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无法告别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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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无法告别的城.-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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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倒是解释一下为什么我最近总是在我们学校里遇见你啊?”我有些恼火地说。
    “或许是因为…”他假作思索状说,“我们磁场比较相似?或者叫心电感应也可以。”
    我白了他一眼就快步离开。
    他忙追上来说:“其实是公司里有一个栏目最近在你们学校招募演员,我顺便过来监督了一下而已。”
    “招演员还要您亲自监督?那恐怕选的不只是演员吧?”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没做声。
    我于是在学校门口停下脚步说:“我现在要去地铁站了,杨先生还要跟过来吗?”
    他想了想说:“好啊。”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我刚好要跟一个电视台的台长谈节目合同的事,现在差不多也要过去了。”
    “你在开玩笑吧?”
    他显然没有在开玩笑:“黄金周还是坐地铁比较快吧。而且,我在美国的时候也经常坐地铁。”
    我几乎在刚刚挤进车厢的那刻就开始后悔自己穿了高跟鞋出门。
    因为害怕鞋子被踩到,我只好顺着人潮流动的方向一直往前走,车门关闭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被三个人堵在中间无法动弹了。列车启动的一刹那,我立刻失去平衡倒在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肩头上。我有点窝火地道了声歉,踉踉跄跄地朝车厢中央挤去。熟料刚刚抓住扶手松了口气,就瞟见下面座位上的一个男人正露骨地打量着我的双腿。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把手提包遮在了身前。
    列车在下一站停下来时,我假装不经意地瞟了眼车门的方向:杨康正悠哉地倚在门口的柱子上听着音乐,神色平静而淡然,脸上居然没有一丝急躁烦闷的神情。那家伙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未免也太强了吧?不过也可能他只是故意装作那样吧?我正这样想着,忽然感觉屁股好像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我回过头去,一个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
    我皱了下眉头:“往后站一点行吗?”
    他神情不快地看了我一眼,向后退了一小步。我于是也扭过了头去。然只过了一会儿,我便感觉屁股又被蹭了一下,我发誓我回身过去的时候脖子上扫过了一股温热的气流。
    “不是让你往后站一点吗,听不见啊?”
    “不愿意坐地铁可以打的啊,那儿宽敞。又没人逼你,真是的,好像谁想站你边上似的。”那男人居然也是一副恼怒的样子。
    “我坐不坐地铁关你什么事啊?”我一下子也火大了起来,“谁规定坐个地铁还要忍你这种一边朝别人脖子里吹气一边顶别人屁股的猥琐男啊?”
    “你说什么?你再给说一遍?”那男人一副要上来揍我的样子。
    我刚要开口说什么,杨康就挤开人群走了过来。
    “兄弟,换个位置吧。”他和颜悦色地低头俯视着那个男人,一边用眼角瞥了我一眼,“我女朋友。”
    那男人愣了一下便灰溜溜地去了别的车厢。
    我有些不情愿地跟他说了句谢谢。他却笑了笑说:“原来你每天都要忍受这种事啊,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每次见我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了。”
    “你本来就很让人火大好吧?”
    他又笑了下说:“不想被性骚扰的话,最好不要穿着Christian Louboutin的高跟鞋和露出一半大腿的裙子混在一堆汗臭味的男人中间挤地铁。”
    “我穿的再性感,那也是我的自由。这并不意味着那些男人就有对我进行性骚扰的权利。”
    他似是无奈地看着我说:“我猜追你的人应该不多。”
    “为什么?”
    “男人通常不会喜欢攻击性这么强的女人。”
    “很抱歉你猜错了,追我的人还真不少。”
    “是吗?”他点了点头便不做声了。
    直到换乘车站到达之前我们都没有再说什么。走出车厢时他却又突然在我身后说道:“不然来我公司兼职吧。”
    我有点惊讶地回头看他。
    “我猜你现在应该很需要钱。我会开一份不错的薪水给你。”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钱?”
    “不然像你这种女孩不会在黄金周出来做兼职。而且很明显你是个购物狂。”他指了指我脚上的Louboutin说。
    “哇,你真厉害,一看就是看过《名侦探柯南》。”
    “你能不要总是这样跟我说话吗?”他无可奈何地说,“我都没有在意车的事情了。这次也是真的想帮你,毕竟,上次你被开除有一半也是因为我。”
    我顿了一下说:“让我考虑一下吧。”
    “好吧,等你想好了直接去《游遍天下》栏目组就行,不用来找我,我跟他们都打好招呼了。这是地址。”他一边说着便递给了我一张名片。
    我接过名片就跟他告辞了,走出地铁的时候才发现,他给我的居然是栏目组导演的名片,想来应该是怕我误会什么吧。我笑了笑便把名片扔进了包里。
    苏珊是在五月的一个星期六来找我的。她请我去了一家很高档的餐厅,感谢我那天没有泄露她女儿的照片。那时杜家瑄的丑闻已经渐渐地平息了下去——那位宅男女神跟情人密谋勒索的电话录音被公布了出来,于是所谓“强|奸案”的真相也就浮出了水面。不过据天涯上的一个爆料帖说,虽然杜家瑄声泪俱下表示要痛改前非,苏珊还是在不久前跟他分手了。我当然没有向她求证这件事,我也没有再提起上次的“强|奸案”,因我觉得那是十分失礼的。
    不过她倒是毫不介意地主动跟我聊起了那件事。
    “娱乐圈的事挺狗血的吧。”她微微低头放下手中的酒杯,似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耳后的一缕卷发垂下来,有种说不出的性感。她是那种端庄大气的长相,气质也是干练优雅。
    “呃,是有点。”我小心地附和了一句。
    “其实,在新闻刚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往我的酒杯里倒了半杯红酒。
    “因为你相信杜家瑄?”
