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终于，头顶的男子在她磕到头破血流的时候，终于出声了。
立刻有一列禁卫军走进了寝殿内，恭敬地立在两侧。
听到他平静的声音，岚妃心下一喜，想着难道自己猜错了，那条蛇也只不过就是一条蛇？
只是下一刻，当她听清了霄祈接下来的话，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裂。
霄祈像是说“传膳”一般平静地对着面前的禁卫军吩咐：“给朕……杀了岚月殿今日所有当值的宫女太监，一、个、不、留！”
听到这句冷酷无情的声音，饶是禁卫军在皇宫里见惯了大风大浪，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杀了所有当值的？
天！那有上百人啊？
“皇、皇上，都……都杀了？”禁卫军首领忍不住出声确认？
“怎么，你是聋了？那么朕就帮帮你吧？”
他话音一落，禁卫军首领只感觉一道凌厉的掌风朝着他的耳侧扫过，茫然过后，是刺骨的疼。而随之应声落在地上的……是他的一只耳朵。
鲜血淋漓，充盈着浓郁的屠杀气息。
顾不上那只耳朵，禁卫军首领连忙跪在了地上，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皇上，万万不可。”萧於言原本以为霄祈只会惩罚那岚妃一人，可听到连带的一百多位宫人都被连累，立刻出声，那好歹是一百多条人命呢。
霄祈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浑身却阴沉的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下一刻，他的右手缓缓抬起，掌心对着禁卫军首领腰间一翻转，禁卫军首领腰间的佩剑瞬间像是长了翅膀般朝着霄祈的方向飞来，而佩剑几乎要挨着他的掌心时，他袖袍轻轻一摆，瞬间那剑锋又凌厉而无情地朝萧於言飞了过去。
第024章 她，还活着
第024章她，还活着
剑锋并没有刺入萧於言的心脏。
它只是擦着他的脸掠过，斩断了他脸庞的一缕墨发。可即使如此，萧於言受到的刺激并不小，他一双桃花眼里完全没了平日里的痞气，只是震惊地瞪着那剑飞来，瞪着那件划过他的脸。
他甚至能感觉到上一刻，死神同他擦肩而过。
他相信，霄祈并不会杀他，可他这一动作，却是表明了他的态度。
颓败地向后一退，萧於言脚下踉跄着倚在了一旁的墙壁上，怔怔盯着地面，半天回不过神。
皇上……绝对是疯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了一条蛇，皇上他竟然……
整个寝宫里因为霄祈的动作陷入一片死寂，就算是恐惧到极致的岚妃也止住了哭求。没有人比她知道那个女人和萧於言对霄祈意味着什么，可他竟然因为那条蛇对萧於言出手了。
皇上他……
连他们都比不上那条蛇吗？
而她却杀了那条蛇，那么是不是也代表着，她……绝对会生不如死。
打了个寒颤，她摇着头，慢慢向后退着。
不，皇上不会这么狠心，绝不会的。
只是霄祈似乎意识到了她的动作，慢慢靠近她，冷峻的面容上有着残忍的笑。
他手指朝外一摆，那些禁卫军立刻走了出去，开始把今晚当值的宫人拉出去……一时间，宫殿外哭喊声、挣扎声此起彼伏。
那声音像是针，密密麻麻地刺在岚妃的肌肤上，她的恐怖达到了极点。
霄祈蹲下身，看着她狼狈不安的模样，修长如玉的指腹慢慢滑过她的脸，最后，来到她的脖颈，慢慢收紧，看着她喘不过气，看着她像是濒临死亡的鱼挣扎、痛苦，这似乎取悦了他，他的脸靠近她，从没有这么近过，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脸上，暧昧却又残忍：“朕会用你们的血……一一来祭奠她。”
“皇……”上……
