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关节范白,青筋直暴,他很想一把甩开她,不再理会,很想对着她咆哮,她到底有没有弄明白,自己应该站在何种立场上?
哪怕她是嫁给那个人了,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吗?
她现在居然为了他一次又一次跪在他的面前,他要怎么做?他要放了那个人,放了她,隐忍了二十几年的仇恨,就这样子一笔勾消?然后放着他们双宿双归?
他胸口似塞着一口气,堵在那里让他难受至极。
好不容易,才开口:“好……我可以答应你,不把这信交上去……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她泪眼滂沱,声音颤抖,却听到他的似是松懈的口吻,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出路。
“你能答应我,从此之后,再也不见他!哪怕是他找你,你也要装作不认识!”
伊向天一字一句,慢轻轻开口,却是让她完全怔在那里。
而他,却是蹲下身子,再一次深深望着她:
“雪落,你要明白,这是用你的感情,给他换来的生命,也慰藉了父亲的在天之灵……”
雪落只是望着他,大大的眼一眨不眨,须臾,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滚落,她开口,声音透着绝望:“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是……我恨他!”
她说不出话,他的一句他恨他,就已堵断了她所有的语言,她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让他收回所有的话,她还有更可行的办法,来换回他的命?
“我不勉强你!你自己看着办!”
伊向天一下子站起身,态度冷漠,这样子的他,这四年多来,她从未见过。
如此的陌生,陌生到让她心寒。
可是,她却是和他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他是她的哥哥。
她还跪坐在地上,听到他朝外走的步伐,在他走到门边时,她终于开口。
“我答应……我答应你!”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好多好多的泪,一个劲往下掉着。
伊向天走到门口的脚步顿住,听到身后,她嘶哑的声音:“我答应你……从此再也不见他,从此……我和他,便是陌路人……”
他终于听到她这句话,可是,没有阴谋得逞的喜悦,心里,只有无尽的苦涩,他定定站在那里,良久,都没有说一句话,只觉得眼眶酸涩,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书房
“一切水到渠成,您不用担心!”
站于书桌一边的人正对着练习书法的人说道。
后者只像是专心致志练习着,一笔一画,写出了男人应有的刚劲,对于身边的人,像是充耳不闻。
最后一笔,收笔,他搁下毛笔,仔细看着。
身边的人忙开口:“州长写得一手好字,这中文可不是那么好学的,您不仅讲得一口纯正的中国话,居然连中国的书法也练得如火纯青啊……”
白色宣纸上,已然写着一个“忍”字。
黑色的墨汁印染了画面,一笔一画,刚劲有力。
“做人……你要懂得,一个忍字!”
卡特终于开口,瞟了身边的人一眼,微扯起唇角,“中国有句话,叫作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懂意思么?”
“是是,我懂,我懂!州长说的话,我都谨记在心呢……”
卡特不再理会身边的人,只是收起宣纸,还未将桌子整理好,书房的门便被撞开。
卡特转头望向来人,顿时卸了严肃的表情,露出宠溺又无奈的神情:“干什么又是这样风风火火的?女孩子就不能温柔点吗?要懂规矩……”
“爹地!这是怎么回事?穆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
黛娜进门,一把将手中的报纸甩在卡特面前。
“你管这些做什么?幸好我制止了你和他来往,你看你看……”
“我不管!反正穆是不会杀人的,我相信他,爹地,你让他们放了他!”
黛娜一副强硬的态度。
“那个二小姐……”
边上的人才开口,便一下子被黛娜瞪了回去。
第二百五十三章
“你闭嘴!”说着,又上前圈住卡特的手,“爹地啊……我不管不管不管嘛……你一定要将穆放出来……”
“你这孩子真是……人家那样子对你,你居然还……”
“我不管……反正……他哪怕真不喜欢我,我也不想看到他坐牢……而且,我也相信他,不会去杀人……他有什么理由又为何要杀人啊?爹地啊……你一定要放他出来,我知道你有办法的!”
黛娜对着卡特撒着娇。
坤“爹地哪来的办法?!这法律是平等的,因为他们有了证据,所以才会将他抓起来,如果没有,谁敢抓他?”
卡特状似无奈,挥去黛娜的手臂,走向沙发处,不再理会她。
“我不相信!反正,不管怎么样,你想办法把他弄出来!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他,穆他怎么可能去牢里杀人?爹地,这种事你也相信?”
迎“什么话?!难道是爹地说的吗?这都是有法律依据的!你一个女孩子,不要管这种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快去!”