    “怎么会?”她笑了一下说,“我只是很了解娱乐圈那些小明星罢了。那个女人,出事前一个月还把自己搔首弄姿的半裸|照贴的满世界都是,这个月就在那里梨花带雨地假装贞女了。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
    我知道她指的是哪句,便没再说什么。想必她心里还是有几分火气的吧。
    “我跟杜家瑄分手了。”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道。
    “是因为那件事?”我问说。
    “不是。”她摇了摇头,“因为其他的事。他和他的家族不肯接受我的女儿。”
    我抬起头来看着她。
    “我答应跟他结婚的前提就是他必须要接受我的女儿,他当时也当着苏格的面许诺过了。可是直到我和苏格因为上次的丑闻被曝光,我才知道他一直跟他的父母隐瞒了苏格的存在。”她叹了口气说,“他跟我说,如果放弃女儿的抚养权的话他会想办法说服他的父母接受我,我跟他大吵了一架就分手了。”
    “你跟他在一起多久了?”
    “四年。”
    “做出那个决定应该很难吧?”
    “也没那么难。”她眼睛里没有一点波动,就像在讲一件其他人的事情,“从20岁开始,每隔五年,我就要做一个重大的人生决定,现在差不多已经习惯了。”
    “听他们说…你是在20岁时生的苏格?”我犹豫了一下问说。
    “嗯,刚上大学不久就怀孕了。”她笑了笑说,“挣扎了很久,还是决定休学半年把孩子生下来。大学那几年我跟苏格的爸爸是带着孩子读完的。”
    “那你后来为什么没有跟他结婚?”
    “25岁那年他出轨了,那女人还把事情闹到了他们单位。他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他,说他愿意跟我结婚。我想了一个星期后还是放弃了。我跟他说,‘在我能给女儿更好的生活之前你先帮我照顾三年,三年之后我来接她。’他同意了。没过多久他就跟那个女人结了婚。我也通过一个案子认识了杜家瑄,后来就开始跟他交往。再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
    “这样的生活,你不觉得累吗?”我沉默了一会儿,问说。
    “当然累啊,不过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如果你站在那个十字路口的话,你就会发现,其实除了往现在的方向走,根本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你现在所选的就是最好的那个选项了。”她说。
    两天后,我去了那个传媒公司的电视节目制作中心,接受了杨康的offer。他介绍我去的是一个旅游节目,薪水果然不错,而且还有随摄制组出国旅游的机会。虽然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就像是接过了那天下午那张施舍的支票。不过我想我应该也是做出了一个最为明智的选择吧。
    回学校后我径直去电视学院见了导师。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一楼的大厅里已经挤满了看直播的人群,在他们对面的电视墙上,20个电视频道正在同时播放着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来自国家地震局的最新消息,今天14时28分,四川汶川县发生里氏7。8级地震,具体位置在成都附近,温江西北55公里。此次地震损失严重,伤亡人数还在不断上升……”
    人群中死一般的寂静。一个女孩儿突然哭出了声来。




☆、第九章 那个圈子

    2008年6月
    夏安去汶川了。
    起因是上周的班会。那天我们班的那几位班委组织了一次捐款,本来是很好的一件事,可是班长骆唯刚把募捐箱放在讲桌上,班里的几个女人就在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凌嘉是第一个提出异议的,她说我们不应该实名捐款,也不应该在黑板上拉那条横幅,更不应该拍照,甚至那个募捐箱都没有一点存在的必要,因为那看起来太像作秀。
    几个女生对此表示了支持,她们说爱心捐款的目的应该更单纯一些。
    林佩瑜冷笑道,你们要有意见上次班会怎么不提啊,反正熬夜制作横幅和捐款箱的不是你们是吧?在自己班级群里传几张照片都成作秀了?心思要不要这么复杂啊?
