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差不多到齐了。
沈伯言从床上一坐起来，就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人们，尤其是林泽宇脸上那可恶的调侃笑容，就这么似笑非笑地落在沈伯言的眼睛里。
“哟，醒啦？面子够大的，这么多人等你睡醒，要不是给长安面子，我一早掐醒你了。”
林泽宇伸出两只手指，并拢朝着前头一挥，就说出这一句来。
时九正好从门口和莫长安一起进来，“你要是敢掐醒他，长安会毫不犹豫掐死你的。”
因为时九怀孕了的缘故，而且因为之前流产过，所以胎像一直不太好，今天过来，正好尹清芳又有时间，莫长安就陪她一起去做了个检查之类的。
沈伯言已经起身下床，随手扯了外套披上，这才看向病房里的众人。
来得还真齐全，不止林泽宇时九，景哲和朱丹阳也过来了，白洛自然不能例外。
“你们来得还真是够齐全的。”
沈伯言这么问了一句，莫长安就笑了起来，“我今天出院嘛，大家自然都过来了。”
尹清芳跟在后头也走进来了，一边进来就一边嘱咐着，“出院回家就好好休养，不要再一心奔在工作上了，保姆方面，我倒是认识好几个不错的，不过你家里现在本来就有两个老保姆了，应该不错，倒是不用太操心了，总之，唯一担心的就是一件，别再一心奔在工作上，长安，我说认真的。”
莫长安只能乖乖点头，“放心吧，姨母你放心吧，我会听话的了。”
林泽宇马上就迎了上去，拉了尹清芳到一边，询问关于时九腹中胎儿的事情了。
病房里头倒是热闹得紧，一片欢声笑语的，让人的心情都能跟着一起好起来。
宝宝一直像被传阅的杂志一样，被这个抱完那个抱，就没有离手过，一个卡通的原本装着小布丁的小奶瓶和其他小用品的一个小包包里头，现在已经装满了红包。
全部都是这些叔叔阿姨们给的。
小家伙才这么点大，红包什么的……也没多大含义，无非就是他们的心意罢了。
孟橙很快就将出院手续办好了，大家也就簇拥着长安出院，她怀中抱着小布丁，坐着轮椅由着沈伯言推着她出去。
只是到了住院楼门口的时候，莫长安就有些愣住了。
定定看着在住院楼门口停着的车子，一辆加长的悍马停在门口，连车身都装上了鲜花和气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婚车呢。
莫长安当时就惊呆了，侧目就看到沈伯言脸上满意的笑意，就不难猜到这是谁的主意了。
齐鸣已经从车里头走了下来，穿得西装笔挺相当正式的模样。
“BOSS，我幸不辱命，光荣完成任务了。”
齐鸣走上来，笑道一句。
沈伯言就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上车吧。”
一车正好能把大家都带走，沈伯言是没打算直接回家的，他喜得爱女，自然是要张罗一番，酒店早就已经订好了，长安一出院，大家就一起去酒店吃顿饭庆祝一下。
只是目前暂时就不打算大办了，毕竟乔薇才逝世，满月酒百日宴再大办。
莫长安依旧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怕她冻着，所以沈伯言将她先抱上车去安顿好，把女儿也弄上车去安顿好了。
这才下去和朋友们说他的打算一起吃饭聚一聚小小庆祝一下的计划。
莫长安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头，从车窗玻璃看着外头他们在说着些什么。
手机就响了起来，长安伸手接了起来，屏幕上一个长长的国际长途号码，是从德国的国际区号，莫长安并没有多想，接起来就是流利的德语问了一句，“路德维希，是你？”
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淡淡浅浅的女声，“是我，我是里里。”
☆、第812章 里里，你怪我吗
“是我，我是里里。”
路里里的声音浅浅淡淡就那么出现在电话那头，再没有以前那种活泼欢脱。
莫长安听到她的声音，不由得怔了一下，虽然语气没有以前那样活泼了，但是依旧是里里的声音没错。
“里里！”
莫长安马上叫了她一句，“你……现在在哪里？在德国么？”
这算是明知故问，明明就是德国的国际区号来着。
可是莫长安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太惊讶了。
里里已经多久没和她联系过了？
“嗯，我在德国，长安，你还好吗？”
路里里问了一句，声音里头似是有了些许浅浅笑意。
“我很好，你呢，你怎么样了？”
莫长安声音有些急切。
“我就那样吧，也是听说小布丁出生了，抱歉啊长安，我没办法回来，真的很想看看小布丁呢，但是我妈怎么都不愿意发照片给我，可以的话，你能发张小布丁的照片给我么？”
路里里就这么请求了一句，莫长安自然是马上答应了的，“当然可以，有什么问题，沈伯言和我得空就会猛拍宝宝，她现在真的很可爱，小小一个，要是你在就好了，肯定会很喜欢她的。”
“我不在也会很喜欢她。”路里里笑了起来，这么说了一句，语气中才终于有了些往日语气的影子。
莫长安倒是微微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嘴唇，目光朝着外头沈伯言他们看了一眼，尹清芳还站在沈伯言的旁边，似乎是在嘱咐什么的。
“里里，你……真的不打算回来了么？”
