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了自己的屋子,本来觉得一个人太冷清,想找人说说话,现在看来自己还是适合一个人待在家里。
想着一个礼拜后就要离婚,看着窗外的北城,觉得自己就算在这里待了五六年,却从来不属于这里。
接下来几天我都在家里或者去看我妈,沈晨南自从带着丫丫回了沈家后,奇怪的没再来找我,我给他打电话想说将丫丫带出来,也是没说几句话就给我挂了,有的时候甚至不接。
自从傅容庭那天早上说了那些话之后,我也就没有犯贱去医院看他,这么长的时间,也够我调节自己,接受即将离婚的事实。
傅容庭出院的这天,我正准备去我妈那,忽然接到傅容庭的电话,让我过去接他出院,带着命令式的口吻。
我心里想着,还真是迫不及待,刚到出院这天,就等不及让去领离婚证了吗?
想到这里,我将结婚证跟户口本都带上,换了件衣服出门,傅容庭出院,想必整个傅家都得来,我做好待会承受那些尖酸刻薄甚至是要挨打的准备,哪知去了医院,只有傅容庭一个人在病房里,他已经收拾好了,穿着黑色西装,透着清冽的气质,让人望一眼便心生畏惧。
心里揣着疑惑问:“他们还没来吗?”
我问的是傅家人,他应该能明白我的话。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语气淡然的说:“走吧。”
我一愣,傅容庭已经踏着步子朝外走了,我回过神来立马追上去:“就我一个人来接你?”
“你很想见到他们?”他侧身淡淡地睨了我一眼。
“难道傅少还是因为我不想见到他们,所以没让他们来接?”我为这个想法有点好笑,这怎么可能。
恐怕这是想趁着傅家人一个没来,好去把婚给离了。
傅容庭冷硬吐出两个字:“不是。”
我盯着他的背影发了一阵呆,说什么让我来接他出院,其实他自己完全可以一个人回去,我就像是来走了一个过场。
车子琳达给他开了过来,他没让琳达开车,反而自己坐上了主驾驶,我忍不住出声:“傅容庭,你这才出院,还是别开车了。”
他扬了扬眉梢:“那你来开?”
“可以让琳达……”
我话没说完,他生硬打断:“琳达有事,待会要去的地方,不适合外人在场,上车。”
要去的地方,是民政局吗?
他目光直视着前方,侧脸清冽如冰,住院一个多月,让他瘦了不少,表情却更加冷了,让人觉得胆寒。
第183章:刚看了日子,今天不适合离婚
吸了一口气,我拉开车门上去。揣在口袋里的手攥紧了户口本。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将户口本给扔了。这样就不能离婚了。
随即又不禁为这个念头觉得好笑,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
傅容庭发动车子,车子是朝傅家那边开的,更重要的是。会经过民政局,看来他真的是要去离婚。
心慢慢的紧张起来。手心里沁出了汗,脚趾头也抓紧了。我瞄了一眼傅容庭,又想着他才出院,那些证件应该都没有准备,又抱着一丝侥幸。
可下一刻。傅容庭给琳达打了一个电话,他说:“让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
他是将手机放在车头,用手机支架夹住的。开的免提,琳达的声音传来:“放心吧傅总。已经送过去了。”
我猛的侧头看着傅容庭,他刚才说让琳达去忙的事,就是去拿证件吗?
现在证件是送过来了吗?
傅容庭应了一声。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挂断了电话。斜睨了我一眼:“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需不需要我倒回去送你去医院?”
我摸了摸脸,摇摇头:“不用,可能是昨晚没睡好,还是先办正事,待会再回去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正事?”他勾着嘴角,似笑非笑:“你知道待会要去哪里?”
“这条路不就是去民政局的,傅少刚刚不是也已经让琳达将证件送了过来,正好我也带了证件,那待会就去离婚吧。”
傅容庭不会知道我说出这番话有多剜心,我恨不得这条路长的一辈子都走不完,达到不了目的地,甚至想着干脆来一场车祸,地震,海啸,台风,反正只要能阻止去民政局就行。
他侧脸的轮廓刀刻般深邃分明,薄唇微抿,刚刚好不容易有的那么一丝丝笑意忽然冰住了似的,表情淡漠到几乎冷漠,声音冰冷:“你准备得还真周全,看来你很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的到底是谁?
