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扫了一遍,可能见她病歪歪呆呆然的样,实在不像野心勃勃胸有大志的,一如传闻般烂泥扶不上墙,倒也缓和了些面上的犀利,实诚的行了个礼。
“张主子安好。”
张子清反应慢三拍的往她的方位上看,顿了五秒,声音如蚊蚋:“刘嬷嬷……”
刘嬷嬷微微一撇嘴:“老奴奉福晋之命,给张格格送账簿过来,还请张格格过目。”说是送,说是让她过目,可刘嬷嬷依旧稳如泰山的立在当处,怀里捧着的账簿依旧抱得严实,似乎是连送出的样子都不屑做。
屋里的人哪个不是人精,看到这,还能不明白这老货的意思?不过代福晋走个过场罢了,福晋到底不希望她的权柄落在他人手中分毫,哪怕是短暂的一刻都不行。
翠枝由大喜瞬息大落,激荡愤怒的情绪稍微显露于色也在所难免,小曲子虽面上不显,可心里到底是意难平,毕竟是爷做主让他们主子掌管府务大权,福晋她凭什么横插一根杆子剥夺主子的权利?爷交代的很清楚,刘嬷嬷只是从旁协助而已,而主子才是正主,怎的换做福晋这,主子就成了台上光摆着好看的玩偶木雕了?对爷的命令阳奉阴违,彻底将主子束之高阁,难道福晋就不怕爷恼了她?这么想着,小曲子平静的脸上也难免带出了几分。
到底是年轻,即便内心坚韧犹如小曲子之流也难免将目光追逐于眼前巨大的利益上,哪怕是看花了眼也舍不得将目光停下,在他,或许是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看来,府务与权柄几乎是划等号的,权柄自古以来就是吸引人趋之若鹜的香肉,就算是再淡泊如水的人,就算是圣人,在这块令人垂涎的香肉面前也难免有丝波动的情绪……更何况,这世上又能有几个圣人?
不然,贤惠如福晋之流也不会紧攥着府务不放了,哪怕张子清于她够上不上丝毫威胁,哪怕是触怒四爷。由此可见,权柄对人的吸引可见一斑了。
对于福晋把权的行为张子清倒是不以为意,倒不是说她对权柄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在末世呆久的人,她的信念已经彻底颠覆,管你是什么官,管你又有什么头衔,在丧尸面前,在变异飞禽走兽面前,在恶劣至极的气候面前,你没有足够的实力去抵抗去适应,那一切都是扯淡。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就是末世的生存法则,要权利可以,你得有足够的实力去驾驭,从某种程度来讲,有了实力就有了一切。所以,她压根就不觉得这小小的府务能和权柄有个什么关系,于她来讲,这繁冗的府务反而是累赘是麻烦,能丢开来她松口气都来不及,哪里会觉得失望愤恨与不甘?
心里的情绪不掩饰的表现在面上,在外人眼里尤为的真心诚挚:“这些个账簿我哪里懂得,刘嬷嬷常年来辅助福晋管理府务,耳濡目染这么多年也深得福晋精髓,有刘嬷嬷帮衬着,我也可以躲个懒了。”
话点到为止,其中推脱的意味不言而喻,刘嬷嬷老眼藏着犀利再次往张子清的脸上逡视了一遍,实在是张子清的表情太过自然太过坦荡,说出这番话仿佛理所当然仿佛心之所向,饶是修炼成精的刘嬷嬷也不得不称赞,若张氏这番真是演戏的话,那表情功夫也未免也太炉火纯青了些。
刘嬷嬷假意推脱一番:“张格格切莫妄自菲薄,要不张格格先翻阅一番,说不定格格聪慧,一点即会?”说着,也不知是存着试探还是什么缘故,竟难得移开了步子,捧着账簿真的往张子清那里送。
张子清下意识的往后微退了身子,皱眉道:“嬷嬷快饶了我吧,有嬷嬷在,嬷嬷就当可怜我让我清闲片刻罢。还请嬷嬷别再推辞,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事物,也就嬷嬷这般行事周全的人才能处理的妥当,才能不辜负爷和福晋的一片信任。”
刘嬷嬷听了心里面顿时舒服了,再也没推辞,退后一步行了礼:“那老奴就却之不恭了。府内事多,老奴先请退下,张格格要好生养着身子,福晋前些日子可常念着呢。”
张子清感慨:“劳福晋记挂了。”
刘嬷嬷满意的抱着她的心肝账簿退下了。
送走了刘嬷嬷,小曲子和翠枝闷闷的进了屋,二人对着张子清,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张子清重新盘了腿,执起帕子靠在软绵绵的引枕上拿眼斜他们:“咋地,我招你们惹你们了,齐齐给我摆□脸?”
