那时候，乔之已经走到侧翼通道了，这时候，他的脚步放慢了。他全程微笑，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摄影记者拍他，他就停下脚步，神情友好，无比配合。
姜月明老远就迎着他招手，高兴得想欢呼大笑，全程，乔之再也没有失魂落魄。这男人，真的颇有几分她姜月明的独家占有的丈夫的气势了。
第704章 从最高处跌落13
他淡定从容，镇定温和，又彻彻底底恢复成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了。
只是，他的目光看着摄影记者的镜头，没看她。
不过，她已经心满意足了，真的，那二人终于尘埃落定了。
她轻轻抚摸着平平的肚子，心想，一定是那个子虚乌有的“孩子”起了作用，一定是。
常言说得好，男人往往只对自己的事业和儿子才会专心专一，任何女人都只是生命某一个阶段的过客而已。方丽坤这个过客，已经结束。
忽见穆夫人的目光飘过来，正落在自己的肚子上，她暗暗心虚，情知这事情瞒不了多久。穆夫人毕竟是妇产科权威，就算看了医学报告，可是，时间长了，岂能不窥破自然的生理规律？不行，必须得加油，自己一定要找机会，尽快一切成真。
台上，方丽坤是例行演讲，她明显流畅起来，站姿，台风，跟瑞典时相比又有了很大的进步。当然，无非是一些枯燥的医学知识。
姜月明对她说的内容自然毫无兴趣。
她旁边是一名商界要员，低声称赞她表现好，又问乔之君在国内的生活是否还习惯，留在国内发展会有许多优待云云……姜月明都一一回答了。
官员是奉命而来，其中一个任务就是游说乔之君务必留在国内服务，他旁边是国内顶级医学院的院长，这两人最终目的是希望乔之能留下，甚至他们连合约的条件都开出来了：独家的别墅，高级职称，享受特殊专家津贴，更有专职的司机保姆等等优厚福利……。
姜月明越听越是喜形于色——开出的条件完全超越她的想象。而且，她本人及其渴望留在国内。
经过瑞典之行的冷漠，她再也不愿意出国了，除非是旅行。
国人对大奖热捧，权威们对名医礼让三分，如果百年一出的两位大奖得主同时都去了国外，这也实在是太不好了。
但是，经过再三权衡，他们发现从方丽坤身上下手明显不现实，她背后是曲家，曲家富可敌国，老爷子亲自撑场，一般条件是根本打动不了她的，而且，也不敢去威逼利诱，大不了，人曲家一句女人要结婚生子，你也无话可说。
乔之君便成了唯一可争取的对象。
姜月明岂能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她因为成为随访团成员，考虑自身利益，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这次，穆夫人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也真不是滋味：乔之可是和哥本哈根那边有长期合约的，岂能说走就走？再说，以儿子的脾气岂能在工作大事上也完全听凭姜月明的安排？
她已经逐渐有点明白儿子和姜月明最大的分歧在哪里了，可是，事到如今，又没法说什么，只想先走一步算一步。
就在这时，台上灯光忽然一黯。
人群中忽然起了一阵唏嘘，姜月明一惊，不由自主地看往台上。台上灯光忽明忽暗，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不知是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小心……”
台上只有主持人和方丽坤二人，方丽坤又站在正中，她还没看清楚，只见黑乎乎的一个东西忽然砸下来。
第705章 爱的选择1
而主持人本就站在左侧，危险一来，本能地就退到了安全通道，于是，只剩下丽坤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台子上手足无措。
仓促之间，立即往距离近的右侧通道跑。可才跑几步，仿佛是巨大音响布景天花板顶上的什么线断了，又是一串东西掉下来，周围火花四射。她吓呆了，竟然不知道往哪里跑，就那么傻呆呆地站在原地。
曲存芳和旁边的两名助理也勃然变色；大声喊：“丽坤，小心……”
可是，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哪里来得及？
尤其，火花之后，灯光明灭，仿佛末日忽然降临。
就连台下的保安也没来得及，眼看方丽坤就要被砸中，一个黑影忽然抱住她，一下就压在她身上，掉下来的那一串东西毫不留情地就砸在了黑影的背上……
方丽坤眼前一黑，呼吸仿佛停滞了似的。
台上的照明忽然停止了。
四周一片漆黑。
她在黑暗中被彻彻底底压住，内心只是一阵一阵的惊惶，本能地，“乔之……乔之……乔之……是你吗……”连声音都在发抖。
是乔之。
是穆乔之。
是他这样抱着她。
除了他，根本不会有别人。
就算过了很久很久了，他这样的拥抱，她依旧非常熟悉。
他不是早就下去了吗？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冲上来的，而且速度那么快。
