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了一大笔钱,干什么了?”
行车中的突然一问,让深深蓦地抿紧嘴唇,她实在不擅长看着对方眼睛说谎。
“想送给我婆婆和佟妈妈新年礼物。”
“什么新年礼物要八万?”
“好的东西。”
驾车男子轻扶方向盘,笑的恣意。
微微侧目,看向她,性感唇角上扬:“刚才从哪里出来?”
警铃大作,深深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腹
。
“下午去步行街逛,这边有回家的公交车,所以穿了条小路过来。”
“是么。”男人侧脸轮廓英俊风流,颊边泛起水色:“八万块钱呢?”
深深回头,眼看着她老哥异常精明的眼睛故作不知,斜向下瞥了瞥她狭小的皮包。
8万块钱,是她这些年攒下来的全部家当,她想,她是没办法圆谎了。
“哥你别生气,我婆婆和佟妈妈日子过的太节俭了,我是做小辈的,又是人家儿媳妇,想出点力,所以我把八万块钱给了她们。”
幸好她老哥笑笑一笔带过,否则她真不知道接下去怎么办。
“小妹,被人出卖过就不要再相信那个人,还有,女孩子的友谊很别扭,时常都是身边最好的朋友出卖自己,你有过这方面的事,哥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辙。”
深深心说,完了,她老哥知道了敏娜在江城的事。
……
“到家给小亮打个电话,明天过年了。”
“知道了。”
保时捷停在瑞景小区外的路边。
天色已黑,气温低迷,小区门口有一套着翻毛大衣的男子双手兜袋,当车靠边停下后,朝车迈步走来。
这两位似乎不应该同时出现在一个场景中。
“哥我回去了。”
推门下车的深深,被迎步上前的男子搂住肩膀,温情流露,双瞳漆黑明亮。
“四爷。”
“嗯。”
应声后,面色温润的男子抬头,车那面,洪兆南笑意兴味,双臂搭着车顶,状似漫不经心。
看似互不相干。
做人亲哥的,将妹妹送到她婆家,驱车离开。
深深看着保时捷消失在眼前,街道尽头向左拐。
“见到邹敏娜了?”
寒风瑟瑟,深深一面攥紧衣领,一面挽着男人臂弯,大步流星回家。
……
用罢晚餐,深深陪儿子玩玩具。
卧室手机铃声起,四爷不在,恰好温佩玲从洗手间出来,便帮深深取来手机。
“谢谢妈。”
滑开通话,看见墙壁上挂钟指向晚间7点半。
豆豆很用心的指挥他的消防玩具车去失火地区救火。
深深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面含微笑起身,坐在身后沙发上:“喂,哪位?”
屏幕显示的是本市一处座机电话。
“深深我在教师公寓外的报亭,我等你30分钟!”
蓦地整个人一顿:“怎么了这是?”
口气匆忙,似是发生了意外之事。
“快来!”
交代完这句,通话戛然而止,留下一段不知疲倦的嘟声。
“妈,我出去一趟,晚上让他给豆豆洗个澡,他身上都是汗。”
温佩玲一脸木然,追随深深进了卧室:”火急火燎的,怎么了?“
“朋友出了点事,我去一趟。”
拿上大衣和包,大步走出房间,弯腰在玄关穿鞋。
门外有人拿钥匙开门,锁孔转动。
“四爷,我出去一趟,过一小时,给豆豆洗个澡。”
送垃圾回来的男人平稳淡定的拦住横冲直撞的女人,面色宁静:“去哪儿?”
怕再被别人知道,背对客厅的深深朝四爷眨了眨眼睛,男人顿时了悟。
“我陪你去。”
……
“我哥认识你的车,不要开车。”
夫妻二人双双下楼,深深走的又急又慌,皮包在男人手中,好在男人比较冷静。
小区路口拦到计程车,直奔教师公寓。
敏娜所说的教师公寓,是大学时期辅导员的家,和深深曾去过好几次,小区门口有个报亭,卖报的是位十分老实憨厚的大妈。
这些深深都记得。
计程车一溜烟儿疾驰,从江城主干道拐弯,进入一条林荫遮蔽的僻静小路。
这条路正是深深晚间搭乘公交车的地方。
透过挡风玻璃,前方拥堵若干车辆,统一黑色私家车旁站满黑压压的人头。
深冬腊月,有人穿T恤衫,露出大花臂。
司机师傅似是害怕,有意加快速度,深深却突然叫他停车。
“姑娘——”
原是因为,她看见了她老哥的保时捷车。
“四爷,我去给敏娜争取时间,你替我去一趟教师公寓,她在门口报亭等我。”
“你小心!”
“放心,我哥在。”
夫妻二人讲好,深深下车,计程车猛踩油门,轰然离开。
距离那条她今晚走出来的深巷,足足有几百米远。
巷口黑压压的人影,全是社会青年
,身体上随处可见纹身,指端烟丝袅袅,理着板寸或长发。
深深站了一会儿,额头有汗,心中正在快速思量应该怎么办。
巷口走出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深深有点近视,不免将镜框往鼻梁上扶了一下。
蓦地看清那个人,没再犹豫,大步过去。
“展望!”
