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听着笑起来,小黑却呜呜叫起来,显然不爱听苏芷说它的丑事。
从汪花枝家出来,两口子又拐了几条街,就到了沈家,这里白天一般是不关大门的,除非是家里人少或者是没男人。像沈家这样的人丁多的人家,当然不会拴大门了。两人推了门就进去了。
结果一进去就听到有吵闹声,正是从厅堂里面传出来的。
苏芷和沈子安对视一眼,想这又是怎么了?
沈家厅堂里面正乱着,挤了不少人,正在对峙着。
三郎也在孙氏身后说:“你们再嚷,以后没你们好果子吃!我娘说了,二伯父生不出儿子来,将来还得靠着我呢!到时候春月她们三个妮子都得指着我给她们撑腰,再骂我我就不管她们了!到时候她们都得被婆家打死了!”
三郎话一出口,屋子里一片静,然后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比刚才还要乱了。
李氏的眼圈当时就红了,配着惨白的脸色,十分的可怜,捂着嘴就向外跑,结果正撞在了苏芷的身上。
沈子贵脸都青了,这没儿子也算是他心中的一块病了,虽然有三个丫头他也不嫌,可是还是想着能再有个儿子的,春云还小,他和孩子娘还没老,说不定哪天儿子就来了。这是他心中小小的希望。可是现在居然让自已的侄子给生生地否定了,三郎这话是说他将来没儿子啊,得靠他啊!
孙氏真是恨不得缝上儿子的嘴,想这孩子怎么说傻就傻起来呢!看着沈子贵铁青的脸色,她第一次不知道说什么了。
沈子贵指着孙氏的鼻子,手指都抖着地说:“孙氏!我这还没死呢!我就是死了,将来也轮不着你的儿了来摔盆儿!你给我死了这条心!”
春月瞪着眼睛说:“三婶娘,四婶娘好心让你不要吃太多红酸果,你说人家咒你。我看你是在骂我爹娘一辈子没儿子!说不定我这么些年来没弟弟就是你咒的!告诉你,我们家里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你们三房来占便宜!”
春草瞪着大眼睛,看着四郎说:“就你这样的笨蛋吃货,我爹娘才不会要呢!我要自已的弟弟!”
孙氏听到春草骂自已儿子,瞪眼骂道:“你个赔钱货骂什么呢!”
李氏一听孙氏骂女儿,又跑了回去,沈子安和苏芷也只能跟进去了,被人发现了,再站在外面听着,就不好了。
第一一一章 沈有福的幺蛾子
沈子安和苏芷一进去,在堂屋里的沈家人看到了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正吵着架呢,他们来了。
李氏进去了就把几个女儿护在了身后,冲着正伸着个手指指着春草的孙氏嚷道:“你凭什么骂我的闺女是赔钱货?这是我女儿,轮也轮不到你来骂!我这几个女儿个儿顶个儿地好,就是个儿子也不换!以后不许你骂她们,还有,你家的儿子是你家的,以后不要再说什么过继的事情,今天你们就是把我给休了,我也不同意这个事儿!”
李氏平时都是很和善的一个人,说话从来都是低声细气,因为没有生儿子,生了三个女儿,她更是伏低做小不想惹别人不高兴,就没有人见到高声叫嚷过,今天这么一大声地叫嚷,真是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苏芷看着李氏,想这古代的女人真是可怜,生不出儿子来连底气都不足,被人一骂就只会跑了。可是李氏也是个爱孩子的,要不也不会看到春草被人骂就又跑了回来,还这么大声地叫嚷,这可比孙氏强多了,看看孙氏旁边的春花,一副懦弱枯干的样子,那才真是被她娘当成了赔钱货在养呐!
春草被李氏紧紧地抱住,听到娘说她们不是赔钱货还骂三婶娘,心里本来正高兴着,可是一听到最后一句,立刻就慌了。她还小,可是却已经知道了什么叫休了,立刻就眼圈红了。
“娘,娘,不休你。要是休了你,我也和你走!我不留在这里被人欺负!”
