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婉转,仔细想想刚刚李芳菲的表情也不太自然,“我说你是不是跟你婆婆吵架了,我怎么觉得她怪怪的,你这个样子。”
何韵跟许玲翻了一个白眼,“你能不能不要胡乱猜疑啊,我心里累得慌。”
不仅仅累得慌,还怕得要命。
“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跟你婆婆吵架了,我怎么跟你说的,那个家里唯独李芳菲你不能得罪,你跟你丈夫关系不好,这婆婆对你好才多了一层保障,再说了你肚子了的孩子是他们家的,温立涛那个混小子迟早要承认。”
都这个时候了,谁还顾得上孩子丈夫这些,她隐隐觉得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算是在妈妈身边,她难道就能逃得过去。
逃?
对,逃!最好马上!
何韵猛地抬头,神色凄惶,语带哀求,“妈妈,你能不能马上送我出国啊?”
许玲被何韵的样子吓了一跳,她何曾见过何韵这个样子,“刚刚还不言不语的,这个时候一张嘴就要出国,你要去哪里,怎么了?这个时间你想出国干什么?就算是你婆婆不待见你,你丈夫不疼你,你不是还有我跟你爸爸吗?你这个时候没头没脑的说走就走算什么话!”
何韵已经听不进去劝阻了,埋头一个劲的在包包里掏,“妈妈,你能不能不要问那么多,去哪里都行,最好是马上,我真的想出去。”何韵一旦这个念头起来就无法收拾。她开始翻包包找证件,“我一刻都不想再呆下去了。”
从包包里拿出签证,手死死地捏着吩咐前面的司机,“现在就送我去机场。立即!”
许玲扯过何韵的手臂,“你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想走。我不想待在这里。不……我不要呆在这里……”她待在这里说不定什么时候警察就带着手铐来了,她不要进监狱,她要好好活着,什么恩怨情仇,什么爱恨纠葛去了监狱什么都完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她必须走。
“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许玲拉下脸来,“你总不能说要我来接你就接你,现在你说走就要出国,你这样什么理由也不给,也不跟你婆家说一声,你肚子里揣着温家的孩子,到时候有个什么闪失我拿什么跟他们家交代,你脑子没糊涂?”
尽管许玲说得气不打一处来,何韵此刻哪里管的了那么多,一心想着趁着什么事都还没有发生前她必须要走,走得越远越好。
“我不管!”何韵已经陷入了固执的癫狂里。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些。“我现在马上就要去机场。”
不管是那一班飞机,只要马上离开国内,去了国外想想办法还不是任由她远走高飞。
许玲越来越觉得何韵不可理喻,这孩子得了失心疯还是怎么了,她心里焦虑,语气越发不好,“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别的不说,你想想你的孩子。”
她以为是何韵在温家受了气,闹心闹得过得不开心,就想要逃得远远的。她不赞成这样的做法,更不想看着女儿把这段摇摇欲坠的婚姻折腾没了。这段婚姻在外人眼里还是一段佳话,别的不说,他们俩家门当户对,孩子也举案齐眉。再说了当初何韵嫁给温立涛可是没少下功夫,现在说些灰心丧气的话实在不应该。过日子么再大的坎,你选择了难道不应该走下去吗?
“这个孩子我不要了,温立涛我也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行不行?”何韵倍感心力交瘁,如果没有温立涛,没有何凌霄……她不是何坤的女儿那么一切是不是就不是现在这样。她也不会想尽办法去做一些下作的事情,更不会想要取一个人的性命,现在好了,什么都没有了,也许连这条小命都没有了。孩子,婚姻这些算的了什么?
许玲被何韵的样子吓得不轻,她说,“韵韵你说什么,什么……”
“我说我要去机场!”何韵扒着驾驶座的椅背,“现在马上掉头去机场!”
“你糊涂!”许玲看看前面的司机,扯过何韵的手,想想又把何韵的手上的签证给一并扯过来,“回家,哪儿都不要去!”
何韵冷不防被许玲抢了签证,一股子恼怒就那样升腾起来,这个说什么也不能丢了。可许玲的样子显然是要往车窗外扔出去。
她一下扑过去,捉住许玲的手,许玲本来是想吓一吓何韵,没想着真的要扔掉。哪知道何韵直接扑过来了,争抢间许玲的脖子被何韵的手指甲挠得生疼,估计是破皮了。她也是一气,跟着手上的签证就往外扔。
韵本来想想着抢过来抢过来的,眼看着许玲手往外抛,整个身子倾斜过去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张签证像是一片垃圾一样被抛到马路中间。一辆辆疾驰的车从他们车边开过,估计早就压坏了。
就像是希望泯灭,何韵心里一抖。
“不!”何韵歇斯底里的吼道,“你怎么这样……你怎么能这样……”
她一张脸涨的通红,血红的眼眶渐渐地就起了水雾。
许玲看到这样的何韵,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咯噔一下,却是强撑着作为长辈的尊严,“你简直疯了!”
