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还是依照以前和柳俊的约定,每年都会按照一定的比例,将盛业集团当年总盈利的一部分,当然是很少的一部分打进柳俊在瑞士联合银行的户头。据小青说,去年这个户头上的总资金已经超过两百亿美金了。尽管明知柳俊现在对金钱不感兴趣,小青依旧会不定时的向他通报一下财务上的情况。
盛业集团的总资产,单算小青名下的那一部分,总额已经超过了三千亿美金。至于能够控制或者说能够影响到的资产,恐怕早已过了万亿大关。
柳俊就笑着对她说,大资本家!
小青给柳俊存进瑞士银行户头的那笔庞大资产,有相当一部分是以黄金现货的形式存进去的。小青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如果哪一天发生了意外,不小心破产了,大家还有饭吃。
柳俊就笑着摇头。
这个所谓风险意识,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盛业公司刚刚起步的时候,柳俊提醒她的。那时候小青很年轻,经验不够丰富,柳俊担心她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一时把握不住,总是搞“孤注一掷”的投资,一不小心就可能倾家荡产,故此让她留了这么一着后手。
现在看来,基本上是用不着了。
类似盛业集团这样庞大的公司,资产结构合理,只要不发生惊天异变,是很难垮下去的。不过有这种危机意识,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俗话说,居安思危嘛!
柳俊当初将资产一分为二,一部分交给小青,一部分交给巧儿,固然是为了表示“一碗水端平”,却也存了个降低风险的心思在内。
一想起这些“旧事”,柳俊脸上便不自禁的露出了温馨的笑容。
见柳俊心绪甚佳,李玉骅也很高兴,说道:“柳省长说得太正确了。我们去国际期货市场投资,其实说白了,是赶个时髦。套期保值嘛,很多国内企业都在做的,听起来也很名正言顺。就没想过其中的风险,其实也是很大的。不瞒柳省长说,这一回,您不但救了大洋船舶工业公司,也救了很多人啊。在国际期铜市场投资的,不止公家单位,还有很多个人资金,都被套得很惨,差不多血本无归了,唉……”
李玉骅说着,摇了摇头。
柳俊的双眉微微蹙了一下,马上又舒展开来。
他很清楚李玉骅说的是事实,很多人是打着公家的旗号,实际上账户里有相当一部分资金,是属于私人所有的,以公家的名义进行投资,利益均沾。就这种情况,还算是很不错的。还有一些情况,更加离谱,根本就是利用私人账户和公家账户进行“对敲”,利用所谓国际金融投资的名义,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国有资产转移到私人腰包里。
这不过是洗钱的一种手法罢了。
这种情况,柳俊以前也和邱晴川提起过。邱晴川没有说什么。倒不是邱晴川不关注此事,而是暂时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管。眼下整顿国内金融秩序才是大事。等这个事情基本上告一段落,国内金融市场大致回归了正轨,邱晴川才能抽出时间和精力来关注国际金融市场那一块。而且这事,也不是银监会的正管,正管是证监会那边。
“来来来,柳省长,尝尝这个……”
李玉骅亲自为柳俊夹了一筷子菜,热情相邀。
只有两个人,李玉骅就没有怎么劝酒。他也知道,柳俊的酒量很是一般,把出酒桌上的惯常手段来,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他今天宴请柳俊,可不是为了要将柳俊灌醉的。
这个私人会所的厨师,手艺很是不错,菜肴味道非常好,很对柳俊的胃口。大凡这种规模不大的私人会所,均有其独特的手法招揽客人。
“柳省长,实话说,这一回,您还真是救了很多人。这么说吧,我的几个朋友,其实都在期铜市场有投资,大家都亏了不少。搭帮柳省长的洪福,总算是全身而退了。有些胆大的,还小赚了一笔。大家都很开心啊,希望有机会能够感谢柳省长的关照。”
李玉骅喝了一口酒,感慨地说道,望向柳俊的眼神里,颇有期盼之色。
柳俊微微一笑。
李玉骅毕竟不是“正统”的官员,长时间在企业工作,说话方式,行事作风,都不可避免的要受到生意场上的影响,有时候说话不大像是个官员,更加像个生意人。这样明显的话语,正经体制内的厅局级官员,一般是不会说的,要表示感谢,也是拐弯抹角。
哪会像李玉骅这般直白?
