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绍宸挑眉，略有所思。
顾盼也同他一样。
“有什么好的推荐？”周润之看着上面的菜名。
叶子蕤平时都不会来这里，今天带着人来吃饭，也不知道推荐什么。她实话说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听同学说，抓炒鱼片挺好吃的。”
周润之眸光轻柔地从她脸上扫过，她微仰着头，露着修长漂亮得脖子。“那就来一份。”
最后点了三菜一汤。叶子蕤也觉得差不多了，两个人应该够吃了。
她刚要去付钱，周润之却提前拿出钱包。
叶子蕤皱起了眉，“周先生，说好的这顿我请客。”
周润之见她这副严肃的面孔不觉一笑，“你请客我付钱也一样。”
哪里就一样了？又不是一家人。叶子中腹诽完，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被自己惊了一下。她叹了一口气，大概是心里感激他的帮助，潜意识里对他也亲切了许多。
这是她和他第一次用餐，安静祥和。她已经很就没有和男性一起用餐了，心理上有些不适。
不过周润之话也不多，聊得话题都是围绕着她的专业，也不会冷场。
顾盼和陈绍宸吃过饭从一旁走过，顾盼对她挥挥手，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叶子蕤失笑，加什么油呢？他又不是她的谁。
周润之轻笑，“顾盼的男朋友？”
“嗯。”
周润之看着她，“你呢？”
叶子蕤耸耸肩，“周先生，我不会谈恋爱的。我不相信爱情，也没有期待过。”她说的淡然而坚定，没有丝毫玩笑之意。
周润之眸色渐深，“你还小。”
“我有二十岁了，成年了。”叶子蕤落落地说道。“周先生，我下午还有课——”
周润之看着她，“子蕤，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悲观。”
叶子蕤沉思，“周先生，你认识我父亲吧。”话语间竟有几分无奈。他的帮助太过巧合了。
周润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我父亲和我母亲的事，我无力做什么，可我的事，他们也没有权利去干涉。”她的意思很直接，就算你帮了我，你也没有权利干涉我的事。
周润之看着她瞬间变成了小辣椒，心里念道，她到底还是个孩子，是呀，才二十岁。
“嗯，谁也没有权利去干预你，子蕤，你不用这么紧张。”他想到小刺猬。
叶子蕤也觉得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她道歉。“我送您出去。”
周润之被她话中的敬语弄得有些无奈，“其实我也不是很老，三十二岁而已。”
叶子蕤身形一顿，“您只有三十二？”
“那你觉得呢？”
“我一直以为你三十六左右，不过是看着年轻。”叶子蕤诚恳的说道。
周润之挫败，“对你的年龄，我确实老了。”
叶子蕤连忙说道，“怎么会！男人三十一枝花，何况您这样的，钻石王老五了，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周润之只是看着她，笑了笑。
分别时，周润之往停车场走去，叶子蕤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说：别发疯了，他不可能得。
叶子蕤仰头看了一眼天空，被阳光刺的晃眼，一时目眩。
多年独往，她早已习惯。只是这突然出现的温暖，她还是贪婪了。
*****
时光匆匆，转眼到了六月。毕业在即，学校每时每刻都在上扬着分别。
陈绍宸也应邀参加了几次送别聚餐。这天晚上，他喝了一点酒。大四师兄要去南方发展了，女朋友是北方人，要回家乡，结局无法改变。
师兄有些难受，一晚上都在喝酒。
陈绍宸也喝了不少，不过他记着顾盼今晚上要在画室画画，他得去接她。和师兄分别时，大四是师兄拍拍他的肩，“再见。”
陈绍宸有些感慨。造化弄人，确实无奈。
他到画室时，画室还要两三人。
他站在门口，打量着静幽的画室，顾盼凝神绘画。半个多小时后，她才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五十多了，赶紧掉头看向门口，果然看到他的身影了。
顾盼赶紧走出来，比划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喊我？”她的唇角有些干涩，一定是没有喝水。
“画好了吗？”他问道。
顾盼点点头，继续比划，“嗯，差不多了，先回去吧。我去收拾一下。”
两人从画室出来，夜色中，月光清朗，繁星笼罩。
顾盼闻到了酒味，歪着头，“你喝酒了吗？”
陈绍宸笑，“喝了一点。”
他一般是不喝酒的，今天肯定是有什么事了。她比划道，“以后别喝了。”
陈绍宸牵过她的手，“知道了，下次就不喝了。去我那里休息一晚。”
他这么说，顾盼微微一愣，不觉想到一个词，酒后乱性。
陈绍宸瞅着她，幽幽地说道，“顾同学，你又想多了。我没那么早想生辉。”
生辉？
顾盼纳闷这话什么意思？