在路边和几个大花臂的男人说话的展望,闻声回过头来,看到深深,并不惊讶。
“你怎么来了?”
“我哥在里面?”
“七爷临时要办事,我们也不知道什么事。”
站在展望旁边,呼吸着身边男人浓烈的烟味,深深扭头往深巷看。
这条深巷很长,七拐八绕,前面是一处低矮联排平房,城市规划还未拆,屋主提供日租和月租。
想到敏娜那通电话,心里咯噔过,好险,人已经离开。
“深深?”
“嗯,我进去找他。”
……
穿过羊肠般巷子,看到一排低矮平房,屋外支着竹竿,晾晒三两件冬衣。
围墙边的那间平房外站满了人,人高马大的男人将屋主瘦小的身影遮挡,有些地中海的头顶光可鉴人。
“人我确实不知道去哪了。”
近处,深深听到屋主诚恳的话。
她的脚步声打扰了站在屋外的保镖们,于是这些男人朝她睇。
狭窄的10平租屋,有一扇窗,墙上贴着电影海报,一张单人床,一张大桌,一张椅子。
高大的男人一身黑,单手插袋,另一只手上夹着烟,徐徐吞云吐雾,目光深晦不清。
“七爷。”
有手下小心翼翼唤声,洪兆南回头。
夜晚8点左右,城中平房低矮廉价,光线十分黯淡,看不清深深的脸。
但洪兆南挑了挑眉:“你来的正好,人呢?”
“我不知道。”
她从屋外几人中间走进屋中,瞥了眼不知所措垂着手的屋主,心下悄然。
幸好之前来的时候并未见过这位租房男人,不然现在就得穿帮。
高大的男人面色沉郁,转身环顾四面墙体,桌上有一个水壶,刚才进来时还有热度。
“帮着外人动你大哥的心思,嗯?”
被问及的深深一时语塞,略低头,沉默不语。
……
几人走出巷子。
夜晚,江城霓虹连串,分外夺目,路上疾驰车辆,有行人三三两两路过。
不知谁报了警,一辆警车停在路边,穿制服的警员在黑色私家车外逡巡。
展望背对巷口,正在和警员交涉,谈话声依稀听的见,大约提到了局长。
身型高大修长的男人面上噙着微笑,大步上前,将展望推开,给了警员一根香烟。
江城洪七爷谁都认识。
“您忙,您忙。”
洪兆南却很好心的摸出打火机,为小警员点上了香烟。
警车一溜烟按照原路返回。
黑压压的男人们依旧逗留在巷口,纷纷灭了手里的烟,看着洪兆南。
夜晚气温下降,洪兆南的夹克扔在车上,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衬托出他好看的下巴和白皙的皮肤,脸部轮廓修长。
来晚了一步,人给她跑了。
问及屋主,除了这条巷子,有没有别路,屋主摇头。
所以洪兆南转身看着身后2米高围墙——
邹敏娜啊邹敏娜,当真是避他如蛇蝎,一个人远走异国他乡也就算了,如今飞檐走壁的本领也是练就的不错。
洪兆南咬着烟,性感唇角翘起,心情很是不错。
“深深上车。”
……
大波黑/社/会/分子离开。
从第二辆车开始,一个岔路口后,就与第一辆车保时捷分道扬镳。
深深透过车外镜看了很长时间,直到最后一辆黑色私家车消失。
“邹敏娜联系你了么?”
“没有。”
驾车男子气质邪肆,颇为有耐心,双手轻轻扶着方向盘,面上一抹笑,疏狂又嚣张。
“深深,你觉得你大哥喜欢她么?”
“我不知道。”
她诚实回答,然后盯着她老哥侧脸,心里却有些怕。
☆、310 大结局中:她绝对没自由了,会嫁给我,会被我绑在牢笼里
霓虹和路灯渐次交错,从驾驶室窗外一闪而过,或明或暗的光线勾勒着男人削薄的表情。
他突然没再笑,降下车窗,头侧向窗外,点烟。
烟丝袅袅,男人性感唇口吞吐烟雾,如斯优雅。
“深深。”
“嗯。添”
静静看着他,心中提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男人目光沉静,一路平视前方,车子开的极稳屋。
“我和邹寄文有公事来往,你一个丫头片子不要总在里面搅合。”
深深不明白的皱眉:“我没有搅合啊。”
“送八万块钱给她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帮谁?”
一时语塞,说不出话。
车子靠边停下,因为手机在响。
洪兆南扫起放在仪表盘内的手机,淡淡瞟去一眼,滑开通话。
不出5秒钟,视线移向她。
深深捏着皮包带,心说,不会敏娜那边出事情了吧?
结束通话,手机再次被无情扔回仪表盘,洪兆南把烟送到嘴里叼着,转身,一条手臂搭在深深椅背上。
很强大的一股男性味道侵袭,敞开的胸膛散发着毛衣干净清爽的味道。
“一小时前教师公寓前的座机号给你打电话了,对吧?”
“……,对。”她抿了抿唇,状似无意的扫了洪兆南一眼:“是通打错的号码。”
“是么?”
