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策还是不能接受：“你不是缺钱，你是缺了尊严缺了骨头！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
欧阳卉受伤地抿着唇。
好久好久，忽然一声冷笑，带泪而笑：“是啊，哥哥有傲骨有气节！那为什么明知道那些有钱人看不起我们，还要跟他们在一起？！你别告诉我你真的肖想穆晓晨？那可不就跟传言一样了，全坐实了！”
欧阳策居然无言以对。
“你怎么就不想想，在所有人看起来，都是：如果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话，你们怎么就不能离他们远远的！”欧阳卉恨声说：“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投了个好胎么？哥，咱们要真有骨气，凭自己的本事，以后也活出个人样来，这样明明不是一个阶层，还混在一起，又有个什么意思？”
欧阳策冷着声音说：“谁告诉你我们不能离他们远远的？但这个离得远远的，是你自己挺着脊背走的，还是被人拿钱打发的，一样吗？”
欧阳卉低了头，半响才小小声地说：“可是……钟律师替江静解了围，我答应他会好好劝你的。”
“劝我什么？劝我拿着钱？”欧阳策赤红着双眼：“还回去！”
“可是……还不回去啊……我都没有钟律师的联系方式……”
☆、361。第361章 怎么回事
生活的困境欧阳策遇到过太多太多，但让他觉得这么不堪和屈辱的，还真是头一次。
他简直对欧阳卉失望至极：“欧阳卉，你到底有多穷？有多缺钱？你想要的东西凭自己的本事挣就不行吗？为什么非要伸手接别人的钱？你不知道这是在卖什么吗？”
欧阳卉用力地抿着唇，忍着泪，听他训完了才说：“哥，他说这是你的离职补偿啊……我真的很想离开A市了。我一点点都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
她这么一说，欧阳策也有些明白了。
她接这个钱，想要钱还在其次。
她就是想让他在A市没脸呆下去！
她怕他继续去上那个贵族学校，继续跟有钱人交往。
她更怕他继续喜欢那个千金大小姐。
欧阳策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小卉……你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我是你哥！”
虽然他是欧阳家收养的孩子，跟她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但她还是不该对他有任何别的想法。
欧阳卉的心头一跳，急急忙忙地说：“就因为你是我哥，我才不想你被人指指点点！”
“呵呵，你居然还觉得你这是在为我好吗？”欧阳策居然笑了出来，“让我在朋友们面前再抬不起头来……”
“你只在乎那些贵族学校里有钱的朋友吗？这生活在我们身边的人对你的看法，你就不在意吗？”
欧阳策没再说什么，只深深地看她一眼。
欧阳卉心里直打鼓：“哥哥……”
“他们再怎么议论，那也只是猜测，无中生有的东西，我有什么抬不起头的？”
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问心无愧，何惧流言？
“但是现在，你却实打实的接了华家的钱－－你是真不知道华家的意思吗？”
他们花钱买他一个“离开”，一个“退出”。
他们拿钱，买他的“感情”。
穷人连感情，都是有价的，都是可以出卖的。
深深吸一口气，欧阳策伸手：“那个钟律师都给了你些什么，我去还。”
欧阳卉倒也没想过真的带这些钱走。
反正接手绕这么一圈，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以欧阳策的骄傲，他是不可能再出现在那些贵族朋友们面前的了。
她转身进屋，拎出一个档案盒来。
欧阳策愤愤接过，将自己卧室的门，重重地关上。
打开档案袋，里面是三万块钱和一封辞退信。
还真是有够正式，辞退信。
他打开来，脸色却变了变。
空白支票。
哈哈，华雪城还真是大方呢。
双管齐下，开了两张空白支票。
他就不怕兄妹二人各接一张？
－－也对，既然敢给空白的，那就是做好了被人狮子大开口的准备了。
欧阳策将东西重新封好，往怀里一揣，大步出了门。
他破天荒地直接打车，直奔华公馆。
华雪城还没有回来，不过欧阳策倒不在乎这个，大门都没有进，直接跟管家太太说：“华少很忙，也未必有时间见我，这是华少的东西，麻烦您转交给他就好。”
管家太太不明所以，哪里敢接：“要么我跟华少打个电话－－”
欧阳策也不跟她多说什么，直接弯腰将档案袋放到栅栏格上，“不用的，华少看到，就会明白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管家太太哎了两声，也没叫住人，他已经走进了夜色里。
管家太太只好拿起档案袋，也没有拆开，用手捏了捏，感觉里面像是成匝的钱，有些奇怪地自言自语：“真是个奇怪的人呢，怎么进小区来的？”
欧阳策才走到小区大门，正好看到一辆白色的迈巴赫62开了进来。