李玉骅职务上被妻子压了一头,估计这也是原因之一。
现在看上去,李玉骅想要向柳俊靠拢,应该是发自内心的。国有企业那一块,算得是比较特殊的“官场”,央企里的巨无霸,其领导干部自然有很深的政治痕迹,也是各大派系比较关注的重点。副部级央企的老总,经常会转任地方领导,值得去关注。但类似李玉骅这样部属正厅级国企的老总,身份就要差得远了。别看只是小小的一级,很多正厅级国企老总,终其一生,也未必能跨越这个台阶。因为企业本身的级别,限制了老总的更进一步。
李玉骅已经五十出头,年纪上略大了些,进步的难度更大。
在国有企业干部的使用上,柳晋才有最大的话语权,李玉骅此时向柳俊靠拢,意图不言自明。李玉骅今天宴请柳俊,固然是为了表示感谢,却也带有试探之意。只要柳俊露出招揽的意思,李玉骅就会毫不犹豫靠过来。
无论正经的官场,还是在国有企业,实力才是第一位的。
谁管着乌纱帽,就听谁的。
这一点,是颠簸不破的真理。
不过柳俊并没有急着表态。他对李玉骅,所知不多。至于向晗,他这一次帮了李玉骅,在A省共事的这段时间内,向晗肯定是会向他靠拢的了,至不济也不会倒向刘飞鹏。但这仅限于A省,以后如果柳俊或者向晗调离,这种临时性的“盟友关系”也就终结了。或许他和向晗还能保持一定的私人友谊,然而那是另外一个范畴了,与政治无关。
假使柳俊要招揽李玉骅,首先还得看李玉骅自己的表现,是否值得柳俊重视他。
李玉骅在企业打滚二十几年,这中间的种种利害,自然也看得比较透彻。当下压低了声音,说道:“柳省长,我有一个朋友,对您仰慕已久,一直没有机会和您单独聊聊,今天刚好也在首都,不知道柳省长有没有兴趣和他见个面呢?”
李玉骅说着,脸上露出了极其慎重的神情。
柳俊不由警惕起来。
如果是一般的朋友,李玉骅大可不必如此郑重其事。最多是柳俊不乐意见那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现在看来,李玉骅要介绍过来的这个朋友,委实非同小可。至少在李玉骅的心目中,此人的份量极重,丝毫也不亚于柳俊。
“呵呵,玉骅同志,是谁啊?”
柳俊淡然问道。
李玉骅犹豫了一下,又将声音压得更低,说了一个名字。
柳俊的眉头立即紧紧蹙了起来。
第一千八百四十四章 冒险一搏
郑浩!
李玉骅要介绍给柳俊见面的这位“朋友”,竟然是明珠市长郑浩!
