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眼睛,熟悉的人让我停止了嘴里的故事,牵着孩子的小手放在他的手心里:“容庭,你看,这是我们的儿子呢,对了,我什么时候有了儿子的,我怎么不知道啊,怎么一下子长这么大了啊,你看他的小鼻子小眼,跟你好像啊,你说奶奶知道有重孙子了,会不会很开心?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看奶奶啊。”
脑袋里好乱,好像我一直在找什么,可是一直都找不到,看着小孩肉肉的脸,好亲切,好熟悉,可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生了儿子啊。
姚天明摸了摸还的小脑袋,沉沉地说:“奶奶很开心,她很开心有重孙子了,等过些日子,我们就去看她,现在我们先去吃饭,都这么久了,宝宝也该饿了。”
“对哦,宝宝也该饿了,那我们快去吃饭吧,别把宝宝饿着了。”我抱着孩子下楼,一定不能让宝宝饿着了,我见他还杵着,催促了一声:“容庭,你快点啊,待会宝宝又该饿哭了。”
“好,我马上就过来。”
姚天明做了满满一桌丰富的早餐,我将孩子抱着自己的腿上坐着,看着桌上这么多担心,孩子伸出手去抓,看着他的小手在桌子上拍打,抓着面包乱撕一通,这场景看着好熟悉。
我定定地看着,又环看了一眼四周,皱了皱眉,我看着姚天明问:“容庭,还有些孩子呢,我记得家里好像好多好多孩子,他们都哪里去了?”
“楼笙,你又记错了,没有别的孩子,这家里就我们跟儿子,儿子现在不就在你怀里吗?”他伸手将孩子抱过去说:“我来喂吧,你先吃早餐,待会凉了。”
我揉了揉脑袋,看着他,看着孩子,难道真是我记错了吗?
一定是的,容庭怎么会骗我呢,看来我一定又记错了。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里老是忘记,心里有点不高兴,敲了敲脑袋问:“容庭,你说我怎么最近好多事都记不清了,连儿子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多大了,我怎么都不记得了呢。”
“咱们的儿子叫小臻,已经一岁零四个月了,你忘记了,我就帮你记着。”姚天明揉了揉我敲打的脑袋,倒了一杯热牛奶给我,笑说:“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这才一年,当然就会记不清了,不过这本来就不清楚的脑袋,可就别再敲了,万一真傻了,连我都不记得了可怎么办才好。”
第408章:你看见我老公跟儿子了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连忙说:“不会的。容庭。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我听得迷迷糊糊的,不记得自己的儿子叫小臻。不记得他已经一岁零四个月了,不过我怎么能忘记容庭呢?
他勾唇笑了笑:“好了,逗你的,快喝牛奶,不然真凉了。”
“嗯。我这就喝,这就喝。”我生怕容庭生气了。赶紧端着牛奶喝了一大口,然后盯着他喂小臻。
小臻已经会走路了。不会长句,可短句已经会了,吃饱了饭,我就陪着他在房间里玩。看着他摇摇晃晃像小企鹅一样走路,冲我露出小牙齿笑,然后栽倒在软毯子上。小臻也不哭,咯咯笑。我自己也笑的直不起腰来。
然后他自己爬起来,屁颠屁颠的朝我跑过来,伸手软糯糯地说:“妈妈。抱。”
我抱着小臻举高。逗他笑。
外面天越来越冷了,我也不爱出去了,也不拔后面的草了,天天带着小臻玩积木,看动画片,房子够大,我就在前面跑,小臻摇晃着小小的身子在后面追我,姚天明在旁边看着我们玩。
听着小臻叫我妈妈,我特别得意,高兴的时候就窜到书房找姚天明,或者去厨房捣鼓各种各样的粥,这样的日子真的好高兴,尽管很多事情越来越记不清,好模糊,每晚都做梦,梦见容庭被炸飞了,梦见好多熟悉的面孔骂我,拿刀子捅我,耳边有时候还有砰砰的声音,醒来后,背上都是冷汗,不过一看见小臻,也就不怕了,笑了。
后来天上下雪了,我让姚天明买来好多衣服,天天给小臻变着花样打扮,一会儿打扮成女孩子,一会儿打扮成男孩子,有时看着女孩子装扮的小臻,我会莫名流眼泪,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里酸酸的难受。
脑子里冒出一个名字来,我扭头立马问他:“容庭,我们是不是还有个女儿叫爱笙?”