卡特将黛娜打发,不管她再说什么,他都不再理会。
黛娜没办法,只得不甘不愿离开。
从家里出来,又想到了大哥,她又急奔大哥处,结果,别说帮忙了,连人都没有见到,秘书说是出差去了。
她只能一个人晃出来。
纽约难得有个晴天,白花花的太阳照射下来,有丝刺眼。
黛娜甩着包包走在街道上,刚想要过马路,从街道中央横过来一辆车,一下子挡在她的面前。
她吓了一跳,忙退后三步,看到车门打开,有人从车上下来。
气宇轩昂,温文尔雅。
她只觉得面熟,一时却又记不起。
那人走到她面前,对着她微颔首:“黛娜小姐,你好!”
“你……你好……我在哪里见过你?”
她小心翼翼望着他,这男人有股与生俱来的气势,与穆如同一辙。
“黛娜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鄙人姓严,是名律师……”
严绪然轻握住黛娜的手,弯腰在她手上绅士一吻。
“哦,是你?”
黛娜终于想起,神情冷漠,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热络。
“有点事,想要麻烦黛娜小姐一下,能耽误您一点时间吗?”
黛娜眼中流露戒备:“什么事?”
“我们找处地方谈!”
咖啡馆
位于西街的露天咖啡馆,风景独特,从这儿向外眺望,能看到碧蓝的大海。
阳光洒在海面上,碎碎点点,犹如洒了一层金子般。
黛娜望向对面的人,神色严肃:“什么事?”
严绪然悠然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才抬眼望向对面:“我相信,你也应该有所耳闻费尔顿的事……”
他讲了一半,顿住,静静等着对面人的反应。
黛娜神色一惊:“那又怎样?”
“我知道,费尔顿曾经那样对你,你一定很恨他……可是你也应该明白,他是被人冤枉的……”
他不紧不慢说了句,抬眼,又似乎在等待着她开口。
黛娜没有说话,只是微低垂着头,一会后,才终于开口:“那又怎么样?”
“我想,能求你帮个忙!虽然费尔顿如此对你……”
“以前的事你不要再说了,如果有什么事我能够帮得上忙的,我会尽量帮的……但是问题是,现在似乎没有什么办法了,我也求过我爹地,连他也没有办法,我更没有办法……”黛娜开口。
“不!只要你能答应就好,其它的事,你都不必考虑!”
严绪然悠悠开口。
“那要做什么?”
黛娜问出声。
严绪然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封信,缓缓推到她面前。
“你只要以你父亲的名义,替我去把这信送了,就可以了……”
黛娜望了面前空白的信封一眼,伸手拿过,想要看里面,信却是封住的,她抬眼望向严绪然:“里面写着什么?”
“写着什么你并不用管,你只要帮我送掉就行了,而且,你一定要说,是以你父亲的名义……”
“为什么?”
“你想,在这儿,还有谁比你父亲权力更大呢?听说你是以你父亲名义,他们怎么敢再说一句不是?”严绪然呵呵笑。
黛娜想了想,并不觉得严绪然有哪儿说得不对,如果把这信交给对方,能换回穆的一条命,那她也值得了。
可是,“我怎么进去?他们会让我见到证人吗?
“这个你放心,我会安排的。”
严绪然笑,真想不到,黛娜居然在最后关头会帮助他们。
那会儿,穆与她坦白闹翻的时候,他一度以为,这个女人是不会再帮他们说话了。
结果,他看错人了,他居然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第二百五十四章
黛娜望了对面的严绪然一眼,似乎还有些犹豫:
“那……我以我爹地的名义,会不会对我爹地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
“当然不会!你爹地和费尔顿本就是好朋友,而且费尔顿进去里面,他也很着急,但又碍于自己的身份,不便于出面,所以……”
“是这样吗?怪不得爹地不肯帮我……那……如果我把这信交给那两人,就真的能帮到穆吗?”
眶黛娜随即露出一脸欣喜。
严绪然轻微点点头,性感的唇角上扬,形成好看的弧度。
“那……如果我把穆救出来……他还会不会……会不会那么讨厌我?”
澡黛娜犹疑地问着。
“他会谢谢你,会记住你一辈子……”
严绪然缓缓开口。
“真的吗?那……那他……能和那个女人离婚吗?”
黛娜的话让严绪然挑眉,唇角的弧度弯得更起,这个女人又打算开始白日做梦了吗?