我扯了扯嘴角,夹着一丝只能自己明白的自嘲:“早晚的事,折日不如撞日而已,我身份卑微,却霸占了傅少夫人这个名头这多年,该是让位了。”
低沉的声音很好听,只是夹杂了一丝清寒:“我还不知道你这么有自知之明。”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有一股冲动,告诉他,我不想离婚了,可只是那样一想,真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另一句话,带着酸涩的话:“多谢夸奖。”
心底涌起一浪又一浪的酸涩,身子仿佛泡在了封存千年的醋坛里面,经过岁月,经过空间、时间的发酵,已经入了骨髓,那坛口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想要冲破出去却只是徒劳。
傅容庭,傅容庭……
眼眶忽然温热,随着车两边的景物不断倒退,那股温热让我几乎控制不住,我使劲咬着牙,将身子绷紧了,车子一点一点往前开,我跟傅容庭的这条路渐渐走到尽头,我曾以为挥霍不完的宠爱,一朝散尽。
我就如那要上断头台的囚犯,不同的是他们葬送性命,我葬送的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傅容庭,葬送的是婚姻。
我心里复杂极了,心提到了嗓子眼,我觉得自己身体快要爆炸了,而傅容庭却容色淡淡的开着车,一点看不出他对这段婚姻有多不舍。
目光怔怔的看着车子即将转弯,再有一百米就是民政局。
“停车。”
这两个字我不知道是什么吼出来的,对,就是吼,带着颤音的吼。
车子在我吼出去之后在路边停了下来,他是骤然停了下来,身子随着惯性朝前面倾,尔后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他的声音夹着一丝隐忍:“怎么了?”
“我忽然有点口渴,想要喝水。”我看着路边正好有家超市,声音慌乱,推开车门说:“我去买水。”
根本没去管傅容庭什么表情,是会笑话我的落荒而逃,还是会觉得我虚伪,我统统没管,低着头快步走进超市,直直走到超市最里面,身子贴着货架,靠上去有点硌背,货架上摆满了矿泉水,丝丝凉意席卷全身,眼泪掉下来,尽管超市没什么人,我也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地捂着嘴。
心里难受得紧,好似千百只虫子在不断的噬咬,想要去抓,又找不到源头。
傅容庭没有追进去,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他刚才一定是看出了我的情绪不对,可他放任我不管,是因为连那喜欢也没有了,对吗?
我没等到他的说‘我爱你’,那句淡淡地喜欢,终究也是被一地鸡毛的生活冲淡了。
我探头从门口往外望了一眼,他的车子停在路边没动,人也坐在里面,好似在打电话。
看到他这样无动于衷,我不禁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可笑,觉得这多是多余。
有顾客进来,我将身子转了过去,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稳定了情绪,拿了两瓶百岁山,走到收银台付了钱。
一面朝外走,一面拧开一瓶水猛灌了一口。
傅容庭打完电话看了我一眼:“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灿烂一笑:“本来想着要买点其它东西,可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买的,就只买了两瓶水回来,给你。”
我将一瓶水扔给他,他轻而易举的接过,但没有喝,而是扔在了车后座,我什么也没说,坐了上去。
手一直捏着水平,就一百米的距离,我都不知道灌了多少口,试图用水来缓解心理的压抑。
目光一直盯着前方,离民政局一点点的近了,我闭上了眼睛,等着他将车子停了下来,可我等了好久,车子都没有停下来,心里疑惑,我猛地睁开了眼睛,扭头往车后看了一眼,民政局已经过了。
我讶异提醒:“傅容庭,已经开过了。”
清冽的声音回答我:“我知道。”
“那你怎么……”
如黑曜般的眸子睨了我一眼,嘴角扬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谁说我们要去民政局?”
“我们不是要去离婚吗?”我脑子没转过来,带着疑惑看着他。
他一本正经的回答:“我刚看了日子,今天不适合离婚。”
听着他云淡风轻的语气,我怎么有种被耍了的错觉?
我只听说过结婚要看日子,离婚也要看日子?
还是说,他不想离婚了吗?
这个猜想让我心底一喜,看着他凛然的神色,我小心翼翼的问:“那什么时候是适合离婚的日子?”
他说:“这一个礼拜都不适合离婚,下周二是个好日子,到时准备好去离婚。”
我失落的说:“知道了。”
这心还真是被傅容庭弄的一惊一乍的,我刚才期待着他说一句不离了,但好似真是我妄想了,但经过刚才,他不提离婚,我也不敢再提了,最好永远都不要去碰这个话题。
瞧着车子朝傅家的方向开去,我一点儿也不想去面对那一群人,我斟酌着说:“傅少,反正你也能自己开车,我就不送你了,在这里把我放下来吧。”
他的眸子犀利,看穿我的心思,冷冽一笑:“怕了?”
“我捅了你一刀,他们之前就没给我好脸色,现在我送上门去,那不就跟羊入虎穴,还不被他们剥皮了。”
自从上次在医院门口跟老夫人一谈之后,我知道老夫人也不会再维护我了,我算来就是一个外姓人,就算是维护也是有个度。
我已经越过了这个度。
他看也没看我,正视着前方,语气淡淡地说:“有我在。”
我一愣,惊诧的看着他,没出息的我,差点为了他这三个字热泪盈眶。
我已经多久没有听见他用这般维护我的语气说话了?
太久了,久到我仿佛以为这是幻听,嘴角动了动,我捏紧了矿泉水瓶子,什么也没说,心里因他这三个字好似安定了下来。
车子缓缓开进老宅,停好后,我坐在车上,心里竟然期待着他像从前,绕过车头站在我的身侧,让我挽着他进去,在傅家人面前秀恩爱。
哪怕一切只是演戏,我竟希望他能这样施舍我。
“还不下车?”