脱口而出的话,我惊讶着,惊喜着,琢磨着爱笙这个名字,我在庆幸自己又能完整记清楚一件事的时候,容庭说:“没有,就一个儿子。”
没有吗?
心里矛盾着,想相信他,可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是有的,后来我一直琢磨着这事,我问保姆,她也说没有,我就更犯嘀咕了。
开心的日子总是很少的,姚天明一直在房子里陪着我,后来他接到电话有事,吩咐保姆几句立马出去了,我站在楼梯上,原本是想着要找他说什么事来着,看着他急匆匆的跑出去,那抹背影越来越远,让我心底好生绝望,抿了抿唇:“容庭……”
我甩了甩脑袋,心想着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也就折身回了房间。
要过年了,这是保姆告诉我的,我才知道要过年了,她在厨房里包饺子,说是过年都要吃饺子,今天先包一盘饺子试试口味,午饭也就吃了饺子,保姆的手艺很好,我吃了好多个,自己也数不清了,吃得我撑了,原本带着小臻想玩一会儿再去午觉,却迷迷糊糊的在沙发上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外面天都黑了,外面好多放烟花的,砰砰砰,又是噼里啪啦的声音,炸的我脑袋都疼,一阵阵跳着疼。
我伸手去摸身边,孩子不见了,心咯噔一声,我马上上楼去找孩子,没了,我又去找保姆,保姆不见了,整个房子里都没有人,空荡荡的,好可怕,外面鞭炮声不断,烟花声不断,脑袋好像要炸了。
“我的孩子呢,孩子去哪了,容庭,我把孩子又给弄丢了,弄丢了……”
头痛欲裂,我使劲儿敲着脑袋,痛的我嘶吼一声,冲出了房子,我要找孩子,我的孩子丢了。
天都黑了,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外面好冷,忘记穿鞋子的我踩在雪地上,冷的我直打哆嗦,可最后好像麻木了,也不知道冷了,看见人就拉着问:“看见我的小臻了没有,我的孩子丢了,你看见了没有。”
我得到的都是一个答复:“没有看见,你去别处看看吧。”
听见有孩子哭了,我就跑过去看,可都不是我的小臻,我找不到孩子,找不到容庭,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站在马路上,望着天上黑漆漆的一片,有时会开出一朵好漂亮好漂亮的花,我欢呼着,蹦蹦跳跳着,可一会儿又没了,耳边砰砰砰的声音,我吓的到处乱窜,乱跑,乱跳。
他们骂我疯子,让我想死就离远点。
后来,天亮了,又黑了,白皙的脚冻伤了,红红的,肿肿的,好疼,脏兮兮的,上面有好多灰,还有好多血,我觉得好脏,心慌着,嘀咕着:“容庭喜欢干净,我不能这么脏。”
我忙慌着到处找水,坑坑洼洼的地,里面都是冰,树枝上都是白的,天空飘着白白的雪,我一时又看傻了,忘记了要找水洗脚。
天不知道亮了又黑了多少次,饿了就去垃圾桶里找吃的,脏兮兮发霉的面包,被啃的只剩下骨头的鸡腿,渴了就去找水喝,吃雪,后来没雪了,就跑到水沟里,看着水里面有一个头发乱糟糟,脸蛋脏兮兮的全是灰,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人影,嘟了嘟嘴:“好丑哦。”
脏兮兮的手伸进水里,影子就没了,瘦的像路边树枝的手将水给搅浑了,捧着水喂进嘴里,水好臭,好难喝啊,我赶紧吐了个干净,又到处乱窜。
困了,跑到屋檐下蜷着身子睡,只要哪里有点遮蔽的,就在哪里睡,不知道冷,不知道地面的潮湿跟坚硬。
天下雨了,跑到桥洞里,冷的蜷成一团,破了不知道多少洞的衣服根本挡不住风,雨水顺着桥檐往下掉,地面很潮湿,很冷,可再冷也架不住困意来袭。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在扒我衣服,好多人,我惊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身上有四个跟我一样脏兮兮,穿着破烂的人在我身上,他们扒我的衣服,手伸进我的衣服里,笑声好难听,露出恶心泛黄的牙齿。