莫长安终于没忍住，这么问了一句，声音里头有着担忧。
对于这个问题，路里里甚至没有片刻思索，马上就应了一句，“嗯，我不回来了，我在德国挺好的，现在工作也已经暂时落实了，找了份可以一边读书一边做的工作，反正现在课业也不是很忙，我在德国挺好的。”
路里里重复了两遍这句挺好的，似是要向莫长安重申，让她放心，又似乎，是在自我催眠。
她在德国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吗？
路里里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却是再也不想回来，比起想到要回来，她宁愿继续留在德国。
回来做什么？
现在路里里只要一静下来，就会想到自己对苏鹿说过的那些话。
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莫长安听着里里这话，忽然就觉得很心疼，手指都紧紧攥了起来。
“里里，回来吧，你哥哥虽然不说，但是一直很担心你，还有姨母……她一定不知道悄悄哭了多少次了。不要让家人们都这么担心，不好么？”
莫长安声音柔软几分，带了些许叹息在里头，轻声哄劝着。
而路里里在那头，声音依旧浅淡，却是有着一种不容商量的坚定，“长安，你别劝我了，我不回来了，真的。我这段时间在德国，也挺好的，不会为了谁牵肠挂肚，也不会忐忑不安，出太阳了晒晒太阳，下雨了看看雨，安宁平静，真的挺好的。”
路里里在那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有时候想到在国内的那段日子，总觉得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魇，现在，梦已经醒了，我还是那个路里里，在德国求学，将要在德国工作，会在德国生活，什么都没有变。”
苏鹿，这个名字。
像是藏在她心底最深的梦魇，绝口不提。
她不提，莫长安也没办法提，她没有揭他人伤口的爱好，只是心里心疼路里里罢了。
“你在德国叫人怎么放心，你告诉我你在哪里，等我好点了，我就过来看你，好吗？我以后应该会很闲的，我来看你吧。”
莫长安是真的不放心，里里现在的状态，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好。
而且她的声音，感觉总不如以前那么中气十足的饱满，竟是有些虚弱的感觉。
路里里自然不会说她在哪里，只是微微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德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能照顾好自己，你刚生完孩子，好好休息，不要为我的事情揪心了。”
路里里知道，继续说下去，肯定没完没了，所以就说了一句，“不要告诉我哥我联系过你了，拜托了长安，还有就是，小布丁的照片，请一定发给我，我很挂念她，我毕竟是小姑姑。那，先这样了，我先不说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这句，路里里就想要挂电话。
莫长安赶紧叫住了她，“里里，等等！”
“嗯，你说。”
路里里应了一声。
“你……怪我吗？”
莫长安迟疑了片刻，才终于问出了这一句。
她不是不自责的，里里会变成现在这样，几乎全部都和她莫长安脱不了关系。
莫长安一直自责的原因，是因为她一直觉得，是自己把里里推下深渊的，亲手。
如若不是她，里里现在应该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嬉皮笑脸，每天玩耍得开开心心，没心没肺笑着的姑娘。
身手很好心很大，讨人喜欢得不得了。
莫长安问出这个问题来，让路里里有些沉默了。
怪她吗？
路里里不止一次在心里这样问过自己了，怪长安吗？
很想理想地告诉自己，是不怪她的，都是命。
可是仔细想起来，一点责怪都没有，似乎有些自欺欺人。
她轻轻抿了唇，终于是微微点头应了一声，“嗯，我还是……有些怪你的。对不起。”
“你不用和我道歉，你怪我……也是正常的。”
莫长安心里越发难受起来。
路里里在那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怪你在他心中位置有多重，又或者是因为你的存在，我始终得不到我想要的那个人，我只是……怪你，为何要将我送到他的世界里去，要让他进入我的世界里来，如果……你没有让我认识他，我就不会……”
不会爱上他。
“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所以……我的确是怪你的，或者应该说，是怪过你的，但是现在，什么都已经过去了，都已经尘埃落定，他是他，我是我，又回到了陌生的位置，这样，就挺好了，起码，不会难过。不是么？”
路里里说到这里，轻轻吸了一口气，而后才继续说道，“长安，你不用有什么心里负担，很多东西，都是命，而我，已经认命了。我只是有些怪你，但，一点也不恨你，你还是我喜欢的那个长安。我永远都愿你好。”
☆、第813章 早孕检查
“很多东西，都是命。而我，已经认命了。我只是有些怪你，但，一点也不恨你，你还是我喜欢的那个长安。我永远都愿你好。”
里里的这话让莫长安忍不住有些眼眶发热。
这个傻姑娘，永远单纯，永远善良，永远……让人心疼。