她痛苦地伸出手，却浑身无力。
他的声音依然温柔，却让人恐怖，“她一个人走的那么孤独，总要有人陪着她。你是不是以为朕会这么容易让你死？”他突然诡异地笑了，喃喃一声，“哪有那么容易呢。”说完，他慢慢站起身，手里还箍着她的脖颈，抬起，到了半空中，却是慢慢松开了手。
“咣当”一声，岚妃摔在了地上，大量新鲜的空气涌进肺部，她拼命地边咳嗽边吸着气。
等稍微喘过气，当她再抬起头时，对上的却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剑。
剑锋的另一端，霄祈静静地握着，眼底有着猩红的冷漠。
他移动着刀锋，从她的脖颈慢慢开始向上滑，来到她的脸上，刀锋过处，细微的血珠滚出……
她怕极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正割破她肌肤的剑却突然停了下来，她惊恐不定地抬起头，却看到霄祈原本平静无波的脸就那么定住，上一刻还被阴鸷氛围笼罩的俊脸，此刻怔怔的，保持着握剑的姿势不动，可离得这么近，她怪异地发现，他的手竟然在颤抖。
“嘶……”突然，很轻微的一声，就那么从霄祈的胸口处传了出来。
第025章 先替老娘止血啦！
第025章先替老娘止血啦！
卿九顺着霄祈胸口的衣服慢慢向上爬，动作很慢，最后才勉强歪歪斜斜地挂在他的衣襟口，喘了一口气，才虚弱地看向他。而后者正怔怔地看着她，墨瞳里满是茫然与恍惚。
瞧着他这样，她鼻子有些发酸。
忍不住唤了一声：“嘶嘶……”霄祈……
这一声像是解禁咒，原本死一般僵硬的身体就这样缓缓低下了头，等真的看到睁着眼活生生的卿九，他的眸仁里才终于有了一丝活气，可依然像是不相信般，喃喃一声，想要确定：“蛇蛇？”
卿九感觉她更虚弱了，可还是撑着不让自己昏倒。
看着霄祈，点了点小尖脑袋，随即深吸了一口气，才使足了力气欲哭无泪地唤道：“嘶嘶……”嗷！先替老娘止血啦！
老娘身上的血真的要流干啦……
“……”霄祈显然没想到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让自己替她止血。
可等看到她此刻依然血迹斑斑的蛇身，不时有鲜血渗出时，才像是突然惊醒般，蹙然看向不远处的萧於言，脚下瞬间幻移，手忙脚乱地来到他的面前，声音难掩激动与紧张：“蛇蛇还活着，她还活着！萧御医，快替她止血！”
萧於言也是难以置信地瞪着近在咫尺的火蛇，他那会儿明明都感觉不到她有任何生还的迹象，可如今……
他愣愣地看着她虽然虚弱却火气十足的杏眼，正愤愤不平地瞪他，这才从霄祈手里接过她还有些僵硬的蛇身。
卿九扫了他一眼，看出他的想法，甩了甩蛇尾，都说他是庸医了，都怀疑他是怎么当上这太医院的首席御医的。
唔，她明明当时只是撞铁笼子撞晕了一小下而已。
后来她的意识是瞬间就恢复了，只是因为身体太弱睁不开眼也动不了而已。可外界发生的一切她却是一清二楚，包括霄祈的震怒，包括霄祈为她做的一切，也包括……霄祈的吻。
……
萧於言鼻子一嗅到血腥味，大夫的责任感让他面露凝重，立刻拿过一旁的药箱要替她止血，却被卿九尾巴一甩止住了。
她半睁着眼珠，虚弱无力地看向一旁正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霄祈，“嘶嘶……”霄祈啊……
“嗯？”霄祈安抚地摸着她的蛇身，让萧於言好替她包扎蛇身上的伤口。
卿九不依，尾巴卷上他的手腕，“嘶嘶嘶。”
“怎么了？”看卿九一直不配合，霄祈也不恼，用手指挠了挠她的小尖脑袋，以为她还像以前那样怕被萧於言扎针，轻笑一声，安抚道：“小东西，怎么了？等替你包扎好了伤口，你随便怎么闹腾朕都不管，现在先乖乖让萧御医替你包扎好不好？”
“嘶……”卿九摇摇头，认真地看着他，表情甚至带了丝委屈：“嘶嘶嘶……”霄祈啊，我可能又要死了。
听到卿九乌漆漆的眼珠里说出那个“死”字，霄祈刚缓过来的脸色又有些发白，声音异样：“乖，别胡说……朕不会让你死的！”
