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所以我现在说什么,都只是一面之词,你听听便罢了。”
辛绾摇了摇头,面上满是肃杀之气:“公断要讲证据,妾却不要;妾只听公子的一面之词便够了。事涉谢公子,相信今上也不会介意个把细节。”
作者有话要说:
☆、54
谢清被纪神医勒令在榻上躺了五天,直到他的面色见了些许红润才被勉强允许出门。谢清出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巡视快要改完的河道。辛绾一朝被蛇咬,在虞长青一再保证不会有事后依然不放心地换了身装束,跟着他们出了门。
河道只是小改,大概再有个一两天就能完工了。谢清觉得非常欣慰,做决断时那点为难这会全都不值一提了。而劫后余生再面对赵俨祇的怒火,谢清现在想想竟然觉出一丝甜意来。
其实他在平原四县赈灾的事早已经了了。谢清先前是借口查那宗掉包案,才留了下来。他出事后,赵俨祇当即派右将军杜正则快马加鞭亲赴平原,要他务必亲自把谢清带回长安。
可是,谢清说他生着病,连榻都下不了,怎么回长安。
杜正则看谢清的确是面色苍白,身体歪在榻上看起来也是相当无力。不过按照他对谢清的了解,这人就算是病得起不了身了,该干的事也一件不会含糊;更别说他现在还能在榻上倚着。因此,杜正则很是怀疑地看着谢清,没有说话。
仿佛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似的,谢清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辛绾闻声立刻冲了进来,一边给谢清顺气一边凶巴巴地埋怨杜正则道:“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上得了路吗?”
赵俨祇的几个近臣同辛绾与宜君于公于私都免不了有些接触,十几年处下来彼此都相熟得很。被辛绾抢白了几句,杜正则也并不恼,只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想,长途跋涉毕竟比不了别的事,谢清体弱是出名了的,万一病在路上他还真没法交代;想必就算天子亲至,也是舍不得逼迫他这个样子动身回京的。
结果第二天,“病得起不了身”的谢清趁着杜正则一个没注意,就带人上了大堤。
杜正则气得七窍生烟。他咬牙切齿地想,谢怀芳撇开正事不论,坑害朋友的本事可绝对是一等一的。
杜将军祖上是随高祖打过天下的开国武将;他的祖父曾四从大司马顾慎行远征匈奴,威名赫赫,战功卓著。杜正则出身行伍世家,脾气绝对算不上好。因此,当他发现自己被谢清摆了一道时,一怒之下把自己的一千亲兵埋伏在了驿馆旁边,只等谢清一回来,便来一招瓮中捉鳖。
杜正则的想法简单粗暴:你不是要养病么,那我便让你养好了。反正我的兵训练有素,除了不让你出门,一点都不会碍着你。
所以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古人诚不欺我。
谢清此时正在堤坝上欢快地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完全不知道自己一回去就即将面临被软禁的悲惨命运。
他在堤上走了一遭,不时转过脸去同虞长青交谈些什么,表情很是满意。谢清盘算着这里的事最多三天就能完了,自己只要找点借口再拖杜正则三天就可以了。
谢清回去的时侯,越靠近驿馆越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街上的人似乎比平时要少些,驿馆周边更是有些似乎是肃杀的气氛。谢清虽然弓马不娴熟,武艺也不行,身体更是差,但他却有着为将者不可或缺的敏锐直觉。谢清坐在车里,身体微微向辛绾倾斜了一些,低声对她说道:“阿绾,前面好像有埋伏。”
杜正则一早就跟辛绾通过气了,二人在这件事上一拍即合。因此辛绾听了谢清这话连眼皮都没抬,“公子安坐,婢子的人就在周围,若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他们早就传回消息了。”
谢清想了想,辛绾对自己的安全简直不能再上心了;再说驿馆有杜正则的兵马坐镇,谁还能在他眼皮底下造次不成?
