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庭一贯清冷的声音:“带楼笙出去买点东西。”
我问他:“姐夫,你这么慌张是干什么?出了什么事吗?”
楚天逸笑道:“没什么事,就是刚才在路上遇到抢孩子的人贩子,觉得挺糟心的,对了,听说小笙怀孕了,恭喜啊,你们这是要出去,我也不耽搁你们了,你们去忙吧。”
楚天逸的解释我也没多想,跟着傅容庭上了车,也没问他去哪里,反正他带着我哪里也就哪里。
傅容庭最后在一家母婴用品店前停了下来,我好奇的问:“买什么?”
傅容庭是给我买运费吃的叶酸等一些维生素,这些我之前都没有想到来买。
傅容庭身姿修长挺拔,手里拿着一铁罐子,低头专心的看着上面的说明,一面问导购小姐哪一种好,一面又用手机百度,这样认真的傅容庭我还只在他工作时见过,我以为这孩子来的让他欣喜,没想还如此认真。
手不由得附上尚且平坦的小腹,看着几步远外的傅容庭,他说我让他尝到了幸福的滋味,他又何尝不是让我尝到了幸福。
他的努力跟用心我都看在眼里,我们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即将为人父母。
看着傅容庭跟导购小姐差不多将母婴店都逛了遍,第一次觉得傅容庭也如此的啰嗦,如此的多话。
忽然有股恍如隔世的错觉,场景未变,只是换了一个人,当年的沈晨南也是如此,因为孩子的到来,欣喜不已,拉着我去母婴店也是去买这些东西。
沈晨南,沈晨南,我怎么会想起他。
我当时是站在母婴店的门口,当我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到几十米外十字路口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的沈晨南时,我才知道什么叫命运。
我怔怔地看着沈晨南,川流不息的马路,人流来往不断,他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将手中红玫瑰放在路边,微低着头,一身黑衣黑裤,远远看着也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忧伤。
他这是在悼念谁?
我恍然想起一件事,今天正是当年我生孩子的日子,正好是两年了,我那孩子已经死了两年了。
沈晨南当初告诉我他一个朋友因回来给他道喜出车祸了,那车祸就发生在这十字路口吗?
也是在同一天?
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股悲凉,看着那车水马龙,眼前好像看到了那一场惨绝的车祸,眼眶不自觉一阵酸涩,那眼泪,在不察觉间滑落。
“楼笙,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傅容庭急匆匆过来拥着我,神色焦急。
他顺着我的视线往十字路口那看了一眼,沈晨南已经离开了,他并没有看到什么。
我捂着心口,蹙眉道:“不知道为什么,心口疼的厉害,又堵得难受。”
甚至是涌起一股连我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悲伤,仿佛逆流成河。
傅容庭慌急地抱起我:“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我难受的说话都觉得艰难,我说不用,傅容庭还是急急地将我抱上车,待车子离开那十字路口,心里的压抑又渐渐地疏散开了,心口也不疼了。
心里倍感奇怪,我揉了揉心口,傅容庭担心的问:“还疼吗?马上到医院了。”
“不疼了,我们不用去医院了,可能是这几天被你弄的一惊一乍给吓的,谁让你忽然一下子成了国民老公。”我半玩笑说道:“我这是受宠若惊。”
傅容庭严肃道:“必须去医院看看。”
事关身体大事,傅容庭才不听我玩笑,带着我去医院大大小小检查都查了一遍,医生告诉他我没事,他这才放心。
我笑说:“我就说没事吧。”
傅容庭眉头深深蹙着,忽然将我一把揽进怀里,这可是在医院大厅,我憋红了脸:“傅容庭,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放开我。”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现在我信了。”傅容庭不松手,抱了我好一会儿才牵着我往车里走。
我仰头问他:“傅容庭,我这又没哭,哪里是水做的?”
“脆弱。”他丢给我两个字。
我翻了一个白眼:“我都说了,刚才是被你吓的,也有可能是你儿子闹的,对了,傅容庭,我想去一个地方。”
他侧头过来看我:“去哪里?”
想到那个地方,忽然沉重了起来:“两年前的今天,我的孩子死了。”
第120章:墓园新发现
傅容庭明白我要去哪里,伸手握住我的手。声音放的低柔:“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去。”那是我跟沈晨南的孩子,傅容庭不应该去。
他懂我的意思。在一家花店放下我,嘱咐我道:“回来时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看着他如此紧张,我笑说:“傅少,你这是怕我走丢了。还是担心我带着你儿子跑了。”
这几天傅容庭太紧张了,我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他那紧绷的神经。虽说现在有孩子了,我不会提离婚。可他好似不自信了,不然也不会将那协议撕毁,也不会当着我的面跟苏姗划清界限。
他半认真半玩笑说:“我怕老婆儿子都没了。”
怕,这个字眼能从傅容庭嘴里说出来。那得多不可思议。
心里一疼,我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粲然一笑:“现在不怕了。”
傅容庭看了眼两侧来回的人群。笑的意味深长:“没想到我的老婆也是如此豪放,下次看来得多尝试一点刺激的方式。好好开发开发。”
刷的一下红了一张脸,我低着头退后了一步,瞪了他一眼说:“赶紧回你的公司去。”
说着我转身进了花店。现在也快四点了。店里面买花的人就我一个。
我买了一束满天星,拦了一辆车朝墓园去了。
今天不比清明节,路况不堵,墓园里更是没人,一眼望去,全都是墓碑,不管埋在这里的人曾经有过多少辉煌,多少不堪,死后不过一抔黄土。
我朝孩子的墓碑走过去,将手里的满天星弯腰放下时,目光划过墓碑一侧,我微微讶异,那里躺着一束新鲜的满天星。
是谁来看过我的孩子?
