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战羽看出阿九的异样,轻声询问道。
“有人想杀你呢。”阿九捻起桌上的果子咬了一口,汁水拂在唇上,在烛光的辉映下闪着润泽的光,墨色的亮瞳之中也流动起朦胧的潋滟,战羽痴痴看得呆住了,并没有听到阿九的话。
阿九正要说话,忽然听到玄瀛帝的声音从上座传来,“晴川将军听旨。”
“臣在。”听到玄瀛天皇宣旨,战羽脸上有掩不住的兴奋,离开座位之前,轻轻捏了捏阿九的手。
“命太政大臣松永二郎之女松信子为斋野晴川之命妇,封二品诰命,下月初九完婚……”
话音刚落,松信子已小步跑到前面,跪在御座底下谢恩,独剩战羽一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既不领旨,也不谢恩。
战羽闭了闭眼,等再挣开时,那眸子里闪烁的寒光让玄瀛帝第一次觉得当年那个任人凌辱的孩子已经变成了个有着危险气息的男人,他带着冷冷的目光凝视着他,毫无感情的眼叫他如此清楚的知道,他这次是真的触到逆鳞了。
“请君上收回旨意……”一字一句的话音清晰的响彻大殿,奏乐声嘎然而止。殿内气氛沉压压,没有一个人敢大声的出气。
玄瀛帝看着心里一顿,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笑了笑道:“怎么了?你也不小了,是该娶妻的时候了,松信子和你是青梅竹马,一桩好姻缘呐。至于……”他的目光从阿九身上掠过,“皇族的子孙若是娶了异族女子……看看你的母亲,晴川,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兵权吧。”
听到这里,战羽再明白也不过了,抗旨不尊,大罪!要么就放弃兵权,要不就放弃阿九,二者选其一他都是输。
玄瀛帝忌惮他手中的兵权已经很久了,幕府的权利几乎可以一手遮天,唯独一个皇族血统可以拿来做文章以外,他再也找不到可以压制一个政绩赫赫的近卫大将的筹码,而今天他把这个问题摆在桌面上,几乎等于和他撕破了脸皮,众目睽睽之下抗旨不尊,这样的罪名即便不治他的罪,也足以让他交出手中的权利。
“好……”良久之后,在所有人以为战羽就要爆发的时候,他回过头来对阿九一笑,微微蹙着飞扬入鬓的眉峰,“既然这样,那我就娶……”
玄瀛帝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不过为了权利放弃他的所爱,是大丈夫所为。阿九撑着下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心里冷笑,这鸟尽弓藏的戏码怎么那里都有,不过她也认为战羽做了个正确的选择,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娶个女人回家不过是多张嘴巴吃饭而已,更何况跟太政大臣做了亲家,对他来说,好处不是一点。
正待玄瀛帝准备说话时,一个冰冷到极点的声音传来,“我要娶的不是命妇,而是中宫娘娘!”