一路十指交缠，她都在想这句话。
终于到了家，开了门。顾盼终于想明白了。
生辉——
顾盼生辉。
孩子的名字叫“辉”吗？
陈绍宸一手撑在墙上，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你一路都在无视我？”控诉！不满！
小面包脸色绯红，抬手比划道，“我觉得名字有点普通——”
陈辉好吗？
陈绍宸心口软下来，凑近她，“小辉辉挺可爱的。”何况是你生的。
顾盼同学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你想的太早了，我还没有到法定婚龄！”一盆冷水。
小辉辉至少也得有几年等待呢？
☆、第四十一章
六月这个季节很美，可是在学生时代莫名地多了多了一份伤感，大概就是离别吧。
再过两个月，他们不再是大一新生。
六月最后一周结束，很多学生已经拖着行李箱踏上回家的途中。
顾盼要到七月八号才能走，她要去周润之的工作室兼职。而陈绍宸这个暑假不会回c市，下学期他就是大四，所以这个暑假开始他就要开始实习。
顾盼知道他会留在b市，在他舅舅的公司实习。
不过她得回去，宋爸爸不会同意她留在这里的，舍不得。
工作室最近在赶一个活，周润之交给叶子蕤和顾盼了。
“这是公司地址，老板是我一个朋友。价格客观。”他扫了一眼叶子蕤。
“周先生，谢谢您。”
“估计也要一个多星期才能完工，这段时间，你们可以不过来了。”他说道。
顾盼站在一旁，静观着他，这个男人真是妖孽。她心里有些担忧，心如止水的子蕤会不会动心呢？
第二天，两人便去那家公司，前台接待了他们。
宋轻扬和助理从专属电梯走出来时，眸光不由得看向了顾盼的方向。
顾盼定在那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宋轻扬没有停下来，直接去了会议室。
叶子蕤开口，“刚刚那人是老总吗？”
顾盼蹙蹙眉，世界还真小。
一个多小时候，助理过来。“两位久等了，公司这面墙请你们设计一下。”
叶子蕤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能问一下，你们需要什么风格？”
“简单大气，积极向上。”
叶子蕤想了想，“好，我知道了。”她和顾盼商量了一下，那就画树吧。
“那就交给你们了，辛苦了。”助理离开了。
两人开始忙活。
一直到中午吃午饭，两人都没有休息。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了，一忙起来就停不下来。正是午休时间，大家都去吃饭了。
宋轻扬路过走廊，脚步微微一顿，沉思一瞬才离开。
那天中午，助理给两人送来了盒饭。
顾盼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陈绍宸，他这两天跟着导师出国学习。
第二天，宋轻扬让助理把她叫进去。
顾盼握了握手才走进办公室，他低头看着文件，表情专注。她轻轻走到办公桌前，宋轻扬抬首，“来了啊，坐吧。想和什么？”
他给她倒了一杯水。
顾盼惶恐。
“你在周润之那里兼职？”他问。
顾盼点点头。
宋轻扬温和地笑笑，“绍宸要到中旬才能到我这里来实习。”
顾盼的脸哄得一下就热了，她赶紧拿出笔和纸，写道，“宋叔叔，我不知道您是这里的老板。”
“别紧张。”宋轻扬看着她，“回头绍宸以为我欺负你，找我算账。暑假不回c市吗？”
顾盼写道，“忙完这里的活就回去。”
宋轻扬略略思索，“有件事我是不该插手的，不过既然遇到你，我也就不避开了。”
顾盼瞅着他。
“绍宸放弃美国学校的学习机会，他打算研究生就在t大念，这件事你知道吗？”
顾盼咬了一下唇角点点头。
“绍宸做事向来有他的主见，现在为了这件事，他和他父亲的关系一直很紧张。”他勾勾嘴角，“他父亲觉得他太过儿女情长。”
确实是这样。
他们那样的家庭，自然是要承担一些责任的。
顾盼十指紧紧攥紧，宋轻扬的一席话在她的心里泛起了涟漪。
“盼盼，回头劝劝绍宸，让他不要和他父亲把关系闹得那么僵，不然他母亲又要担心了。”
顾盼在纸上僵硬地写到，“我知道。”她的心有些失落。
墙画花了四天初成型，那天傍晚，她和叶子蕤手工时，在门口碰到了周澍。
周澍和一个男人站在大厦门口，远远的也看到了她，神色一愣。
“要不要打个招呼？”叶子蕤问。
两人径直走过去，叶子蕤喊了一声，“师姐——”
周澍看着两人手里拎着画画的小桶，“你们在这里兼职？”
叶子蕤回道，“给一家公司画墙画。”
周澍说道，“我父亲和他朋友有饭局，我顺便过来。”她看到大厅里走出来的宋轻扬，对两人说道，“那我也走了。”
顾盼看到宋轻扬的车和周家的车一前一后地开走了。
叶子蕤问道，“没先到周师姐家条件这么好，她父亲和宋先生是朋友，也难怪她和陈师兄相识了。”
顾盼没有回复。
叶子蕤继续说道，“不过相识也没用，陈师兄早已心有所属了。”
顾盼嘴角一动，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那你呢？你和周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叶子蕤耸耸肩，“他和我父亲认识。”
