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先生请放心，她只是急怒攻心，并无大碍。不过，看样子她有心事，郁结在心，无法排解，俗话说得好，心病还须心药医，不要再刺激她了。”
他谢过医生，悄然地回到病房。
她已经睡熟了，乌黑的头发乱糟糟的垂下来，更衬得脸色雪白。
他长叹一声，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大热的夏天，这手却冰得出奇。
记忆中，这双手本是多么温暖啊。只可惜。
就像他自己的双手，是不是也从来没有温暖他人的能力？
他竟然也觉得痛苦。
就像从未有人相信一样。
堂堂曲公子，呼风唤雨，金融皇帝，乐享天下，这世界上哪里还有可以让他痛苦的事情？
可是，他知道，她恨他。
原本，这世界上最不该恨他的人，对他恨之入骨。
更可悲的是，你孩子的母亲，她生不如死，却是为了别的男人。
最最可悲的是，你明知如此，却无可奈何——因为，这一切，全是你自己亲手造成的，罪无可恕。
就算穆乔之离去了，他也知道，她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她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李小宝。
半晌，他轻轻地走出去。
手机响起，对面，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曲存姿，你终于肯听我电话了？你听好了，你必须马上撤掉所有对我不利的新闻……”
一夜之间，忽然铺天盖地的消息传出，姜月明的新片投资链断了，资金不到位，还有她和大编剧路某的绯闻，路某的原配还在微博上发了一条消息，诅咒“无耻第三者姜明星不得好死”……还有某企业家的老婆也现身，在微博上发了一条姜姓女明星跟她老公的暧昧短信截图……
千夫所指，口诛笔伐。
所有矛头指向小三。
负面消息蜂拥而来，姜月明招架不住了。
她的电话被打爆了，助理的电话也被打爆了，她不得不终日躲在家里连门都不敢跨出去半步。
甚至她可能获得的一个演艺圈德艺双馨风尚大奖都临时被取消了。
“曲存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打击报复我，你不要脸……”
他打断她，淡淡的：“我知道你着急，姜月明，你现在连门都不敢出！”
“你知道就好！曲存姿，我姜月明丢了脸，你面上也不会好看，至少，我现在还是曲太太，我出了丑，也就是你出丑……”
他笑起来：“月明，你真是从来也没了解过我。你难道不知道？我曲存姿几时要过脸？”
“曲存姿，你这个混蛋……”
他的笑容不见了，声音极其严厉：“姜月明，你根本就不在意我的警告是不是？”
“曲存姿，我并没过问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凭什么干涉我？”
“除了穆乔之，你哪怕把天下的男人都玩遍，我也不管你。”
第352章 真相大白4
“你凭什么替她出头？”
“因为她是我孩子的母亲。”
姜月明被这句话刺激得差点疯了——他孩子的母亲！
这么多年了，他原来一直为此事恨着她，而且恨得那么彻底。
她破口大骂：“曲存姿，是你先害死我的孩子，是你亏欠我……”
“一命换一命，早就互相抵消了，姜月明，别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你是什么人你自己最清楚。”
“你休想……”
“姜月明，你听好了。你既然敢玩火，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身败名裂，是你自己的选择。”
“你威胁我？曲存姿，我也有你的把柄，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辙了……”
他不屑一顾：“你有什么把柄就不妨公诸于众好了，我不在乎。”
“曲存姿，你这个混蛋，无耻……”
“你第一天认识我起，不就知道我是个无耻之徒吗？”
“曲存姿；我不和你离婚，我拖死你……”
“无所谓，直接让法院宣判就是了。反正老头子也支持我离婚，无非是他去向股东交代而已。”
姜月明破口大骂，他直接关机，关掉了所有的辱骂和诅咒。
姜月明，你要玩火，那我就不防陪你玩大一点。
以前，无论她怎么过分，他总是忍着让着，唯有这一次，他终于愤怒了。
一个人，若是没有底线，那也犯不着对她有底线了。
不就是个离婚吗？凡夫俗子还那么多离婚的，难道我犯了一次错，就要承担一辈子？
特护走出来，拿着个手机，客客气气的：“曲先生，这是方小姐的电话，已经充好电了，有人打了好多次电话来……”
他接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是“乔之”两个字，一转身，掐断了电话。
一番，已经有无数通未接来电，无数条短信了。
尤其是那些短信，短小凌乱，却非常多，可见当事人心情的仿徨无助。