翠枝气鼓鼓的:“主子,那老货欺人太甚!主子,您怎能轻易把手上的大权交还回去?”
张子清:“瞧,你都说是交还了,物归原主,有何不对?早晚的事罢,有何可纠结。”
小曲子也难得的上纲上线:“可握在手里一刻是一刻。”
张子清幽幽看了他半晌,直将他瞅得浑身不自在,方摇头叹道:“没出息。”
小曲子翠枝:“……”
两人心里的不甘、愤怒、幽怨、怒气仿佛是鼓得满满的气球,被他们主子拿了根细小的针轻微的一扎,呲的一声,瞬息的功夫里头的气泄漏个干净,丁点气渣滓都不带。焉头焉脑的堆在那,俱在有气无力的想着,难道真的是他们目光太短浅,真的是他们太没出息?
他们得鸡瘟一般半死不活的样严重影响了张子清绣小蜜蜂的情绪,正颜厉色赶了他们出去,三令五申出了吃饭的点再也不许靠近屋内半步。
好在两人的焉头焉脑没有维持多少时间,片刻后猛然想起他们主子先前交代给他们的任务,立刻一扫前刻负面情绪,整装肃容,雄赳赳气昂昂的分头就开始忙活起来。
或许是张子清的识相令刘嬷嬷万分满意,小曲子和翠枝私下的小动作她也就放任自流,再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一放任,直接给张子清带来的好处就是,短短两日功夫,加之他们先前固有的一共差不多筹措了十斤左右金银,而且还多是以金为主!
打发了小曲子他们二人去守门,张子清吃吃望着炕上小山堆般的金银,差点激动的牛肉满面。谁能理解她失去灵识生命少层保障的抓狂?谁能理解一日十二个时辰,几乎每隔上几分钟就如苍蝇绕耳般念叨着要吃饭的噪音绕梁的痛苦?现下,所有问题终于都不成问题,所有痛苦终于要离她远去……
深吸口气微微收敛了心神,她闭目将手心覆盖上那堆璀璨夺目的金银之上,瞬息的时间掌心下空空如也,而此刻空间那条红线值由四十三点九,似做火箭般直速上升,百分之七十,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九十,百分之一百!几乎是眨眼的瞬息,红线值已经满满占据了整个横杠,无不昭示着空间的成长值已经满格,而它的升级近在眼前!
正在此刻,空间似乎是被扔进了颗原子弹般发出了滔天巨响,与此同时空间开始剧烈震荡开来,张子清尚未从耳鸣的状态恢复过来,就被空间发狂似的三百六十度狂转绕花了眼。张子清颤着爪子狠抠着被褥耳鸣眼花,心里狂抽,这个悲催的死空间,连升个级都不让她安生,果然是倒霉催的缺德货!
☆、炼器炉
不知折腾了多长时间,空间才终于安静了下来,而此时的张子清已经筋疲力尽,汗湿重衣,浑身脱力的瘫在被褥上气难接下气,竟是连动根小指头的气力都没有。
外头小曲子和翠枝似乎是早就等的焦急,朝着屋内连唤了几声,张子清艰难的扒开眼皮往那沙漏上一瞅,原来竟过了三个时辰之久,这个时候天已擦黑晚膳的时间也过了,难怪他们等的心焦。
咬着牙拼了力气将自个弄进被窝里做出副欲就寝的样子,唤了翠枝进来,嘱咐她去撤了晚膳,顺道把锁落了,今个她想早点睡。
屋内没点烛火,进来的翠枝只能见个模糊的轮廓,听主子的声音绵软无力上尚带了些许的鼻音,翠枝只当主子是先前小睡了一觉这会睡意上头正迷瞪着,倒也松了口气。
“主子,虽然这会饭菜都凉了,但空腹入睡总归是伤身子,要不,您用些糕点垫垫,多少吃点再睡?”