    凌嘉语带讥讽地回道,不是作秀干嘛打扮的这么隆重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相亲呢。
    随后班里的部分女生就分成了两派并就“这次捐款是不是作秀”这个问题进行了辩论。
    我没有参与辩论,我一直和夏安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冷眼看着她们。过了一会儿,夏安终于起身离开。她说在这样的场合因为这种事争论不休,让她觉得无聊而火大。我于是也随她一起离开。
    只不过,我接下来要去那个地方仅仅是为了钱。而她要去汶川却是因为她真的想为那些失去家园的人们做些什么——哪怕她能给他们的只是一个拥抱。
    这是一座28层的商业大厦,由杨康的父亲杨致庭先生出资在CBD建造,前年才竣工,随后集团总部便从朝外大街搬到了这里。这座大厦的1到7层是商场、影院和一些其他的娱乐场所,8至15层租赁给了一些证券和商业公司。16层就是我在兼职的电视节目制作中心,再往上是影视制作中心、新媒体中心和广告公关部。杨康的办公室在20层,跟我所在的栏目组的工作间差不多大,很简约的北欧概念装修,办公桌旁边一排高高的落地玻璃窗。
    杨康说他父亲的办公室比他的还要大一些。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机会去过这座楼里20层以上的地方。
    “这栋楼刚盖好他就预留了顶层做他的办公室,我想那应该跟他的控制欲有关。他让人在里面铺了一层从中东运过来的花哨的地毯,挂了一堆不知所谓的国画,土气的很。老头子的品味一直都那么差。”他告诉我,在他和他父亲的办公室之间是他们家族的其他产业——房地产、酒店之类的,那是他父亲起家的资本,也是他父亲决不让他插手的领域。
    很久之后的一天,当我和他坐在那座大楼对面的酒店大厅里吃早茶的时候,他看着那段8层楼的距离对我说:“总有一天,我要把那个老头子从那间土气的办公室里赶出去。”
    我已经忘记了那时我说了什么。
    “哪一条跟我的衬衣颜色比较搭?”他把两条领带比在衬衣领口问道。
    “杨总算我求你了,能不能不要再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把我叫上来了?”我翻了翻白眼道,“而且那两条领带的颜色有什么区别吗?”
    “你仔细看一下的话还是有一点色差的。”他把领带递给我说。
    我随手拿了一条扔给他就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应该是从上周开始吧,这家伙开始经常像这样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骚扰我。如果非要追究什么缘由,大概是由于那天我阴差阳错地帮他化解了一个尴尬的局面之后,他就声称自己是我的朋友了。
    那天我被导演派去他的办公室送策划案,结果刚推门进去,就见他正单膝跪地把一只鞋子从一个女人的脚上脱了下来。我以为这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新奇玩法便连忙转身往外走,结果刚走了两步,他就飞奔过来把我揽了过去。
    “这是小曼。”他微笑着对那个女人说。
    我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向那个女人。她看上去比杨康要年长一些,大约三十二、三的年纪,身材丰满高挑,气场强大的近乎凌厉。原来,他喜欢这样的类型吗?
    我正想着,那女人就在对面神情冷漠地说:“新选的模特?”
    杨康没有反驳,我当然也没有。对于这种毫不知情的恭维我还是很受用的。
    “要是没其他事的话就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忙。”他把手移到我的腰上说。
    我刚要抬脚踹他,就见他不经意地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只好有些窝火地忍耐着。
    那女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似是轻藐地看了我们一眼就朝门口走去:“那就不打扰你了。杨康,好心提醒你一句,差不多也到了该为自己的将来考虑的年纪了,不要总是想当然地以为老头子的东西都是你的,你知道我不会那么轻易让步的。”
    我有些不明就里地目送她离开,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打掉了搭在我腰上的那只手。
    “找上门的前女友?”我把手里的策划案递给他说。
    “怎么可能?”他皱了皱眉说,“那是我姐。”
    “你姐?那你们刚才在干吗?”
    “打赌输了而已。幸好你进来了,不然真不知道那个女人接下来会怎么羞辱我。”他忿忿地把策划案扔在了桌上。
    我笑了笑说:“这么说你们关系不好?”
    “在这种家庭里长大,关系怎么可能会好?那女人一直都在嫉妒我的继承人身份。”
    “那你呢?”
    他没有再说什么。
    10号那天中午,我和杨康去三里屯吃了铁板烧。
    我见到他的时候多少有点吃惊,因为昨天他跟我说“明天我生日,中午去三里屯吃饭吧”的时候我以为他一定是请了很多人。
    “为什么只请了我一个人啊?”
    “感谢你上次帮我解围啊。”他把手搭在我肩上说。
    “你不会根本没有朋友吧?”我打掉他的手说。
    “你也太小看富二代的号召力了。晚上有派对,在Ben他们家的会所。”他说着便推开那家餐厅的门走了进去。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怎么会跟Ben那种人走的那么近啊?”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帮我拉了一下身后的椅子示意我坐下,他在这种细节之处倒是并不令人讨厌。
    “怎么说呢。”他笑了笑,“其实他除了讨厌穷人这一点,其他方面还不错。”
    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他那人其实挺单纯的,说的难听点就是脑袋空空的,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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