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长得只能称得上清秀,但这样一个率真的女人,也有着属于她的特殊魅力。
所以,如果她有个男友,他可一点也不会吃惊。
只是不知为何,一思及此,周绍轶的胸口,却意外的泛开一抹酸涩。
昂起头来,他又一口气将手中残余的啤酒一仰而尽,然后在凌斐斐还来不及回应他的话时,他已拉回先前的话题。
“对于我之前的提议,不知你考虑的怎样?”他意指家教一事。
“提议?”斐斐一时无法会意他的话,大脑尚未由“爱情的坟墓”几个字中拉回。
“愿囊当廷岂的家教吗?”他看着她,真诚的俊颜很难让人拒绝。
似乎是毫无犹豫,又像是直接反射性的反应,斐斐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他由藤椅上站起身,脸上绽开会令人失魂的笑。“由明日开始,每天下午四点,我的司机老王会准时来接你,然后再到学校去接廷岂。”
看着他的笑容,斐斐几乎失神,被动的点了点头。
“每周上课五天,每天二个小时,不知你有没有问题?”他接着说。
斐斐摇摇头。
看着她,他为两人能顺利达成共识,而感到心情愉悦。
“至于薪水,我希望能依你的要求——”他顿住了话语,没再往下说,即表示他不在乎家教的钟点费,只要她开口,他便付得起。
轻轻地吁出一口气,斐斐的视线拉回,改落在手中的啤酒罐上。“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开口,你都会照付吗?”她讨厌这种感觉。这让她觉得,他仿佛又回复到昨日那财大气粗的样三,她着实讨厌他那个样子。
她的问题令绍轶撇唇一笑。“你希望我说Yes或NO?”他很奸诈的将问题又丢回去。凝视着她的眸光更加深炯。
“钱在你的口袋,你是我的老板,你高兴给多少就多少。”裴斐没上当,由周绍轶那灿烂的笑意里,她发觉了他的故意。
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她开始有那么一点欣赏起他那该死的傲气。
“喔?”周绍轶故意轻哼了声,眼里燃起的邪气,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瞬间年轻了几岁。“那就看你的表现吧!看你能改变我那个麻烦的儿子几分,就给多少酬劳。”他是极力的强抑,才忍住了笑意。
“好啊!”不退缩的迎着他的视线,明知他是故意,但斐斐却不愿败下阵去。“不过,你记得喔,一旦廷岂有了重大改变,可别忘了你的承诺。”扬起下颚,她挑衅的说着。
“好,就这么说定了。”他回应的更快。“很晚了,我想我该走了。”随着话道出口,他突然转身往楼梯间走去。
他突来的告别,让斐斐一时反应不过来。“喂!”怔忡了几秒,她赶忙小跑步的跟上他。
“你喝了两罐啤酒,已超过了酒测值,不能开车呀!”追到了楼梯口,她开口喊住周绍轶。
“放心吧,我有方法能回去。”站在楼梯转角的台阶上,他扬起脸来看她。
“可是——”话才到口,还来不及吐出咽喉,斐斐便感觉到自己的一脚突然悬空,下一秒她已整个身子往下栽。
没有预期的疼痛、没有该有的咒骂声,斐斐一抬头,即望入眼前这张俊脸,他灼热的气息、狂烈的心跳,仿佛与她一致。
接下来的几秒钟,两人一阵呆然的对望,直到他的气息越加贴近,贴近到她已能感受到他的湿热。
斐斐本能、被动地合上了双眼。
他吻她了吗?
那湿滑甜蜜的感觉,是吻吧?