想通了这一点,谢清于是又放心地坐了回去。
所以说,当片刻后谢清被杜将军软禁起来时,心情异常悲愤。
杜正则对谢清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恶狠狠地对他说:“怀芳,公子,谢长史?你不是要养病么?那就在床上好好养吧,别跑那么远散步;你有那个力气跑出平原县,还不如跟我回长安。”
谢清摆出一副哀恳的表情,当真是我见犹怜。这会要是赵俨祇或者辛绾在这,没准一心软就什么都答应了。可惜他面对的是杜正则。杜将军看见谢清的这副表情,不幸心中只剩了恶寒。
“怀芳,你别摆出这副表情。”杜正则冷冷说道:“你就是当场哭出来,我也不会让你乱跑。”
一计不成,谢清迅速换了一张凝重的脸。他严正地对杜正则说道:“正则,你我朋友一场,我也不瞒你。你看平原连年水患,百姓何辜?流离失所者有,卖儿鬻女者有,听闻最惨的年景,人相食的都有。我不知道便罢;既然知道了却不作为,吾心何安?君心可安?再者,此间之事,摆明是城阳侯造的孽。上如今待周家如何?待广陵王如何?我若是不把这事办好,到头来上是要担骂名的。”
这一番话当真是义正言辞,杜正则半晌无语。良久,他才长叹了一声。
于是后来赵俨祇就收到了杜正则陪着谢清上了平原大堤的密报,当然,那会他们已经在返回长安的路上了。
谢清痛痛快快地淹了周家千倾良田,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他心愿已了,也没再难为杜正则,当即就跟他回长安复命了。
一路无话。他们既没赶上大雨也没遇上杀手,就是旅途颠簸得谢清又瘦了些。
赵俨祇本来准备了一堆斥责的话等着谢清,结果在他看到魂牵梦萦了一个多月的那张脸时,万般埋怨只汇成了一句温柔得不像话的“瘦了……”。
杜正则又是一阵恶寒,刻板地复完命就找借口回家了;反正赵俨祇也没有挽留他的意思。
殿内只剩了赵俨祇和谢清两个人。谢清刚想跟他说说平原的事,就被赵俨祇一个饿虎扑食按在了地上,二话不说上下其手起来。
谢清顿时脸就红了。
赵俨祇痛快地摸了一遍,得出结论:“怀芳,你已经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我得好好给你养养了。”说完翻身坐了起来。
他看着谢清尴尬的脸色和僵硬的身体,无声笑了起来。赵俨祇伸手把谢清捞了过来,在他耳边狎昵低语:“怀芳,你想什么呢?恩?”
好东西自然要留到最后享用,赵俨祇愉快地想。谢清两个月没回长安,他于情于理也得让人先去看看孩子们。
谢后把四个孩子养得非常好。谢清一出现在椒房殿里,粉雕玉琢的怀卿公主就迈着小短腿磕磕绊绊地奔了过来,兴奋地喊着:“阿舅!”
谢清惊讶于两个月不见怀卿居然还这么亲自己。他立刻眉开眼笑地俯身把怀卿抱了起来,柔声哄她:“怀卿又漂亮了。”
怀卿搂着谢清的脖子,眼睛弯成了跟谢清的那双凤眼一样的弧度。她认真地对谢清说:“阿舅也漂亮了!”
