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豌不确定是不是她理解的那种意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位莫先生在之前就跟我打赌,他说在婚礼上你肯定说不出“我愿意”三个字。”陈珈蓝双手一摊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男人,随即又叹息道:“我不服气就直接跟他赌了,还真没想到我会输的那么惨。”
“……”
“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实你并没有真心想要跟我结婚?”向豌捧着花束的手微紧。
“不,我是出于真心,只要你在刚才说出“我愿意”三个字,我会义无反顾的跟你结婚。”陈珈蓝叹息道:“这场婚礼也是我给我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
向豌越听越糊涂,“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你刚才说其实你并没有那么爱我,和你的母亲之间你选择你的母亲,可是又说如果我说出那三个字,你也会义无反顾的跟我在一起,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其实这个说法并不矛盾,我的意思是如果刚才你说出了我愿意,这个婚礼会照常举行下去,只是在婚后我可能会因为生活中的许多小摩擦而跟你发生争执,婚姻不是儿戏,更是两个家庭的连接纽带,再浓的爱情也会被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磨光。”
“所以,豌儿……我……”
听到这里向豌连忙伸手让陈珈蓝打住,“可以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向豌尽量让自己顺口气,她捋了下思路,原本她还觉得心有愧疚,感情人家也是把她当成了“得不到永远就是最好的。”
她的眸光从陈珈蓝身上移开,然后看向了一旁沉默不已的男人,她拿着捧花走过去,对上他浅淡的眸,“这次莫先生又机关算尽了,竟然还拿来打赌?”
莫寰霆淡淡道:“我知道那三个字你说不出来。”
说完,他将自己的身子压低,把俊脸凑过去,一副讨好卖乖的样子,“我知道你现在有火气,想打请随意。”
“……”
向豌漂亮的唇瓣微扬,“还怕我下不了手吗?”
亦在此时,她直接抡起手里的捧花就扔到了那张俊脸上。
这时,所有人的都震惊不已,更是为那位俊逸的陌生男人感到疼痛。
看,那俊俏的脸蛋都变红了。
肯定用了不小的力道,非常疼。
打完,向豌就拔腿跑了出去。以前她还觉得从教堂里冲不出去的可怜兮兮的新娘简直矫情到了极点,没想到等自己遇上时,真的觉得无比难受。
默默此时喊道:“还不快去追——”
芷芷连声附和:“就是,就是,笨死了!”
此时莫寰霆才反应过来,他亦是冲出了教堂。他跑到外面还以为她会没了踪影,没想到其实她并没有走远,就站在距离教堂不远处的桥上,双手撑着栏杆,看着桥下不断涌动的水面。
虽然他知道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傻事,但是他还是担心。
走过去,朝她伸手,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别站在那里,那里风大。”
“去你他妈的风,这里哪里有风,明明就是风和日丽。”向豌怒急,都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语无伦次,她到底在说什么,现在是他们讨论天气的时候吗?
莫寰霆渐渐往前走,在她不察觉地时候已经走到她身边,然后快速地将她揽入怀里,无视她的挣扎与撕咬,“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跟陈珈蓝打赌,也不该让你伤心难过,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永远不在你身边,平时像只闷葫芦不懂惹你开心,什么事都需要你来顺着我。”
“以后都听我的?”
突然,向豌冒出这么一句来。
“嗯,都听你的。”
“那先放开我。”向豌垂眸看着那双将她完全禁锢在他怀里的手臂。
莫寰霆虽然舍不得,但是也只能松开手,他有点激动地问:“所以你是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向豌侧身过来,回望他,“我有说吗?”
莫寰霆:“……”
嗯!
他知道不会那么容易,但是在那之前他觉得她穿着婚纱的样子确实非常碍眼。
虽然他承认她此时看上去美得像是仙女,但是这件婚纱原本就不是为他而穿,所以他怎么看就这么不舒服。
“你,你做什么?”
向豌还没想好后面该怎么办,她突然被抱起,是男人有力的臂弯穿过她的身躯,隔着衣料紧贴在她身上——
莫寰霆回答说:“我们先去把这件婚纱换了。”
“我不想换。”
“必须换!”
“我不愿意……”
“只要你换下来,以后你让我往西就往西,往东就往东。”
“……”
后来,向豌也索性不挣扎了,就随他去吧,反正她再怎么反抗都没用,有人这么抱着,她就可以不用走路,何乐而不为?
