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说的没错,不要牵连凯文。
家外凯文形单影只,从墙边一闪而过,似是放弃,转身离开。
也好,本就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若不是被逼远赴美国,这一辈子都将不会跟凯文相识,何苦害了这个男子。
廊上有脚步声靠近,低低沉沉,在她房门口止步。
敏娜从飘窗大步跨下,冲到梳妆台,打开抽屉,拿出里面一枚剪刀。
与此同时,屋外人拧动门把,房门打开,廊上的光进入眼睛,晃的人心寒。
终究避不开高大的身影,他洒下的阴影像一堵墙一般厚重。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快三个年头,但那个寒夜发生的每一个场景,都深深刻入骨髓,叫她永生难忘。
一个名叫洪兆南的男子占有了她的纯真,在她迷蒙不醒之际,让几个手下用棉被裹住她,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一张床上,好似要她自生自灭。
洪兆南走进来,就被突然飞来的金属物体砸中了额。
眉目皱起,隐约不快,随即,越来越多的金属物体朝他砸来。
化妆台上的物品悉数砸空,却纷纷落在洪兆南脚边。
他不偏不倚立在那儿,额角已清晰浮现出血痕。
洪兆南说:“我们谈谈,我们好好谈谈。”
说罢,他进入房间,反手阖上门。
“我恨你洪兆南,我恨不得杀了你,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也不会原谅,如果杀人不犯法,你已经去过地域!”
她胸前持有一把剪刀,用来防身倒也可笑。
洪兆南确实笑了,笑容中又掺杂一份认真,他轻描淡写的说道:“放下剪刀,我不会伤害你。”
剪刀在他走近第一步时就在眼前凌厉的划了两下,亮光刺眼,洪兆南止步,对她露出微笑,表示投降。
“好,我不靠近你。”
“我要你出去,出去!”
锐利的刀尖直指他的喉咙,洪兆南毫不怀疑敏娜的决心,她真有这份胆量将剪刀扎进他喉头。
“你是一个倔强顽强的女人,你不爱向人屈服,也不爱向人表示你的脆弱,如果我换种方式和你遇见,兴许今天的你不是这样。”
洪兆南的五官是很英俊风流的,属于他的那份霸道不羁深深吸引过不少女人。
某些女人或许活成了男人的附属品,任你予取予求,但某些女人活的体面从容自信。
洪兆南如今承认,邹敏娜确实难搞。
她对他的恨不是伪装出来的。
人的眼睛不会说谎,洪兆南有点头疼。
“我们来设想一下,假如你嫁给那个美国佬,你将在美国度过你的一生,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婚姻不可能一帆风顺,需要有人挺你时你会发现你身后没有人,随着时间的流逝,爱情没了,会不会变成亲情尚且不知,而且你这女人性格一点不可爱,男人又通常对温柔可爱的女人抱有好感,一旦你婚姻失败,你在美国将无枝可依。假如你嫁给我——”
“假如我嫁给你,你不怕夜半三更身首异处?”
