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南爵听见脚步声，又看向了他，开口，问了，“北棠很忙吗？”
慕言蹊知道他要问的另有其人，却还是回答了他，“还好。”
只是还好？
“那为什么他最近都没来看过我？”湛南爵又开口问道。
慕言蹊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想了想又换了一句话说：“你是他女人吗？他为什么一定要来看你？”
“……”湛南爵真是觉得自己跟大冰山好话说不过三句，“那你是女人吗？为什么总来看我？”
“你以为我愿意，不是我就是我的女人要来给你检查。”慕言蹊说道。
“那下次还是换子衿来吧，看到你病情又反复了。”
“你想得美。”慕言蹊冷声说道：“看你一脸X求不满的样子，真是够丧的。好好调理好身体，才配跟我的名字挨在一起。”
“我又不娶你，我跟你名字挨在一起干什么。”湛南爵满不在乎地说着，手背忽而被戳了一针，“你这干什么？！”
“帮你打营养针，补智商。”
☆、1429。第1429章 未来不能喜欢你了，怎么办？（19）
“你……”湛南爵话到嘴边变成了怨念：“为什么又扎一次！”
“戳歪了。”慕言蹊淡淡说道：“你不也总是戳歪吗？”
“！！！”湛南爵瞥了慕言蹊一眼，所有话语都在一个嫌弃的表情里了。
眼看慕言蹊又要把针拔出来重新扎，湛南爵忍不住了。
“够了你？我的手都被你扎成麻蜂窝了。”
“就看你有没有知觉，看来有。”慕言蹊帮他挂了点滴。
“……”慕言蹊是一天不气他就会死星人吗？湛南爵不说话了。
慕言蹊又要走了。
湛南爵再次叫住他，“等下！”
慕言蹊停下脚步。
湛南爵再次开口，“程子衿最近有跟……‘好朋友’联络吗？”
“你是指男的还是女的？”
“当然是女的，男的你会让她联络吗？”
“呵。你好像很了解似的。她的确不跟男生联络，不是因为我不让，而是她觉得有我就不需要再跟别的男生来往了。”
“所以你把我号码从她手机里拉黑了？”
“你联系我女朋友干什么？”慕言蹊反问。
“你管的有点多。”湛南爵说道。
“你不就是想问宫诗娆，绕了一大圈，你不嫌累？”
“……”知道还这么多废话？到底谁烦？湛南爵清了清嗓子，一副‘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么我也就不隐藏了’的表情，“那，宫诗娆有跟子衿联系吗？她有没有说她在忙什么？”
“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她？”
“要是能问到会问你？我手术到现在十天了，我一天到晚能见到的就是你，你让我问谁！”
“问你自己啊。”慕言蹊说道：“你惹宫诗娆不高兴了？”
“没有！”湛南爵笃定地说完，又有些犹豫地加了一个字：“……吧？”
“你连自己有没有惹她生气都不知道，你肯定是被她拉黑了。”
“不可能，虽然她没有回复我信息，但是她并没有拉黑我！我还可以发信息给她。”
“原来是发了好几天信息都没被回复过啊。”慕言蹊挑眉，似乎在嘲笑他，“那不就是你被甩了的证据。”
“我被甩了？”
“不然，正常的恋人会半个月不联络？”
“我跟她本来就不是恋人。”
“换句话说，如果她喜欢你，她可能每分每秒都在疯狂思念你，根本不可能隔那么久都不想你也不给你回复。如果她这么久都可以不联络你，只能说明，你在她心中早已可有可无。”慕言蹊说道：“死心吧，你们不可能了。”
“不可能，她如果不喜欢我了，为什么我手术那天，她会来？”
“可能那天是欧蔓茴主刀，这么好的学习机会，她那么好学，没道理错过。”慕言蹊说道。
湛南爵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会的，她或许只是遇到什么事了。”
慕言蹊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她跟你没仇吧，你至于这么诅咒她？”
“不对，她一定遇到什么事了。”湛南爵说道：“把我手机给我，我要打电话问问北棠。”
“湛南爵，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只是不想再喜欢你了。”
“不可能。”湛南爵厉声说道。
☆、1430。第1430章 未来不能喜欢你了，怎么办？（20）
与其说她不可能不喜欢他，不如说，他希望她会一直喜欢他……
是的，他希望一切都没变过。
她仍然喜欢着他，像那天，她不顾一切跑过来，从背后抱住他，对他说，她很喜欢他……
慕言蹊不敢再刺激湛南爵，他就说吧，自己不适合做这些事。
慕言蹊走出了湛南爵的病房，微微拧着眉，低头发了一条信息。
‘这事我不做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果然，分手的事，还是要当事人自己说才行。
湛南爵是那种很固执的人，他不会接受宫诗娆就这样忽然从他世界消失，这样杳无音信的结局就像是根本没有结局，对于固执的探求着答案的人来说，他们不会死心，只会固执地继续等下去，探寻下去，直到找到真相。
可真相并没有比现在好多少。
慕言蹊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沉重。
以前还诅咒过他追妻路漫漫。
现在看到他这样，也许几个月，也许一年，就要跟他喜欢的人天人永隔。
而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应该是从现在开始就要天涯两端了……
说不上来的压抑。
*
另一边。
北棠收到慕言蹊发来的信息。
他就知道。想这样结束没那么容易。
但是，诗娆已经没那么多精力，再去操心这些琐碎的事了。她甚至连活下来都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哥，怎么了？”宫诗娆看到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开口问他。