这个疑问在心底响起,同时也出现了答案。
沈晨南来过?
我能想到的就只有沈晨南,这是他的孩子,他理应来看一下的,哪怕他当初如何绝情,这也是他的孩子啊。
清明节那日沈晨南在墓园里待了如此久,是否也是在悼念孩子?
孩子,这是我心中永远的痛,哪怕现在有了,最初的那个孩子,是不可磨灭的。
手抚着墓碑,在坟前站了大约十来分钟,我想着因车祸而死的高雄,我循着记忆找到了高雄的墓碑,奇怪的是坟前什么都没有。
这让我不禁疑惑,若是沈晨南来过,他不该只放一束花在孩子的坟前,这为了回来看孩子而死的高雄却什么也没有。
不受控制的蹲下身来,仔细看了眼墓碑,这一看,让我大吃一惊,险些跌倒。
我脸色惨白的摇头,这怎么可能,那日我并没有看清,这墓碑上的高雄虽然也是死于同一年甚至是同一月,却不是同一天。
既然不是,那沈晨南之前在十字路口放的那束花是什么意思?
而更让我不寒而栗的是,这叫高雄的人,不是车祸而死,是病死的。
沈晨南为什么要骗我?
他为什么要说那个谎言?
当时他在墓碑前流露出的悲伤是那样真实,不像是伪装啊。
就在几个小时前,那一身落寞带着忧伤之色的沈晨南也是真实的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高雄死了,那到底是谁死了?
到底是谁?
我脑子想破了也没法想出来。
这时,口袋里的电话响起来了,在这坟场,突兀的手机铃声将我给吓了一跳,可看着手机来电是沈晨南,我慌乱着滑了屏幕立刻接了。
对于我如此迅速接了电话,沈晨南那边很是满意,笑道:“接这么快,是在等我的电话?”
我没有沈晨南的嬉皮笑脸,盯着墓碑上的高雄,对着手机里的沈晨南忍不住大声说:“你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你,立刻,马上。”
我的反常让沈晨南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话:“楼笙,怎么了?我现在在我们的老房子里,打你电话正准备让你过来,今天是丫丫的生日,过来一起庆祝吧。”
丫丫的生日?
我没多余的心思去想为什么丫丫的生日会在今天,急急的说了句:“我马上过来。”挂了电话,立刻拦车朝沈晨南所说的地方赶过去。
途中傅容庭给我打电话,他是算着我该从墓园回来了,说是来接我。
我拧着眉,思忖了一会儿才想了一个理由搪塞住傅容庭:“不用来接了,杨欢说是今天跟老家来的人一起吃饭,把我也拉了过去撑场子,杨欢别看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那毕竟是她的亲人,也有不好撕破脸的时候,估计我会晚点回来,你不用担心。”
我不是不想说实话,只是想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傅容庭知道我去见沈晨南,还是在以前同居的地方,那肯定是世界末日。
为了不穿帮,我又给杨欢打了电话,如果傅容庭找到了她,让她帮忙圆过去。
到了小区时,天已经暗了下来,我付了钱往房子里跑,敲了门,听着里面走动的脚步声,一会儿沈晨南就给我开了门,他的怀里抱着戴着寿星帽子的丫丫,举着丫丫的手朝我挥着:“看今天丫丫漂亮不?”
很漂亮,很可爱。
穿着一条白色的小裙子,上面点缀着红色的花,红色的叶子,粉嫩的脸蛋,白皙水嫩的皮肤,就像是花仙子似的。
丫丫见着我一如既往的兴奋,小手伸着让我抱。
脑子里所有的疑问在看见丫丫时都被暂时压了下去。
“今天丫丫两岁生日?”
他将孩子塞我怀里,关上门,自己朝里面走,拉开餐桌椅,笑看着我说:“丫丫的生日我可只请了你一个人,怎么能空着手过来,你这也太随便了吧。”
“太……太匆忙,没来得及买。”我哪里想到礼物,只知道急匆匆的赶过来了。
这房子被布置的五颜六色的,有彩带,气球,有蛋糕,弄的有模有样。
就连这晚饭也准备好了,只是……这是烛光晚餐。
我没坐下,看着他说:“沈晨南,你确定今天是丫丫的生日?不是你又用丫丫来诳我出来?”