我吓的一个哆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将他们都推开了,光着脚就跑,踩到瓦片,碎玻璃,小石子,流了好多好多血,却早已经没了知觉,我惶恐着,害怕着,我要找容庭,可是容庭,你在哪里啊。
那一年,整个冬天与春天,再到夏天,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疯疯癫癫的女人身影走过大街小巷,翻过不知道多少个垃圾桶找吃的,偶尔会有好心人给个热包子,干净的面包,美味的鸡腿,女人便乐不可支,连忙给人弯腰道谢,然后疯疯癫癫,开开心心,蹦蹦跳跳的走了。
那一年,若你遇到一个这样的女人,请给一个热包子,给一口干净的水喝,女人会很感激。
疯癫的女人,逢人就问:“你看到我老公没有,看到我孩子没有,我把他们都弄丢了。”
然后他们好像生怕沾染了不干净的细菌似的,回避着,捂着鼻子嫌弃说:“疯子,走开,要找老公孩子,去别的地方去。”
我呆呆地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看着他们躲避着我,绕开我,没等我问他们,话还在嘴边,他们已经跑了老远。
我喃喃道:“我只是想问问他们看没看到我老公啊,为什么都要躲着我呢,我很让人讨厌吗?”
吸了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好难过。
路边上有人叫卖糖葫芦,砸吧砸吧嘴,也忘记了什么难过不难过,跳着步子跟着卖糖葫芦的去了,一路走,一路走,怎么也够不着糖葫芦。
忽然,那人停了下来,对我凶:“疯子,快走开,别把我的糖葫芦给熏臭了。”
我想说自己不臭,可抬手闻了闻身上,好像真的酸酸的,臭臭的。
我站在原地没动,看着糖葫芦走远,撇了撇嘴:“肚子好饿。”
天又黑了,今晚上的星星好漂亮,就像包子似的,舔了舔嘴唇,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晃着腿,闭着眼睛幻想着,眼前有好多好吃的,好香。
想着想着,也就在长椅上睡着了,冷了就蜷着身子睡,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地梦,梦见容庭来接我了,小臻也回来了,可是我为什么要哭呢?为什么要流眼泪?
后来我是被冷醒的,饿醒的,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揉了揉不太清明的眼睛,我又窜到垃圾桶里去找吃的。
今天的垃圾桶好干净啊,除了点废渣子,什么都没有,可是我好饿怎么办呢。
我颓坐在地上,天刚亮,街上也没什么人,我努了努嘴,双手撑着下巴,又有点犯困了,可肚子饿的咕咕叫,又睡不着,就一直小鸡啄米的点着头。
后来,朦朦胧胧间,视线里多出了一双皮鞋,铮亮的皮鞋,我盯了好一会儿,缓缓地抬头,看着男人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呆呆地问:“你看见我老公跟儿子了吗?我把他们都弄丢了,找不到了,我好没用,容庭一定会生我气的,我想找他们,可是我肚子好饿哦。”
第409章:老婆,我们回家吧
男人身子好似受了沉重的打击,晃了晃。然后缓缓地蹲下身。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想要来摸我的脸蛋,在桥洞那一夜里的画面忽然窜进脑子里。好多人在扒我衣服,我本能推开他,恐惧的浑身都要发抖,站起来就要跑。
男人将我拉住,不顾我身上有多脏。有多臭,紧紧而小心翼翼地将我抱在怀里。嗓音暗沉哽咽:“老婆,是我。容庭,我终于找到你了。”
听到容庭两个字,我脑子懵了一下,忘记了挣扎。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的声音,我的心就好痛。就像被刀子一刀一刀在割似的。
我在男人怀里抬头,看着泪流满面的他。感受着身子僵硬的他,茫然而慌措:“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是不是也有人欺负你。扒你的衣服啊,你别哭,你看我都不哭,他们扒我的衣服,我就跑,好了,不哭了哦。”
