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7章 爱的夜晚3
那一晚，月色朦胧。
二人在银杏大道上停下。
远远望去，曲老主屋的灯光早已熄了。曲存芳所住的竹林小别墅也早已熄灯就寝。这一夜，他们并没有等她。
曲存姿笑嘻嘻的：“爸爸和大姐已经休息了，别去打扰他们了。”
当他俩生死未卜，遭遇危险时，无论多晚回家，曲老都等着他们。
但是，当他俩成为舞台上的绝对主角，神采奕奕的回家时，他们早就休息了。
方丽坤不胜唏嘘，内心深处，却又非常感激。
彼时，正是一年中慢慢转向春天的时候，但是，空气里非常寒冷。二人都穿得很暖和，曲存姿伸出手将她的手握住，她感觉到掌心传来的那种温暖，呵呵地就笑起来。
银杏叶子旋转着，朦胧里看到摇曳枝头的玫瑰——也不知道这种花儿为什么生命力就那么强大。
她忽然松开他的手，撒腿就跑。
鼻端，是淡淡玫瑰的香味。
她一边跑一边咯咯地笑：“曲大人，你追我……”
他追上去。
她发现他追上来了，气喘吁吁地加快速度。可是，无论怎么竭尽全力都比不上他的长腿长脚，很快，他便将她超越。
她停下来，嘟嘟囔囔：“不玩了，不玩了……”
他恶狠狠的：“你还要耍赖了？快点，不然我不等你。”
她干脆一步也不走了，就停在路中央，看着他在前面两丈多远：“曲大人，你不等我我就不走。”
“你不走我就不等你。”
她走几步，他又往前。
她大喊：“你骗我，我坚决不走了。”
他笑嘻嘻地蹲下去：“来不来？”
她眼睛忽然亮了，大步就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就攀了上去。
他很轻松地将她背起来。
清冷的月色，飘飞的黄色叶子，路边玫瑰的香味……静谧的夜晚传递出来的那种久违的宁静和温柔。当方丽坤抬头看天边的月色时，她想，呵，自己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月色，这么温柔的夜晚，甚至心口处贴身传来的曲存姿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
曲存姿也无声无息。
终于，终于，多少年了，终于在曲家的老宅，在这样的银杏树下，在这样的月色下，重新背着她走这一条长长的路。
防滑的石板路打扫得非常干净，她身上淡淡的那种香味，隔着许多年的时光，他仿佛穿越回去，站在她的面前。
彼时，她是小宝，他是金主。
现在，她是他的妻子，而他呢？他想，自己也一定是她最最重要之人。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你愿意在当初作出怎样的选择？
他一直往前走，脸上慢慢地带了微笑——犯下了如此巨大的错误之后，还能给自己一个弥补的机会，还能这样重新走在一起，这一切，都是上帝仁慈的宽恕吧？
“小宝……”
“嗯。”
“小宝……”
“嗯。”
他这么叫她，她这么回答。并不是有什么问题，也不需要什么目的，他只是叫叫她而已。奇异的是，她完全明白这一点，只是回答，非常默契。
第1258章 终身最爱1
夜色如水。
那一条长长的银杏大道仿佛漫长得没有边际。
落叶飘飞，诗情画意，那是整天忙于事业，工作，很久都不曾有过的浪漫的情怀。尤其是方丽坤，她趴在他的背上，任凭落叶飘洒在自己的肩上，头发上。忽忽之间，许多年过去了。
她有点恍恍惚惚的，觉得这一切是不可思议的。
这身下的体温，这散发出来的伴侣的味道，以及这个男人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曲存姿，这三个字，曾经是她脑海里最愤恨的三个字。
犹记得从医院出来的那个夜晚。
床单上全是血，她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就那么穿着病服就偷偷溜出了医院——因为她害怕，当她昏迷不醒时，他在她耳边一个劲地问：“小宝，你疼不疼……”
会不疼吗？
双倍的堕胎药，那是要命的节奏。
她从此惧怕怀孕，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
甚至他的问候都成了可怕的催命符：仿佛如果知道自己不疼了，他会变本加厉的一耳光再扇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里的。
她在深更半夜里敲门，母亲应声出来，她奔进屋子里，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小宝……小宝……”
她躺在床上，开始发高烧。
当母亲看到她惨白的脸色，裤子上的血痕，一切便都明白了。
那一晚，母亲熬到很久很久，给她煮红糖鸡蛋，那是她这几天来第一次吃到一点好的东西。在半梦半醒里，她悄然看去，发现母亲一直在垂泪叹息。
可是，那张脸很可怕——那是整容后的脸，她根本不敢看她。那是她逃离家门这么久的最大的心结，仿佛自己唯一的亲人都失去了。
母亲戴着墨镜。
