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过头，她看向殿内的冷逸，他歪歪斜斜地靠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药书，只在窗棂上倒映出一道影子，莫名让她安心了些。
随之蛇身一转，开始朝着殿外游走。
一个时辰后，卿九从天外之境回来，身上还沾着紫鸢花的香味，她在外面的池子里洗了洗才回了华音殿。
只是，她还未游进去，就感觉气氛很不同。
华音殿里灯火通明，生人的气息极为浓厚，还有几个熟悉的人。
她游进去，刚抬起蛇眸，就对上了殿内的人。
沉默的霄祈，低着头的萧於言，绿眸沉着的冷逸，以及……娇弱地躺在软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的沐烟儿。
她不动声色地眯了眯蛇眸，又垂下小尖脑袋，像是普通的蛇一般，慢腾腾地游回到了窝里。
只是，她刚盘好。
就听到萧於言的声音很是冷硬，站起身，挺直着背脊跪在了地上：“皇上，请你一定要为烟姑娘主持公道！”
“……”霄祈没有说话，只是墨瞳一眯。
萧於言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这火蛇一个时辰前根本不在华音殿，定然是它咬了烟姑娘！如果不是臣正好去替烟姑娘复诊，烟姑娘恐怕已经……”
他这句话还未说完，沐烟儿像是想到什么，委屈地哭了。
第091章 咬了又如何？
第091章咬了又如何？
卿九原本是静静趴着的。
听到萧於言的话，慢慢抬起头，蛇眸幽深地望着不远处的几人。
怎么，她出去一趟，还出成问题了？
咬了沐烟儿？
嗤！
她轻蔑地笑了声，漫不经心地吐了吐蛇信儿。
要咬人，在这皇宫里，她第一个咬的，也不会是沐烟儿。
她这态度让不远处刚巧看过来的萧於言眼底闪过一道阴戾，“皇上，这火蛇咬了烟姑娘还这么不知悔改，这样一个畜生放在皇宫里定然祸害无穷。请皇上恩准微臣把这火蛇带出宫。”
“什么叫不知悔改？”
一旁的冷逸绿眸一眯，极不待见他这句话。“别说火儿不会咬这女人，就算咬了又怎么样？火儿咬了，本鬼医来救！再说，你又怎么就能断定咬了这女人的就是我家火儿？”
他冷然地站起身，一身的凌厉之气让萧於言垂下了头。
可他也只是垂了头，按在地面上的手却是慢慢收紧，深吸一口气，才抬起头再次看向冷逸，“宁王，就凭火蛇是毒蛇之后，不是说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而火蛇，如今皇宫里只有这么一条。”
“……”冷逸眼底的冷光更浓，蹙然看向霄祈，“你说！”
霄祈并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卿九。
卿九平静地仰着头，蛇信儿吐着，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什么情绪也没有。
就在一人一蛇僵持的时候，一道柔弱的声音虚弱地响起：“皇上，您不要怪这火蛇了，是烟儿自己不小心。看到这火蛇长得好看，又突然进来烟儿的寝宫，所以忍不住摸了摸，可是烟儿没想到……”
她说到这，掩唇哭了一声，眼角的泪泫然欲泣，最后又加了一句，“都是烟儿的错。”
听完她的话，卿九眼底的冷意更浓。
她这话说的可真好啊，说是不介意，可偏偏却是把经过完整的叙述了一遍。
人证、物证都有，连咬伤的痕迹都有，加上她是毒蛇，根本不能说话……还真是百口莫辩呢。
她幽幽瞧了一眼沐烟儿包裹的像是粽子一般的手腕，突然觉得好笑至极。
那么霄祈，他看到这听到这又会怎么想？
视线一转，她平静地看向霄祈。
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一张俊脸平静无波，看不出什么情绪，也不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闭着眼。看着这样的霄祈，她莫名的想笑，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这人会相信她？从始至终，他的眼里都只有沐烟儿，为了她，他甚至都能剜了她的心了，他还有什么不能为她做的呢？