没有再往下讲,男人斜睨她一眼,转身坐正,背靠椅背,左手夹下香烟,车子继续汇入主干道,往前疾驰。
“抓到她,她绝对没自由了,会嫁给我,会被我绑在牢笼里,谁叫她那么爱跑。”话罢,车靠边停下,男音音色寡淡无情:“把这话带给她。”
……
深深拖着两条沉重的腿回了家。
得知四爷还没回来,她立刻拿手机拨号,却在心思电转间换了温佩玲的手机拨打。
温佩玲在房间给洗完澡的豆豆穿衣服,时不时听见那个不安分的小男人吊嗓子。
佟妈妈还在厨房忙碌,泡发了豆类,准备明早煮粥。
通话接听,深深口气急躁:“你在哪?”
“回来的路上,到家说。”
“好。”
双方断线,嘟声让人压抑。
10分钟后,四爷拎着车钥匙回到家。
玄关处换鞋时用手按了按神情紧张的深深,眼神示意她没事,深深点点头。
晚间,夫妻两在温佩玲房间交谈,洗完澡后的豆豆趴着趴着,竟是睡着了。
“我把她送到了非凡那边。”
深深没料想到,但同时也理解四爷心思,既然她都想不到,她老哥也肯定想不到。
“敏娜有没有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
“果然是她啊。”
叹息后,深深坐下床边,看了看自己儿子,睡梦中这小子舔着小嘴巴,不知道还在重温什么美食的梦。
“这件事,事关你大哥,真的想插手到底?”
“不是。”深深回头拉住四爷手腕:“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的,感情的事外人最好不要插手,可是敏娜已经跳过江,我怕我哥再逼迫下去,结果会非常严重。”
“我懂了。”四爷点头,捧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拥入怀中:“既然要走,得拿到她的证件。”
“在她家,被她爸爸扣着。”
“恐怕不易,或许已经到了你哥手上。”
“哎?”
四爷点点头:“邹寄文铁了心要和洪兆南结亲,又是个攀附权利的人,十有八/九,邹敏娜的一切都已经捏在洪兆南手里。”
听闻如此,深深嘴角沉了下来:“好,我会想办法。”
……
大年三十在清晨鞭炮声中到来。
一年的最后一天,家家户户辞旧迎新,喜庆祥和。
大清早,佟妈妈围着围裙就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家里座机连番响,四爷那几位兄弟姐妹今天全部回家过年。
相邻楼道的1701室公寓,一家三口还在睡梦中,不曾醒来。
窗帘外已是白色,天角挂着快要冉冉升起的太阳,很是明媚绚亮。
10分钟后,接到顾小亮电话。
深深爬床下地,眼睛睁不开,迷迷瞪瞪跑去客厅,找到昨晚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那端人很不开心:“你们太不够意思了,一个两个都不回来,这个年过的还有什么意思。”
“少来,给你们一家天伦之乐还不好?”
“不跟你废话,就问一下,什么时候回来?”
家在国外,年后就得回家。
“快了吧,反正不会在这边久留的。”
“那就好,
tang说话算话。”
通话结束,深深放下手机。
回来江城也有好些时日了,农历新年陪温佩玲和佟妈妈过完,她得带着豆豆回旧金山了,也确实,心里想念顾小亮和小满儿。
“在想什么?”
身后传来低沉的男音,同时他温热的大手按在自己腰上。
“四爷,你上次说,想接妈和佟妈妈去旧金山生活?”
“对,有这个打算。”
他绕过她,走去窗边,将窗帘拉开。
“和她们商量过了吗?”
“提过,但没定下来。”
谁愿意背井离乡的去国外生活呢?年轻人为了学业为了事业,可是两位老人家图个什么呢?
四爷说:“唯一能让妈动摇的,就是豆豆。”
深深跟去了厨房:“妈不愿意?”
“一辈子待一个地方,谁愿意到老跑去连语言都不通的地方?”
他烧水,水开,熟练的将水冷却到适宜温度,灌入奶瓶,再舀入适量奶粉,用调羹搅匀。
深深看着他这一系列流畅动作,心有摇晃,便问他:“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餐厅?”
“都有。”将奶瓶盖旋上,微微手中摇晃,男人目光抬起来,一片晨光之色,万分温暖:“翟总让我留在旧金山。”
“这样。”深深点头,双手扶着料理台边沿:“那我来做妈的思想工作。”
“嗯。”
绕出台子,四爷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晨间气氛宁静,人心慵懒。
……
半小时后,四爷手机响。
房间唯一一个小人,忽闪着大眼睛儿,鬼灵精的小脑袋东张西望,最后决定,一步一步朝床头柜爬过去。
爸爸的手机闪着光,小人趴在床上,攒着劲,小手拿到手机,熟练的按开了通话键。
不待那端人说话,小人就说:“喂,喂,喂——”
妈妈和奶奶每次打电话都这样,小人有样学样。
那端人溢出了笑声:“豆豆,我是文叔叔。”
四爷擦着脸推开房门,小人扭头一看,蹲坐起来,双手捧着手机向爸爸示好:“电话,爸爸电话。”
“好,爸爸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