*
原本好好的婚礼最后以闹剧收场,后来岛上的人都传开了,说什么宗主的女儿被男人抛弃,想不开投河,最后被一个无比英俊的男人救下,后来宗主的女儿就对这个男人一见钟情。
反正传说的版本很多,等传到向豌耳朵里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可以写一部小说了。
书房内,向豌跟莫寰霆坐在蔚韶的办公桌前。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率先打破这诡异的沉默氛围。
半晌后,蔚韶总算是绷不住,“豌豆,你决定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没有,我和陈珈蓝的婚礼没有成,并不代表我就愿意再给那谁……一次机会。”向豌现在说话都是直接用“那谁”来代替莫寰霆。
这种用法已经有段时间,所以莫寰霆也是听习惯。
毕竟这段时间他除了没陪她睡觉、洗澡以及上洗手间外,其余时间她基本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蔚韶此时眸光锐利,看了眼别扭的女儿,随即便看向了一脸沉静的男人,“哼,想娶我女儿还早着,我这关可不好过。”
☆、366:正文完结倒计时(2)
此时,莫寰霆不急不躁,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沉稳,他背部微向前倾,双手分别撑着膝盖,俊颜上的笑容深浅不一,说是笑其实更像是难以明说的紧张感,虽然他将这种情绪收敛地很好,但是有时候太过在乎就做不到全然的掩饰。
他问:“你说,你要怎么样才会同意?”
向豌扭头,连忙出声制止道:“现在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为什么她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还是她的错觉,她从他的话里听出来只要她父亲同意,她就会跟他再续前缘一样。
莫寰霆此时亦是侧首回望,“那现在需要讨论什么,讨论你从婚礼逃婚的事情?还是讨论你跳河被我救下,你对我一见钟情的事情?”
向豌:“……”
算了,她还是不掺和进去,不然会越来越乱。
反正她父亲也是不待见他,所以肯定会为难他。
蔚韶老歼巨猾地低低笑了两声,“看见那条河了吗?”
莫寰霆点头,脑子里亦是猜想到到底是什么事情。
“看到就好,那条是整个岛屿上的唯一淡水河,从岛屿的东面直到西面,那时候还是我带着人亲自将他挖出来以便岛上居民所用,足足挖了半年之久。”蔚韶笑米米道:“我现在要你将它填平,除了你的双手以及铲子以外,不得动用任何其他外力、物力、人力。”
莫寰霆闻言,眉眼有瞬间的耸动,“你是要我精卫填海?”
“是啊!”蔚韶像是有了十足的把握说道:“也可以换句话说,我就是让你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就算是豌豆不嫁给陈珈蓝我也可以帮她在岛上重新找个乘龙快婿。哦,这么一说,还真的是个不错的主意,就在岛上弄个选夫宴也不错,宗主的女儿想要个如意郎君那还不容易?”
听到这里,向豌倒是有点坐不住了,“爸,你在说什么?什么选夫宴?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哪里还有那种东西?”
他为难归为难,可不能做的这么过分。
又不是在古代,还有比武招亲,还有抛绣球选夫。
“怎么没有?”蔚韶像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这么做,“下个月我就安排一场,我敢保证报名的人会有很多。豌豆,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全权交给爸爸来处理。”
“爸,你别闹了!”向豌求饶。
蔚韶眼神一瞪,“什么别闹了,除非你承认你对这个臭小子余情未了,不然你就不要阻止爸爸这么做。豌豆,爸爸不在你身边这么久,现在只想要给你最好的。”
向豌:“……”
她怎么可能承认她还对他余情未了。
不,不承认。
“那你就随意吧,怎么高兴怎么来,方正在这里你就是土皇帝,你说一没人敢说二。”向豌扯唇呵呵两声,“默默跟芷芷在练钢琴,我去看看他们,你们继续聊。”
说完,向豌就起身离开书房,待她走到门口处,却听见从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好,我答应你,我会仅凭我的双手将那条河填平。”
“……”
说实话,向豌听见他这样的回答是震惊的,他不会不知道父亲是在故意刁难他,那条河横跨整个岛屿,别说紧凭人力来填平,就是用尽了所有的外力与人力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想紧凭他一个人以及一个铲子,那最起码要填到七老八十吧!
向豌的心脏微微颤了颤,但是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在意,她想他是熬不住的,肯定不可能真的是做这么傻的事情,或者说做一段时间然后就放弃了。
这,也正是她父亲的真正用意,让他知难而退。
走出去,随手带上门,向豌不再继续关心里面会说什么,她拢了拢身上的羊绒披肩,此时才意识到马上就要进入冷冬。
很快,河面会结一层厚厚的冰。
走到钢琴房里的时候,两个孩子一人一架钢琴正在练习,分别有四个老师陪侍在旁。
四人见向豌进来后便纷纷行礼,躬身道:“大小姐。”
“你们坐吧,不要紧张,我就是来看看孩子们练琴练得怎么样!”