玄瀛帝刚端起的酒杯“啪”的一声掉到桌面上,酒液蕴染了他金龙绣纹的袍服,许是殿门开得久了,丝丝的寒气从他的皮肤渗入,一直到骨髓,甚至更深的地方。
近在咫尺的玄瀛天皇听得一字不露,寒风穿过大殿,飒飒的音,愈发的显的这灯火通明金碧辉煌里透着寒气。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嘈杂,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黑暗王者之妖临天下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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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的烛火顿时熄了大半,女房们开始惊叫着四处躲避,暗淡的光线越发显得殿中人面如土色,生性最是胆小的大臣早已忍不住缩成一团。
外面似乎下起了雪……寒意透进了宫殿内……雪和风都很冷,很冷,很冷……
雪是横飞的,在大风里横越过长廊,肆意呼啸着,星星点点的淡白色融入了夜的黑暗。
“你……斋野晴川,你疯了吗?”玄瀛帝怒喝一声。随着这声怒斥,室内沉寂一片,使得外面传来的喊杀声更加刺耳,血腥气更加浓厚。如果说场内还有一个人是镇静的,那么就只剩一杯杯往嘴里灌酒的阿九了。
“我疯了?”战羽放肆地笑起来,露出了野兽般的白牙齿。“如果今天不是我先下手为强,那么死的人就会是我,酒里、茶里都下了剧毒,祖训第一则,不杀同宗,既然你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幕府和皇权已经分权很多年,是到了统一的时候了,你说呢,我的堂兄。”
阿九往口中倒酒的手顿时一滞,原来他听到了,她细眯着眼睛看向战羽,似是朦胧之中仍未曾睡醒。
殿外传来整齐稳定的脚步声,似乎是在重新布防,紧接着,朱门大开,身着银铠的武士大步迈进,被斑斑血迹溅染了的铠甲,在烛光下闪闪发亮,跪在战羽面前,快速讲了几句话就出去了。
转过头看向玄瀛帝,战羽不急不躁,没有任何感情开口,“君上,您请去清寿殿长住吧。”
“你要拘禁我?!”玄瀛帝猛的一拍桌案,两眼射出怒火,看着战羽带着冷冷的志在必得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堂弟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只要他想做的,就没有做不到的。玄瀛帝竭力维持着自己的帝王风度,不想在其他人面前露出怯色,他已是困兽之斗,还在做最后的抵抗,“你要做这个位子,不是不可以,可你也要看众卿同意不同意。”
战羽猫似的眼睛直直看着他,隐隐露出了一丝笑意,目光扫过大殿,钉在松永二郎身上,“您说呢?”
松永二郎脸上的笑痕一闪而过,走过来匍匐在地,“臣拥护的是斋野皇族,臣誓死效忠天皇。”
玄瀛帝立刻转怒为喜,颇有丝得色,冷冷看着斋野晴川,“就是想当天皇,也要看看大臣们……”
还未等他说完,松永二郎朗声打断他的话,“君上,臣的意思是,这既然都是斋野皇族的人即位,那谁当都……一样!”
“住口!”
首席坐着的玄瀛帝,气得衣袖一甩,放在上面的酒水洒了一桌,沿着桌面稀呖呖的流了下来,那纹绣着金龙的衣袖也被打翻的酒浸了个透湿,淡淡的化开,一团灰色。他却无暇理会,高喝了一声:“你……你这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松永二郎被玄瀛帝的目光刺的有些不自在,目光转向站在一旁冷笑的斋野晴川身上,“主君,您……”
“做得不错,我喜欢聪明人!”
“你……原来你一直都是他的人,好……好……原来瞎了眼的一直是我……”玄瀛帝惨惨的笑了出来,颤抖着身体勉强站起,举目四顾,殿上的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回避开,一旁的皇后惊惶的想去拉住他的手,却被他一个大力甩在一边。
“朕瞎了眼,瞎了眼啊……“喃喃地念着,宛如着了魔般,一步一步地走向殿门,眼中渐渐充满了狂乱的神色。
“带他下去,严加看管,女眷全数流放……”战羽森冷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开始回荡。
话音刚落,众人脸色大变,殿上的玄瀛帝的众多嫔妃顿时大哭起来,不一会儿,侍卫进来一个个全数带了出去,皇后临走时,深深的看着一眼面无表情的战羽和神态自若的阿九,眼睛里没有怨恨,有的只是绝望。