他看着我不说话,眼角湿润着,眸光郁痛,愤怒与悔恨交织着,我想伸手去给他擦眼泪,可是手好脏啊,他的脸好干净,我怕弄脏了,又赶紧收回来:“不了,我好脏,不要把你也弄脏了,你一定饿了对不对,我给你找面包吃,找一个干净地给你吃。”
我挣脱他的怀抱,想给他找吃的,他一定是饿了才会哭,我饿得难受的时候也会哭。
我跑到垃圾桶里去翻,可惜还是没有,除了臭什么都没有,我急了:“怎么没有啊,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垃圾桶里都是一些废渣子,还有破的碎玻璃瓶子,手不小心触到了玻璃瓶,血珠子从指尖流了出来,像这样的伤口,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早就麻木,不在乎了,最初我会疼的哭,可没人管我,血还是一直流一直流,我自己也就看着它流,忘记了哭。
可是这次,黑漆漆的手腕被一只白净的手给拉住了,有人心疼将干净的纸巾温柔的包在伤口处,声音极尽温柔:“我不饿,我们不捡了,老婆,我们回家吧。”
老婆?
这个人好奇怪,为什么会叫我老婆?
脑子一时转不过来,见我沉默着,他又抓着我的手,放在他泛着青色胡渣的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老婆,我们回家。”
“回家?”我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说回家的时候,心忽然剧烈跳了一下,可我又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真正的家,跑过了大街小巷,桥洞是我家,公园的长椅是我家,垃圾桶旁边是我家,我想回家,可想到孩子,我忙抽回了手:“不,不回去,我还没找到小臻呢,找不到小臻,容庭要生气的。”
他急切柔声哄:“楼笙,小臻在家里,我们已经找到了,听话,跟我回家。”
“找到了?”我揉了揉脑袋,疑惑的打量着这个男人:“小臻真的找到了吗?那容庭呢,他回来了吗?我找不到小臻,找不到容庭,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好饿,我要去找面包吃了,晚了就没了。”
我脑袋一点儿也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肚子好饿,饿的有点疼了。
“老婆。”男人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拔高了音量,透着沙哑,就像是沙子从喉咙里过了一遍,难忍而刺痛,干涉而难受。
我惊的瑟了瑟身子,他握着我的肩膀,又将音量放低,嗓音低沉黯哑:“跟我回家,家里有很多好吃的,来,我们回家。”
一听有好吃的,心就痒痒的,心里就想着跟这个男人走就好多好吃的,我重重点了头,欢喜道:“吃好吃的去喽。”
我高兴的蹦了起来,脚板底咯着什么东西了,好疼,疼的脸都皱起来了,脚又出血了,我已经不知道这是多少次出血了,脚背脏兮兮的看不出颜色来,黑黑的,新伤口,旧伤口,早就分不清了。
“楼笙。”男人紧张蹲下身,暖暖地指尖轻轻拂过脚背,一滴冰凉的东西滴在上面,尔后攥了攥拳头,将我抱了起来,我本能的大叫了一声,想要挣扎,却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好熟悉,好好闻,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我仔细看着这个男人,跟梦里的也很像,浓密的眉,深邃的眼睛,高挺地鼻子,性感的薄唇,冷冷地表情里又透着暖意,只是……梦里面没有胡子啊,怎么长胡子了呢。
任由着男人将我抱进干净的车里,看着如此干净的车,又看看自己身上,没有一块儿干净的地方,还泛着酸臭,我垂着眸子低着头,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团,降低自己的存在,小声道:“对不起,把你的车弄脏了。”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