翠枝听见她主子的声音依旧慵懒:“不必了,赶紧去落了锁罢,还有,今个晚上就不用人守夜了。”
虽是有心规劝,但听出她主子话里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翠枝还是应了声退了出去,留下张子清睁着一双黑亮亮的眼睛透过花账定定看着那晃动的软帘……
待四周一切都归于平静,落锁的声音,脚步轻踏的声音,喁喁细语的声音全都融入黑黢黢的夜最终都化为万籁俱寂时,张子清方深深的吸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放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的轻轻蜷起……霍的,她的身子肉眼可见的痉挛了下,寂静的黑夜里她的呼吸陡然急促,下一刻她所在的位置白光一闪,空荡荡的炕上仅剩下她先前余留的汗渍……
空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变化完全颠覆了她以往所有的认知!
她的空间已经不单单是储物的了,上百亩的空间一望无际,绿油油的青草迎风招展散发着生命的可喜气味,一条清澈的小溪横贯南北,淙淙流淌的溪水清澈见底,叮叮咚咚的水声悦耳清脆,仿佛在欢快的歌唱,又仿佛在借它的口来告诉世人,万物复苏,生命不息!溪流的拐角处是被汉白玉隔起的一处温泉,温泉不大却胜在小巧精致,远远望去一片水汽袅袅似瑶池仙境,倒也美轮美奂。尤为让她瞩目的是温泉不远处的一块十亩见方的土地,土地很肥沃,握在手心里能感到土壤的绵软与湿润,能闻到属于土壤独特的清新芳香,这让人不得不湿了眼角,从末日那刻起,她有多久没有见到犹如这样的能给人带来希望的土地?
天很高很蓝,白云如絮在蓝色广袤的天空下恣意游荡,太阳也很暖,暖的人手脚的冰冷,暖的人心里的坚冰,立在这样温暖的阳光下,任何人都会觉得这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时节,而非冰天雪地冻的人心都冷的数九寒天。空气也很清新,有土壤的气息,有芳草的香味,生命的脉搏在体内跳动,美好的令人想要拥抱。
有阳光,有白云,有空气,有土壤,有溪流,有花,有草,有生命……她的空间真的不再是个死物,而是一方世外桃源,一方可以孕育生命的新天地!
心随念起,脚步跟着瞬移,处于巨大惊喜中的张子清自然没有发现自身的这一异状,就算是发现了,恐怕也无暇顾及。
穿过一米见宽的溪流来到对面,更大的惊喜还在等着她,对面的空间被隔开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是连起的仓库,那仓库里整整齐齐堆放的赫然就是她末世里长达十年间积攒的累累物资!!食物、药品、生活用品、热武器、冷武器、丧尸以及变异动物的晶体、还有多年来从变异动物身上剥下来纪念品,全都分门别类的在每个仓库放好,堆了满满七个仓库!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述的,谁能明白,这些物资于她来讲不单单是物质范畴,从某种意义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怀念,一种精神上的寄托?
每个仓库她都流连了很久,大到有两层楼高的重型坦克,小到一枚小小的巧克力豆,她都怀念的抚摸了很久,很久……这里的每一件都是她九死一生拼来的,所以每一件她几乎都能如数家珍的道出它的出处,她为此而历经的险情,不由自主的她的思绪飘得很远,一路飘到了末世前的美好温馨,飘到了末世来临一刻惊恐茫然,然后飘到了末世以后的挣扎求生……她想起了很多事,忆起很多人,形形□的面孔在她面前走过,有痛苦的,有茫然的,有挣扎的,有势力的,有狰狞的,有鼓励的,有信任的,还有……不提也罢。
走出仓库的时候,她的脸上还余留着一抹来不及撤走的缕缕惆怅,最后回头深深看了眼,仿佛要将这一眼刻骨的烙在血肉里。
挨着仓库是座古朴的庙,占地十余亩,镂空门窗绿砖瓦,四周用红墙隔了开来,进去后才发现这庙里竟是雾蒙蒙的,呼吸间张子清惊喜的发现这里的灵气十分浓郁,较之平常竟多了十倍不止!越往里走视野就越开阔,庙中不向她先前所想的般有菩萨有香案香火,而是空旷非常,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庙正中赫然在列的巨大青铜炉,铜炉的门大开,里面熊熊燃烧着大火,红彤彤的一片,赤红的颜色那般的似曾相识,恍惚间眼前不由浮现昔时她那天地一片红温度能烤鸡的诡异空间,这么一想,再想起空间索取金属这一茬,张子清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总觉得那段时日她的空间越压缩越小,敢情是要练造这鼎炉子啊!
