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言心疼她，又怎么可能舍得吵醒她？
把小布丁放回小床之后，沈伯言才又上床睡了。
其实并没觉得有任何睡觉被吵醒的不悦，反倒是莫长安没被吵醒，他心里有些庆幸，为了老婆和女儿做什么，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伸手搂了莫长安，这女人已经睡得很沉，无知觉地朝着他怀里拱了拱。
沈伯言微微笑了，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才继续睡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
他醒来的时候，莫长安已经起床了，洗漱完了也已经吃过早餐，就抱着宝宝坐在落地窗前的软椅上喂奶，看着外头银装素裹的雪景，庭院里头灌木的枝桠上都覆了厚厚的洁白。
莫长安并没有叫醒沈伯言，也是从张妈那里才知道昨晚小布丁夜醒了一次，都是沈伯言在照看着的，莫长安自己根本就不知道。
心想自己这妈妈当得还真够失职的，能够感觉到沈伯言的疼爱，所以也就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沈伯言一醒来就看到莫长安抱着女儿坐在窗边软椅的样子，温馨而美好。
他不自觉地弯了唇角，眼角眉梢里都是柔软。
听着她很轻声地哼唱着一首英文的歌，虽是有些五音不全地走调着，但还是轻声哼唱着，“oh…the…weather…outside…is…frightful，but…the…fire…is…so…delightful，and…since…we‘ve…no…place…to…go，let…it…snow，let…it…snow，let…it…snow……”
沈伯言没有做声，只是轻轻从床上起身，就缓缓走到她身后去，伸手拥了她的肩膀，嘴唇在她的耳朵上轻轻吻了一下，“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也不叫我？”
“想你多睡一会儿。”莫长安脸上已经露出柔软的微笑，侧目就看着他，“下了一整夜的雪，现在已经停了，外面好漂亮。”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垂眸看向她怀中抱着的奶娃娃，奶娃娃正叼着妈妈柔软的蓓蕾大口大口吃得高兴着呢，眼睛圆溜溜地眨巴着。
“等会白洛应该也就到了。”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就看向莫长安，“今天的场合，孩子还小，不方便跟过去的，昨晚我就和张妈说了，孩子就她在家里照顾着，你觉得怎么样？”
沈伯言说着，其实心里又担心她不放心孩子，就继续说了一句，“你要是不放心宝宝的话，那些规矩我们也就不管了，还是把宝宝带过去吧。”
莫长安皱眉摇了摇头，“不，规矩就是规矩。宝宝的确是还太小了，外头天又冷，就留在家里吧。”
沈伯言起身洗漱完，吃早餐的时候，白洛就来了。
是莫长安去开的门。
白洛一身黑色的西装，白衬衣，领带也是黑色的，外头还罩着一件呢绒的黑色大衣，一身的黑色，感觉庄重而肃穆。
跟着他来的，还有另一个人。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穿着厚厚的黑色大衣，裹着围巾带着一顶黑色的绒线帽子。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他看上去有些许虚弱。
只是目光却是清澄明亮。
“姐姐……那个……”白洛似乎有些紧张，或许是因为这样擅自就带着白野过来，担心莫长安会生气吧，他紧紧咬了咬嘴唇。
莫长安抱着宝宝，目光静静在白野脸上扫了一眼，头就朝着屋里偏了偏，“外头冷，进来说吧。”
沈伯言在餐厅里坐着，草草再吃了两口，也就站起身来，刚朝着客厅走，就看到他们从玄关已经进客厅来。