这个可确实大大出乎了柳俊的意料。
只不过瞬息之间,柳俊至少从这个名字里解读出了三层意味。
首先,柳俊知道自己低估了李玉骅在那边的身份地位。根据柳俊以前了解到的一些讯息,李玉骅身在东海市,但和那边的某个圈子走得很近,据说是融进了他们的核心。至于这个消息的可靠程度,柳俊并未去验证。原因也很简单,李玉骅这种级别的国企老总,现阶段已经不怎么入得了柳俊的法眼。
柳俊的关系网之庞大,不要说普通人普通干部根本无法想象,就算是和柳俊身份地位相当的封疆大吏,恐怕也无人能望其项背。绝没有一个省长,像柳俊这样,不但在国家部委拥有巨大的潜力,和军方的关系也是如此深入。甚至何武系对今后二十年的布局,均是围绕柳俊日后可能的进步展开的。柳俊,已经成为何武系保证二十年后依旧能够长盛不衰的支柱之一。
这个布局,不但获得了何武两位老爷子的认可,也获得了何长征武秋寒等何武系二代领袖的一致认同。
李玉骅的级别和所处地位,委实低了些。如果不是因为向晗的缘故,柳俊是否会插手国际期铜市场的走势,可真不好说。
但是现在看来,李玉骅的内在,远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他能够给柳俊和郑浩牵线搭桥,足以证明,他融进去的那个圈子,就是以郑浩为首的。而且李玉骅融入得很深,估计和郑浩的私交甚笃。不然的话,绝不会如此冒失。
另外,柳俊也立即想到了上回去明珠市参加“华东论坛”的时候,与黑子的一番对话。那一次,黑子披露了一个令柳俊十分震惊的情况,那就是郑浩与于向宏之间,存在着很深的矛盾。而引发这个矛盾的原因,亦是匪夷所思。
在外界看来,于向宏和郑浩,无疑均是那边极为看重的主力干将。论年纪,于向宏比郑浩大好几岁,但是论资历,郑浩不必于向宏差多少。上正厅级的时间,仅仅比于向宏慢了四年。说起来,都是那边极力培养的对象。
而在官面上的表现,于向宏与郑浩也是非常的合拍。郑浩二把手的位置摆得很端正,台面上,是于向宏风光无限,不时高谈阔论,甚为引人注目。郑浩的表现就要低调得多,言论远不如于向宏那般激烈。但在具体的工作上,确实不含糊。于向宏指到哪里就打到哪里,在明珠市“大干快上”,干得很欢。
两人之间,配合默契。
但现在,郑浩却要和柳俊会面,私下会面。
毫无疑问,这绝对不是李玉骅的意思,李玉骅也绝不敢胡乱安排这样两位正部级大员的“行程”。这是郑浩自己的意思。
郑浩想要和柳俊见面。
李玉骅只是起个桥梁的作用。
难怪今晚上这个宴会,没有看到向晗。估计李玉骅压根就没和向晗提这个事。甚至于李玉骅和郑浩的关系如此亲近,向晗都一定清楚。
双方均是高官的夫妻,原本就和普通夫妻是很不一样的。彼此之间,有太多的秘密要保守。
由此可知,黑子说的那句话,是正确的。
黑子说:真正的突破口,可能会在她身上。
原因很简单,这个突破口,和郑浩有关联。用一句很文艺的话来说,在这件事情上,郑浩“很受伤”。
由此,柳俊又立即想到了更深入的第三层意思——郑浩按捺不住了!
无疑,郑浩选择和他私下会面,冒了极大的政治风险。如果被人察觉,郑浩的政治前程,极有可能因此终结。当然,柳俊如果决定和郑浩会面,也要冒一定的风险。不过与郑浩面临的风险比较起来,柳俊的风险要小得多。
最多只是被人诟病几句,更加引起那边一些大人物的警惕罢了。
柳俊的前程,并不捏在他们的手头。
李玉骅报出郑浩的名字之后,便十分紧张地望着柳俊,等他做决定。短短几秒钟时间,李玉骅光洁的脑门上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李玉骅自己,又焉能不清楚此举的重大含义和蕴含的极大风险?
一着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不过和可能取得的利益比较起来,这个险值得去冒。李玉骅很清楚,自己年满五十,如果再不冒险一搏,可能这一辈子,就都要原地踏步,以正厅级终老了。
当初他决定向柳俊求援,也是被逼无奈,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实在情况异常紧急,假使不采取自救措施,不要说更进一步,只怕连现有位置都保不住,搞不好还有牢狱之灾。王正杰、孔学海就是前车之鉴。貌似依照他的情形,正是最合适被抓的典型。职务不高不低,影响不大不小。抓了他的典型,可以有效的震慑一大帮子和他同样情况的国企老总,却又不至于引起某个大派系的强烈反弹。
根据李玉骅自己了解到的消息,他的名字,其实已经上了“黑名单”,就等着打红勾勾了!