这样的霄祈跟她平日里见到的完全不同，却更让她感到温暖，更让她不忍，可想到……
她还是狠了狠心。
第026章 动情，她的不忍
第026章动情，她的不忍
“嘶嘶嘶……”就算我现在不死，也一定会活不长的。
她苦着一张蛇脸，可怜兮兮地瞅着他。
霄祈抚着她小脑袋的手一顿，“为什么这么说？”
“嘶嘶……嘶嘶嘶……”你看啊，蛇的寿命本来就这么短，可这下因为我又一下死了一百多个人，佛祖铁定会把这笔账记在我的头上啦，这样一算下来，呜呜，我肯定活不了几天了！
她说完，立刻低下了头。
从刚刚昏迷中感觉到霄祈身上散发出的浓重的悲伤与刹那因为她死产生的绝望，她相信，只要自己说出那个字一定会让他妥协，一定会救下那些人。可她心里却一点轻松的感觉也没有，她救下了那些人，却是利用了他对她的感情，却是用“死”这把锋刃再次戳在了他的心口上。
她不忍，却无可奈何。
“……”寝宫里，有一瞬间的沉默，可也仅仅是须臾，霄祈毫不犹豫地回头，朝着宫外沉声一喊：“沈贺！”
他话音刚落，禁卫军首领立刻走了进来，头上裹着白纱，右耳处有鲜红渗出，脸色青白，却还算精神，他恭敬的单膝跪在地上，朗声道：“皇上，属下在！”
“吩咐下去，今晚当值的宫人全部放掉！”
“额？”饶是沈贺在宫里这么多年，还是被霄祈的话镇住了，他没有听错吧，向来一言九鼎的皇上竟然收回了自己的命令？
“还不去办？”霄祈危险地瞧着他另一只耳朵，表情阴森森的。
沈贺吓得浑身一哆嗦，立刻领命，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刚刚他一定是看错了，皇上明明还是这么残暴……
……
听到霄祈终于松口，卿九叹息一声，心里却堵得难受，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干脆偏过头，尾巴一甩，扯动了蛇身上的伤口，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包扎，呜咽一声，回头瞪着还怔怔看着霄祈出神的萧於言，尾巴卷上他的手腕，“嘶嘶！”伤口！伤口！！！你的职业操守呢？
被她尾巴上的凉意激到，萧於言回神，默默看了她一眼，垂下头，平静地开始替她包扎。
只是，他表面上平静，可心里却是卷起了惊涛骇浪。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一百多个宫人因火蛇险些丧命，却又因为它得到新生。虽然他听不懂这火蛇说的是什么，可从皇上的表情以及动作能够肯定，皇上收回成命定然与这火蛇有关。
它已经重要到能影响皇上的决定了么？
一种空前的危机感突然笼罩住萧於言，他止不住打了个冷颤。
同时，一个诡异的想法就那么蹿进了他的脑海。他一惊，连忙摇头，想把心里那个残忍的想法挥去，连忙伸出手，就去拿药箱里的止血散，想赶快包扎完，赶紧离开。可当他的手不经意地触到止血散旁边的一个白釉瓶时，他突然就愣住了。
那个白釉瓶里装的是剧毒，是他刚从西域花斑毒蜘蛛的身上提取出来的，世间还未有解药。
只要一点，瞬间就可以要了人的性命，更不要说是一条蛇了。
第027章 嗯哼，她也不是好欺负的
第027章嗯哼，她也不是好欺负的
他的手因为这个想法而颤抖，眼睛却闪着犹豫的光。
内心在挣扎……
萧於言忍不住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霄祈，他正朝这边走来，目光落在火蛇身上，柔和痴缠，无论是谁，此刻只要站在他的旁边，就能看出他此刻满心满眼都只有这条火蛇。可皇上他，是不能有弱点的。一旦让那些人知道皇上的弱点，皇上他可能有危险，甚至连整个南陵国都可能陷入一种空前的危机。
那么……
他的手像是着了魔一般，慢慢伸向了那个白釉瓶。
只要把里面的粉末当成止血药洒在火蛇的身上，只有一点就可以了……