邹敏娜对洪兆南的恨,像深埋在地下的岩浆,它不愿意灼伤人,所以静静屈服于地表,一直以高温活在地下。
“顺序错了,想我身首异处,那就嫁给我。”
男人眼神沉定。
……
这是江城入冬以来的第二场雪。
窗外雪花纷飞,飘飘扬扬。
洪兆南迈步走去飘窗,俯身将窗户拉上,微垂目的瞬间,看见一辆计程车载着凯文离去。
她这两年在美国过什么日子,他并没有打听过,对她交往的这位男友很是不敢恭维。
至少邹敏娜看起来不像喜欢这种一点性格都没有的男人。
窗闭合,一时极静。
敏娜蹲地,将被她扔在地上的化妆品一件一件拾起。
目睹这些,洪兆南沉默不语。
偶尔他想,何必要对这种小女生斤斤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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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敏娜看起来确实很小,稚气还未从脸颊上脱离,每次板脸示人,出现一些与年轻不相符的表情,似是三四十岁看破红尘的成熟/女人。
她将化妆品悉数摆放回梳妆台,镜中出现一张无温度的脸,很是冷漠。
“你出去。”
洪兆南大步走上前,捧起敏娜的脸,俯低头,与她火热的亲吻在一起。
唇与唇碰触在一起,有电钻般的感觉扎入心脏。
吊灯白晃晃光线下,敏娜发狠咬破了洪兆南削薄的唇。
“嘶——”
男人抚着下唇逃离,拇指腹上出现血痕。
“很好,很够味,你这娘们太够味了。”
尖锐的咬着牙齿,口气恼怒严厉,洪兆南置了气。
敏娜迎上他迸发怒意的眼睛:“为什么不打我?像打岳月那样打我?你打我,你看我会不会屈服。”
这天晚上,这个女子不顾一切激怒一个原本就不温柔的男子。
火势快要收不住时,男人摔门而去。
敏娜坐在梳妆凳上抹掉眼泪。
这样的场景很像婚后因一些小摩擦,男人不堪女人的唠叨和利嘴,转身离去。
可是她和他之间有爱吗?
灯光白晃晃的光线照亮敏娜脸颊上的每一丝细小纹路。
她看着镜子,抚着自己眼角,23岁的大好年华,她竟然早生了皱纹,想来可悲。
……
2月10号,江城大雪。
凌晨时分,敏娜拉开窗帘。
窗外一片雪白,家中枝桠坠满积雪,江城路面莽莽冬色,凋敝不堪。
放下窗帘,敏娜摸黑背上双肩包,牛仔裤腰间插一把剪刀,刀刃用透明胶带封住,不会伤及自身。
准备好这一切,她重新打开窗帘。
这一次,动作几乎微不可闻。
家外院子有守夜的保镖,他们穿着厚重的长羽绒服,带着防风帽。
寒风瑟瑟,下半夜天色昏沉,马路上没有分毫动静。
敏娜穿着防滑靴,踩着窗外窗沿,一步一步走的小心翼翼。
像壁虎一样抱着墙壁,不出一会儿,她已在另一面墙上。
地面杂物堆积,跳下去应该会发出一点声音。
犹豫着,她闭上眼睛,压低重心,一跃而下……
……
大雪纷纷扬扬,夜间气温零下。
敏娜上了柏油马路。
这是江城主干道,下半夜已经鲜少有轿车驶过,深夜降下的雪,逐渐覆盖了地面。
有一道模糊的女性身影,穿着冲锋衣带着防风帽脚蹬高筒防滑靴,一步一步向前跑。
百来米内看不见一辆车。
新雪铺就一条雪白的道,还未经人踩踏,清美不可方物,但也逐渐被那道模糊的身影勾勒出一道长长的脚印,一直往前延续。
手机屏光照亮她的脸,长长的眼睫毛上沾满了白雪,雪絮落满她的帽子和身上,呵出的气体像一道白雾。
证件被邹寄文扣押,她背包里只有防寒衣物和钱,可钱并不多,去不了太远的地方。
自元旦归国就没能再回美国,很多事情需要仔细考虑打算,现在先找到凯文再说。
拇指腹准备按下拨号键,身影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一辆私家车拉的很长很长。
……
洪兆南是十分钟前接到保镖禀报的。
他系着黑色睡袍打开房门,眼神困顿,下了楼到家外院子一瞧,背阳的杂物角落,有被人踩出的一系列清晰的脚印。
脚印很小,约35码鞋,翻过铁栅栏,延伸到望不到尽头的柏油马路上。
夜间降下的雪,像大地一床雪白的被单,还没有遭到任何破坏。
沿着这些清晰的脚印,洪兆南驱车出现在那个小女人的身后。
“嘟——嘟——”
男人大手按下喇叭,唇角讽刺的翘起。
大灯强烈光线中,前方那个女子大惊失色,拔腿就跑。
这条主干道很长很长,前方是四岔路口,午夜时分,远远看见高悬在天空中的信号灯散发绿荧荧的光芒。
几百米远处的信号灯像海上的灯塔,敏娜朝它大步奔跑,口吐雪白的雾气,小脸越冻越红。
后方的车,似是不准备放过她了,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人与车没有角力的必要,开车的人只要踩下油门,一脚就能轰到她面前。
如此一来,敏娜心头恨意迭起。
他在逗她玩!