待得电话再次响起来的时候，他果断直接关了机。
这些天，穆乔之不止打电话，也到医院逡巡过无数次，可是，他始终不得其所，进不来。
这是位于医院顶楼的一间VIP病房，位置非常私密，也是曲存姿特意选定的。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时候，他根本不允许任何人来探望了，尤其是穆乔之。
他讨厌穆乔之。
自从第一眼见到这个人，他就讨厌他，对他的厌恶胜过王从科。
也许，潜意识里认为这个男子本来就比自己优秀？
嘿，只是，再优秀的男人毕竟也只是个男人。
一如爱因斯坦，不也辜负几个女人吗？他对自己前妻以及前妻的子女们还不闻不理呢，赡养费都懒得多给一个。
伟人无情起来，更加无情。
脚步声响起，是张秘书，急匆匆的：“曲总，穆医生一直要来探望方医生，我们要是强行阻止的话……”
“不许他进来！”他毫不客气，“不许穆乔之踏进病房半步，人手不够，你就多派几个人。他不走就揍他！我就不信，穆乔之有什么三头六臂。”
第353章 真相大白5
“这……穆医生和方医生本来就是……”
曲存姿几乎要杀人的目光让他生生把“未婚夫妻”这几个字咽了回去，却暗暗嘀咕，这没道理吧？人家穆医生的女朋友生病了，老板把人给抢走，这算什么？
欺男霸女吗？
张秘书还是硬着头皮：“要不，让穆医生进来看看吧，不然他根本不死心。”
曲存姿面黑如铁。
张秘书还在试图挽回：“要不，我就说，是方医生不想见他？”
曲存姿怒了：“你直接告诉他，是我曲存姿不许他进来。我讨厌他这个伪君子。他要是不服气，就去告我。”
张秘书满头黑线，这家伙，怎么嚣张成这样？
这话，除了他曲公子，也真没别人敢说出口了。
“如果穆乔之闯进来，张秘书，你就不用再到公司上班了！”
张秘书冷汗涔涔，明知老板这做派很不地道，却也不得不领命。
曲存姿刚一转身，怔住。
丽坤就站在背后，已经脱掉病服，换上了她自己的衣服，整整齐齐，没事人一样。
他讪讪的：“小宝……”
她走到窗户边，看到楼下乔之的身影，他被好几个便衣人拦着，双方之间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也许是看到她的身影，乔之顾不得是公众场合，大喊起来：“丽坤，丽坤……”
就连声音都带着惊惶。
“丽坤……丽坤……你没事吧？”
她凝视着他，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他的恐惧之情。
她转身就走。
曲存姿抢上一步拉住她的手：“小宝，你不能出院，医生说你必须休养一段时间。”
她并未反抗，但是也没看他，声音平静得出奇：“曲先生，有些事情，并不能在病房里躲一辈子。”
“小宝，可是你还没痊愈……我不是要干涉你的自由，只是有些人，你根本没有必要再理睬他们……要不，小宝，我送你回去？”
她轻轻拨开他的手，这一次，曲存姿并未再执拗，只是慢慢放开她的手，声音极其温柔：“小宝，你记住，凡事有我呢。”
她没听见似的，大步离去。
阳台上的那朵玫瑰，生命力旺盛得出奇，好些天来，都孤零零的在枝头摇曳，永远都不会枯萎似的。
方丽坤觉得奇怪，因为她没察觉，这已经不是原来的那朵了，其实，是另一朵新开的花。因距离相近，死者不被察觉，生者悄无声息的替代。
半晌的，她的目光收回来，看着站在对面的男人。
他也憔悴得厉害，唇上长了胡须，失去了一直以来的干净爽朗。
多日以来，他天天打电话，天天求见，但是，她一直拒绝。
准确地说，不是她拒绝，是被曲存姿拒绝了。
直到她出院，坚持要求回家，曲存姿才终于没法阻止他了。
呵，多可笑，当初，他躲她，天涯海角似的；现在，反过来。
她微笑着招呼他：“乔之，请坐。”
他在她对面坐下，凝视着她极其苍白的脸，声音很轻：“对不起，丽坤……”
第354章 真相大白6
他在她对面坐下，凝视着她极其苍白的脸，声音很轻：“对不起，丽坤……”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爱人之间，最怕听到的便是“对不起”三字，因为，那往往预示着情断的征兆。记忆里，这几年来，他们之间从未说过对不起——相爱之极的人们，哪有需要说对不起的？
她端上煮好的咖啡，那是他从牙买加带回来的南山咖啡。那个圣诞夜，他千里万里的赶回来，为的，只是共度。
我第一眼见到这个女人，就知道自己找到被上帝取走的那根肋骨了。
她在咖啡氤氲的热气里，眼眶潮湿：乔之，乔之，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真的全是假的吗？
“丽坤……”
“乔之……”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对视一眼，他老大不自在，她笑起来。
“乔之，你还记得我们初次的相遇吗？”
他点点头。
她面色泛起一丝潮红，微微有些兴奋：“那时候，我没有钱买机票回国见母亲最后一面，我坐在椅子上，我当时在想，我可能要自杀了……”