春月知道爹不会休了娘,娘那只是气话,可是她也眼圈红了。在一旁掉眼睛,对沈子贵说:“爹,娘要走。我也走,云儿也走。”
沈子贵在一旁瞪眼说:“说什么胡话呐!你们娘被气的晕了,你们也跟着一起添乱!我沈子贵就是这辈子真的没儿子,也得要你们娘几个。”
李氏在一旁听了这话眼泪掉的更凶了,春草也哭,春月抱着小小的春云也哭。
苏芷在一旁看的心里也发酸了,想二嫂虽然没儿子。可是碰到了二哥生了三个女儿也是有福气的,以后一定可以再生儿子的。
沈有福沉着个脸儿,说:“都闹什么?也不怕被人听到笑话了。老三,你带着你媳妇和娃子都回你那屋去,三郎今天不许吃饭了!”
三郎一听急了。叫道:“爷,这么冷的天你不让我吃饭,想饿死我啊?咱家本来就只吃两顿饭了,我这又长身体,你不让我吃饭我将来长不高,怎么去赚大钱怎么娶媳妇啊?爷,你可不能这样!”
“混帐!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再说连明天的饭也免了!”
沈有福发火道,对这个不争气的孙子很恼火,原来他还没有这么讨厌这个有些爱偷懒耍滑的孙子。自从因为他闹的沈子安分了家,他就怎么看三郎怎么不顺眼了。想要是没分家,沈子安那些银钱还不都是公中的,他也能住上好房子,还能给沈子举更好的条件读书,可是现在一分家全都占不到了。这股火他全都记在了三房的身上,三郎又是当时把老道请回来的,自然更是让他恨了。
沈张氏也微微地皱着眉对沈子平和张氏说:“快带着三郎下去,今天这事本来就是他引起来的,就该被罚。”
沈子平和孙氏一见爹娘都生气了,再看着二哥那好像要吃人的眼神,就要推三郎出去。
三郎却是不服气,他这娃是那种偶尔聪明,可是只要认准了一事儿就会走到黑的性子,现在他认为自已没错,又想着要饿肚子,就开始要耍混了。
“爷,阿婆,我哪里错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嘛!本来三叔就是没儿子,他们将来就是得靠着我们,没让他们出钱出粮地养着我们就算是不错了,现在只是从她们手里拿个鸡蛋,这能算的了什么?我哪有什么错啦?”
三郎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好像他说的就是对的,别人还是亏着他了。
沈子安和苏芷从这话里听出些事情的由头来,想来也是没什么大事,就是三房的娃子抢了二房的娃子的鸡蛋。本来不是大事,可是三郎拿着不是当理儿说,说二房没儿子,拿这戳人心窝子的话想让人就犯,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先不说二房的春月春草都不是面捏的,沈子贵和李氏那可是在家呢,能让一个小辈拿这话就这么直愣愣地向心口捅刀子?这面子上也下不来啊,就这么闹起来了。
苏芷真是对这个三郎无语了,想他怎么就不知道这话可不能乱说的,沈子贵和李氏可都还好好儿着呐。要说之前说了就罢了,现在沈子贵和李氏都明摆着生气了,说以后不和他们沾边了,他怎么还这么的横呢?
果然,三郎这话一出口,最气的就是二房的人,沈子贵瞪着三郎,骂道:“你个混帐!你以后不是我侄子,我不靠着你,我闺女也不靠着你,你以后要是再说这话再敢欺负春月几个,我就打断你的腿!”
沈子平说:“二哥,你说话也不要这么绝吧?将来可不要后悔了。”
沈子富一直站在旁边拦着暴怒的沈子贵,这时候一听沈子平的话终于开口了,说:“三弟,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是要好好管教一下三郎了,这娃子太不懂事了。”
孙氏在一旁尖声尖气地说:“哟,大哥这时候装什么好人啊?莫非是你想把儿子过继给二哥?你家的儿子可都大了,这是想着直接让二哥家里给娶媳妇吧?”