李玉骅使劲浑身解数,也腾挪不了,只好央着老婆,求到了柳俊头上,权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原也没有抱太大的指望。
不料柳俊还真是不含糊,一口就应承下来,漂漂亮亮的将他捞出来,身上一点水迹都不带。
虽然柳俊嘴里说“经济问题最好用经济手段解决”,李玉骅可是很清楚,这个绝不可能是单纯的经济问题。如果柳俊不给上面打招呼,可能年前他就被拿下了,哪里还等得到今年二月份,让他从容地从期铜市场退出?
从上头一些朋友那里反馈的讯息来看,他现在反倒有可能成为受表彰的对象。
不管怎么说,他没亏,还赚了一两千万美金,可也是个了不起的成绩。换算成国内货币,那是一个多亿,很大的一笔资金,大洋船舶工业公司的流动资金由此变得十分充盈。
在国企工作,过程固然重要,但结果更重要。
由此可知,柳俊实在是一个值得投靠的“老大”,够意思,绝不空口相欺。正是因为这一点,给了李玉骅极大的信心,决定冒险一搏。
自古就说,富贵险中求嘛。
不搏,难道天上还真能掉下大馅饼来?
柳俊点起一支烟,一口一口抽着,双眉紧皱。
李玉骅不时左右看看,神情紧张无比,尽管包厢里就他们俩,李玉骅还是担心秘密泄露。
“柳省长……”
包厢里沉闷的气氛给李玉骅造成了巨大的压力,短短十来秒钟,李玉骅就难以抵受,忍不住开口说道。“柳省长”三字一出口,李玉骅自己都吓了一跳,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干涩嘶哑。
柳俊抽着烟,极其细微缓慢地点了点头。
李玉骅顿时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擦拭了一把额头不绝淌出的汗水,忙不迭地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压低声音对那边说了“欢迎”两个字,又忙不迭的把电话挂断。
“来来,柳省长,干一杯!”
李玉骅端起酒杯,说道。
实在这个时候,李董事长很需要借酒精的力量,好好镇定一下自己的心神。
对李玉骅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柳俊倒是十分理解,举起杯子和他轻轻一碰,满饮杯干。
很快,包厢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很有节奏感,显见得敲门的人,颇有教养。
“请进!”
李玉骅以压抑的声音答了一声。
包厢门被轻轻推开,一股香风涌进,一名黑衣黑裙的漂亮女子俏生生地走了进来。这个女子大约三十岁上下,身材纤巧,短发,长得十分秀气,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书卷气十足,是典型的南国美女。不过这名美女手中,却端着一杯红酒。
“您好,柳省长!您好,李董!”
黑衣女子莲步姗姗,来到两人面前,微笑着问好。
“啊,柳省长,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韩梅,是寒梅会所的老板娘,也是郑市长的老朋友,我们在京师聚会,多数时候都是在韩总这里的……韩总啊,柳省长可是贵客,你们千万不可怠慢了。”
李玉骅笑呵呵地给柳俊引介道。
郑市长的老朋友!
这句话的意思,任谁也清清楚楚的。
郑浩尚未露面,先就把韩梅派了过来,可见是想要取得柳俊的完全信任。这个也要算是正确的策略。既然想和柳俊合作,彼此猜忌,合作很可能难以成功。
这位韩梅,柳俊一眼就认出来,和黑子曾经给他看过的那些照片里的某位女士,颇有几分相似之处。看来郑浩对这个类型的女子,是情有独钟。
或者,这也是郑浩按捺不住,想要冒险一搏的主要原因。
“呵呵,李董多虑了。柳省长这样的贵客,我们请都请不到,哪里敢怠慢了?”
韩梅巧笑嫣然,低声说道,声音很是柔和动听。
“你好,韩总!”
柳俊站起身来,主动向韩梅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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