门卫刚才是看到了签有华雪城名字的空白支票，才放欧阳策进去“还东西”的，这会儿见了正主，有些怕担责任，立即过来，带着试探问：“小伙子，你可知道这是谁的车？”
他们才在苏杭人家吃过饭，欧阳策自然是认得的，镇定地答道：“华少的。”
门卫这下是完全放松了下来，笑着说：“对对对。”
嘴里对欧阳策说着话，人却友好地对着车子挥手打招呼。
车停了下来，玻璃无声降下，居然露出穆晓晨的脸，她十分意外地：“欧阳策，你怎么在这里？”
这都八点多了，他没回家，跑到华公馆来做什么？
欧阳策没有回答，先向里看了看，目光落到与她比邻而坐的华雪城身上。
华雪城面无表情，但紧绷的下巴线条，还是透露了他真正的情绪。
穆晓晨见欧阳策不回答反而看向华雪城，十分奇怪地转头：“怎么回事？”
华雪城的神情有些冷：“什么事？”
欧阳策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忍了回去，淡淡地说：“以前带家教的时候有个学生住在这边，参加了个比赛获个奖，非要我过来看看。”
他们的关系，都已经亲密到这种地步了，他的确应该保有自知之明。
华雪城这样做，虽然有羞辱他的嫌疑，但是他有多紧张穆晓晨，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也不忍心再给他们的感情带来什么波折。
穆晓晨却有些疑惑：“是吗？”
那他刚才看华雪城干什么？
欧阳策笑：“其实他们叫我来是准备了些钱，我没收。”然后，迎视着穆晓晨的眼睛，开口：“刚才我没想到你在车里，一时有些意外。”
穆晓晨听他这么一说，有些脸红地解释了句：“华爷爷去医院看我，我不在，就过来看看他老人家。”
华雪城在旁边明显松了口气，再看向欧阳策的目光，不禁有些感激和佩服。
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华雪城第一眼就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
但欧阳策居然没有说，还替他打了圆场。
这个男孩子磊落的君子之风，倒出乎他的意料。
他开口，尽一个主人的风度：“既然这么巧，一起到家里坐坐吧。”
欧阳策笑笑：“不用了，家里还有些事，我急着回去。”
三个人相见尴尬，穆晓晨也没有强求，华雪城开口：“叫后面的车送他回去。”
他的车后面，一向都跟着好几辆保镖车。
欧阳策顿了顿，当着穆晓晨的面，到底没有拒绝。
☆、362。第362章 决别过去
华老爷子一见穆晓晨，立即热情地嘘寒问暖，“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穆晓晨撒娇道：“没什么感觉了，就是把我头发剪得太丑了！”
女孩子都是在乎外表的，她伤在脑后，缝针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把头发剪秃了一块。
华老爷子赶紧伸头看看，笑着说：“瞎说，哪里看得出来！”
穆晓晨是长发，只要不在头顶很容易就盖住了。
“幸亏盖得住啊，难不成华爷爷以为会看到秃秃的一大片？”穆晓晨一边说着，一边把头发撩起来一些，带着些小女孩的苦恼：“现在是短，等长出来一些头发，才最难看。”
伤口当时触目惊心，但缝针的时候用的美容线，这会儿已经愈合，在短短的头发茬掩饰下，已经没什么，所以她才会给华爷爷看，这也在说她已经好了。
华爷爷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美丑上，他认真地看看伤口，点头说：“恢复得不错。”
穆晓晨立即接口：“华爷爷，那我可以出院了吧？那些见鬼的医生，尽听华雪城的，理都不理我的要求。”
华老爷子哈哈一乐：“你这还告上状了。”
说着，看向华雪城：“医生怎么说？”
“正常一个星期才会拆线，她这不用拆，也得住满一个星期吧？”
老爷子立即支持孙子了：“晓晨啊，好好养养不是坏事。”
说着，他的话题就变了：“哎，不知道过几天能完全恢复，回头给你做个造型什么的，可别碰到。”
说起这个，穆晓晨的目光有些躲闪：“呵呵，那个还早。”
华老爷子向王管家招招手，对方立即捧出一堆图片过来。
老爷子乐呵呵地：“我让他们每套衣服都设计了好几种造型，你看看喜欢哪种？这婚纱照，该拍起来了。”
穆晓晨无语了：“华爷爷你今天到医院，就是想让我看这个的啊？”
“就算你明天就去拍，他们也得加紧做后期，才赶得及。”华老爷子道：“还要拖到什么时候，难道只拍现场照啊？”
虽然他们是一对壁人，再有顶级摄影师执镜，现场照也会是很赞的效果，终究不如专程去拍的美。
穆晓晨呵呵干笑两声：“华爷爷，我现在头上这个样子，就不折腾了，等真正结婚的时候，再美美地拍它一堆回来！我的梦想可是世界上所有著名景点，都有我的婚纱秀，这会儿哪里还来得及！”
她这话一出，华雪城不禁问：“是吗？”
他居然从不知道。
否则的话，肯定会安排下去。
所有著名景点吗？
他已经脑补出来两个人穿着婚纱对着镜头幸福的笑，身后是不断变换的世界各地名胜。
穆晓晨扬扬眉：“是啊，穿着中世纪复古婚纱，就应该站在城堡前面；穿着时尚的，背景就应该是米兰街头；穿着中式褂裙，就该去小桥流水的江南人家……”