“你胡说什么?!”
沈子富气的脸也黑了,他是个老好人,看着兄弟们吵架他想劝,结果这孙氏也太混了。难怪媳妇不让他过来,他是没听着过来了,真是能把人气死了。
王氏一直和几个孩子站在旁边看着,一听孙氏这话扯到了自已家身上,她也不乐意了,她的儿子可是不过继的,更不想占人便宜。
“三弟妹,你这话我听了不爱听,是你家一直想着要把儿子过继给二弟,我们可是从来没说过。二弟和二弟妹还年轻力壮,又不是不能再生了,先不说有的妇人四十还能再开怀,就说你吧,和二弟妹也不差两岁,不是照样有了?你们怎么就那么想着二弟他们不能再有儿子了?我可是记得你们不是从今年开始起了过继的心思的。这事可真新鲜了,妯娌这才三十上下,就已经想着人家不能生了,你是神医还是算命的?你可是真神了呐!”
王氏的嘴平时不多说少道的,可是一说起来,那也是麻溜儿的,这一串话说出来,字字句句地直指三房,让二房听了心里更恨三房了。
沈子贵和李氏看着沈子平孙氏的眼神更不好了,春月几个也是瞪着他们。
春月说:“爹,娘,三叔和三婶娘在五郎生下来没多久就说以后我们要靠着他们了,他们是从几年前就这么说了。他们这是盼着我们没有弟弟!”
春草更是机灵,说:“五郎总有病,他们想着让我们养五郎呐!”
沈子平和孙氏被这么一说,被拆穿了鬼心思,都讪讪的,他们确实是打的这个主意呐,五郎身子弱,他们想着让二哥他们帮着养,就算是以后病没了,他们也可以闹上一下,还能再闹出点儿好处来。
沈子贵气的狠了,这些年他没儿子,因为他人缘好,没什么人拿这个笑话他,让他觉的没儿子受的憋屈气最多的就是这个三弟一家子。他可真是受够了,泥人还有三分火性,沈子贵不爱说话,平时也不发火,可是不代表他没脾气,平时他忍着,这回可是忍不下去了。
“爹,娘,你们给我做主,我将来就算是没儿子,也不过继!就让一些人死了这条心!”
沈有福除了对小儿子看重之外,对其余的几个儿子,只要是不给他添乱,他都是一样的,不管是任劳任怨的老大和老二,还是爱耍滑的老三,或者是冷淡的沈子安。沈子安给他添乱,他分出去了。现在老三给他添乱,他自然不会为了这么个儿子让一直不给他添乱的老二灰心。只是这要是真没儿子也不过继,他怎么都觉的不好。
“子贵啊,你将来要是真没儿子,还是得过继一个,不过继子平家的,就过继别个兄弟的。大郎二郎都大了,就算了。就过继子安家的吧!”
苏芷本来是站在一旁本来当观众,她可不想搅和到沈家的事儿里去,好不容易分出去,再搅和进去,那不是找罪受吗?可是现在猛然一听沈有福的话,她就是一愣,然后心里就不高兴了。想着我的儿子凭什么你做主给别人就给别人啊!这家已经分了,还想做我的主,那这家跟没分有什么两样了?!
“这沈家老两口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没事又给出这幺蛾子,真是日子过的太顺当了!你们也太小瞧我苏芷了!”
苏芷心里想着,看着沈有福和沈张氏,想着要出个什么主意让这老两口不舒服一下,省的以后拿她当软柿子捏!
第一一二章 偏心的算计
沈子安一直牵着苏芷的手,感觉到苏芷的手一紧,看着她脸色沉下来,他安抚地拍了拍她。
苏芷看着沈子安安抚的眼神,就知道他绝不会让这老头子如愿,她心里虽然生气,可是也安下心来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都想着要是沈子安没有什么表示,她立刻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媳妇的厉害,大不了和离了算了!
“爹,你在说什么呐?你这话也是在说二哥不会有儿子了吗?”