张子清不由得兴趣大增,她当然想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金贵炉子,使得空间前些日子可劲的折腾她。围着炉子走了一圈,约莫十人环抱的直径,三人约高的高度,炉子表皮呈现淡淡的青色光华,看起来像古时候的青铜炉,可偶尔掠过的一缕淡紫色又让她不敢确定,想起她先前铜铁金银扔了个遍,想必这炉子是空间饥不择食的将这些金属一股脑的融合淬炼而成,至于最终淬炼成什么金属,怕只有神仙知道。说起神仙,倒让她想起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只是这炉子稍微有些怪异,炉子的底座成树叶状,且刻满了黑色的形如蚯蚓般的繁复花纹,勾画曲折,在张子清瞧来,不像是花纹,看似倒像是某种不为人知的咒语,凭的诡异的很。而且炉门虽大开,凑近却感觉不到热度,里面的火烧的彤彤,看似能融金化铁,少说也有个一千来摄氏度,照常说这么高的温度若走近,哪怕有炉子隔着也会挥汗如雨吧,可如今可别说汗如雨下了,就连手触炉门都不觉得有热度。
兀自奇怪着,正想着若是有本说明书那就好了,忽闻‘咔嚓’似铁匣子开启的声音,张子清一惊,忙闻声低头瞧去,却只见那她本来觉得怪异的树叶底座,竟令人不可思议的往外抽动,而炉子却不动分毫,几乎让她以为这树叶状的并非她所认为的底座,而是类似暗箱一类的匣子。
随着那底座的移动,先前隐藏的部分逐渐完整的呈现在张子清面前,那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绿叶子,其中心是凹下去的,四四方方一平米左右,在那凹下去的方位,一本泛黄的看上去有些年代的古籍安静的摆放在那,未等她狐疑的伸手去拿,那古籍似乎长了眼般飞快的往张子清的脑门飞去,速度快的让人来不及阻挡,嗖的声犹如一道飞光窜入她的脑袋迅速不见。
而与此同时张子清的脑中多了很多关于这炉子的事情,譬如关于它的来历,它的用途,简单来讲,这鼎炉子上古时期就存在,不过因着某种原因而解体,如今终于凑足了金属元素重新合成。这是鼎炼器炉,神奇的是,它竟是多功能的,不仅可以炼宝器,还能炼丹药,甚至只要能凑足材料连契约都练得出来,不愧为神奇的炉子!
其他的倒还罢了,听到炼宝器,张子清的两眼不由得发亮了,她仓库可堆着老多好东西呢,像四级眼镜蛇的皮,五级蜘蛛的丝,六级螳螂的镰刀爪子,等等等等,当初她只是搜集这些当做自个的战利品、纪念品,如今有了这炼器炉,这些东西岂不是能物尽其用?这些个变异动物皮厚如钢铁,爪子牙齿利的堪比刀枪弹炮,若是制成铠甲,那可是刀枪不入,若制成兵器,可以所向披靡!穿上这么一副铠甲,执着这么一杆利器,哪怕是没有什么异能吧,也能在丧尸堆里横着走吧?
兴奋不过一秒,她高涨的热情仿佛遇到冷水浇了般,呲了声焉了,因为她猛地想到她现在所处的年代是康熙盛世,而非丧尸遍地的末世,那她还要铠甲兵器的做什么?纠结一帮反清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