整整四年时间,她在这里帮着父亲处理一些族内的事物,难免会遇上阻碍,起先她都是以善来服众,但是久而久之,有些人便将善当成了蠢,后来她的手段也就慢慢严厉许多。
以致于现在许多人会在背后议论她,说她狠辣。
这样后,威严就在无形中形成,渐渐地别人看她的眼神从原本的谄媚变成畏惧。
就比如现在,她一进来就让四个老师立刻从椅凳上起身紧张迎接。
关于钢琴,芷芷倒是学得手到擒来,但是默默对于钢琴的兴趣很一般。
向豌走到默默身边,坐在他身边的位置上,看着他有点生疏的指法,然后笑了笑,“如果实在不想学的话可以不学,妈妈不会逼你。”
顿时,默默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小脸扭过来,仰起头说:“我没有在逼自己,倒是觉得妈妈在逼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向豌:“……”
不知为何,此时的向豌突然有种错觉,在这个无比聪明的儿子面前,她像是被他看穿一样,无所遁形。
抬手,将手放在琴键上,向豌单手漂亮得弹奏出美妙的韵律,“妈妈小时候也不喜欢学钢琴,但是每天会被妈妈的爷爷逼着学习,好在结果还不错,技艺还算拿得出手。”
“妈妈是才女,琴棋书画都会,连马术那种属于男人的强项,妈妈都能游刃有余的完成,难道这些都是被爷爷逼的吗?”默默好奇问道。
向豌随意的将双手一起放到琴键上,“其实不算都是逼的,那时候的妈妈也挺好强的,什么都想做到最好。不过在琴棋书画里面,妈妈最不喜欢的就是琴,因为妈妈手指的力度不够,所以演奏永远无法做到最好。”
默默看着键盘上漂亮的手指,沉默了两秒,“妈妈,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嗯,你问。”
“那个叔叔是不是我和芷芷的爸爸?”
这时,原本在乖巧演奏的芷芷亦是停顿了下来,她的小身子侧身一坐,亦是在等待那个答案。
“如果,妈妈回答你们他就是你们的爸爸,你们会怎么做?”向豌继续弹奏着,就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时空。
默默垂眸,“不怎么样,我和芷芷只是需要一个答案。”
“哦,那就是了,他就是你们的爸爸。”
芷芷:“啊!真的是啊!看上去有点老啊,妈妈你的品位似乎有点差哎,为什么不是小鲜肉?”
向豌:“……”
只能说孩子的审美跟成年人果然不一样。
*
第二天,莫寰霆就拿着一个铁铲开始“精卫填海。”
他从早上的五点开始到晚上的十二点结束,一天下来,基本不吃不喝。
没人相信他能坚持下来,一个星期都坚持不了,最多就是两三天的劲头。
毕竟谁能够忍受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风雪里仅凭铁铲来击碎冰面。
一个星期后,整个岛上的人都在传,说岛上来了一个疯癫的男人,他没日没夜的劳作,却没有任何成效。
所以他肯定是疯了!
因为他在做一件只有疯子才会做的事情!
向豌以为他连三天都坚持不下来,但是当她知道第七天他还是在偏执着做着那件蠢事后,她就冒着风险跑到了河边的不远处。
但是她并没有走近,紧是裹着大衣撑伞站在那里,远远看过去,就瞧见一个男人身上覆着白雪,手里拿着铁铲,正站在冰面上敲打着冰面。
那么厚的冰,就算是拿电钻都是件费劲的事。
何况是这样用力来敲打!
突然间眼眶一热,向豌连忙伸手将眼泪抹去,想要往回走时,却见自己的父亲跟宗泽亦是站在她的身后。
他双手负在身后朝她走过来,向豌怕他看见她哭过,将头扭到另外一边掩饰,“爸,外面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既然知道外面这么冷,你又为什么要出来?”蔚韶叹息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
“我……”
向豌有点欲言又止。
蔚韶又道:“豌豆,今天是第七天。”
“我知道。”
“你觉得他是在击碎冰面吗?”
向豌眸光微黯,“是!不过办法愚蠢。”
蔚韶眼神程亮,“不,你错了,他击的不是冰面……”
☆、367:正文完结倒计时(3)
——他击的不是冰面。
这里面的意思向豌不是不明白,只是现在再做这些到底有多少意义?
她将手插入大衣口袋内,吸了吸已经被冻红的鼻头,“爸,你四年前又为什么要那么做?”
“四年前我会那么做也是身为一个父亲该做的,豌豆,你会怪我吗?”蔚韶走过去,帮她拢了拢脖子里的围巾。
向豌看着眼前不再年轻,却仍旧魅力尽显的父亲,咬唇摇头,她怎么可能怪他呢!
那时候自己是什么状态,她比谁都清楚。
蔚韶慈爱的摸了摸她的脸颊,“十年,你们纠缠了十年。以前是你追他,现在是他追你。如果现在就结束你们的关系,你会不会觉得这十年任何意义都没有?”
“爸,时间的真正意义并不是在这里,如果我现在单纯只是因为舍不得之前的付出再和他在一起,你觉得那么做对吗?”向豌双眸蒙上一层雾气,“虽然十年,但是可笑的是我和他过年的时候似乎从未在一起过,我这么说出来,还是会觉得心里发酸。”
十年里,他们从未在一起过过任何节日。
一次都没有过。
后来,向豌又说道:“我没有怪他,更没有恨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要继续以前的生活,有时候各自安好未尝不是个好结局。”
“可是,现在的他不是这么想。豌豆,你可知道当一个不会爱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