连只想出了几日的冷逸都能为她说话，可他呢？
霄祈，新仇旧恨，我们还是该好好算一算了。
终于，霄祈睁开了眼，慢慢站起身，颀长的身影在烛光下压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卿九看着他慢慢靠近，看着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
蹲下身，双手捧起了她。
站直身体，深邃的墨瞳对上了她的蛇眸，眸仁里潋滟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第092章 怒火
第092章怒火
卿九不明白他要看什么。
可作为一个不懂七情六yu的冷血火蛇，她此刻能做的只是什么也不做，静观其变。
霄祈平静地靠近卿九，离得越来越近。
近到她几乎能清楚地听到他胸腔里跳动的心，那种“砰砰”声，莫名让她怔住。
一旁的萧於言看到这，眉头一拧，刚想说什么，却被冷逸漫不经心地扣住了手腕，薄唇冷抿，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萧於言挣了挣没有挣脱。
抬头看到冷逸眼底的厉色，沉默下来。
冷逸这才松开他的手腕，重新看向霄祈和卿九。
霄祈离得卿九极近，只是到了鼻子几乎要触到她的蛇身时，却是停住了，鼻翼翕动，俊脸在下一刻微微变了变，神情在那一刻突然就复杂地难以言喻。
然后，他拿开了手，让火蛇离他有一寸的距离。
几人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半晌，才看到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沐烟儿的身上，眸仁黑得吓人。
后者被他这眼神吓了一跳。
小脸更加发白，弱弱唤了他一声：“皇上……”
“烟儿，你寝宫里，”霄祈脸上神情不变，声音却稍微低下来，顿了顿，“可有紫鸢花？”
沐烟儿一愣，点了点头：“……有、有。”
她这句话一落，霄祈脸色更加复杂，半晌，才慢慢道：“烟儿，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皇上？！”沐烟儿原本拿捏不准霄祈的想法，听到这句话，眼睛一喜，虽然脸色还是苍白，却是有了精神，只是看着看着霄祈，慢慢低下了头，露出的一截雪白的后颈染上了一层红，“烟儿其实……无妨的。”
卿九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蛇眸里却是流淌着一种难以置信。
看着看着，她突然就抑制不住脱口而出的讽笑，无声地张着嘴，笑着……
她歪过头，轻轻的在蛇身上嗅了嗅，即使进来华音殿之前清洗了一下可身上依然沾了紫鸢花的香味。
真是好笑啊，她去天外之境……
只是为了……
他却是好极了，竟然只是因为身上的紫鸢花的味道就判了她死刑。
霄祈，你到底是有多爱这个女人，才会踩着她一步步把沐烟儿推上至高无上的峰巅？
怒极反而笑得更加彻底，她蛇眸寒光一掠，突然蛇尾一甩，重重地袭向了霄祈。
“啪”的一声，很是清脆。
清脆到在寂静的宫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霄祈半歪着头，僵硬着身体，侧脸上一道清晰的红痕赫然其上。卿九慢慢收回尾巴，蛇身一扭，灵动的身体直接从他手心里脱离开，蛇眸幽幽扫了一眼地面，从半空中径直跃下。
她跳下的那一刻，霄祈猛地反应过来，一把环住了她。
环住之后，他却是怔愣在那里，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怀疑，又像是期盼……可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化为了茫然。他茫然地看着掌心的小东西，看着她灵动的蛇身，最初在丞相府见到她的熟悉感，潮水般喷涌而来，几乎让他难以呼吸。