沈晨南一笑:“打电话时可是你先要求要过来,怎么能说是我诳你。”
对啊,原本就是我想过来,他看出我的心思说:“不管你来找我是为什么,现在先陪丫丫把这生日过了。”
他说这话时让我有一种错觉,那就是他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
他已经如此说了,我自然是先坐下来。
沈晨南准备了小孩专门吃饭坐的椅子,可以调高,我将丫丫放进椅子里,看着面前的烛光晚餐跟红酒,眼前的沈晨南,就跟那晃动的烛火一样,给我的是一种飘忽的感觉。
丫丫双手拍着椅子,嘴里口齿不清的喊着粑粑。
自然这沈晨南也给丫丫准备了口粮,她今天可是小寿星。
奶粉他找就准备好了,蛋羹也是自己做的,还有一些骨头汤。
我这不是来给丫丫过生日的,奈何坐了这个位子,看着丫丫红扑扑的小脸蛋,心里不由得软了。
今天可是我孩子的忌日,奈何又是丫丫的生日。
我兀自笑了笑:“沈晨南,你真是让我越来越看不懂了。”
沈晨南坐在我对面,那笑容有些晃眼:“我从来没有改变。”
是吗?
我怎么觉得我从来没有看透。
既然是丫丫的生日,正如沈晨南所说,有什么事,什么话,都等过了生日再说。
我不想吃那六成熟的牛排,也就一个劲儿的喂丫丫,沈晨南端起酒杯朝我敬了一下:“我们喝一杯吧。”
下意识的撒了谎:“亲戚来了,不能喝酒。”
他愣了愣,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果汁打开,给我倒了一杯,他人就倚着餐桌,手里摇晃着红酒杯,烛火的光,白炽灯光投射在酒杯里,折射出迷离的光,打在他的脸庞上,美的有点妖孽。
“楼笙,今天你有点心神不宁?”他将红酒杯与我手里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自己先一饮而尽,那双灼灼其华的眸子盯着我浑身不自在,只能将杯子里的果汁也喝了。
“吃好了,还是切蛋糕吧,我看丫丫也像是要睡觉了。”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站直了身子,将丫丫从椅子里抱出来问我:“楼笙,你就没想过做丫丫的母亲?”
想到那墓园里躺着的孩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沈晨南,今天是丫丫的生日,可你似乎忘记了,你还有个孩子,今天恰好是她的忌日,这个日子选的真好。”
沈晨南忽然不说话了,也对,还能说出什么话呢?
他将丫丫放在沙发上,让她自己玩:“你看着点,我来点蜡烛。”
他将蛋糕拆了,蜡烛插上,小孩子对于五颜六色很是喜爱,看着漂亮的蛋糕,丫丫想要伸手去抓,我将她的手拿回来,她就两只手抓着自己的耳朵,懵懂的看着我,嘴里口齿不清的软糯道:“要嘶……”
她这说的是要吃。
这是我从丫丫嘴里听到除了粑粑的第二句话,都两岁的孩子了,却还是不能说出完整的话,这说话的速度真的是太慢了,让人不由得忧心。
沈晨南点上蜡烛,笑说道:“丫丫,待会爸爸再给你吃,我的小公主,今天可是你两岁的生日了,爸爸祝小公主每天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长大,来,亲爸爸一个。”
第121章:苏姗发作
丫丫虽然不会说话,但还是听得懂一些。或者是沈晨南经常这样教她。当沈晨南的脸凑过来时,丫丫啵的一声在沈晨南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虽然满脸的口水,沈晨南却很是享受女儿的吻。
沈晨南替丫丫许了愿望,回头对我说:“你说一句话送给丫丫吧。”
“我?”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微笑道:“愿小公主一生健康。”
这是很普通的话,但也是我最希望的。只愿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这就足矣。
沈晨南半蹲在地上,冲我笑了笑。随即捏了一下丫丫的脸蛋,我跟着他一起吹了蜡烛。
沈晨南只敢给丫丫吃一点蛋糕,差不多十点的样子,丫丫才睡了。
我将她轻轻地放回房间。盖上被子。
正如沈晨南所说,他经常来这里,所以这里不仅打扫的干净。也有住过的痕迹,那些被褥都在。
我轻轻关上门。沈晨南站在客厅阳台抽烟,刚才还高兴的他,敛去了所有笑。忽然变得沉重了起来。仿佛上一刻在庆生,下一刻在悼念。
我不由一阵失神,心底涌起淡淡地酸楚。
吸了吸鼻子,我走过去,立在他身侧,他侧头淡淡地睨了我一眼,轻扬着嘴角:“你今天去了墓园。”
还真是直白。
“去了,每年的今天我都会去。”我说:“看来你知道我想问什么,那你能解释一下,口口声声说着不骗我的沈晨南,为什么一次次撒谎,我很想知道原因。”
“楼笙,这世界上有两种谎言,一种是恶意,一种是善意,本来是不确定你想问什么,从电话里的语气中也就知道了,你这么急匆匆的来找我,就算给了你答案又能如何?毕竟都已经过去了。”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谎言,当一个人被欺骗了一次又一次,你觉得能不寻找答案?”
他凝视着我说:“那你知道我给你的答案,又是不是另一种谎言?”
对啊,能骗一次两次,那就算是再骗千万次也无所谓了。
我盯着他问:“那你还会骗我?”
他垂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