沈子安板着脸说,他在别人面前从来都是极少笑的,现在沈有福都要让他把儿子给人了,他更是不能乐了,那张脸阴沉着,用刀削斧确这个词来形容太适合了。
沈子安这话一出口,让刚才因为沈有福的话都愣着了的一屋子人都回过神来,第一个脸色不好看的就是沈子贵,他看着沈有福,心里像刀扎的似的。
“爹,在你心里,儿子是不是就注定绝户了?!”
沈子贵浑身都哆嗦了,他想自已刚刚明明说了,他是不过继别人的儿子的,他爹还给他提过继的事情,这是要做什么?他还没老啊,他和孩子娘还可能有别的孩子,还有可能有儿子,还有可能不当绝户,怎么他这个爹也和三弟两口子一样急着给他说过继的事情呢?在他们心里,他沈子贵算是什么?!他就不该有个儿子吗?!
沈有福刚才那话一出口,他其实心里面也觉的有些不对,可是他有他的计较。沈子贵可能没有儿子养老送终这是一,还有一点就是,他想着再和分出去的四儿子搭上关系。如果沈子安的儿子过继给了沈子贵,那么将来他们过的再好都得管着老二一家子。管着老二一家子,那就是管着沈家。
沈有福知道沈子安这个儿子从小到大都不听话,这个儿子就像个狼崽子。不声不响的,可是却厉害着,而且为了他娘的事情,他心里肯定恨着他这个当爹的,现在自已又把他分出去了,分家的时候啥好东西都没给他,他肯定是更恨啦。看他悄悄地把那人参卖了,自已要钱都要不到手,就知道自已想从他手里为家里这些儿子弄些好处是不容易了,那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沈有福的办法也是临时想出来的,虽然可能会让两个儿子心里都不好受。可是为了沈家,为了子举,他这么做值的!
“子贵,爹也是为了你好。你将来要是有了儿子,那就算了,要是子安先有了儿子,你就抱过去,说不定能招来一个儿子。”
民间有一种说法,谁家没有孩子。可以抱一个养着,然后就会有亲生的了,同理的,想要儿子就抱个男娃养着,想要女儿就抱个女娃养着。
苏芷气的都笑了,想沈有福这老头子是怎么想的啊。沈子贵有了儿子就不用抱他们的了,他们却是有了儿子就得给二房养着,还美名其曰是帮着招孩子。
这老头子得多不把沈子安和她放在眼里啊!他怎么就不问问他们愿意不愿意把自已的儿子过继给别人啊?而且还是第一个儿子!这个儿子过继的作用不但是要给人养老送终,还得兼职着帮别人招亲生儿子,那招来了之后呢?她的儿子是还给她还是继续做那尴尬的存在?!
苏芷觉的自已曾经认为良好的修养在这一刻快要迸裂,她也感觉到了沈子安的僵硬,心里突然好心疼自已相公。沈有福至少还是为了沈子贵考虑了一下,还向他解释了一下,可是对他们呢?他在决定他们的孩子之前可是一点儿都没有为他们考虑,甚至还当着他们的面决定着他们的孩子的作用!
这种偏心真是让人的心都要裂了。
这个沈有福得是多一个多无情多自私多任意妄为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啊。
沈张氏可不是像沈有福这样的粗汉子,她知道沈有福的心思,她也支持,可是她却不会这么的直接,在沈有福说出这话的时候起,她就知道这老头子坏了事了!
“爹,你还没有问过我,我同意不同意把儿子过继呢?而且,那可是第一个儿子,是长子。说不定我这一辈子也只有一个儿子呐,你想过这些没有?”
沈子安板着脸问,他现在心里其实已经气的都不想说话,只想拉着苏芷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踏进这个家门了,可是他要是不问清楚了,他又不甘心,他想反正都已经被伤的这么深了,再深一下也没关系,就这么一下子解决了吧,把事情都说清楚,让爹死心,以后都不要想打他儿子的主意!
沈有福看着沈子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