“黛娜小姐,我也相信你心里也应该清楚,那个女人在穆心中的地位,如果你非拿着这种条件和他做交换,那么我想,他宁愿呆在牢里也不想出来了……”
严绪然顿了下,看到黛娜已然敛下去的脸色,他忙缓和了语气,
“当然,这事的主动权在你,你不肯帮也没有办法,但是你应该明白,男人有时候,是最恨讲条件的,这样做,你反而在他的心里,留下更差的印像……”
严绪然的一番话,直让黛娜沉默不语,仿佛像是在思考。
他却只是坐在那里,笃定而悠然地望着她,似乎她的答应不答应,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出入。
黛娜的心里不甘,却又并不想苍穆坐牢,可是救他出来,她又不想放过他。
“既然你那么喜欢穆,而且黛娜小姐你又那么聪明漂亮,我想,你只要凭借自己的善良,再加上你曾经有恩于他,他出来后,又怎么可能会狠心拒绝你?那么……”
他不疾不缓说道,说到一半,顿住,抬眼望向对面的人,答案很显然,让她自己分辩。
只要有点脑子,都能听得出他的悬外之音,而他的主要任务,只限在把苍穆救出,不管使用何种手段,他都在所不惜。
“好,我帮你!什么时候?”
“到时候我会通知你,只是,这件事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明白么?要不然的话,你爹地,可是要被牵涉进去的……”
“我明白,我不会说的,我等你电话!”
黛娜起身告辞,离开了咖啡馆。
这些天,雪落都在密切关注着纽约的动静。
无论是电视报纸,还是电脑媒体,她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搜索着一切有关于苍穆的任何消息。
只是,他却像是突然失踪了似的,哪儿都没有他的消息。
就连青鹤神龙,还有那个鬼影他们,也像是全消失了一样。
或者,他们只是觉得,她在伊向天这儿才是最好的,没有人敢动她是不是?
还是,在他们的心里,她始终都比不上魅影,之前对于她的恭敬,只不过是身份的关系,就如伊向天所说,真正生死关头,她便什么都不是了。
在他的心里,亦是如此吗?
她不敢再去想,或许有些缘份,只似露水情缘一样,中途来去,匆忙静止。
她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狂风扫过,总留下一片残乱不堪的景像,怎么整理,都恢复不了原样了。
手无意识地抚向腹部,这个小生命,来得真不是时候。
可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也日趋渐长,与她一样随着时间慢慢坚强起来。
这些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自己的思想完全不在这上面,早孕反应居然也不是那么厉害,只是清晨的时候感到有些恶心,平日里,只觉得困倦。
可是,心里又被苍穆的事牵挂着,伊向天虽然答应了她,但一直没有拿出那封信的原件,她也一直放心不下,每一次睡觉,要不是睡不着,但是睡着了半途惊醒过来。
小家伙如果再添乱,她真怕自己熬不过去。
她很少有见到伊向天。
她知道他在忙,还要准备老桑德斯的丧事,那个所谓的她的爸爸,他活着时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的爸爸。
尽管一直觉得像是在做梦,可是,联系起伊向天以前的所作所为,她只有相信这是真的,这一切,全是真的。
忙完了老桑德斯的丧事,伊向天便会带着她,彻底离开这里。
这是他对她说过的。
让她从此之后,再也不和他见面,从此之后,他们形同陌路。
第二百五十五章
雪落走向窗口,望着远方清澈的天空,眼神没有焦距。
这辈子,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吗?
她和他,哪怕不离婚,这段情缘,也到此为止了吧?
终究只是南柯一梦。
眶她那么努力想要去维护的婚姻,到了最后,还是如泡沫般碎得无影。
难道,真如他们所说的,不是你的,你再怎么努力,也永远不是你的?
她收回视线,转而望向书桌,却是突然间看到了抽屉一角掉落的东西。
澡金属材质的灰太狼。
那不是……不是她的手机链么?
她忙奔上前去,估计是关的人粗心,没有仔细放好,以至于让手机链掉落在外面。
她一下便抽开了抽屉,很是诧异,抽屉居然没锁。
要不是他忘了锁,便是这样东西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她还不会天真的想像他想还给她,却不好意思还,所以便露了这么一手。
抽屉内,没有别的东西,只有她的手机静静躺在那里。
雪落忙伸手拿过,望着那满口白牙龇牙咧嘴的灰太狼,所有的情景全都浮现心头,胸口似被塞住了,紧到发疼。
她想像着他挂美羊羊的时候,那副认真的表情,倒腾到了半夜,到了最后,还是她将他挂了上去。
可是现在,她不知道那美羊羊还是否在他的手机上。
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她按向开机键,屏幕开启,开机的屏保,却是她和他在国内时拍的照片。
她紧贴着他的脸,他却是一脸臭臭的表情,当时还不满要重新拍过,现在,只像是抓住的点点浮迹,关于他的任何东西,她都只想牢牢抓住,抓到自己心里疼痛。
现在的她,都不知道他身处于怎样的环境,是阴冷潮湿的牢房,还是阴暗冰冷的小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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