她知道女儿的心结。
早前，母亲一直对她苛刻，稍微考差了一点就会非打即骂。但是，只限于成绩上的严厉，在别的生活细节上，她从来没有苛待过女儿。
清晨的时候，她看到母亲还在哭，也许，是因为替女儿的未来担心吧。但是，她并未骂她责备她，甚至连问都没有多问，只是出去一趟后又回来。回来的时候，拿了很大的一袋子艾草，花椒，然后用大锅熬了一锅滚水，让她到浴缸里洗浴，又用花椒和鸡蛋一起煮了，替她擦拭眼睛。
母亲说，流产更伤身，如果小月子受寒，一辈子落下病根。
就因为这花椒滚了眼睛，她后来很多年视力都很好，从不像别的大学者总是戴着厚厚的大镜片。
母亲只在以为她睡着了才会唉声叹气。
每一声叹息都像雷击在她的心口——她其实从未睡着，经常整夜整夜的失眠。
“小宝……可怜的小宝……他们为什么会把你害成这样？”
“小宝，到底是谁害了你？我要是找到这家伙，一定会跟他拼命……”
她每每听到这句话就心如刀割。
母亲这一辈子都在拼命——自从生了个女儿之后，就在跟世俗的偏见拼，跟方大壮，跟婆家，跟自己刻薄的娘家人……统统都在拼……到后来，又跟方大壮的小三，二奶拼得粉身碎骨……
第1259章 终身最爱2
母亲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而她对她的期望，在她身前，彻底落空。
对曲存姿的恨就是那时候开始的，她发誓，这一辈子永远不会原谅他——在她的心目中，他和方大壮是同一类的人。
甚至幻想，自己有朝一日有了能力，再相逢时，一定会杀了他。
只可惜，现代社会已经不讲究快意恩仇了——她终究没敢杀人，也没有办法，甚至连跟他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曾经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曲存姿了——她甚至从没动过再去找他的念头——不不不，当那一耳光下来的时候，她对这个男人就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纠缠一个不爱的男人，那是女人的慢性自杀。
母亲的悲剧，便是这样造成的。
那些天，母亲总是愁眉苦脸，她知道，家里一直拮据——一个收入菲薄的女人，又多一个成年失业的废物女儿——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母亲这一辈子都在为钱而发愁。
她明明知道，可是不敢问。
人在堕落的时候，心思更加软弱，意志也更加脆弱——觉得自己彻底废了，已经无法站起来了——也不可能挣钱养家糊口了。
她愧对母亲，所以，更是每天每天躺着，从来不愿意起床，更不愿意走出大门一步——
时光就如一面镜子，如果是现在，她真恨不得穿越回去，将当时的自己打几耳光——被人伤害了，如果一蹶不振，那么，这一辈子就完蛋了。
但是，彼时，她只是自怨自艾。
某一天，母亲又去找方大壮拿钱，回来时，脸上全是抓痕血痕，显然是被方大壮的二奶给赶打出门了。
她不想问，可是，母亲却嚎啕大哭。
“妈……你怎么了？”
“小宝，这一辈子如果你还有出头的那一天，你一定要记住这些仇恨……记住方大壮那一家子没有一个好人……”
“怎么了？”
“你爷爷去世了，他们有两套房子，一套大的，一套小的，大的你奶奶住着，小的却给了方大壮的儿子……”
她并不感到意外。
可母亲却痛心疾首：“他们把所有的遗产都给了外面的野种私生子，小宝，他们一分钱也没有留给你……就因为你是个女孩子，他们不给你！小宝，他们从来没有爱过你……”
原来，母亲是想要去争取一点点利益的——为女儿争取一点点——只可惜，她一毛钱也没争取回来，反而被羞辱一番后，被赶打出门。
私生子也罢，小三也罢——生了儿子才是王道。
“小宝，你记住，这世界上，任何人都不是你的亲人！！任何亲友都对我们刻薄寡恩……你以后不能对他们施以任何的援手。哪怕是帮助外面的乞丐也不要帮助她们，否则，我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她很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并没有回答母亲——因为心在滴血——跟母亲一样，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但是，这话从此铭刻在脑海之中。
第1260章 终身最爱3
她成名后，无论方家的亲戚怎么求，怎么巴结，她从来没有见过面：叔叔姑姑，舅舅阿姨，外公外婆，爷爷奶奶……这些人都很遥远。
有人曾打电话责备她，骂她：“你方丽坤上千万的在老家捐助，修桥铺路，甚至解救被拐卖的妇女儿童，援助失学女童，为什么就不肯帮一把自己的至亲？”
至亲？
她当时就笑了。
心底甚至有隐隐的快感——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就像母亲高大气派的陵墓落成之时，她坚决拒绝外公外婆，爷爷奶奶来沾光——没可能！！！