赵俨祇没绷住,大笑起来。
谢清抱着怀卿,与赵俨祇并肩走进殿内。赵俨祇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直把右臂轻轻伸开,放在他身后三寸处,形成了一个保护的姿态。
谢清的两个孩子刚刚会走。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没有见过父亲,两个孩子对谢清多少有些陌生。谢清伸出手要去抱承明和婠儿时,他们俩竟然向赵俨祇扑了过去。
赵俨祇再一次得意地笑了。他看着谢清变得有些沮丧的脸,心情颇为愉悦地安抚道:“不要紧。小孩子么,认生。”
不过怀卿倒是一点不认生。她对弟弟妹妹十分不屑似的撇了撇嘴,仿佛谴责他们竟然对待别人比对自己的阿翁更亲,完全忽略了她自己自从谢清进门后,就一直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一点要同赵俨祇打个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谢后打趣道:“怀卿倒是同大兄好。这几个孩子,好像都更亲旁人些啊。”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似的,一直被忽略的阿绥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拽住了谢清的衣角。
阿绥如今被谢后养的白白胖胖,一点也看不出早产了两个月。一岁多一点的阿绥正在艰难地学说话,他看着兄姊都可以自由地交谈,十分着急。可阅历甚浅的他完全不懂得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再怎么着急他都只会说简单的几句话,而且除了“阿翁”和“阿母”外,发音皆十分令人发指。
赵绥觉得自己十分喜欢这个“新来的”、被大姊叫做“阿舅”的漂亮男子。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饭,阿绥就粘在大姊身边。他看着大姊对自己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只专心同那漂亮阿舅颠三倒四、却还是喋喋不休地说话,心里也痒痒地想和他交流些什么。
于是赵绥灵机一动,把汤碗扔到了谢清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55
赵绥充满善意与期待地把汤碗扔到了谢清身上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良久,赵俨祇才爆发出一阵大笑,他俯身把儿子抱了起来,远离对他怒目而视的怀卿,问道:“阿绥为什么要用碗砸阿舅?”
彼时的阿绥是无法回答父亲这个问题的,而多年之后,他早就不记得自己还曾经干过这种蠢事了。赵绥一生英明天纵,比起他的父亲又多了几分锦上添花的宽和仁慈,可唯独对待自己的心爱之人,却总是错付他意。追溯起来,原来是从这时就注定了的。
一向言语不怎么利索的赵绥,却在这一餐饭的时间里,实现了质的飞跃:赵俨祇和谢清同谢后道别时,赵绥突然出现在谢清脚下,拉着他长可曳地的袍袖,奶声奶气地叫了句:“阿舅!”
谢后异常惊讶。她大惊小怪地抱起儿子,让儿子的视线与谢清持平,同时口中说着:“阿绥,你再叫一次好不好?”
“阿舅。”赵绥看着谢清漂亮的脸,留下了一行清澈的口水,赵俨祇不知想到哪里去了,瞬间就黑了脸。
回承德殿的路上,赵俨祇忧虑地对谢清说:“看来阿绥是真喜欢你啊。可这孩子怎么能往喜欢的人身上泼汤呢?三岁看老,三岁看老,我现在就开始担心阿绥娶不了妻了可怎么办?”
谢清好笑地看着赵俨祇,低声调侃道:“太子怎么会娶不到妃?陛下多虑了。”
赵俨祇看上去又多了点信心:“对,怀芳说得有道理。给儿子强娶一两个美人,这点权力我还是有的。”
谢清:……
谢清压根没有考虑过赵俨祇会让他回家的可能性,因此晡食过后,他连提都没提这事,乖乖跟赵俨祇回了承德殿。左右还有平原的事没有说;那事真要细说起来,恐怕一夜也说不完。
他二人一回到殿内,赵俨祇便挥了挥手,不耐烦地命令侯在一边的内侍宫人道:“都出去。”
赵俨祇神秘兮兮地绕到帷帐后,窸窸窣窣捣鼓了一阵,抱出一大卷缣帛来。他兴致勃勃地招呼谢清:“怀芳来看看,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弄出了个什么好东西。”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卷缣帛展开来。
那是张类似地图的东西。说“类似”,是因为那一大卷雪白的缣帛上,地势脉络都不仅仅是简单的勾勒,而是将谢清喜欢的山山水水描绘得极尽曼妙。那图实在太大,两人只得趴在地上看。
赵俨祇的手指从图上划过:“怀芳你看,这里,这里,这都是我们的。我每得到一块地方,就在这图上画出来,以后我要把这卷缣帛画满。”他伸出手去够那图上方大片的空白:“这里匈奴,我们得要,我们好去看看大漠雪山。”然后他又把身子向下挪了挪,道:“这边西南,我们也要,听说这边四季如春,要是有机会,咱们也在那住些日子……”
赵俨祇兴奋地描绘着他胸中的宏伟蓝图,大概觉得趴着的姿势比较累,所幸就躺了下来。他把手臂伸展开,垫在谢清脑后,跟他肩并肩躺着。他们眼中的是承德殿曾经遥不可及的殿顶,赵俨祗怀里是他曾以为一生都无法拥有的谢清。
那一天的赵俨祗对谢清耳语,出口却是几近郑重的誓言:“这卷江山图,只有你和我见过,待我把它画满,便送给你。我要你富有这天下的名山大川。东海碣石,北地大漠,抑或碧落黄泉,此生唯愿与君同赏。”
画栋雕梁,金阶玉堂,终将埋没于漫漫韶光。少年可知一诺千金,此后尚有山高水长,怎可轻易就许了人仙乡?