原来如此。
那天，顾盼才知道叶子蕤的家庭。她的父亲是大学老师，在她七岁的时候，父母离异，理由是父母没有感情了。她和双胞胎哥哥都判给了父亲。她的母亲就此离开了那个家。
一年后，她的父亲再婚，妻子是他的大学学生。
叶子蕤一直不理解她父亲为什么要和她的母亲离婚，对那个家渐渐满是怨恨。她从小学开始上的就是寄宿学校，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父母总是为子女好的。”顾盼安慰她。
叶子蕤扯了扯嘴角，“以前我不理解我母亲，为什么她不要我。很多年里，我一直怨恨她。她去看我给我买的东西我当着她的面都扔了。”叶子蕤抓了抓头发，嘴角哆嗦，“回头我看到她弯腰把地上的一一捡起来。我现在想到那个画面就后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喉咙酸胀的疼。
“后来，我才明白，她不是不想要我，是要不起。那个年代，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没有文化，没有工作，她觉得我跟着父亲才能得到好的环境。”
顾盼握过她的手，微微使力，想要告诉她，没关系都过去了。
叶子蕤眨了眨眼，“我没事，只是有些难受。我母亲的选择始终是想对我和我哥能过上好日子。可是她没有问过我，我想跟着她。”
“伯母是个伟大的母亲。”顾盼写道。
叶子蕤瞄了一眼手机笑道，“她啊，是个傻女人。”
墙画的活忙完之后，班长来找他们。
“后天，我们几个准备去东遥山写生，你们要不要参加？”东遥山风景不错，很多人都会去那里写生。
“我们会包一辆车过去。”
叶子蕤看看顾盼，“我去，顾盼你呢？”
顾盼想了想点头，她和家里说了一声，准备两天后再回去。
陈绍宸已经开始实习了，这几天，他舅舅没少折腾他的。听说她要去东遥山，“几个人？”
“七个。”
“你们班长倒是挺有想法的，暑假班上同学都走光了，他组织去写生。”陈绍宸若有所思。
顾盼吐吐舌头，比划道，“班长人很好的，对我们都很照顾。”
陈绍宸低低一笑，说了决定，“你和他们走，下午我再过去。”
顾盼比划，“你最近不是很忙吗？”
陈绍宸哼了一声，“再忙也要陪女朋友的。”他起身，“不是说那里风景很好吗，就当去旅游吧。”他微微一笑，顾盼班上那几个男生，心思可不单纯。
“洗洗睡吧。”他说。
顾盼脸红，想到他那晚上喝醉酒，耍流氓的样子，她的脸红的要滴血了。可是某人最后却停下来下来，说什么现在还没有到生辉的时候。
她简直崩溃了。
陈绍宸瞅着她在凝思，他低声一笑。
第二天早上，清晨的阳光透过帘幕打进来，她幽幽地醒过来，只是不肯睁开眼皮。
房间里传来一个声音，低沉沙哑，“醒了？”
她慢慢睁开眼就看到他坐在一旁的木椅上，面前的小圆桌上摆着两杯水，他手里拿着书，周围浮着光点，这样的他实在让她移不开眼。
陈绍宸放下书走到床边，理了理她的长发，“才六点，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一会儿我叫你。”
顾盼爬起来靠在床头，陈绍宸也靠在一边，“那就起床，一会儿送你去坐车。”
顾盼将头靠在他的身上，鼻尖问道好闻的味道，她嗅了嗅鼻子。
陈绍宸失笑，“怎么了？”
顾盼坐直身子，慢慢比划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你要去一个地方，我一直在你身后，可是你都没有发现。”
陈绍宸拧眉，“梦都是反的。”
顾盼怔了怔，即使是做梦那种恐惧太过真实了。
陈绍宸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大概是被梦吓到了，拿过她的衣服让她起床。
顾盼发着呆，陈绍宸揉揉她的头发，“要我帮你换？”
她立马清醒过来，双手推着他出去。
陈绍宸去厨房煎鸡蛋，热牛奶。顾盼洗漱好，餐桌已经摆好了早餐。一个美好的早餐又开始了。吃过早饭之后，陈绍宸送她去学校集合。
班长同学看到陈绍宸眸色一暗，叶子蕤看得清楚。
陈绍宸把她的书包送到车上，“你们要注意安全。”
“陈师兄，谢谢你的关心。”
陈绍宸笑了笑，“我下午到了给你打电话。”
其中一个男生惊呼道，“师兄，你也要开写生？”
陈绍宸看了他一眼，“不，陪家属。”
顾盼：……
☆、第四十二章
午间，他们到达到东遥山。七个人下车，走在村落间，鸡鸣犬吠不绝于耳。
“倒是这里纯净，和城里完全不一样。”其中一人感慨的说道。
“让我想到了《桃花源记》句子。”
“呦看不出来吗，你高中还挺认真的，《桃花源记》都会背。”
俩男人贫嘴，班长去问路。不一会儿回来，“上山的路还在前面，村里人让我们注意安全，山没有完全开发，山路险峻。”他看向三位女同学，“你们有什么东西我们几个分摊帮你们背上去。”
“不用了，大家的东西本就多。”叶子蕤回复道，“我可以。”
顾盼和另一个女生也点点头。
“那好，我们上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