他凝视着她，眼里那种怜悯之色加深了。
她没有忽略——真的，是怜悯。
可惜，她居然是第一次发现。
也许，这么多年，他一直是怜悯，从不是激情。而她，懵懂无知。
我渴望的爱情，是到了五十岁时，还能肆无忌惮的扑在他的怀里撒娇、欢笑，矫情……如果不能如此，又怎好算爱情呢？
她的目光移开，心绪被回忆所取代。
“这时候，你向我走来了。呵，乔之，你知道吗？当时，我立即就相信了灰姑娘的童话，就好像午夜的到来，我穿上水晶鞋，登上了南瓜马车……因为实在是太幸福了，以至于我每天都很惴惴。我反反复复的追问自己：这是真的吗？那么热爱我，关心我的穆乔之，他是真的吗？他这么好，这么出色，这么优秀，他凭什么对我一见钟情？我这个人，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难道不是我一直在做梦，一直沉睡不起吗？呵，就因为梦得太好，所以一直不敢醒来……我曾经为了自己的好运祈祷，感谢上帝，感谢耶稣基督，感谢观音如来……其实，我一直在害怕，真的，就算最幸福的那些日子，也会惧怕这一切是一场虚幻……”
她竟然有些如释重负。
笑容那么凄凉。
那么长时间的担惊受怕，如今，噩梦终成事实，她反而释然了。
我们最怕的其实并不是结果，而是等待结果的那一段煎熬的过程。就像死刑犯，怕的不是死，而是明知会死，却数着日子等待被砍头之前的那段时光。
穆乔之眼眶濡湿，只是静静听着。
那时候，他的手死死地按在一只对戒上。这些天，他翻来覆去地看这一对戒，勒得几乎要渗透出手心的血痕。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我非常后悔，悔得心都要滴血了。我根本不该回来，一辈子也不该再回到这个城市……只是……”
第355章 曾经深爱过1
她顿住了。
只是，当时她实在是太渴望让母亲知道了——希望母亲看到自己终于有成功的一天，有自力更生的一天，有获得幸福的一天——看到她事业有成，爱情美满。
因为连母亲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所以，才想得厉害。
一如暴发户，不甘于锦衣夜行，希望能出来露露脸。
哪怕母亲在天国之上，但是，她知道她能看到。
母亲，你看看我生意风光，客似云来的宠物医院；
母亲，你看看我身边优秀体贴，深深爱我的穆乔之。
母亲一生中最缺乏的两种：物质，爱情，她都帮她拥有了。
彼时，她是人人尊敬的方医生。
彼时，她要什么风光的工作机会都能得到。
再是平淡的人生态度，再是淡泊名利的人，谁又能保证内心深处没有潜伏着别的贪欲呢？
当看到方大壮一次次来吵闹，一次次也要企图求助于自己，心里就没有一丝欢乐、一丝报复的快感吗？
天知道，她真的只是回来露露脸的——她早就决定了，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然后就出国，到曾经向她招手的最顶级的研究所工作。
那里，有最好的科研条件，最优越的实验室，还有她提交的获得医学界高度评价的论文。假以时日，也许她会成为一代名医，名扬天下。
而且，那里会有穆乔之。
也只有穆乔之。
绝不会有曲存姿、方大状……甚至，姜月明。
他们二人，必将伉俪和谐，携手并进，成为医学界的一对神仙眷属。
如果一辈子不回国，结果，是不是就再也不同了？
但是，历史怎么可能重来呢？
就好比我们假设，如果希特勒不是德国人，是不是二战就永远不会爆发呢？
如果晚清不是慈溪当政，是不是就不会被西方列强打得那么惨呢？
她的睫毛垂下去，遮住了眼帘，穆乔之看不清她任何的情绪。
没有吵闹，没有责难，甚至，连哭泣都没有。
可是，他多希望她嚎啕大哭，一如别的泼妇，打他咬他骂他恨他，闹得鸡犬不宁。
但是，她只是闭着眼睛，安静得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他的手忽然伸出去，紧紧捏住她放在躺椅上的苍白的手。
她感觉到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和力度，没有拒绝，反手，牢牢地将他的手握住，就像这些年来，无数次二人亲昵时候一样。
这双大手，不知给了她多少勇气。
每每失落，每每辛苦，每每沮丧，每每午夜噩梦惊醒……他曾经，总是这样握住她的手。
久而久之，让她养成了极度的依赖和依恋。
寄生的蔓草，并不因为惧怕枯萎，就不去依附于宿主。
内心，如万马同时踏过，鲜血淋漓。
你叫我怎能相信自己从未被爱过？
怎能？
怎能？
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非常非常用力。
他也紧紧握住她的手，非常非常用力。
时光仿佛停滞不前。
他想，如果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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