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他生活得其实很辛苦吧!
心微微的泛着疼。
尽管这个男人有着最强悍的外表,也有着最强悍的意志,但她就是感觉到能够看见他在隐隐然间所散发出来的憎恨。
对这个世界。对她父皇。
“你很累、很孤单吧?”头一次,她主动伸手握住他的,柔声问道。
没想到,她一开口,关心的竟然是这个。
从初时总是因为她的反应而惊诧,到现在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在她眼中似乎从来不曾有过自己呵!
她开口,没有问过自己的伤势。更不关心那些伤害她的人究竟是谁,她担心的竟然是他?
这样的女人……心中有那么一刹那泛起浓浓的遗憾——如果她不是裘厉的女儿,或许他们之间便不会有着这么多的纠结。
但终究只是如果,世事不会重来,他们都不能再重新投胎一次。
所以他们之间是注定好的!
他的兄弟们不是一直提醒着他吗?
“如果我承认自己很累、很孤单,那么你会留下来陪我吗?”利用一个女人的善良是不道德的。
他或许是一个霸主,可从来就不是一个君子,所以他利用得理所当然。
“我……”心中蓦地泛起一抹冲动让她渴望点下自己的头,因为在他充满清寂的眼中,她仿佛看到自己的孤单。
是残存的一丝理智阻止了她的冲动,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能留下来陪他多久。
尽管他从来不曾开口,也不曾做过什么,可她就是可以从他的身上嗅着浓浓的仇恨。
他会复仇的!
她很肯定。
唉!
“你不愿意吗?”似乎看穿她的心软与犹豫,轩辕极天收敛起自己的霸气,放软总是冷硬的声调,再次追问。
“莫姑娘难道不能陪你吗?”她犹兀自挣扎,如果能够换个身份,或许能够简单得多。
“她不能。”没有丝毫的思索,他不容许她将他塞给别人。
“可……”他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也太复杂了。
有朝一日,他与父皇对峙,到时她又该当如何自处呢?
见她依然犹豫不决,轩辕极天知道自己该再做些什么,才能够让她的心防彻底瓦解。
伸出手,他以不弄疼她的方式抱起浑身虚软的她。
“放开我,你想干么?”
这般的亲昵让她忍不住想要挣扎,可他却强硬命令道:“环住我。”
“我……”对于这样的命令,裘水嫣是为难的,但她不动,轩辕极天也不动,只是低着头用他那双深远的眼神望着她。
就像着了魔似的!
在僵持一会之后,她终于认命的伸手环住他的颈项。
就在她的手在他颈后交握的那一刻,轩辕极天带着她凌空跃起破窗而出,足尖轻点在树尖儿疾行。
“别怕。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住你的……”疾风拂面之际,他的声音突然破风而来,那句话就像有魔力似的,将她心头的恐惧一扫而空。
闭上限,她享受着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对于他究竟要带她去哪儿,那似乎一点也不重要了。
拂晓。
只点缀着星子的黑夜逐渐透着一抹灰白。
在月落西沉之际,轩辕极天的双足终于点地。
在那淙淙流水声中,裘水嫣睁开眼,眸中还透着一丝诱人的迷蒙。
她不知他们奔驰了多久,只知道在他那沉稳的心跳声中,重伤未愈的她意识渐渐地朦胧……再醒来,他们已经落了地,轩辕极天甚至抱着她坐在一块大石上。
“醒了!”
瞧着她那还一脸惺忪、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模样,轩辕极天忍不住莞尔,脸上刚硬的线条也变得柔和许多。
“这儿是哪?”
完全不懂他带她到这的用意,裘水嫣只觉这里环境清幽,眼前那层层叠叠的群山峻岭在清晨的迷雾中仿佛化为一条盘卧的巨龙。
“这是葬着先皇的陵寝!”
听到他的回答,她轻呼一声,“咦?”
他的父皇不是被她父皇给葬在京畿附近吗?
而这怎么瞧都像是在荒山之中,怎么可能葬着他的父皇呢?
第5章(2)
“前些年,我心知父皇一定不愿自己屈居在你父皇的脚下,所以悄然迁了墓,这几年,我心中若是不豫,便会来这瞧瞧父皇,跟他说说话。”知晓她的困惑,轩辕极天也不瞒她,据实以告。
他没告诉她的是,会将父皇迁葬至此,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便是这里其实是一块风水宝地。
名为霸王卸甲穴!
有一得道高人告诉他,若是将父皇迁葬此地,将有助于他的复国之路。
基于这两个理由他才会决定将父皇迁葬于此。
“你心中有苦时……只能来这儿找父皇说话吗?”
听着他的话,裘水嫣没有察觉轩辕极天心中思绪的翻腾,只觉心中一紧。
仰头,看着眼前这个硕壮得像是可以撑起一片天的男人,她的心隐隐作痛着。
“是啊!”勾起薄抿的唇,那笑看起来带着一点点的苦。“在你父皇的脚下,处处都是他的耳目,有些话除了来找父皇说,还能找谁说?”