“萧御医，血止住了没有？”
突然，霄祈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在耳边响起，萧於言吓了一跳，慌乱间握住了一个瓶子，拿了过来，连忙回道：“哦，就好。”
在他发愣的时候，霄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拧着眉瞧着卿九蛇身上的伤口。她身上的血渍已经被清理干净，血红色的蛇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剑痕，想到自己差点失去了她，霄祈眼底掠过狠辣。
为了不让蛇蛇有负罪感，他是可以饶过那些宫人，可对罪魁祸首来说，他可不会这么仁慈了。
在霄祈的注视下，萧於言打开了白釉瓶的瓶塞，等就要往蛇身上倒的时候，突然就愣住了，这……这是毒蜘蛛的粉末？
难道……这是天意？
“怎么了？”霄祈看他停下不动，眉头一拧。
“哦，没、没什么。”
“这是什么药？”霄祈被他怪异的神情弄得脸色越来越凝重，突然探出手就要拿过那药，却突然听到原本一直没说话的卿九，发出了声音：“嘶嘶……”霄祈。
她慢悠悠地唤了他一声，发出的声音依然很虚弱，却很坚定。
“嗯？怎么了？”霄祈的注意力又被她吸引过去。
卿九原本视线还是看着萧於言的，突然就扭过头朝着霄祈扯了个大大的笑，很是突兀，“嘶嘶！”霄祈，我想喝莲子羹了！
“嗯？”霄祈愣住，忍不住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小尖脑袋：“怎么这会儿想起来喝了？”
“嘶嘶……”你不是说我乖乖处理伤口，你什么都依我么？你又在骗我！
卿九控诉地看着他，蛇眸里愤愤，像是伤了心，拖着剑痕累累的蛇身就要爬走。
霄祈无奈，把她重新提溜回来，放好，叹息一声，摇头：“好了好了，朕吩咐他们去让御膳房煮来。”
“嘶！”不要！
卿九几乎要跳起来，“嘶嘶嘶！”你亲自去啦，万一有人要给我下毒，呜呜呜呜呜，我又要没命了！
“不许瞎说！”霄祈俊脸一沉，可想到今晚的事，脸上也露出凝重，探了探她的脑袋，半晌，冷峻的脸柔和下来，“真拿你这小东西没办法。”说完，他才看向萧於言，也不觉得自己跟一条蛇自言自语有什么怪异的，“萧御医，你在这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蛇蛇，朕去去就来。”
“……哦，微臣遵旨。”
萧於言恍惚一愣，连忙颌首。
而在霄祈的身影消失在寝殿的尽头的那一瞬间，火蛇上一刻还盈盈委屈的蛇眸幽幽一转，再望向萧於言时，下一刻却已变得寒冷彻骨。
第028章 他的目光，不忍直视啊…
第028章他的目光，不忍直视啊…
“嘶嘶？”你要杀我？
卿九微眯着蛇眸，吐着蛇信儿。
猩红的舌头，像是罂粟，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即使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萧於言还是被她那冰冷的目光震了一下，这半个月来他看到的这条火蛇，除了软趴趴地蹭吃蹭喝，就是极易惹怒，而他看着一条蛇暴跳如雷的模样也觉得有趣。
可像这样微仰着蛇头，浑身的气场竟强烈到无法直视的火蛇，是他没有见过的，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她怎么……
“你？”他怔愣在原地，握着白釉瓶的手怎么也洒不过去。
即使知道此刻是最好的机会，只有杀了这条火蛇，皇上才没有任何弱点，才能够战无不胜，才能够继续这么冷酷下去，成为一代明君，可就算知道这些，他还是被这样盯着他看的卿九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