第093章 他的决定
第093章他的决定
他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那里，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怀疑，又像是期盼……可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化为了茫然。他茫然地看着掌心的小东西，看着她灵动的蛇身，最初在丞相府见到她的熟悉感，潮水般喷涌而来，几乎让他难以呼吸。
殿内在那声过后，却是陷入一片死寂。
卿九那一尾巴发了狠，用足了力气，霄祈脸上的红痕很快浮肿起来。
他却也不管，只是复杂地看着火蛇。
卿九仰着头，蛇眸里冰寒无情，趁着他怔愣的功夫，却是挣脱了他的束缚，游向寝宫的方向。霄祈这次没有阻止她，反而在她离开之后，眼底终于有了人气，嘴角竟是溢出一抹释然的笑。
那种惊喜，那种放松的表情，却一旁偷偷瞧着的朱池和宫人惊悚。
皇上他，不会是被这一甩甩出毛病来了吧？
否则，怎么会有人挨打，非但不生气，竟然还这么高兴？
这一幕落在沐烟儿眼里，她眼底刚刚升起的那一抹欣喜，顷刻间散尽。
握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
直到指甲陷入掌心，血腥一片，她才松开手，垂下了苍白的小脸。
她的失落让看向她的萧於言一怔，垂下头，烟姑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看皇上如今这反应，难道就这样算了？
想到这，萧於言眼底划过一道阴厉。
下一刻，直直跪在了地上，努力忽略殿内古怪的沉寂，朗声道：“皇上，既然你也觉得是这火蛇咬伤了烟姑娘，请你把这火蛇赶出皇宫，或者交给臣来处置。更何况，这蛇竟然敢伤了皇上，更是不可饶恕！”
他要逼皇上做出决定，否则，整个皇宫都会乱了套。
皇上他是九五之尊，九五之尊就应该有九五之尊的威严，不能给被人话柄。堂堂一国皇帝，竟然宠溺一条蛇到如斯地步，难道不是一个笑话？
他这话一落，一旁的冷逸先恼了，绿眸危险的一眯，一把拽起萧於言的衣襟，“你凭什么认为就是火儿咬的？”
“凭什么？”
萧於言冷哼一声，桃花眼里寒光逼人：“就凭它身上有岚月殿才有的紫鸢花的味道，就凭它早上刚咬了雪廿，一个畜生，能咬第一次，就能咬第二次。”
他“畜生”二字一出，两股力道同时袭向了他。
一道来自冷逸，一道来自霄祈。
他身体承受不住两股霸道的内力，被惯了出去，摔在地面上，歪头，吐出一口血。
霄祈眉头皱得死紧，脸上上一刻的温和散尽，完全被阴沉替代，盯着萧於言，一双墨瞳深不见底，“这件事朕自会处理。但是，萧於言，再让朕听到那样的话，决不轻饶！”他眼底的阴鸷太过森寒，萧於言想到了那日的警告，脸慢慢偏到了一旁。
掠过不甘、不解，甚至失望。
皇上他……已经被火蛇影响的不像他了！
既然皇上舍不得，那么……
他垂下的桃花眼里闪过一道狠戾，那么，就让他替皇上决定吧！
第094章 你……竟然？
第094章你……竟然？
离开华音殿，霄祈一直没再提火蛇咬了沐烟儿的事，其他人也不敢提。倒是朱池发现了不正常的地方，回到御书房，皇上脸上虽然看不出情绪，可一直极亮的墨瞳，还是让他忍不住多偷瞧了几眼。
他陪在皇上身边已经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的帝王这么发自内心的欣喜。
那种感觉，很微妙。
微妙到，他有种说不清的不安感。
“皇上，要不要请御医过来瞧瞧您的脸？”
看着霄祈脸上明显肿起来的红印，朱池忍不住开口询问。
霄祈听到他的声音，反应过来，“唔”了一声，却是用手摸了摸脸，半晌，才神情很古怪地摇了摇头，“不用了。”
“可……”朱池还想说什么，可看到他这表情，眼皮一跳，却不敢再多言。
刚想离开御书房，却又被霄祈唤住了，帝王的声音竟然有些犹豫，“朱池，你……你去让御膳房弄些膳食送到华音殿。”
“诶？”朱池怔住了，这会儿送膳食？
现在都半夜了。