“你……”仿佛又再次触到他心底最深处的孤寂和伤痛了。
望着他,裘水嫣一时无语,心情翻腾。
她眸中尽是犹豫,即使理智不断警告她,应该要对他的孤寂视而不见。
只是一颗棋子呵!
这可是他亲口说的,裘水嫣你可别忘了。
可心中的揪痛却因此而益发强烈,让她完全无法忽视。
她撇过头,视线蓦地被一块题着字的石碑所吸引,定睛一瞧,她发现那碑上刻的竟是他父皇的名讳。
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在那刹那间倾倒,裘水嫣再也克制不住翻腾的情绪,伸手带着微微的轻颤,抚向他棱角分明的俊颜。
“我们没有未来。”
这是多么显而易见的事实。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没有未来,但现在我想要你陪我。”
是谎言?是真心?轩辕极天自己也分不清楚了,那话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地从他口中流泄而出。
他想她陪。
是谎言,是真心?裘水嫣这刻也不想探究了,她只知道自己的心更疼了。
“如果有一天我必须恨你呢?”
“那你就恨吧,至少现在陪我。”
他也知道总有那么一天,她必定会恨他,但为了自己的心愿,也为了留住她,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抿唇不语,裘水嫣的眸直勾勾地瞅着他,好半晌。
就在轩辕极天以为他终究下错一着棋,她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好引诱之际,她突然点了点头,然后很坚定地说道:“好!”
“你……说什么?”饶是此生经历不少的大风大浪,但她的那声“好”却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带她来这,原也只想要放手一搏,赌她的心软,若是她不心软,他私自将父皇陵寝迁葬的消息传回宫里,那么势必引起一场腥风血雨,在他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时候。
所以在她刚才犹豫之时,他心中甚至已经动了些许杀念。这个女人真的知道她答应他的是什么吗?
事实证明她再清楚不过,因为接下来她说——“我说好,就陪你一段,但你必须答应我,若是有朝一日,你真的与我父皇对峙,无论如何,你得要饶他一命。”这是她唯一的请求了。
不管以后会如何,就冲着他那眼底的孤寂萧索,她愿意,也想陪他这么一段。
只是因为同情吗?
她不知道。
但他的孤寂明显撼动了她。
就算那孤寂与萧索是佯装出来的,她也愿意陪他这一段。
棋子是吗?
反正终究是颗棋子,无所谓了!
他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人能让他如此震惊。
前几次,她的行为举措虽然让他惊讶,可也不像这次一般震得他傻愣得仿佛脑袋瓜子全成一片空白。
一个刚硬的男人瞠目结舌的模样,真的很好笑。
裘水嫣一扫前阵子眉宇之间总是挂着忧愁,她许诺的同时,也抛去她平时的矜持与顾虑,主动地送上红唇,完全不顾那双利眼似乎还想要穿透她。
“答应我!”在自己的温热贴上他的同时,她再次要求道。
轩辕极天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没有漏听她的祈求,但他却没有应允。
那仇恨,几乎是一辈子的。
他不能答应,若是答应了,怎么对得起在天之灵的父皇和母皇,又怎么对得起那些与他共患难的兄弟,以及那些枉死的臣民呢?
所以他不允!
但却欣然地衔住她主动送上来的红唇,辗转轻吮,让她口中的温蜜窜入他四肢百骸之中。
“希望我不会后悔……”轻喃着,裘水嫣闭着眼任由他掠夺。
回应的是轩辕极天潇洒地单手解不他那绣着巨龙的披风,往地上一铺,便将她整个人放倒在披风上。
她的苍白,衬着身下的那抹黑,让她看起来更加的荏弱无依。
望着她这模样,轩辕极天腹下一紧。
本欲翻身俯在她身上,心下却蓦地泛起一阵的忧心。
向来只懂得掠夺的他,竟然在这一刻怕极了再次伤了她,毕竟她的重伤还未痊愈啊!
即使下腹涌起的紧绷让他浑身血液窜流得有如万马奔腾,但他却只是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企图平息在身躯内不断叫嚣的欲望。
“你……”久候不至他的攫取,裘水嫣紧闭的眸子悄然张开。
望着他那一脸的克制,她其实足惊讶的。
“你……为啥?”娇羞让她问得含糊,但她相信他懂。
不是要她陪他吗?她也已经答应要跟他做夫妻,有多久的缘份做多久的夫妻,不是吗?
为什么,他却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的将她拥在怀里,自己却不断地喘着气?
难道是她误会他的意思吗?
脑内思绪翻腾着。
突然间,他那低沉的嗓音再次破空而来。
“你还受着伤,记得吗?”