可是，那么黑，那么惧怕，她一直怕黑，一直没有安全感……所以，死死扣住他的手，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黑暗中，那声音非常沉重，缓缓的，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丽坤……你没事吧？”
不知怎地，她反手，摸到他的脸上，察觉有什么东西湿漉漉，热乎乎的，那么粘稠。
她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乔之……乔之……”
只知道叫他的名字，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很沉重地压在她的身上……不不不，乔之以前绝不会这样沉重，也不会这么没有力气，他的胳膊仿佛都抬不起来了……她察觉到，他很难翻身，或者说，没有办法翻身。
本能地，要翻身起来拉他一把，可是，她使不上力气。
“乔之……乔之……”
“丽坤……别怕……我在……”
她从来没有听过他这么软弱的声音，心都恐惧起来。
她还没回答，灯光重新亮起来。
仓促的人声：“快检查线路，怎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们才全面检查过消防、线路的……”
“是上面的承重出了点问题……”
“保安，快救人……”
几名保安冲过来，可这时又是一根钢丝断了，上面的音响一股脑儿地往下坠落。
就在这片刻，她感觉乔之站起来了，他拉着她往下面跑。
在明灭的灯光里，方丽坤身子一轻，忽然感觉到自己一脚踏空，那台子一丈多高，摔下去可不是好玩的。可是，因为跑得太急，已经无法收住脚步，一脚已经悬空。她整颗心提起来，仿佛悬崖边的人，忽然闭上了眼睛……
第706章 爱的选择2
忽然，她往后一仰，但觉得自己被拉得往后一退，腿一软彻底瘫在了地上。
然后便是轰隆一声巨响，有人直直地就那么跌落下去……
“乔之……”
“乔之君……”
“穆医生……”
整个会场乱成一团，无数声音在耳边巨响，方丽坤眼冒金星，呆坐在台上就那么看着台下，是乔之，是他为了将她拖住，失去了平衡，不得不生生摔下台去……
无数人围着台下，黑乎乎的，一片混乱。
“穆医生晕过去了……”
“快叫救护车，快……”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有人搀扶她，她看到是曲存芳和助理，她支撑在她们身上，傻傻地走了几步，看着几个人抬着乔之往外面走……
“乔之……”
“儿子……儿子你醒醒……”
“不好，穆医生情况危险……”
她想跟上去，可是，一只脚被砸了一下，一瘸一拐，根本走不动，而且浑身无力，软得根本使不上丝毫的力气。
有两名保安抢上来帮着曲存芳搀扶她，还有一些陌生人。
“方医生，你怎么样了？”
“你受伤了吗？担架马上来……”
“别管我……你们别管我……快去看看乔之……乔之……乔之……他不行了……”
她说不下去了，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一场末日的来临。
那是一个女性的直觉，依稀，仿佛当年，她在美国接到电话，电话里，远亲的声音不冷不热：“丽坤，你有时间吗？有时间就回来一趟吧，你妈妈已经死了半个多月了……”
她不知为何，脑子里全是这一幕，所以，身子便一阵阵的往下萎顿，仿佛再也站不直了。
明明是要追上去的，但是，她索性停下来，推开保安，靠在门口看着呜呜呜而来的救护车……
无数人手忙脚乱，无数人嘈杂喧哗。
人来人往，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一部灾难片。
她看着外面，天空黑乎乎的一片。出口处的灯火通明也掩饰不住这样的黑暗。她看到乔之被抬上救护车，看到有人回头狠狠地瞪着自己，恨不得冲过来掐死自己……
可是，她没注意，也不在乎，只是死死盯着救护车呼啸着远去。
而她，一直站在原地。
旁边，是曲存芳紧紧握住她的手。她毕竟见惯了大风大浪，阅历丰富，镇定地将她搀扶：“丽坤，你别急，没事，真没事。”
又一辆车驶来，三人将她扶上去，坐稳了，她才发现是救护车。医生护士着急地为她检查，她伸出脚，发现自己其实只是扭了一下，根本没受任何的伤。
擦了一点伤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她已经没大碍。
可是，曲存芳眼尖，忽然叫起来：“丽坤，你伤在哪里？你看你的手心里好多血，衣服上也有……”
朦胧灯下，手心的血滑落手臂。
她一看，自己手掌完好，手臂无一丝伤痕，鲜血从何而来？
医生看了也沉声道：“这血不是方医生身上的……”
她的全身颤抖得更加厉害，嘴唇都在微微哆嗦。
第707章 爱的选择3
就连曲存芳也心里一沉。
她想说几句安慰之词，但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拉住她的手，她也反手抓住曲存芳的手，身子紧紧靠着座位后背。
救护车的鸣笛早已惊动了整个医院。
半路上，一些外科骨干医生已经接到电话迅速赶来。
此时，大家蜂拥而上，等伤者到了立即关闭了抢救室的大门。