整个大殿顿时又是一番鼓噪,良久之后方慢慢安静了下来,不过这份安静中所蕴含的沉默力量,比刚才那片混乱的叫嚷更让人感到压力沉重,好好的一场新年晚宴已宫变作为最后的谢幕。
“臣拥护新主,誓死效忠吾主!”松永二郎俯身跪在战羽面前,后面立即跟了一大批。
阿九轻轻弹了弹指尖,看着眼前的情景,脑中飞快的盘算着,他确实是个人物,做起事来滴水不漏,换做她跟他斗,也只有五五的胜算,不过五成的几率也值得一赌了。
战羽转身看着站在大殿中的阿九,一袭黑衣,看上去美得扣人心弦,淡淡的烛光下,恍如蒙上了一层清艳,显得那么地虚幻,“一切如你所愿……”战羽淡淡的开口,话音中却有丝无奈的疲惫。
阿九微讶的抬眸,她能感觉到那静静而望的视线。如她所愿,他知道她要的是什么?是谋国啊,是侵略,是征服,她想借他的手一步步征服这个国家,他竟然都知道,阿九怀疑自己听错了,可他的目光证明他是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
阿九有些心神不定的坐在房间里,她有些疲惫,不是生理上的,而是从内心深处感到疲惫,这样强迫中奖的感觉还真是不怎么样,她想要的东西她会不遗余力,不惜一切代价夺来,可一旦要是别人把这些送到她面前,她反而没了兴趣,更何况战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他既然肯这么配合,那就必定会拿更重要的东西来换。战羽对她很好,既然他能做到这一步,必定有他的可怕之处,不露声色的男人才最可怕,只要没有惹毛他,他永远都会在你面前收起锐利的爪。所以阿九从来不认为他是哪种可以任由自己揉圆捏扁的人。
云翳的手沿着原木的桌角而上,目光专注的望着屋里的桌案,态度望之俨然。他眼睛里总是闪烁着冰霜。只是现在,看着面前的陈设,他的神色柔和了许多。翻着桌案上的书卷和阿九平日里写写画画留下的纸张,字迹轻灵飘逸,就象她人一样,整个房间的布置显得简约雅致,东西不多,但整齐的就象没有人住过。
雾隐正好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桌案边坐着的云翳,面色一滞,也静静的坐在一边,二人很有默契的沉默着。
“我要去扶桑。我去接她回来。”云翳轻声的开口,象是在自言自语。
雾隐抬眼凝视云翳,没有答话,只是拿起桌上的炭笔把玩着。眼里多了几分晦晦的味道,一丝浅笑挂在唇角,到了最后隐隐的还是透出几分无奈,几分苦涩,“既然你决定了,就去吧,这边的事,我来处理。
说罢,云翳起身,看着案上平铺的六国海域全图,上面那个叫扶桑的地方,手抚在地图之上,墨色浓重,在白晰手指幽幽闪着一层微光。眼角微微往上挑起,黑深潭似的眼睛想不透在想些什么,只是在烛光映衬之下闪烁不定。
回来吧,我很想你……
这边刚囚禁了天皇,战羽每日都在宫里忙到很晚,阿九很久都没有见过他,这也正顺了她的意,没有人烦她的日子轻松自在,每日坐在屋里静静的冥思,她似乎已经清楚那本经卷里蕴藏的强大力量,那是一种取自自然之源的能量,所谓的内力,就是能量,无论如何转化,能量不是凭空出现,一切都源自媒介,以肉身为介,吸收万物之源,佛家讲求万物由心生,和道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四象生八卦的道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合十的双掌间突然涌出一股热流,顺着手心流进手臂,迅速地向全身流去。行完一个周天,她却找不到那内力的去向,丹田依旧空空如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阿九凝眉,百思不得其解,哪里有做错什么吗?她以为她功力恢复了,可还是没有丝毫内力的影子。她不过是震断了自己的经脉,并没有废去武功,但是现在情况似乎复杂了,她连内力都失去了……
门轻轻的划开,一个穿着粉蓝衣服的小丫头端着一碗东西走了进来,“小姐,这是燕窝,补血养颜的,主君吩咐午膳过后半个时辰给您送来的。”
她哪有心情吃那个,烦躁的摆摆手:“我不吃甜的,拿走。”
“小姐,这可是极品的燕窝,很养颜的。”小丫头有点不甘心的再次询问道。
阿九抬头,冷冷的看着她:“我说过了,不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看到那小丫头腰间别的玉牌,莹润的玉色正面还有个淡淡的“冰”字,绝杀冰组,云翳的玉牌,他来扶桑了?