她手去触了触颈部的肌肤,那里已经火辣辣的疼。刚刚这丫头简直是不要命了。
何韵显然陷入了悲戚中,那么一小会儿后,抬头忽的瞪着许玲,“你害死我了!”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本来不应该对妈妈有怨言的,可是不怨她又做不到,这样的人生不是她选择的,每个人都没有能力选择出生。她生下来就是私生女,见不得光,又不知道父亲是谁的私生女。小时候家里很穷,穷得吃不上饭的时候需要去菜市场捡商贩摘下不要的菜叶,放一把米熬菜粥。大点的时候她就知道兜售报纸跟鲜花挣钱维持生计。
等到后来她知道自己有一个那样有钱的父亲后,她同时也知道了何凌霄。她跟她是那样的不同,云泥之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是高高在上骄纵的公主,一个是在夜场需要阿谀奉承卖笑的陪酒女郎。同是一个父亲,却过着两种极端的生活。那个时候她就在想凭什么,凭什么何凌霄什么都不需要做就有那么多人去讨好她,凭什么何凌霄什么都不要做就有锦衣华服的生活。而她,做了那么多,吃了无数的苦头都没办法改变太多。那些男人之所以待见她是因为她青春姣好的……
其实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不是没有想过是自己妈妈的问题,没有一个好出生,自然进不了何家的门。就好像普通玻璃瓶里的老白干,便宜很多人都喜欢,却始终难登大雅之堂。而红酒,不仅仅装在昂贵的玻璃瓶里,还因为它的工艺复杂,口感醇厚而备受青睐,却永远是出现在那些优雅的餐厅跟奢侈的酒吧。
可是如果老白干能进行包装,改变一下工艺同样能进入高级宴会。
而她的妈妈在十几年间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肯做,所以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头,知道自己是身世后只有垂涎别人的幸福。
她很清楚自己血液里仇恨的一部分很大程度来源于自己的妈妈,而最终妈妈怂恿她做出了买凶杀人的事情来,为了达到目的她还出卖了自己,甚至被温立涛看出她出轨的蛛丝马迹。此刻她还认识到,就算她不被警察抓进监狱,她有可能永远都得不到温立涛。
怪谁都没用,说到底也怪自己鬼迷心窍,非要跟何凌霄争个高下,以为抢了她的东西就算是自己赢了。可是要她从头来一次,她未必会有更好的选择。奇怪的是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没有后悔!
许玲被何韵瞪得一阵恍惚,她说,“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她此刻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何韵刚刚只怪自己心直口快伤了妈妈的心,又不好明说只是断断续续的抽噎。却什么都不肯再说。
此后母女俩再无言语交流。
许玲下车后就直接去了厨房,她要去煲汤,其实她心乱如麻,也静不下心来。
何韵愣愣的在屋门口站了一会,在家里佣人探究的目光中才进屋去。在沙发上坐定拿起遥控器又不知道做些什么。直到有人送来点心跟水果。她才漫无目的换台。
许玲走出来,就看到何韵卷缩在沙发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可怜兮兮的,双眼通红,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许玲心里很不是滋味,走近,低低的叫她,“韵韵!”
☆、第二百三十七章:孟婼就不像你
沙发上的人像是被刺到一样,猛地坐直了,然后惊惊惶惶四处看看,最后目光聚集在她脸上,辨认了好一会儿僵硬的肩头才垮下去。
许玲心里一悸,“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何韵摇摇头,再摇摇头,做着机械的动作,眼泪就跟着摇头这样的动作飙出来,像是涌泉般怎么都收不住。
扁着嘴,鼻头通红,整个人克制着喉头的声音发出来,克制的浑身发颤。
许玲挨着何韵坐下来,把何韵抱在怀里,安抚着,“怎么了,哎……我们家韵韵怎么了。这可是要妈妈这么才好。妈妈不对,之前不该把你的签证扔了……”
何韵摇头,声音哽咽,“不关妈妈的事情……妈妈,我只是怕。我不该自作主张。不该……我好害怕,妈妈我不要……”
那两个字她断然说不出来,害怕得发抖都不敢提“监狱”这两个字。好像说出来就成了真的了。
“好了,好了,不想说妈妈也不逼你。”许玲眼里何韵从来都是省心的,这么多年,难得看到何韵这样任性一次,她这个做母亲的就该多包容包容,不应该给她脸色看,更不该做出伤她心这样的事情来。再说何韵这段时间也很不容易,在那样一个家里,丈夫不疼,婆婆没有作为,公公还冷眼旁观。
“不……”何韵抬起头来,“妈妈,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许玲只觉得这个孩子对自己隐瞒了什么事情,可这个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她不愿意告诉你的,就算是你问什么都没用,除非她自己跟你说。
她只有顺着说,“对,妈妈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何韵的眼神变得执着,变成一种孤勇。她缓慢的说,“妈妈,我认为,我等不及了,所以……所以就找人做了。”
她说的模棱两可,可是许玲显然是听清楚了她说的什么。她心里一吓,赶紧推开何韵,“你说什么?你到底说什么?!你知道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不是开玩笑的!”