第六章
对于周绍轶突然改变主意,并且聘用凌斐斐为家教一事,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周廷岂了。
抛开他喜欢凌斐斐的教学方式和坦率、直接的个性不谈,他还额外发觉了一件事,就是在斐斐老师上任的这两个星期来,父亲的个性和生活习惯也跟着改变了。
虽然他还是与往常一样忙碌,但却会特别抽出时间来陪他,甚至偶尔还会在斐斐老师上课时,到书房来关心他的学习情况。
虽然他臆测父亲也许别有用意,不过他却乐见如此,因为对象是斐斐老师。
不能否认,他是喜欢斐斐老师的。
所以,如果哪日爸爸真的追求了她、而且想让她成为新妈妈,他想,他是不会反对。
因为小时候那深刻的印象让他知道,是亲生母亲伤害了爸爸,是她执意丢下他们两人独自离开,而父亲甚至为了她,多年来也没再娶。
他觉得够了!
爸爸对妈妈付出的爱已经够了,不需要再等待下去,也该是他追求自己幸福的时候了。
收回凝视着黑板的视线,周廷岂先看向窗外因风拂动的树梢,然后低头看着手表。“快下课了。”他低喃一句,拧紧的眉终于有了舒展开来的迹象。
只差几分钟,他就可以离开这死气沉沉的教室。
拉回焦距,他心不在焉的盯着黑板,在心里默默地数数,只求下课钟声赶快响起。
又过了几秒,他边将桌上的东西以极慢的速度,—一的收回书包,然后又不得不注意起隔壁座位的阿明,有些怪异的动作。
“喂,小岂,这是隔壁班的阿珍说要给你的。”阿明朝着他挤眉弄眼,趁着讲台上老师不注意,将一封喷了淡淡香水的信件,丢到他的桌上。
周廷岂眼明手快的,以右手覆盖住那封信,顺便瞪了阿明一眼。
“喂,你不怕大方头看见,一会儿叫你去扫厕所吗?”随着唇瓣一张一合,他吐着气音,不敢作声。
他口中所说的大方头,正是目前站在讲台上授课的老师,也是他们的班导师。
至于她的外号为何要叫大方头,则是因为导师本姓方,她的头又特别大,所以周廷岂私下就戏称她为大方头。
“大方头!”
阿明掩嘴偷笑,低头写了几行字后,随意拧成一团,又朝着周廷岂丢了过来。
赶紧以另一手盖住那张便条纸,周廷岂偷偷瞄了眼讲台,再慢慢地张开那张纸,纸上有着阿明歪七扭八的字体——
大方头,真亏你想得出来!不过也奇怪,她的名字叫珍珠,说到珍珠不都是圆润光滑的吗?怎么她的脸却是方的呢?
周廷岂撇唇一笑,扬起头来,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唇语。“天知道?”
阿明看了他一眼,隐忍不住笑声,闷闷地轻咳了两声,那低闷的咳嗽声却吸引了讲台上珍珠老师的目关。
她快步的走下讲台,如闪电般的来到周廷岂身旁。
“东西拿出来!”锐利的眸光一扫,她发现了周廷岂手中的纸条。
“什么东西?”看着老帅那渐形难看的脸色,周廷岂还是很讲义气的装傻。
“什么东西?”珍珠老师扬高的嗓音,简直可与划破静空的闷雷比拟。“快、交、出、来!”