你们大声求饶吧，而我必将不宽恕你们。
上帝造人，是为了让人自爱，而不是去爱伤害过自己的人——这分明就是犯贱。
无数次午夜梦回，无数次担惊受怕。
直到有一天，母亲回来，满面春风，满了许多鸡鸭鱼肉，甚至还拿了燕窝，花椒……她当时非常非常奇怪，不知道母亲怎么忽然来钱了。
“小宝，你还想去美国念书吗？”
她睁大眼睛，想都不敢想。
“你振作起来，我送你去美国念书。”
她呆了。
天知道，此时她是多么的想去国外——哪怕去埃塞俄比亚都行——可是，这么巨大的费用何来？？而且还是读书？母亲说的这一切是真的吗？
“小宝，你自己在网上联系学校，联系好了就马上去。费用的事情你别担心。”
她终于问出口，“妈，我们拿来的钱？”
“我有个朋友在美国，他向我推荐了一所很好的学校，说你要是去的话，他可以帮忙的……”
她从不知道母亲有这么大能耐的朋友，但是，那时候她很单纯，天真，又生病软弱，居然从来没有追究过——以母亲这最最底层的草根妇女，一个最基层的小工人，哪里可以有这样的朋友？
“我朋友说你可以去加州大学，他把你的资料都发给对方了，你只需要去申请，只要申请过了，你就可以去读书……”
“妈，钱呢？”
记得母亲当时有点支支吾吾的：“小宝，钱的事情你就别问了。当初方大壮分给我的一百万，还剩下一些……再说，我那个朋友说，你去会有奖学金……”
她就是这么去美国的。
去的时候，生活费很充裕。
直到母亲死后，才知道，压根没什么奖学金——就连出国来的钱，全部是母亲事先筹划好的——母亲死了，小舅舅就把这笔钱贪污挪用，承包了一个工程，然后凭此发了一笔小财，从此也成为了一个小富翁……
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是曲老。
一切的贵人，都是曲老。
命运的转折，都是曲老。
这一生的改变，都是曲老。
她对曲老的感情，比对曲存姿，甚至穆乔之，都更深得多——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感激——这一辈子永远不会改变的依靠信赖和爱戴。
不然，此生此世，又如何能重新爱上曲存姿呢。
她只是恨他，有时恨不得一刀下去。
第1261章 终身最爱4
在美国那些年，她也常常在午夜梦回时恨之入骨——直到终于彻底站起来，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岁月的痕迹……
然后，这愤怒和仇恨慢慢地就淡去了。
时间，是淡化一切最好的武器。
可是，却淡化不了那些埋葬心底的痛苦——纵然我们曾经痛下决心永不遗忘，可是，它还是不请自来。
从重逢的第一天起，从他厚颜无耻的纠缠着“小宝，我是曲存姿啊……我是金主啊……你不记得我了吗？小宝，你忘了我吗？”
她不愿意回答，不愿意理睬——假装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可是，这厚颜无耻的家伙终究还是死命纠缠在自己身边。
一天天，一月月……她从不知道有脸皮这么厚的家伙，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只是他对自己好时，就承受着——也从来没有感激过他——这不是应该的吗？
曲存姿，这都是你亏欠我的。
无论是陪同到瑞典，生病时照顾，甚至是他为了救她受了莫大的伤害……她都没感激过他——这都是应该的。
她还嫌虐他不够——不过，已经没关系了。
一辈子呢。
有的是时间整他，捉弄他。
一如现在，他背着她走长长的路时，她还是敲打他的头。
一下，一下，砰砰砰的。
“小宝，你干嘛打我？”
她忽然打他的脸——真的，打他的耳光——
这力度不大，他以为是闹着玩的，“小宝，你再打我，我就把你扔下去……”
“你要敢仍我，我就把你的脸打成猪头。”
“喂，我到底那点得罪你了？”
我想打你耳光已经很多年了——一定要报复当初的那一耳光——不过，她想起来，初相逢时，她已经打过他几耳光了。
罢了，罢了，暂且记下。
他恶狠狠地，双手用力将她背上去一点。她自从海岛惊魂归来，一直没有胖回来，分量很轻。
“小宝，你不许再无缘无故的打我了。”
她笑嘻嘻的：“你可恶嘛。”
“我哪里可恶了？”
“我想起你可恶的时候就想揍你……”砰的一声，又在他的肩上捶了一拳头。
“喂，不知好歹的家伙，我辛辛苦苦背着你，你还一直打我？？你还有没有良知？？”
“……”
她又打，轻轻地掐他的脖子，揪住他的耳朵，甚至将他的头发拔掉一根。
“喂，好疼……”
“我给你拔白头发呢。”
“半夜三更你看得到我的白头发？骗子！”
她笑得呵呵的：“我要一直揍你，揍你一辈子。”
他也笑起来，声音温柔得出奇：“揍一辈子才好呢。小宝，等我到了七十岁时，我再这么背你走一次。等我们金婚纪念日时，也这么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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