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就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起来。
如果……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经受得住……
失去别人，她想过，哪怕是失去母亲，失去父亲，她都已经曾经承受过那种痛苦了，但是失去沈伯言……她想都没有想过……
前所未有的担心，就这么蔓延上来了。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沈伯言每天准时去公司，也准时回来，准时陪她吃饭，准时给小布丁讲故事，听她弹钢琴。平静到像是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也平静得让人丝毫不想去想，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而且小布丁也终于安然地在莫长安的肚子里头成长了七个多月了，最新一次的产检，莫长安和沈伯言一起，从四维彩超里头看到了小布丁的脸。
这是他们第一次尝试用四维彩超看女儿的脸，沈伯言快高兴疯了，怎么看都看不够。莫长安……倒是还好，因为四维彩超里头显现出来的小孩脸，真的算不上多清楚，也算不上多好看……最多就只能看得出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是嘴……
好看不好看，真是看不出来，她有些懊恼。
“明明我和你……都不算难看，怎么她……就这么难看呢？”
莫长安不太高兴，问出这一句来，尹清芳在旁边就笑起来了，“这个只是四维彩超，多少是有些出入的，但是，小孩生出来那又不一样了，更何况，孩子还没有长开的时候，都不算多好看的，生出来的时候都是红红的一个小家伙，长开了就好了，长开就好看了。”
而沈伯言倒是好，捧着那打印出来的片子恨不得贴到眼睛上去。
刚美美地看着呢，电话就已经震动起来了。
他拿出手机来，目光接触到屏幕上的号码，脸上的笑容就停住了。
☆、第608章 四维彩超
“怎么了？谁的电话？”
莫长安转眸就看到了沈伯言握着电话发愣的样子，先前脸上还挂着的笑容已经顷刻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心头一凛，问了一句，目光就已经朝着他手机屏幕上看去，而沈伯言已经将手机握紧，屏幕被他的手指挡住，上头是谁的号码她看不到。
沈伯言脸上已经勾起了浅浅笑容，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后说道，“没什么，齐鸣打过来的，我出去接一下，你正好和姨母聊聊天，说说育儿经吧。”
他指了指门口，就站起身走了出去。
莫长安脸上浅浅的微笑，已经在他走出门去之后，落了下来。
“怎么了？一下子脸色就不好了，还在担心呢？我说了，孩子生出来就好看了。”尹清芳只以为她还是因为四维彩超上头那不算特别清晰的孩子照片而感到不高兴。
所以就这么轻声安慰了一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都是慈和的笑容。
莫长安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自己的孩子，怎么样我都喜欢的，只是……我还是很担心伯言。”
尹清芳愣了一下，“事情都过去这么一段时间了，伯言看上去状态挺好的，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看你们现在小两口幸幸福福的，我心里也高兴，你也不用担心太多了。”
尹清芳性子某些程度上和里里是一样的，有些没心没肺，有时候也不会考虑太多。
莫长安听了这话，也就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但愿只是我多心，大概是因为前阵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所以现在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总觉得……太平静了反而不安了。”
尹清芳摸了摸她的头发，“傻丫头，就算有什么事情，那也是伯言应该去考虑的，你啊，就是强势习惯了，所以有什么事情都想着自己来处理，但是现在啊，你这强势就改改吧，有事情让伯言来处理就好了，他毕竟是男人，又是你丈夫。”
尹清芳这话让莫长安有片刻的怔忪，她就这么愣了愣，而后微微笑了笑，“我想我也是习惯了吧。”
毕竟，最初的梦想，就是能够守护在他身边，不止是守着而已，还要护着。
“改一改吧，女人啊，弱一点也有弱一点的好处，不是么？现在伯言这么守着你保护着你，关心着你，难道不好么？”
尹清芳说完这句，就已经伸手摸了摸莫长安的头发，“你也是个苦命的姑娘，应该受到这样的疼爱的。”
莫长安点点头，已经站起身来，“今天谢谢姨母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好好，你和伯言先回去吧，一切都很正常很良好，没事的，就安心等着做妈妈吧，再等两个多月，小布丁就出生了，这段时间，你就再辛苦一点吧，好在现在有伯言帮你分担事务，你可以安心养胎，倒是让我放心不少了。”
尹清芳叮嘱完这一句，就扶着她走到门口去，莫长安准备走出去的时候，尹清芳像是忽然恍然大悟一样，“喔对了！我还有事情就不和你一起出去和伯言说什么了，你提醒他，从现在开始禁欲吧，他要是有冲动的时候，你就好好把他宝贝女儿的照片摆在他眼前。”