阿九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端起碗,边慢慢往嘴里送着汤匙,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套着小丫头的话。等到一碗燕窝下肚,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黑暗王者之妖临天下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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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这要命的时候,他们怎么来了,也好,见见面确定一下后面的计划,多一个人应付这混乱的局面也不是不好。
新年刚过,内朝以玄瀛帝患病为由,册封斋野晴川为摄政关白,官拜一品,监管扶桑一切事务,此后,幕府彻底摆脱了皇权的干涉,只听命于首领。
战羽当政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明诏迎娶阿九,婚礼就定在下月初八,阿九得知消息后不过冷冷一笑,战羽做了这么多,无非就是为了禁锢她的自由,要是他下手晚了,还真不象他的作风。
月光在窗外铺洒,夜色愈加沉沦。战羽步入了内室之时,正看见阿九安静的坐在椅上。手中捏着一只黑乎乎的炭棒,在纸上飞快的画着什么,对他的进来毫无所觉,似乎眼前再也没有什么比她手底下的那张纸更为重要,她目光温暖柔和,只是带着淡淡的,莫名的忧伤。
屋角深处一双龟鹤烛台上,粗若儿臂红烛,燃了太长的时间,烛泪堆积如血色红玉,垂累而下。战羽放缓了语调,俊美的面上却看不出丝毫情绪,如同她一般,只是淡漠如水,“……阿九……”
她没有抬头,目光怔忪的看着面前的画,手指在画板上流连,在烛火的昏黄里微微的浮动着,肌肤的莹白和炭笔描绘的墨黑混合成淡漠而残忍的美丽,冷极而艳。纤细得水葱般的指交叠在纸上,眼低低的垂着,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在呈现淡青色的眼睑上投下深重的影子,微微的颤动着,好似那恍恍烛光的细微。
战羽悄声的靠过去,有些诧异的看着她手下的画板,寥寥数笔,传神的勾勒出一个男人的肖像,画中的人带着温柔优雅的笑,清雅如竹的身形,目光里满是浓情,“他是谁?”
阿九似乎一愣,终于抬起了面容,他这才看清她的眼。
墨色的眼,有着琉璃的色泽,很美……那是一种失去了神采,枯涩的美丽……
寂寂的仿佛一池毫无生命的湖泊。
战羽一时间愣在了那里,不知是何反应,“他是谁?”他再度开口问道,竭力想从她口中得知不那么的残忍的答案。
阿九抿起了唇角,清丽的面容上很难判定露出的到底是冷笑还是微笑,只听得喃喃细语:“他……是我毕生的幸福,他走了,我失去了我的幸福,他死了,所以我永远都不会有爱……”
一种被尖刀割裂的痛楚在他胸中蔓延开来,难道她就一定要这样残忍?残忍的击溃他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他呼吸着,心跳着,痛到窒息,痛到僵硬,痛到……快要死亡,强撑起一抹笑容,缓缓的抬起手指,想去抚摸她白皙胜雪的面颊,最后,指尖迟疑半晌,还是没有落下,“没有关系,我不介意,无论如何,我都要娶你。”他转过身去,闭上双眼,遮住眸子里那抹伤痛。
她会属于他的。
完完全全不会再有人来分享,即使只是名义上的。原来,世界上还真的有生死相许的爱。既然你会爱,那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这是他内心的祈求,宁愿陪上一切,只为交换这一个奇迹。他也想知道,这样厚重的爱,如果加在自己身上,将会是一种怎样的幸福。
战羽心中泛起一丝苦涩,黯然道,“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后半夜天凉,多加件衣……”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只是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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