……
雪下的婆娑,迷蒙人眼,跑着跑着,在这寒冬腊月,后背竟然湿透大片。
交叉路口是一条宽阔的四向马路,偶有几辆夜车疾驰而过,除此之外,毫无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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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娜喘息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一直尾随她的车。
车大灯刺的人眼花,驾车男子似是有意为之。
雨刮器不断挥舞中,挡风玻璃逐渐出现水迹,有男子充满风韵的笑眼伸手可掬。
这一路走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敏娜头晕眼花,不知为何人生会变成这样。
好似从遇到洪兆南开始,人生路就改变方向了。
急转的境遇下,她试图反抗,现在证明,也不过是一场以卵击石的游戏,而洪兆南乐于陪着她玩。
他问她,如果不是那样的开始,真的不会喜欢他吗?
深深问她,如果我哥没对你做那样的事,他追求你,你会不会动心?
这样的问题对她而言没有意义,所以她不作回答。
发生的改变不了,一旦在心中形成对某个人的印象,很难改变。
洪兆南在邹敏娜心中,是地痞是流氓,凯文似乎比洪兆南要优秀许多许多倍。
对此,洪兆南不是不理解,所以透过挡风玻璃,他唇角翘起,隐有快意迸发。
……
敏娜的身影消失在空寂的柏油马路上,向西离去,奔跑的恣意又痛苦,迎着风雪,一颗心饱受摧残。
23岁的年纪,在她遭遇某些人的折磨或伤害时,没有人帮她。
然而她不想就此倒下,或者向某些人低头。
她想到了自己妈妈。
那位离她而去又嫁做人妇的妈妈,在中国一座小城过着简单舒适的生活,或许已经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嫁给过一关之长。
还有一个可怜的女儿。
23岁的女人手脚冰凉,十根手指却紧紧攥起,指尖全部泛白。
她突然开始憎恶这个世界,憎恶她父亲,憎恶她母亲。
身后车大灯将她整个人打亮,光线和那个男人一样猖狂无度。
敏娜咬紧牙关,攀爬进路边绿化带,拾起被雪覆盖的一块石头,猛地转身朝车冲去!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洪兆南双臂抱头身体往后仰,躲开纷纷碎裂的玻璃渣。
挡风玻璃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那块顽强的石头掉在他的脚边。
“滚!滚开!离我远点!!滚远一点儿!!滚!!”
狂风暴雪肆虐,邹敏娜发疯般的声音隐隐有些变形,哭声却异常凄厉。
洪兆南亲眼看着那个瘦削的身影倔强的往前大步跑。
☆、305 结局篇:如果敏娜生的是洪兆南的孩子……
23岁的小女人,和他妹妹一样大的小女人,在洪兆南眼中,完全是个没长大的小女生。
就是这样的小女生,让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软硬不吃,毫无办法。
如果说3年前他选择占有邹敏娜的方式想去套牢邹寄文,是他耍的手段,那么现在证明,他错的离谱。
邹敏娜年纪虽小,但绝不是任人揉搓的软柿子弛。
她身上有一股破釜沉舟的孤勇,这在洪兆南身上也能寻找到。
……
江边堤坝,冷风呼啸。
江城的这场雪很大,也很突然,临近深夜,飘然而下嗄。
堤坝蒙了一层白茫茫的雪景,江上风声阵阵,黑色的江水波光粼粼,似是星辰掉落。
洪兆南暗骂这辆没了挡风玻璃的破车,寒风凛冽,他也冻的失了体温。
下车,车门砰的关上,迈步沉沉走向她。
深夜,一名年轻女子蹲下堤坝,场面格外悲凉。
脚步声靠近,她说:“洪兆南,你一定要逼我吗?”