耳边传来冰冷的声音,我猛地睁开眼,看着傅容庭已经走出了几步,我迅速推开车门下车,跟在他的身后进去。
还没踏进大厅便听见里面传来老夫人的声音:“我让你们去接容庭出院,人呢?”
“奶奶,我们去的时候容庭已经出院走了,我们以为他已经回来了,难道还没回来吗?”这道焦急的声音是傅宛如的。
原来傅宛如跟楚天逸去医院接傅容庭出院,扑了个空。
我拿余光瞄了傅容庭一眼,他肯定是知道傅家人会派人去接,却打电话让我去,然后又自己开车回来,这演的是哪一出?
傅容庭踏进大厅:“奶奶,我在这。”
大厅一干人等朝我跟傅容庭这边看过来,看到我的出现,傅宛如第一个尖声道:“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傅容庭剑眉冷蹙,面无表情地反问:“她是傅家少夫人,怎么就不能回来?”
第184章:他向我讨要利息
“容庭,你在说什么?”傅宛如一脸不可置信。摇摇头道:“你疯了。这个女人害得你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你的命都差点搭上了。还把这种女人带回来,她有什么资格做傅家少夫人,你不是都要跟她离婚了吗?”
傅容庭冷着脸:“我说过,我的事,不容外人插手。”
虽然在路上他说了那句‘有我在’的话。我也没期待他再像以前那样维护我,可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
我站着没说话。傅宛如憋屈的要命,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想要再说什么,梁秀琴拉了她一把,楚天逸也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傅宛如不甘心,甩开了梁秀琴。但也没再说话。
幸好傅振华今天没在,否则不会这么简单了。
老夫人走上来说:“容庭,回来就好。上楼去休息一会儿吧,奶奶让人炖了参汤。看你这段日子瘦了不少,好好补补。”
老夫人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我原本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见老夫人将目光转了过去,到嘴的话也就只能咽下去。
傅容庭深邃的眸子看了我一眼,不由分说的抓着我的手,牵着我往楼上走,经过傅宛如身边时,那怨毒的目光跟淬了毒的冰渣子,心里感觉凉凉的。
我浑浑噩噩的任由傅容庭拉着上了楼,进了房间,他脱了外套,随意扔在床上,将衬衫解开了两颗纽扣,然后走向衣橱,挑了一件银灰色的外套。
我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想着他刚才在楼下的表现,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对劲,不由得好奇问:“傅少,我们都要……”离婚两个字我没敢提,到嘴又换了一个话题:“你这是要出去?”
“去一趟公司。”他整理着衣服,我刚想说他要是出去,我也就回红鼎天下那边,可我话还没说出口,他目光森然地看着我抢白说:“你留在这里。”
我勉强扯了一丝笑:“你走了,待会傅宛如再来找我,恐怕待会会发生血案,我还是离开好了。”
“记住,你现在还是傅少夫人,好好享用最后几天这个身份给你带来的权利。”他忽然锁住我的视线,让我连闪躲都不能,他这话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里划过一种猜想,果然,他犀利的眸光看穿我的心底,坐实我的猜想,在我耳边嗓音低沉的补充道:“顺便为你的冲动付出点代价。”
我的心像是被一根针刺穿了,疼的心一阵缩紧,刚才我还在为他所做的事而动容,可他却只是演戏。
他将我带回来,为的只是让我付出点代价,我刚才竟然傻傻的以为,他不离婚了,可我怎么忘记了,刚才的那一幕幕,不是第一次上演,他只是让我心里松懈,他只是将傅宛如的怒气挑到极致,我敢说,傅容庭前脚一离开,傅宛如肯定马上冲进房间来找我撕逼,如果傅振华再一回来,我肯定连骨头渣都不剩。
我惨然一笑:“你这是秋后算账吗?”
他为我捋了捋头发,动作说不尽的温柔,五指握着我的双肩,嘴角上噙着一抹冷冽的笑:“楼笙,你还是太天真了,你就真以为我会这么容易放你跟沈晨南大团圆?这段时间你去沈晨南那倒是很勤,现在该是你付出点利息的时候,等我满意了,我就放你离开。”
我看着他冷笑:“既然想要利息,为什么不让我在牢里待个十年八年?你这算什么?”
“我喜欢这种方式。”他倏然松开我,冷漠无情地看着我说:“我宠你一日,没人敢动你,若是我将你摔在地上,你就什么都不是,在这里给我好好待着,别再妄想着出去。”
他这是告诉我,他捧我是杯子,手一松,我就是地上的碎渣子。
心里酸涩不已。
我怔愣在原地,只用了一瞬,我仿佛从天堂坠入地狱,听见重重地摔门声,我颓坐在床上,门口传来傅宛如的声音,好似在问傅容庭怎么了,我听见他冰冷的说了一声:“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这个房间。”
傅宛如说:“容庭,你还真把她留下来,难道你想反悔,不离婚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最后我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