赵俨祗一点点把谢清收进怀里,温热的唇印在他的额角。怀里的人有些僵硬,却没有推开他。赵俨祗轻笑了一声,喃喃道:“别怕,怀芳,别怕,交给我吧,都交给我。”
谢清紧紧闭着眼,睫毛不安地颤抖着。他咬着唇不说话,却慢慢把依然有些僵直的手臂环上了赵俨祗的颈项。
赵俨祗脑子里一下就炸了。他把谢清的腰揽得死紧,滚烫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谢清脸颊,耳际,下巴,唇角……
赵俨祗狠狠吻上谢清看起来十分诱人的唇,厮摩舔舐。可他很快便不满足于这种简单的触碰了,于是便迫不及待地把舌头探了进去。所有的技巧与挑逗这时都想不起来了,赵俨祗只凭着本能在谢清的口腔里搅动着,同时不知餍足地只想往更深处探去。
在赵俨祗把自己的衣服扯得乱七八糟以前,谢清不得不出言阻止。原本环在赵俨祗颈上的手此刻正攥着他胸前的衣襟,谢清依旧紧闭着眼,颤声求道:“别,别在这。”
谢清的求恳让火热的气氛一下子旖旎起来。他温润的声音仿佛一湾清泉浇在赵俨祗心上,让他稍稍找回了些许理智;他暗暗责怪自己简直像个没开过荤的毛头小子,自己丢人也就罢了,可万一吓着他可如何是好?赵俨祗忙爬起来,一边连连说着自己唐突了,一边把谢清抱起来向殿内走去。
那晚赵俨祗除了开头时的些许失控外,一直都极尽小心地克制着自己,唯恐谢清有一丝不适。虽然没有了平时肆意纵情的快感,但他看着谢清从起初的僵硬到后来的柔顺,再到最后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着紧紧攀住他,只要撬开他的唇便能听到他想要他发出的声音,赵俨祗突然觉得生命都完满了。
谢清其实还想跟赵俨祗说说平原的事,却在他仿佛永无止境的索取中,终于不支地睡了过去。
谢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觉得全身都疼,尤其腰间那个位置,简直不像是他自己的了。谢清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难过的低吟,赵俨祗立刻狗腿地凑了过来:“怀芳,要什么?”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同样“操劳”了一整夜的赵俨祗看起来竟然比平时还更神清气爽了些。谢清看了他一眼,实在没那个精力为两人鲜明的对比而不平,只是疲惫地摇了摇头,又把眼睛闭了起来。
“怀芳先别睡,起来吃点东西。”赵俨祇心情大好地哄劝着。
谢清实在太困,任谁劳神费力两个月,又长途跋涉好几天,再马不停蹄地被这样折腾一晚上,都不会精神到哪去。不过出于礼仪,谢清还是勉强抬起眼皮看了赵俨祇一眼,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就是在说:“快走开别烦我。”
赵俨祇哪里是会被人家一个眼神打败的人。他打定主意要让谢清吃点东西,于是灵机一动,在谢清耳边说道:“怀芳,起来给我讲讲平原的事。”
果然谢清在听到“平原”两个字后立刻清醒了不少,他强打精神坐了起来,不适地“嘶”了一声。
赵俨祇忙扶住他:“你起来干什么?躺着说就可以了。”
谢清责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力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