洪兆南被这句话擂中了心脏,闷闷的疼穿心透肺。
那样一个小小的女人,躺在自己身下时20岁都不到。
“邹敏娜,既然恨我,那就嫁给我,你有一辈子时间可以向我寻仇。”
男人嗓音清寒。
敏娜摇摇头:“我不想再见你。”
悲凉的声音在风中变了形。
洪兆南走到堤坝边,与邹敏娜保持一步远距离。
午夜寒瑟起,高大的身躯替女人遮挡了寒风,可他双颊如冰渣子般冷涩。
他将双手兜进大衣口袋,缓缓开口:“挡风玻璃被你砸穿了,你得赔我。”
夜静人悄,雨雪飘飞,江景浑黑。
一男一女似是约会在场,依依不舍不离。
敏娜空洞的看着江面,腿已有些麻,但不想起身。
“赔了,你就不招惹我了吗?”
“我不要你赔钱,我要你赔人。”
砰的一声巨响,江面炸开巨大水花,水高好几米。
洪兆南脸色以惊人的速度苍白下去。
敏娜不会游泳,她也不愿意学。
因为她怕水,水压曾让学习游泳的她很不舒服,在水下闷气的感觉非常不好,于是这件事作罢。
那年她才小学四年级。
洪兆南脱了大衣,一个纵身跳下江,江面滑开一道道波纹,夜空下逐渐宁静,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
“娜娜,娜娜,妈妈的娜娜,快醒醒,嗯?”
小学四年级暑假,敏娜在游泳馆学习游泳,身边有游泳教练,手把手教她。
教练拖举小女孩儿的腹部和腿,让她练习水中浮漂。
小女孩儿攀着泳池壁,双脚在水中踢踏,溅出一个又一个可爱的水花。
小女孩儿玩的很开心,笑脸灿烂,练习水下憋气时,她才感觉到不舒服。
水下压力大,她被压的喘不过气,一头扎出水面,自此害怕水,再也不碰水。
迷迷蒙蒙间,她吐出一口水,依稀看见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的一张脸。
那是一张男人的脸。
很英俊,没有流气的笑,瞳孔清澈,轮廓瘦长,额头上的发湿漉漉的往她脸上滴水,他身后的天空高远深长,暗无天日。
“妈妈……”
呢喃一声,手指渐渐松开,再也看不清眼前男人的脸。
梦境中,那个男人有一双焦急的眼,他额前的碎发全部黏在一起,湿漉漉的往下滴水。
他整张脸苍白无色,口中喘着粗气,用大衣将她裹住,一把抱起……
……
临江洪公馆,深夜灯火通明。
医生已在驱车来的路上,张妈在煨生姜汤,毛长柔在客厅坐立不安。
二楼卧房的内置浴室有淅淅沥沥的水声,半毛玻璃后隐约看见男人健美的身材。
洪兆南全数将湿发扫向脑后,动作停止在哗哗水柱下。
敏娜一头扎进零下江中的场景,很是惨烈肃杀。
洪兆南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般不知好歹的女人。
来到这世上的,都是凡尘俗客,生活不易,生命不易,23岁的她,竟然对生命如此不敬。
可是她越是这样子,他越是想要征服她。
修长骨节的手指,轻轻挑了下开关,水流戛然而止,流经他后背的水蜿蜒而下,分明很热,他却觉得很冷。
听到二楼开门声,毛长柔从沙发站起。
“七爷。”
“姜汤煮好了没有?”
“张妈正在煮。”
“墨迹。”
长腿男人大步流星下了楼。
tang洗澡后换上充满阳光味道的黑色高领衫和黑色抽绳运动裤,头发未干,软哒哒的趴在头上,眉眼清澈,仿佛一夕之间回到二十岁。
洪兆南活到这个岁数,只喜欢过一个女人,但从未有机会给喜欢的那个女人熬一碗姜汤。
张妈在厨房,洪兆南进去后,她手忙脚乱。
是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