莫长安抬手轻轻抹了一把眼角的微微湿润，轻声说了一句，“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一切都还有转机，就算再怎么，你回来……好好生活也好，我和伯言会照顾你，你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你不是最喜欢国内了么？”
路里里苦涩地笑了一声，“我回不来了，我没办法回来，我现在甚至对国内，都喜欢不起来了。转机？不会再有了，就算有，我也不在意了，我现在不想要什么转机了，一次次的转机带来的只会是更痛的伤害，我已经接受了，但不想再接受下一次。长安，我从小就锻炼，从小就练拳脚，我对疼痛，很能忍的。但是，心里的痛，真的太痛了，我受不了了，我没办法再承受下一次。我现在，真的挺好的，起码不会再痛得那么撕心裂肺。”
莫长安听着她话里那些隐藏着的伤痛，什么也说不了，什么也没法再劝了，她太痛了，莫长安能够感觉得出来。
“你……照顾好自己，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如果不想告诉伯言，都可以告诉我，我嘴巴很紧，你如果不想让伯言知道的，我绝对不会告诉他的。”
莫长安只能说这些了，对于里里，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莫长安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无能为力。
路里里应了一声，“谢谢你了，长安，不要将我联系你的事情告诉我哥吧，别让他担心了，你刚生完孩子，他本来就够忙了，也够开心的，别用我的事情，坏了他的情绪。”
“好，我答应你。”
莫长安应了，追道一句，“只是，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身体，我听你声音好像有些虚弱，欧洲那边雨多，不要生病了。”
路里里应了一声，就匆匆挂了电话。
莫长安只听得那边电话已经切断，却并不知道，路里里匆匆挂了电话之后，就直接捂着嘴冲进了洗手间去，抱着马桶，吐得撕心裂肺。
干呕着，像是要连内脏都吐出来一样，却是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因为强烈的呕吐感，被激发了出来，滴落下去。
路里里坐在浴室地板上，抬手在洗手台上胡乱摸了摸，就摸到一个杯子，就着马桶边浴缸上的龙头接了一杯水，就漱了漱口，原本是想让自己觉得好受一些。
却是更加反胃了。
最近这阵子，这种干呕的感觉已经越来越频繁了。
路里里不傻，也不是什么无知的少女，自然很清楚，这很可能意味着的结果是什么。
她坐在浴室的地板上，怔怔的有些出神。
就那么不由自主地，抬手轻轻在平坦的小腹上拂了拂。
这，大概就是命吧。
那么想要脱离他的世界，那么想要还他自由，那么想要不再因为他而难过而心痛了。
但是……命运却不会就这样放过她。
和他的那一次，路里里是第一次。
第一次会受孕的几率原本就不大的，但是，命运似乎并不想放过她。
路里里从浴室出来，就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一通，她张口已经是流利的德语，声音浅淡而礼貌，“你好，施瓦本医生吗？我是和您今天约好的Lily·Lu，如果您的日程没有什么临时变化的话，我现在就过来了，可以吗？”
名为施瓦本的女医生，在电话那头，就笑着应了一句，“当然可以，路小姐，我会等着你过来的。再跟你确认一遍，你是要做一个验血确认妊娠，然后预约一个早孕的B超检查，是吗？”
施瓦本医生的声音很是友善，路里里在这头应了一声，“是的。”
她停顿了片刻，终于是咬了咬唇决定了，就补充了一句，“如果确认妊娠，施瓦本医生，你能不能够帮我尽快安排人工流产的手术？”
路里里说出这一句来之后，原本还温和友善的施瓦本医生，声音陡然就变得有些冷淡而硬巴巴起来，“抱歉，路小姐，我的诊所绝对不会提供这样的手术服务！”
路里里一怔，忽然意识到了，这里是德国，最刻板的德国，并且把生命看得比什么都要认真。
她说不出话来。
施瓦本医生在那头停顿了片刻之后，声音又和缓下来，柔声说道，“路小姐，你还是先过来做检查吧，之后的事情，可以再议。”
路里里觉得这样也好，就答应了，披了大衣围了围巾，就从家里开车出去。
抵达施瓦本医生的诊所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了。
路里里很快就做了验血，验血结果下来并没有费太多的时间。
很快，她就被请到了施瓦本医生的办公室里头。
这个女医生四十岁的模样，长了张很典型白人的面孔，高鼻梁深眼窝，脸上很多雀斑，眼神却是很温和。
她桌面上摆着一份验血报告。
“请坐，路小姐。”
施瓦本医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路里里坐了下来，就看着这医生，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定论。
“首先，我想要恭喜你，你已经怀孕了，等会儿我会给你做一个早孕的B超检查，来确认胎儿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