她发怒的瞪眼。
周廷岂耸肩傻笑,维持着一贯的装傻态度。
全般同学的视线,全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教室一片鸦雀无声,连呼吸喘息都没人敢过分用力。
时间分秒的流逝,时针与短针交锗,然后下课铃声响起。
“你不交出来,其他同学就陪你,别下课、别放学、别回家。”见他一脸不愿屈服的样子,珍珠的怒火已由胸口窜至头顶。
大家的喘息、惊呼声,伴随着当当下课钟响声此起彼落,然后同时投来乞求的眼神。
收到那些目光,周廷岂无法视而不见,他偷偷地觑了阿明一眼,只见他对着他缓缓地点头。
然后他让步的松开了左手,手中的纸条顿现。一看见那张纸条,珍珠老师二话不说的拧起、摊开,将内文扫视了遍。
“另外一手。”
她冷冷的口吻,让其他人不得不为周廷岂担心。“快一点!”见他没动静,她再次开口催促。
心不甘情不顾的松开右手,周廷岂手中的信件顿现。
如方才一样,珍珠老师当然也没收了那封信,然后她低头睥睨了周廷岂一眼,视线又扫向一旁的赵耀明。
“你和他跟我来,其余的同学下课。”说完话,她走回讲台,收拾好课本书籍,转身走出教室。
看着她的背影,周廷岂和呵明同时耸肩。
“还不快跟上。”
她在走廊上催促。
两个小男生只好起身,赶忙走出教室。
“等一下到C栋大楼,去把二楼所有的厕所扫干净。”如预期,珍珠老师的处罚还是没变。
“喔。”
两个小男生同时点头虚应着,转身就想逃跑。
“周廷岂。”珍珠老师又突然唤住他。“一会儿,我会到你家去做家庭访问。”说完话,她没再回过头来看他,直接走向教职员办公室。
“阿明,那个大方头说什么?”
浑身打过一个寒颤,他宁愿扫一百间厕所,也不想珍珠老师到他家一趟!
一如往常,一辆黑色宾士房车优雅的滑过圣心国中的校门口,停于人行道旁与斑马线中的榕树下。
房车里的司机抬起右手腕,看了眼老旧的古董表。“奇怪了,今天怎么慢了几分。”
他咕哝一声,侧过头来,对着一旁座位上的女子,绽开一朵和蔼的笑容。
“对呀,这几天下来,我发觉他的速度跑得可快了。”应和着司机老王的笑,凌斐斐按下车窗,探出头去,看着校门口警卫室旁的铜雕大钟。
那个每天恨不得能及早离开校门的小子,今天居然足足慢了五分钟。
莫非日头要打从西方出来了吗?
“会不会小少爷又惹了什么祸?”调回视线,老王眯起眼,侧着头,扳动指头细数着。
哎!
过去这几年来,随着周廷岂闯祸的大小,被留置在学校的时间也就长短不一,而由这等人时间的长短,司机老王已自行推算出一套公式。
就是由等人时间的长短,来推测闯祸者,所制造出的事端的严重性。
“不会吧?”斐斐侧过头来看着老王,只见老王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
老王对着她,很用力的点头。“以我这几年来的经验,小少爷一旦下课的时间到了,还没出现在校门口的话,就表示他又闯祸了。”
略顿了下,一向沉默寡言的他,继续发表着他的高见。“而且,若是我们等得越久的话,就表示小少爷的祸闯得越大。”末了,他还扬起头来,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真是这样吗?”
听完话,斐斐荧亮的眼瞳不自觉地浮现了忧色,透过玻离车窗,她的视线很自然的又飘向校门口。
“是的。”
随着她的视线,老王应声。“不过斐斐老师啊,你也不用太担心,因为小少爷总是有办法应付的。”
那个小鬼可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他脑筋有多聪明、反应有多快,端看他整人的方式就知道。
果然,在老王的话才刚说完,一个高瘦的身影已闪出校门,以着极快的步伐,朝着房车跑来。
“对不起、对不起,等很久了吗?”周廷岂显出难得的礼貌,拉开车门后座,就往车里钻。
“你今天闯祸了,对吧?”
斐斐转过身来瞪他。
周廷岂睨了她一眼,然后用眼尾余光偷偷地觑了老王一下。“真受不了,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他的嘴巴故意咕哝着,实际上却与老三交换着默契的眸光。
老王脚踏煞车,将车子入了挡,缓缓驶离。
“说吧,闯了什么祸了?”他那毫不掩饰的样子,叫斐斐有些发火。
若是祸闯得不大,或许一会儿后,她还能考虑、考虑,是否硬着头皮帮他向周绍轶求情。
虽然自从楼梯间那一吻后,这两个星期以来,她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他,而且尽量避免与他私下相处,以免两人都尴尬。
但,如今看来,为了眼前这大男孩,她也唯有照着头皮帮着求情了。
“传纸条。”看着凌斐斐,周廷岂眨动着一对状似无辜的眼瞳,实话实说。
自从有了斐斐老师当挡箭牌后,他比较不怕老爸发起火来的凶样,还有那冷漠的眸光了。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事,他只要往斐斐老师的背后一躲,老爸一见到她怒气马上消了一半,然后大事可化小、小事可化无!