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霄祈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这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柔和的烛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目光竟是温柔的不可思议，“嗯……菜色不要太多，但是一定要有桃仁山鸡丁，怪味鸡条，炒珍珠鸡，首乌鸡丁……嗯，就这些吧，她喜欢吃。”
朱池更是傻眼了，宁王喜欢吃？
可他不记得宁王喜欢吃鸡啊？
不过主子吩咐了，他也不敢怠慢，领了命，就出去了。
走出去关上门的瞬间，他还是忍不住又瞧了一眼御书房内，皇上正怔怔看着那个早就空了的窝，面容静谧，嘴角甚至还不自觉地噙着笑。
他突然就想到了以前那条火蛇还在的时候，似乎是喜欢吃……
意识到什么，朱池慌忙关上了门。
皇上难道真的是被当初那条蛇的死刺激到了，所以现在看到任何一条火蛇都爱屋及乌了吗？
而另一边华音殿里，霄祈等人离开后，冷逸走近寝殿，一眼就看到不大的窝里，火蛇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寝宫里的光线太强，她甚至舒服地眯起了眼。
她这样漠不关心的表情反而让一旁看着她的冷逸更加拿捏不住她的心情，“你这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说她不生气吧，可她当时甚至甩了霄祈一巴掌；可要是说她生气吧，她根本什么也不解释。
“有关系吗？”
就在冷逸以为她依然不会回答他时，稚嫩的声音却是幽幽响起。
他讶异地瞪着绿眸，“你……你你竟然肯跟我说话了？”
卿九蛇眸扫了他一眼，却是答非所问，“你怎么就肯定那沐烟儿不是我咬的？”
“啧。”
冷逸撩起衣袍下摆，在她身旁席地而坐，特深沉地吐出两个字：“……直觉。”
卿九横了他一眼。
后者笑了，刚想解释，绿眸在察觉到周围突然一样的气息时，绿眸一眯，猛地看向一个方向。而在他看过去的同时，无数淬着寒光的利箭朝着卿九飞掠而去。
第095章 变人
第095章变人
冷逸脸色大变，立刻用手去抓那些利箭，却被卿九喝住：“箭上有毒。”
说完，尾巴一甩，竟是直接卷住了到了她眼前的寒光。
与此同时，冷逸也扬起衣袖，握住了剩余的利箭。
寝殿里一时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冷逸一把扔掉那些东西，蹲下身查看卿九。她没有任何内力，那些利箭又太过强劲，即使她动作很快，还是被那些箭刃划掉了尾巴上的一片蛇鳞，有血渗出来，滴落在身下的地面上，像是一朵妖冶的血花。
冷逸绿眸一眯，双手竟是不敢碰触她的尾巴，“你，你怎么样？”
卿九回头扫了一眼，摇头，“没事，这些毒奈何不了我。”
只是看着那血，卿九脑海里再次闪过那日在水晶棺上的一幕，从那日被剜心，她对血很敏感，忍不住撇开了视线。
冷逸以为她不舒服，连忙捧着她的蛇身避开伤口把她放平到窝里。
刚想站起身去拿药箱，却在看到她眉心处不知何时沾上的一滴血时愣住了，忍不住探出手就要把那滴血抹去，可手在离她眉心半寸处却是停下了。神情怪异地看着那血突然像是有了生命力一样，竟是渗入了她的身体里。
完全渗入的同时，一道赤红色的火焰赫然浮现，隐隐的，竟是透着红光。
冷逸惊讶地挑了挑眉，刚想说什么。
可在下一刻看到眼前的情景时，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
同时，华音殿外，一道颀长的身影长腿一跨迈入宫门，冷峻的脸上染上一层柔和，身后跟着的朱池却是惴惴不安，“皇上，送膳食这些事交给奴才来就行了，您……您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前来啊。”
“无妨，朕喜欢看她吃东西的表情。”霄祈眉眼都染了轻柔，深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