他可不想在野地与她交欢回去之后,又被令狐魄给叨念一番……他是这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呃!”惊愕过后,一阵感动涌上心头。
她双手环上轩辕极天的腰际,头枕在他胸臆上感受那里传来的悸动。
她知道,她没有回头路了……
第6章(1)
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袭来,虚软无力的她只好靠向身旁的石柱。
即使轩辕极天日日要厨子拿补汤、补药让她当水喝,可伤口已然好了许久的裘水嫣身子却依然荏弱。
在那浓浓晕眩之中,她蓦地被纳入一堵厚实的怀抱中。
那熟悉的气味让她仰头一笑的望着那张早在不知不觉中深深镌刻在她脑海中的脸庞。
从他父皇陵寝那里回来后,那一天夜里,他爬上了她的床原想拥她入眠就好,谁知吻着吻着她馨香可口的娇唇,会令他欲火一发不可收拾,再也克制不了冲动的要了她……在尽量不压到她伤口的情况下,他带引她共度了令她娇喘难休、害羞不已的鱼水之欢……两人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后,如今面对他不时的亲密拥抱,她已是接受得自然而然。
“你怎么来了?不是在书房忙吗?”
在府中待了这么些日子,他的书房她从不曾踏入过一步。
虽然他不曾明说,可是她知道那儿是他不愿她踏进的地方,所以即使常常看到几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在那出出入人,对于他们的身份,她依然一无所知。
要知道,并没有那么难。
可她是打心底儿什么都不想知道。
知道了又能如何?
听说,二皇兄在秋猎时坠马而亡,父皇伤痛,所以龙体微恙,听说,大皇兄近来在朝臣之间走动频仍,显然想要登基为皇的雄心大略丝毫未减。
更听说,父皇过了年后,对她的驸马甚为器重,早没了之前的戒心,甚至还将两江兵马交由他来督军。
无数的听说,常常在她耳际回荡着,她试图当作没听到,在答应他要伴着的同时,她已经知道这一切都会发生。
“在想什么?”望着她那总是带笑的温柔脸庞,轩辕极天很自然将她收拢在自己的怀中,问道。
裘水嫣浅浅勾唇一笑,还来不及回答,她巴掌大的脸蛋上的一抹苍白便让他板起脸。
“魄那鬼医的招牌该让我给拆了。”他极度不悦的迁怒。
“别怪他,他很尽心了。”
“你总是这样!”啥都不怪,安份的接受上天的所有给予,有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怀疑,他前辈子是修了多大的福份,才能碰上这么一个女人。
“他是你的好友,不是吗?”
虽然令狐魄每次替她把脉时,总是冷着一张脸,眼神中的防备更是令人一探就知,但她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
“你总是这么爱屋及乌吗?”嘴角噙笑,轩辕极天仰声大笑,恣意地一倾身,正准备品尝她的香甜。
仰首,闭上眼,才要承受他的掠夺,可她腹中突然一阵翻搅,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
方才的晕眩更盛,裘水嫣虚软无力地靠倒在轩辕极天身上。
“你怎么了?”
轩辕极天的焦急完全无法遮掩,急忙将她收拢在怀中,正要开口询问,她已然昏了过去。
见状,一种没来由的恐惧彻底攫住他,而他竟然只能呆呆地任由那抹恐惧不断地向他四肢百骸蔓延。
也不知道瞪着她几近死白的脸色多久,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打横抱起她,急匆匆地朝着令狐魄的院落狂奔而去。
“救她……”连敲门都省了,轩辕极天一脚踹开那厚实的门扉,完全不理会令狐魄正专心逗弄着他的小彩蛇,劈头就这么一句。
“没得救。”望着那散落一地的残木,令狐魄很没好气地说。
“为什么?”血色倏地自轩辕极天脸上褪去,总是自若的他竟然像个孩子一般的无助。
“我不是说她没得救,我是说你没得救。”不过是晕过去罢了,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有些话都说了快一个年头,再说连他都觉得浪费口水了,所以他懒得说。
一脸没好气的起身,懒洋洋地伸手搭着裘水嫣的纤腕。
就这么一搭脉,令狐魄那原本吊儿郎当的神情一扫,面色忽然变得凝重。
“她已有了身孕,但……”
听到他的诊断,轩辕极天脸上的狂喜显而易见,但他却没有遗漏令狐魄脸上的沉重。
胸臆中蓦地泛起一抹不祥,两道浓眉几乎连成一线,他沉声问道:“如何?”
“她被人喂了毒,若是要留下娃娃,她便保不住命,若要保住她,娃娃便不能留。”在解释的同时,令狐魄的心也不无扼腕。
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能够对她喂毒而不被他发现,这个人的心思绝对缜密,在毒物的选择上也花了许多的心思。
这毒……要解不难,难的是怎样才能母子均安。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呢?
“喂毒?”怎么可能?在这么守卫森严的侯爷府,究竟有谁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而不被人发现呢?尤其是在魄的眼皮子底下。
当然看出他那充满疑惑的眼神,令狐魄怎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真是惭愧啊!
开口,倒不是想替自己辩解什么,他只是实话实说。
“那个人的心思极度缜密,他喂毒的方式一定很精巧,初时并没有任何症状,是我大意了,才没能发现。”
“嗯!”没有想过要责怪谁,他知道发生这种事,魄也是不乐见的,只是……转往脸色苍白,无助地躺在榻上的裘水嫣看去,轩辕极天目光倏地变得凌厉。
留娘,便不能留娃。
留娃,便不能留娘。
这样的选择是多么残忍,一个是他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