莫长安忍不住笑出声音来，“好，我会这么做的。”
沈伯言已经走到了走廊另一头的安全通道的楼梯里，安全通道里都没有冷气，也没有窗户，多少有些气闷。
他背靠着墙壁，这才拿出手机来，划动屏幕。
刚才的一通来电，早已经跳成了未接来电，号码的名字写着沈长恭三个字，简单，明朗。
就这么三个字，像是也终于将他和沈长恭之间的那些羁绊斩断得干干净净。
沈伯言甚至不想提，自己在改掉爷爷两个字的时候，内心里头的挣扎。
只是，在看到他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所有的往事都翻飞出来，在脑中浮现着。
其实……现在细细想起来，多少能够察觉到，似乎从小时候开始，爷爷就没有对自己有过什么温和态度，笑脸也不多。
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想到自己小学的时候，体育课上小腿踝关节脱臼，老师打电话叫家长的时候，是爷爷过来的，那个时候他总是很敬畏爷爷，所以当时还非常担心他生气。
而沈长恭来了之后，只是从老师那里知道了情况之后，看着一脸紧张的小伯言，然后将他抱了起来，带去了医院。
总是忍不住会想起来这些事情，让他觉得有些恼怒。
再看着屏幕上沈长恭三个字，心情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等了片刻，电话都没有再进来。
踌躇了片刻，沈伯言已经点了沈长恭的号码，回拨了过去。
却在那头并没有如期听到沈长恭的声音，而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少爷，好久不见了。”
“骆庆？”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已经认出了那头声音的主人，是经常跟在沈长恭身边的那个男人。
“难得少爷还记得我的名字。”
骆庆的声音中倒是没有什么温度，也没有笑意，就这么说了一句。
“我已经不是什么少爷了，你也知道的，何必这么称呼，骆庆，找我有什么事？”
如果说是沈长恭，他心里还会有些复杂，但是听到骆庆的声音，沈伯言已经平静下来，语气也淡然不少。
“不是我，是老先生想要见你一面，如果你同意的话，是现在，还是再约时间？”
骆庆的这话，让沈伯言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现在不行，再约吧，让他订好时间地点了告诉我，我会准时赴约。”
“那自然是太好了。”骆庆在那边说了一句，“那就先这样吧。”
他似乎是准备挂电话了，沈伯言看着自己手中还捏着的彩超照片，手指紧了几分。
“等等。”
沈伯言出声叫住了骆庆，骆庆准备挂电话的手指骤然停住，侧目看了身旁老人一眼，老人点了点头，他才没有挂电话。
沈伯言的声音在那头已经传了过来，“转告他，今天带着长安去做产检了，做了四维彩超，看到了小布丁的样子，很可爱，也很健康。其他的，没什么事了，订好时间地点通知我吧，挂了。”
☆、第609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骆庆只听着那头沈伯言说完这一句，然后那头就已经挂断了。
骆庆将手机放在了桌面上，恭谨地垂头看着老人，“老先生。”
“嗯，既然他说得这么好，你就正好能够提前准备，好好‘招待’他一顿吧，准备好了就把时间和地点通知他，就他现在的本事，翻不出什么浪来，招待了也就招待了。”
沈长恭的声音冷冷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
只是，他看上去似乎又老了不少，那些事情，还有沈氏的倒台，都让他有些心力交瘁，看上去倒是的的确确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少了很多以前那种精明冷漠的样子。
唯有浑浊的眸子中，目光依旧凛冽，像是猛兽一般。
骆庆表情有片刻的迟疑，“老先生，真的要这么做么？少爷他似乎，还是惦记着您的，所以才会将莫小姐和小布丁的情况说给您听，不是么？”
话音刚说完，老人的拐杖就已经重重跺了一下地面，“说什么废话？就这么个东西，我还不需要他什么虚假的孝心，简直可笑，他帮着外人把我沈家的家业都给毁了，现在来说两句中听的话，就想让我心软？而且……”
沈长恭说到这里，听了下来，手攥得更紧，手背发皱的皮肤都绷得平整，几颗老人斑在绷得平整的皮肤上很是明显。
“而且……他绝对不能和长安在一起，他们两人绝对不能在一起！还有长安肚子里的那个，原本就是不应该存在的！谁知道那是不是个好东西？！”
沈长恭越说越气，到最后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
他目光里的冷和狠毫无掩饰，骆庆看着，只觉得有些害怕，并且……有些忌惮。
“老先生，但是莫小姐她……”