看着推进来的轮椅，沈伯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白野疯了？他才做完那么大的手术，现在正是应该卧床休息的时候，这么大冷的天，跑出来做什么？！
“你怎么来了？你现在能出院？”沈伯言皱眉问了一句。
白野脸上就露出浅浅笑容，摇了摇头，“自然是不能的，但是我总不能不来，小布丁出生了我还没见上一眼，今天又是乔阿姨的……”
白野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莫长安脸上的表情，便没再说话。
莫长安脸上表情倒还自如，“吃过东西了么？”
她这么问了一句，并没有点名道姓，倒不像是在问白洛，反倒像是在问白洛和白野两人。
“已经吃过了的。”
白洛乖乖点了点头，沈伯言依旧不赞同白野出院的事情，“等会还是让人送你去医院吧，你现在应该多休息，医生怎么会同意你出院的事情？”
白野依旧是微笑，心中有些感激沈伯言的关切和担忧，就浅笑着说道，“医生当然不同意，所以医生就跟着我一起过来了，现在在外头车子里等着呢，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要是有什么问题，她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的。”
莫长安其实从白洛那里，多少知道了一些当年白野和乔薇的渊源，自然也清楚白野心中对乔薇是怎样的感激。
所以，便没再多说什么，既然都吃过了，那么时间也差不多。
莫长安把女儿塞给沈伯言，就进屋去换上了庄重的黑色衣服，披上了黑色的大衣，又在张妈的坚持下，围上了黑色围巾戴上了绒线帽子。
这才算是全副武装完毕，走出卧室去。
只是，刚走出卧室，就看到轮椅上坐着的男人，很是紧张很是慎重，手中抱着个小小的粉红色襁褓，眼睛里的目光像是被钉住了一样，直直看着襁褓里头孩子的小脸。
“小姿依，你好呀，我是……唔，勉强算是你伯伯吧。”
☆、第827章 殡仪馆
“小姿依，你好呀，我是……唔，勉强算是你伯伯吧。”
白野平日里是太过倨傲的人，其冷硬程度甚至比沈伯言更加严重。
莫长安和他相识一场，在英国的时候，两人又是最好的朋友，自然是很清楚这个的。
说实话，她还真是少见白野脸上会是如此这般柔软的表情和笑容。
甚至连对她都没有，那种仿若春风都能在他的眼角眉梢里头化开来一样的柔软笑容，和宠溺的眼神，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小布丁。
这也还是莫长安第一次听到有人不是叫女儿小布丁，而是叫小姿依。
伯伯这个称呼，也让莫长安愣了一下。
伯伯？
真要算起来，白野的确是伯伯吧？
和沈伯言同父异母，却是大沈伯言几个月。
白野说完这句，就伸出手指轻轻逗弄了一下小布丁的小脸，小布丁似乎很喜欢他，被他抱着就一直咧着没牙的小嘴笑得眼睛眯起来，一副多么开心的样子。
白野抬眸看了沈伯言一眼，“恭喜你，她真可爱。”
沈伯言唇角抿出浅浅笑容的弧度来。
“我是伯伯……我这话你不会介意吧？”
白野问了沈伯言一句，沈伯言就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好介意的，本来说起来，你就是她伯伯来着，红包记得准备好。”
他语末还这么调侃了一句。
白野心中浅浅松了一口气。
莫长安已经走了出来，把孩子嘱咐给了张妈，也就准备出门去。
车子依旧是在门口等着的，一出门，沈伯言就用一张非常大的羊毛披肩将她裹了起来，一点风都不让她吹到，扶着她走上车去。
白野和白洛坐另一辆车，米雅在车里头等着的，依旧一脸阴郁，看到白野上车就忍不住埋怨了一句，“我真是疯了才会跟着你一起发疯，这么冷的天气，我不仅让你出院来一趟，还陪同你一起出院，天呐，温蒂要是知道我这么造反，非杀了我不可。”
白野听了这话，只是笑，朝着米雅看一眼，就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了，米雅。”