抢救室外人山人海，但保安很快把这些蜂拥而来的记者、围观者全部遣散。
空荡荡的走廊上，孤零零的几个人。
穆家二老走来走去，穆夫人终究没忍住，坐在椅子上泪如雨下。老先生想要安慰她，但无话可说，只焦虑地在一边走来走去。
姜月明跟他们隔得不远，但保持了一点距离。
她面色铁青，神情可怖，完全消失了前不久她在台上的容光焕发和美艳动人。她不停地走来走去，时而紧紧握住拳头，时而松开五指。
她甚至完全没去安慰一句穆夫人，也没心情，一反常态，巴不得距离他们越远越好。
尤其她看到穆夫人手上沾染的鲜血，鼻端还飘荡着这股淡淡的血腥味，这一刻，不是悲哀，不是痛苦，也不是担心……她只是愤怒，胸口快要裂开的愤怒。
可是，她没法宣泄。
穆夫人在哭泣，穆老先生在焦虑，另外几个是医药公司总裁和政府要员，当着这些人的面，她无法咆哮。她只是非常非常疲倦，很想马上回去好好睡一觉，彻彻底底放松。
真的，这一刻，她一点也不在乎穆乔之的死生。
但是，她没法离开。
当她看到走廊尽头，有人从电梯方向走过来时，这种愤怒之情终于达到了顶点，几乎冲上去狠狠地一耳光。
但是，她还是生生咬紧牙关。
可是，她真的想冲过去，一把将方丽坤撕碎——将那女人撕成碎片。
但是，她不敢。而且，方丽坤身边还有三个人，她知道自己冲上去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方丽坤，曲存芳，两名助手……四个女人，脚步都很慢。
方丽坤没注意到任何人，目光一直看着那扇紧紧关闭的大门，她甚至没有走过去，很远很远地在走廊最末尾的一张长椅子上坐下了。
那三个人也陪着她坐下。
穆夫人一直在哭，根本不在乎是谁来了。穆先生只是看她一眼还是继续踱步，反倒是那几名大员走过来，客客气气的：“方医生，你没事吧？”
她摇头，一直摇头，无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曲大姐如何为她应酬为她敷衍她也没在意，只是一直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甚至姜月明几乎要毒死人的目光，她也没在意，整个人完全空了，只想目光能穿透那扇厚厚的大门。
夜深了。
有一个医生出来，随即关门，还在擦汗。
众人围上去，穆夫人泣不成声：“我儿子怎样了？他醒了吗？”
医生面色沉重，不知该如何回答家属。
姜月明也急了：“医生，乔之到底怎样了？他有没有生命危险？他会不会变成残废？他的腿怎么样了？”
第708章 爱的选择4
他沉声道：“情况很危险。抢救还要持续两三个小时，现在我也无法回答。”
他其实只是一干医生中跑腿的，现在出去是搬救兵，要找科室最著名的那位老专家。
真实情况比这个严重得多，内部医生讨论的结果是，如果熬不过去，只怕真的会宣布乔之君的脑死亡。
众人一听这话，心凉了半截。几名大员旁观者清，你看我，我看你，交换了一下眼色，也心底恻然，看样子，凶多吉少啊。
真不知为什么会出这样重大的事故。
一位胖官员神色凝重，似在安慰家属：“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严查责任人，查明事故原因后一定严惩不贷，还家属一个公道。”
这话如火上加油，穆夫人几乎绝望了：“我儿子是不是危险了？是没有希望了吗？”
“不不不，穆夫人，您冷静，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一刻，医者不自医，见惯了无数妇产科案列的名医也慌了——轮到自己唯一的儿子垂危不治，她的表现跟一般人没两样了。
事实上，那条狭长的走廊里星光璀璨，汇聚了当今世界上最知名的三位名医——但就算是方丽坤，也一直瘫软在椅子上，跟一般的村夫愚妇没有任何区别。
她甚至直不起腰来，只能一直一直靠着椅背。
医生出来又进去，进去又出来。
胖官员们都熬不住了，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离去了。走廊里，只剩下几个人，面目各异，各怀鬼胎，互相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交谈。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穆家夫妻和姜月明立即迎上去：“医生，情况如何？”
主治王医生面色十分难看，额头上全是汗水，显然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手术。
“乔之君头部受到重击，颅内出血；背部也被铁块砸中，情况不明，还需要等天明后专家组会诊后再做施救方案。还有，乔之君摔下去时，右腿骨折……”
穆夫人急了：“我儿子还有救吗？”
没人敢回答她。
“王医生，请你实话实说……”
“二位，我们理解你们的心情，我们也会竭尽全力治好乔之君，可是，他伤情严重至今昏迷不醒，如果三五天内都无法醒来，我们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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