“传纸条?”
斐斐眯起眼来看他,一脸狐疑。“只有这样?”她一副从实招来的样子。
传纸条这种幼稚的行为,在学生中是最普通的举动。
他们通常只是借由纸条聊天、讨论一些活动,或是沟通一些私下的秘密,所以这些行为称不上有过分的偏差,还不至于到需要处罚的程度。
“嗯……”
坐在后座,他跷起二郎腿,然后再一次抬眼看向凌斐斐时,坦言道:
“还有一封情书。”
说完,他抬眼偷偷地瞄着她,希望以此揣测出斐斐老师心里可能的想法。
“情书啊!”
声音沉沉地,听不出怒火。“你写给人的吗?”又沉静了半响 后,她终于缓声开口。
“你不骂我吗?”没回答她的问题,周廷岂是诧异于她没发火。
“我干嘛骂你呀?”
睇了他一眼,斐斐板起脸来。
瞧他说什么话呀?
好像是在说,她很喜欢乱发脾气骂人呢!
“我以为,你会像大方头一样骂人呀!”早说他的斐斐老师是不同的,对于一些事情的见解和处理方式也不同。
大方头?大方头是谁?“我才不想随便乱发脾气,那会使我脸上长满皱纹呢!”觑了他一眼,斐斐道出口的又是坦言之语。“说吧,你这小毛头,写情书给谁?”
看了她一眼,周廷岂不服气的撇嘴。“是人家写给我的,我怎么可能乱写情书给人?”扬着声,他说得很傲然。
由斐斐老师看他的眼神,像是一副他绝对不可能被倒追的样子,真是看不起他。其实在学校里撇开操性成绩不谈,他可是个超资优的高材生,也可算是风云校园的人物,所以喜欢他的女孩子也不是没有呀!
“喔?”斐斐的话语中,满含着怀疑。
“别小看人!”他对着她吐舌头,往后慵懒一靠,重新倚回柔软的座位上。“一会儿回家,你就知道我没骗你了。”
如果他猜得没错,今天的家庭访问,那个大方头一定会将那张便条与情书一起晾在老爸面前,届时斐斐老师就会知道他没说大话了。
“为什么?”斐斐很自然的反问。
“因为一会儿后,大方头要来做家庭访问。”话一说完,他整个人直接在后座躺了下来。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家庭访问。一会儿,那个大方头铁定不知要跟父亲说多少他的坏话呢!
“谁是大方头?”斐斐的脑筋还没转过来。
“老师,学校的导师。”周廷岂垂丧着头。
天啊!真是烦死了,是谁现定要有家庭访问的?
不行,他一定得想出一套好方法,否则一会儿回家后,可有他受的了!
沿着草木扶疏的车道,车子以极平缓的速度往前滑行。绕过一弯径,缓缓地驶入车库。
这两个星期来,凌斐斐已熟悉了周家的一切。
百来坪的独栋建筑里,除了配合四季而种植的花草树木外,人口简单的可以。除了周家父子外,这屋子里住着的,就剩管家玛利亚、司机老王,和几个每天会准时上下班的钟点女佣。
一如往常,车子一停好,第一个冲下车的是周廷岂。
“喂!”斐斐还来不及唤住他,就看见玛利亚一脸紧张的朝着车库走来。
在与周廷岂擦身而过时,她唤住了他,顺便扯着他,一同又往车库走。
“玛利亚,有事吗?”刚下车的斐斐,对上的就是她那张像拧了结的脸。
“方老师在少爷的书房里。”她会等在这里,是为了通风报信。
单手比向周绍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