他声音轻而和缓，只一句话就让米雅没办法继续懊恼，只觉得难道是拿人的手短？否则怎么会拿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办法？
车子很快就朝着殡仪馆开过去，一路上，沈伯言就已经接了齐鸣的电话，说殡仪馆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追悼会就在长明厅里头。
并且因为昨天晚上十二点一过，孟橙就将讣告发出去了，所以现在宾客们也已经纷纷到了。
现在商界里头，没几个敢不卖乔氏面子的，乔氏和沈氏同气连枝，并且大家私下里都多少清楚，卓越集团似乎和乔氏沈氏也有着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更是让人无法怠慢了。
哪怕是这么冷的天，殡仪馆的停车场里头，都是停满了黑色的豪车的。
前来吊唁的宾客们，都是一身黑色的正装，看上去很是庄重。
这本来就是一个压抑而庄重肃穆的地方。
莫长安不知为何，离殡仪馆的距离越近，就越觉得心里头像是少了什么似的，空落落的，像是破了个洞，一直能有冷风不停嗖嗖灌进来，整颗心都一点点的下沉一点点地发凉。
看着车窗外越来越近的殡仪馆的那建筑，莫长安只觉得嘴巴里都有些发苦了。
她眉头浅浅地皱着，司机已经将车子拐进去，在长明厅的门口停了下来。
孟橙和齐鸣都已经一身黑色正装等在门口。
今天天气太冷了，他们站在那里脖子有些微微缩着，嘴里头大团大团的白气随着呼吸氤氲出来。
看到莫长安的车子过来，就马上过来打开了车门。
“莫总，小心一点，地有点滑。”
孟橙马上伸手扶了莫长安。
沈伯言下车就侧目问了齐鸣一句，“安排得怎么样了？”
“原本是没有什么问题得，但是现在因为昨晚忽然这么一场雪下下来，来殡仪馆的路又有一截环山的陡路，所以交通上没有那么顺畅，宾客们到场可能要迟一些。”
沈伯言点了点头，这种不可抗力的因素也是没有办法的。
“现在家属要先进去换衣服了，孝服已经准备好了的。”
齐鸣朝着里头指了指，就有些犹豫地看向了沈伯言，“BOSS，你要作为家属戴孝么？毕竟，你和老板娘已经……”
齐鸣话没说话，沈伯言的目光就冷冷睨了过来，“我当然是家属，长安是我老婆。”
沈伯言冷冷吐出这句，齐鸣脖子一缩，再没多说什么。
沈伯言的目光越过他就朝着莫长安看过去，原本孟橙正准备扶着莫长安走进长明厅里去。
可是莫长安却是站定了步子，就这么怔怔看着里头，眼神也有些定住了。
长明厅是殡仪馆最大的一个举办追悼会用的悼念厅了，所以很是宽敞，此刻，面对着正门的那一面墙上，全部都是鲜花，花团锦簇的正中，一副大大的照片挂在那里，照片的上缘浅遮着两道黑色的绢花……
照片上的女人，笑容灿烂而美好，一张脸上，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五官精致，让人挑不出一丝不好来，在那个化妆技术和PS都还不发达的年代里，她那么一张不施粉黛天然去雕饰的面庞，倾国倾城。
孟橙注意到了莫长安的目光，有些紧张，因为这些都是她来布置准备的，赶紧说道，“莫总，抱歉啊，因为……夫人她生病之后，就再没有什么照片了，所以我就找了以前的照片，这一张，我觉得能用，就擅自拿过来用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好？”
莫长安只是静静站在那里，而后，两道清泪就从眼眶滑落下来，她匆忙抬手擦了擦，然后就轻轻抿了抿唇，“没有，没什么不好的，我只是……妈妈病了太久了，我都快要不记得，她年轻的时候是那么漂亮，用这张照片……挺好的，前来吊唁的人，好些是妈妈的旧识，她病了之后，就没和他们见过什么面了，也好，让他们的记忆停留在妈妈最美的时候，也好。”
孟橙这才放下心来，扶着莫长安朝里头走，沈伯言就跟在她旁边，小心注意着她的情绪。
只是刚走到里面，就看到后头，几个已经披麻戴孝的人走了出来。
莫长安霎时就愣住了，“你们……怎么……”