何韵闭了闭眼,点点头,“我知道,妈妈可能已经来不及了。你有没有听说杨瑾维住院的事情,何凌霄也在医院里。”
确切的说他们是一起出车祸住院的,温立涛中午的时候要找她拼命的样子,可吓人了。
许玲一时间有些理不清头绪,其实她知道是自己根本不想理清头绪……是的,早上她就在电话里头听郭太太说杨瑾维受伤住院的事情。她那个时候忙着手边的事情,根本没兴趣听郭太太一大早的八卦,找个借口就挂了电话。现在仔细想想郭太太当时的口气听起来很兴奋,可惜她没有耐心听下去。
“你是说……”许玲左右看看,见无人就压低声音说,“你做的?”
何韵扯出一个苦涩的表情,“妈妈,我刚刚说了,我等不及……谁知道……”
许玲赶紧捂住何韵的嘴,拉起她就往楼上拖。等关好房门就问,“那你说说你叫的谁?”
“之前那伙人中的一个。”她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但凡有选择,她都不会赔钱又把自己给折进去。阿某手上拿着她之前不堪的东西,这个理由她是万万不能说的。
“你好糊涂啊!”许玲靠在门板上,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抖抖索索的,“这下怎么办?”
等不及?就算是等不及也不该这样草率行事!之前的那伙人,他们可是什么都知道,包括对付温立涛那些的手段,还有何千帆车祸事情?如果真是那样,这一次栽定了!
“妈妈,我想过了,我先躲起来,之前那个护照根本用不了,要不妈妈你先送我去乡下,不管是什么地方,我先躲起来……”何韵刚刚已经想了很多,脑子转来转去,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讲出唯一想到的,“如果他们不知道这一回事最好,我躲一阵子就出来。如果他们知道了,那我就用假的身份出国去。”
许玲眼看着面前的女儿,她就这么一个女儿,靠着这个女儿才换来如今的荣华富贵,如果女儿都没有了,她还谈什么幸福生活。“你这是要作死我才好!”
何韵只顾着流泪,不吭声。只盼望妈妈能赶紧把自己送走。
就在这个时候,楼下传来很大的动静。
咚咚咚的上楼声音,显然脚步的主人带着很大的怒气。
有佣人再说,“太太在楼上,大小姐也在。”
“那正好!”怒气冲冲的人说。
房间里的两人面面相窥,然后不约而同的眉头抖了一下。何韵吞吞口水,可怜兮兮的说,“妈妈,一定是爸爸知道什么了!怎么办?”
许玲从来没有听过何坤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就算是那一次何千帆出事他也没有这样。她仿若已经看到何坤怒发冲冠的样子。其实到了这一步她也猜出七八分,只是她哪里知道该怎么办。还没想好,身后的门就传来咚的一声,像是被人狠狠地踹着。
一下又一下的让背部贴着门扇的许玲发麻。她忙不迭的退后一步。
“许玲,你给我开门!”
许玲吓得又是一抖,赶紧擦擦脸上的泪水,用眼神示意何韵躲起来。何韵急急忙忙的躲在了玻璃窗前的窗帘里。
门上又是一下狠踹,好在门是实木够坚固。
许玲急匆匆整理一下衣服跟头发,急急慌慌的拉开门,温婉娴静的脸上挤出笑容,“你这人,怎么了?这个时候回来了,还一肚子火气。让人看笑话么?”
似嗔似怒,偏偏又笑得明媚。
如果换作以往,何坤就算是在公司遇到再大的事情,或者是再大的不快都能在妻子面前化作一腔温情,绝不会把那些不快在脸上心上多做停留。
现在却不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到底骗了自己多少,乖巧的女儿又是骗了自己多少。会议室那一幕在他脑海里不停旋转,昏头涨脑的让他快要窒息。那个人是自己的女儿不错,还是自己一向宝贝的女儿。他又想起在婚礼上何凌霄特意闯婚礼送来的礼物,那些照片……也很不堪。
许玲给出的答案是遭人陷害,那么那些视频又是遭人陷害吗?有这么多的巧合吗?谁那样子没有事干,专门陷害何韵一人啊?
许玲看着何坤怒目圆瞪,额头上的青筋毕现,她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捉住何坤的手臂,仍旧面带笑容,“进来再说。不管什么事情家事么就该关上门来说。”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瞟着门口的那几个下人的。那些人明面上是跟上来劝阻,实则是来看笑话的。
好在没有费什么口舌,那些人还想在这里混下去,门很快就被他们给带上了。
许玲的手被何坤大力甩开,手背一下撞在博古架上,她也顾不得疼。“老何!”
以往只要她吼何坤,何坤都要紧着她的情绪。现在何坤对她熟视无睹。
何坤在屋里扫视一遍,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皱着眉问,“何韵她人呢?”
许玲迎着何坤冷硬的眼神说,“你先说什么事情?”
“我问你人呢?不是说关上门说吗,你先叫她给出来,我有话问她?”何坤很不耐烦的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扯松的领带。
“什么话?”许玲直觉不是何韵之前说的那件买凶杀人的事情。那么又是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