“我一直在想我活这一辈子到今天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计划那么多算了那么久，到了最后……成了这个样子，我已经这个岁数了，也没几年好活的了，一辈子到头来成了这个样子，我还有什么好指望的？还有什么好顾忌的？真正流着我血的乔薇，当初破坏了我的计划，帮了沈勋。我养了沈勋那么多年，他终究还是成了卓昭然，养了沈伯言二十八年，他也脱离了我，还帮着一个野种来坑我的家产，而长安那丫头根本不打算认我，我也没有什么好指望的了，孤家寡人一个，说白了以后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我也想通了，我那么多年拼下来的家产才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把家产拿回来就好，我就是给狗也不给他们，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沈长恭气得快要吐血，一口气都快上不来，原本一直憋在心里生闷气，憋得脑袋一阵发胀，但是现在一下子都说出来，反倒是血气上涌。
骆庆听了他这话，心里头一阵发冷，跟了沈长恭不少时间了，自然是知道沈长恭的性格的，他如果一旦生气翻起脸来，是六亲不认的，为了目的，绝对不管是任何方法。
骆庆还没有来得及劝上他一句让他不要生气，沈长恭就已经转眸扫向骆庆，“所以你就别再给我啰嗦，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骆庆，别忘了，你的一家人，都是我沈某人在照看着的，你妹妹一路贵族学校读上来，现在又去国外留学，你父亲心脏病移植的心脏，你母亲的身后事，统统都是我帮你办的，我捧得起你就踩得低你，你只要安心办事就可以了，我不会亏待你的，骆庆啊，我现在身边也就你一个值得亲信的人了。”
这话，隐约让骆庆察觉出一丝威胁的味道，他眉头轻轻皱了皱，抿唇不再说话。
沈长恭轻轻叹了口气，“我身边就你一个值得亲信的人了，这样吧，你这次帮我安心办事，等我拿回了家产，我以后死了，你给我养老送终，我的这些家产，你就拿着吧，别的我不指望，只要别改我沈氏的姓，就好了。”
就这么一句话，已经让骆庆心中原本有的那些迟疑，全部都放下了。
他的眼神坚定几分，目光微亮，人都是不能够抗拒利益的诱惑，骆庆也不例外。
沈长恭看着他眸子里的光，已经淡淡地笑了笑，“所以，认真帮我办事吧，这一次，如果不给沈伯言一个教训，我死了都咽不下气。”
骆庆沉声应道，“好的，老先生，我会马上去准备。”
“找些做事手脚利索干净的。沈伯言最重视的是什么，卓白野最重视的又是什么，哼，我一直就很清楚，只是我自己放不下罢了，真是好笑，我活了几十年了，连这些事情都看不开……”
沈长恭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我想休息了。”
沈宅里这番对话，沈伯言全然不知。
他从安全楼梯走出去的时候，莫长安已经站在外头了，一手撑着腰，一手搭在隆起的腹部上，定定看着他。
“宝贝，你怎么过来了？在诊室等我就好，我本来讲完电话就准备过去的。”
沈伯言快步走上来扶住了她，就看到了她有些忧虑的脸色。
“伯言，是谁的电话？”她还是忍不住担忧地问了一句。
沈伯言微微笑了笑，“都说了是公事，怎么？不放心把乔氏交给我了么？”
莫长安想到先前姨母说的话，或许自己的确是应该不再那么强势，稍微软弱一些，来依靠他，来让他保护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吧。
所以她摇摇头，已经没再多问什么了，由他扶着肩膀，朝着外头走去，“回家吗？”
她问了一句，沈伯言已经清朗地笑了起来，弯腰就将她一把抱了起来，“不回家，今天看到我女儿的脸了，怎么能不庆祝一下？我们出去吃好吃的。”
莫长安惊叫一声赶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小脸微红注意到周遭来往的护士看过来的目光和掩唇轻笑的样子。
“好啦，吃好吃的就吃好吃的，你先放我下来，先放我下来！我现在很重，你干嘛还抱着我，不累吗？”
刚才就称了体重，比没怀孕的时候已经重了十五斤了！在她看来已经很恐怖了，但是在沈伯言看来，她现在的体重也才一百斤，哪里会有多重，以前瘦得像一片纸，现在才稍微好一些，抱起来总算有点手感了。
“不累啊，抱着你一辈子都不累。”
夫妻两人，就这么幸福地笑着，闹着，丝毫不知道即将到来的事情，马上就要将他们此刻的幸福扯得粉碎。
☆、第610章 如出一辙的姐弟
卓白洛来家里看过莫长安两次，虽然莫长安一直没有什么太过友善亲和的态度，但都还是让他进门了。
这个大男孩每次来，那双肩包里头几乎都要塞到爆炸，全部都是带给她的东西。
其实不见得就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全部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倒是无一意外。
从带给莫长安的一些涂擦肚子的防止妊娠纹的油膏，到一看就是纯手工制作，不知道是去哪个小街小巷里头淘到的虎头鞋和手工制作的拨浪鼓。
都不难看出，他是认真用心的，没有任何敷衍。
因为工作彻底闲下来了，所以莫长安也去探望了几次莫江源……和乔薇。
对乔薇，长安觉得自己的心情依旧是怪怪的，说不上来的奇怪，那一次对乔薇发了火，之后去的时候，她似乎就已经忘记了，依旧是对她微微笑着。
在乔薇那里，也碰到了卓白洛一次，他也是去探望乔薇的。
莫长安思索再三，终究还是没有不给他探视权。
不管怎么样，卓白洛在这件上一辈的事情中，并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利，他总不能选择自己不出生……
以至于哪怕想要责怪他，有时候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
慢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