☆、第828章 不请自来
沈伯言显然也并不知道他们会这样，所以看着他们这一身穿戴，也忍不住有些吃惊。
都是她最好的朋友，三个闺蜜，甚至连着尚臣一起，都穿上了孝服。
难怪先前外头有那么些黑色西装的男人站着，原本还以为是前来吊唁的人，现在看来，应该是保镖吧？尚臣的行程应该被保密得很好了。
而且记者应该也是进不来的。
“你们……疯了么？”莫长安匆匆走上前两步，看着朱丹阳和时九，“这种场合，你们怎么能过来？”
她们怀孕着啊！这种场合，原本就是应该回避的，因为其实是不太吉利的事情。
但是朱丹阳却是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我是个医生，崇尚科学的，迷信什么的，我是不相信的。”
她轻轻笑着，眼神中透着心疼，看着莫长安。
景哲站在旁边不远处，眉头是轻轻皱着的，其实虽然他是从美国求学归来的海归派，但也对这件事情不太赞同的。
却是拗不过丹阳的坚持，只能够让她跟着一起过来，让她这样了。
而时九，林泽宇只是无奈，他哪里赢得过这个丫头？自然也只能够由着她。
看着她们这样，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莫长安心里头绵绵密密的温暖缓缓涌上来。
三个闺蜜也就陪着她一起去后头换衣服了。
穿上了黑色的孝服袍子，虽是大致走西式规格的，神父也请来了，但是毕竟是在国内，还是得穿上这身黑色的袍子，耳边别上了一朵小白花，昭示着逝者家属的身份。
走出来之后，就静静站在灵前，接受着络绎不绝前来的宾客们的吊唁。
大多是乔氏生意上的合作对象们，个个也都是非富即贵的，虽然外头银装素裹地面湿滑，但还是纷纷前来，想要借此机会和乔氏更拉近些关系。
其实原本想过白洛和她一起作为逝者家属，应该如何向宾客解释白洛的身份。
但是现在有丹阳时九艾珂和尚臣一起，倒是连解释这个的麻烦都省去了。
宾客们吊唁完就纷纷入座，神父已经走了上来，站在了灵前的那个台子上，手中拿着一本黑色的圣经，表情庄重而肃穆，开始致辞。
声音很是沉稳而凝重，使得原本就悲戚的气氛，更渲染上了几层低沉的色彩。
莫长安静静地听着，其实心里是很清楚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妈妈已经不在了。
眼下的这些仪式也好，规模也好，不管怎样，其实都只是她作为女儿的愿罢了，希望能有多一些的人，来送她最后一程。
这个仪式走完的时候，莫长安就有些撑不住了，先前一直站着接受宾客们的吊唁，她的腰难受得不行。
等着神父致辞结束之后，莫长安就伸手用力扶住了身旁的沈伯言。
沈伯言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和紧紧抿着的嘴唇，就知道她是累到了，马上就让人摆了张椅子到后头去，让她先进去休息。
朱丹阳和时九陪着她一起进去了，她们两个有孕在身，也该休息休息的。
沈伯言也就和白洛以及几个老友在外头忙活着。
只是，刚送完莫长安进去，从后头走出来，长明厅的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嘈杂。
沈伯言眉头皱了皱，侧目看了齐鸣一眼，“出去看看什么事。”
齐鸣点点头，就朝着外头走去，没过一会儿就进来了，眉头皱着，嘴唇抿着，似是有些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的。
“怎么了？”
“BOSS……”
齐鸣眉头皱得更紧几分，好一会儿才说道，“老先生带着人在门口堵着，保安已经拦下来了，但是他们很显然，是不打算走的，僵持在外头呢。”
沈伯言自然清楚齐鸣口中的老先生是谁，于是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沈长恭。
是了，今天这个场合，他怎么可能不来？
沈伯言的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