华雪城笑意盈眼，“好。”
答得郑重认真。
穆晓晨忽然有些烦燥。
他越是这样深情款款的样子，她越觉得他对着的，不是自己本人。
气氛忽然地低沉了下来，华老爷子以目光询问孙子：怎么，你还没搞定呢？
华雪城回了个无奈的眼神：她怎么都不信我。
华老爷子拿手，悄悄地指了一个方向。
华雪城的神情一震，然后深吸一口气，拉起了穆晓晨的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当着老爷子的面，穆晓晨不想让他难堪，出了房门，才用力地甩开了他。
华雪城对管家太太说：“把地下室的钥匙送过来。”
说完，再次执起穆晓晨的手：“晓晨，今天你做个见证，看我决别过去，从此以后，是一个全新的华雪城。”
穆晓晨有些没听明白他说的什么。
但华雪城已经半强迫地拉着她向地下室走去。
从管家太太手里接过钥匙，华雪城打开地下室的门，伸手把灯打开。
地下室的格局，跟楼上完全一样，是很大的客厅和几间套房的分布，只是用作了储存室，客厅就没摆什么东西，显得空旷至极。
华雪城拉着穆晓晨的手，向他卧室的方向走过去。
穆晓晨觉得嘴巴有些干：“你干什么？”
华雪城一直把她拉到卧室的柜子边：“晓晨，由于我的过去，给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很抱歉。但是从今往后，这一切，都会留在过去，未来，会是一个全新的、空白的华雪城，他的一切喜怒哀乐，生活是什么色彩，全由你来书写。”
说着，他打开了柜子的门，里面居然是成排的保险箱。
他朝靠墙最角落的那个输了密码，然后将食指长按在解锁键上。
穆晓晨的目光落到那个密码箱上，细心地发现了那个密码箱的不同之处。
别的密码箱都是斩新的，那个把手处的漆面，却有着明显的磨损，颜色暗了很多。
箱子“嗒”的一声打开了，穆晓晨的心都跟着跳了跳。
华雪城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
穆晓晨虽然没有见过倪若若，却也明白，这里面全是与她有关的东西。
东西并不多，一本相册，一本同学留言册，一条男式围巾，一串男式砗渠雕花手串，另外就是一个小盒子。
华雪城认真道：“这些曾经是我很重要的东西，陪我度过了很多个不眠之夜。但是，那都是我爱上你之前的事情。如果过去成了我们能够幸福阻碍，那么，我可以把它全部舍去。”
过去和未来，他选择拥抱现在，拥抱未来。
倪若若待他深情不悔，但他也用整整十年的青春和孤寂，来祭奠她的真情。
现在，他的过去，却成了重新获得幸福获得快乐的阻碍，他愿意放下一切，重新开始。
穆晓晨倒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整个人震了震。
华雪城已经按着了打火机，点燃了那条围巾。
火光映在华雪城的眼底，灵动地跳跃个不停。
穆晓晨突然有些不忍心，这些，都是他有关青春的珍藏啊。
她伸手去夺烧着的围巾：“你干什么啊！”
华雪城却很坚定地格开她，然后将围巾缓缓丢在地上，任它燃烧。
他将穆晓晨按坐在沙发上，然后蹲下来，先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居然是一页一页，从各种本子上撕下来的纸，上面一行行字。
华雪城一边一张张地拿出来就火点着，一边说：“我跟若若是同学，那个时候上着课也有说不完的话，就互相传纸条。”
穆晓晨有些坐立难安的感觉，挣扎着想要起来：“我－－”
华雪城却按住了她，笑问：“你们现在，还流不流行传纸条？”
穆晓晨下意识地点点头。
华雪城一边烧那些纸条，一边问：“你都传给谁呢？”
这个时候，他还有心问自己给谁传纸条？
穆晓晨简直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就回答：“要好的同学都传吧。”
华雪城点点头。
这个答案，虽然没有排除她那些追求者，至少说明那些追求者并没有特殊待遇。
这是好事。
厚厚一匝，积存了好多年、纸色都有些泛黄的纸条，很快就全数化为飞灰。
房间里弥漫着烧焦的羊毛和纸张的味道，跳跃的火光上面青烟丝丝升起，有些呛人。
穆晓晨不知道怎么就有些着急了：“华雪城，你别烧了……”
华雪城的一只手，还是按着她。
他的力道很大，周身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
他另一手，已经翻开同学留言册，只一只手，他便熟练地翻出来倪若若的那一页，声音有些低沉：“这是我毕业的时候收到的，当时简直觉得有什么穿越了时光。”
“若若一直觉得跟我家世差异巨大，不可能走到最后，所以，在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就参与了一个‘时光纪念’的活动，花钱让对方在我们毕业的时候，寄给我这本同学留言册。”
“里面，有她已经写好的留言。她说，收到这本留言册的时候，如果我们还在一起，她今生今世都赖定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