“没事。”北棠收了手机，对她说道：“你呢？感觉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我觉得我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宫诗娆说道。
“诗娆，你真的决定以后都不见阿湛了吗？”北棠问她，“他手术做完十天了，你要不要……”
“不要。”宫诗娆说道：“在他手术那天我就已经决定好了，只要他做了手术，未来会怎样我都不关心了。况且你不是说了么？手术很成功。他会好的，这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他会好的。
他会变回那个最好的湛医生。
“可是他……很想你。”
宫诗娆的身体微僵。
她当然知道，她看到这几天他发给她的信息，她每一条都看很多遍，听着他的语音才能睡着……
可是，她终究要死的。
也许几个月，最多一年。
她的身体她知道……
其实，她这次治疗的效果并没有那么好，甚至可以说，很不好……
哥哥的脸色，慕言蹊的欲言又止，程子衿的泪眼朦胧……
他们都没说，但是她知道情况很不好。
她甚至听见哥哥激动地跟人打着电话，说着要再次安排二次治疗的时间。
她才刚做完治疗，她以为至少能有几个月的时间好。
原来……
连几天都不行。
别说一年了，几个月她都未必撑得下去了。
她原本想要昨晚治疗，身体稍稍恢复一些，就去找湛南爵……可是，现实给了她致命的一击。她的身体尚且孱弱，可是美好的未来并没有到来……
她跟湛南爵，曾经天涯两端十几年，她还以为，没有什么分别和等待会比那个时候更长了。
可是现在不久的将来，她却连‘明天’都没有了……
☆、1431。第1431章 未来不能喜欢你了，怎么办？（21）
她等待过那个人十几年，太了解等待一个人的滋味。那个时候尚且有期限。
可这一次，这场等待将没有期限。
也不再有意义了。
是啊，如果说所有分别和等待都是为了重逢。那么，她死了，这次的分别就是恒久，他的等待就再也没有意义了。
与其给湛南爵希望，不然，就把这个希望彻底地毁灭掉。
这样，他才可以没有顾忌地走向未来，忘掉她，甚至去喜欢别人。
“我会再去见他一面。”宫诗娆像是想到了什么，对北棠说道。
北棠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
如果说一定要分离，在分开之前，郑重其事的道别，才可以让彼此都没有遗憾吧。
宫诗娆用力眨了眨眼睛，要把自己眼底的晶莹咽回去。
小哥哥，我来了。
你想见我吗？
其实我也想，疯狂的想要见你。
这一次，我去见你，是为了诀别。
不能再继续让你喜欢我了，不能再继续让你等待我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因为我，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了。
所以，我只能，把你的明天还给你。
宫诗娆给自己化了妆，想要遮掉脸上的憔悴，手中的粉饼却掉在地上。
她要捡起来，却看到一个光影笼罩过来。
她抬头看向来人。
是季迟铭。
季迟铭脸色冷凝地走过来，俯下身，帮她捡起来，然后对她说道：“我来帮你化吧。化妆我最在行。”
宫诗娆看着季迟铭没有表情的脸，忽而觉得鼻酸。
他都知道了？
“好。”宫诗娆开口，“谢谢你，学长。”
季迟铭身体僵硬着，接着，把化妆盒打开，开始帮她上妆。
再没见到他之前，他真的没想到，她居然会憔悴成这样。
她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可是他却该死的什么都做不到。之前还说想要保护她，守护她，不让她受一点伤。
可是这一刻，他却发现，他什么都做不了。
“是要去见他吗？”
“对。”
“要好看点还是难看点？”季迟铭故作轻松地问。
“区别？”
“要好看点，就让他永远记得你。难看点，就让他永远忘记你。”
宫诗娆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好看点吧，不然他不会放心我的。”
原来，她还是不想湛南爵忘记她。即使，他们终将没有明天，即使她甚至很快就会死去。尽管他们永无可能，可她仍然想要在他和她最后一面时，她是美丽的。
“好。”季迟铭声音平静。
这是季迟铭第二次帮她化妆。
第一次，是他的生日宴，他们认识十周年，他要向她求婚的那一天。结果是，她没有戴上他的戒指。
第二次，是现在，她要去跟湛南爵道别，他要亲手送她去他的面前，藏好她所有的憔悴，甚至连她被病毒肆虐的消息都不让他知道。只为他呈现一个绝美的假象。
还会有第三次吗？
季迟铭的技术真的很好。
宫诗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真的很好看。”她说，“谢谢你，季学长。”
“所以说了，可以考虑嫁给我，这样，天天都可以美裂苍穹。”
宫诗娆笑道：“可惜现在考虑有点太迟了。”
“就算只剩下最后一秒，都不迟。”季迟铭说道。
“那可不好。毁了别人一辈子，我可做不到。”宫诗娆依然浅浅笑着，“不过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我的忙。可以吗？季学长？”
☆、1432。第1432章 未来不能喜欢你了，怎么办？（22）
湛南爵的病房忽而被人推开，但是湛南爵并没有因此回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他依然低头看着手机，仿佛在等待着谁的回应。
脚步声越来越近。
湛南爵本能的以为是医生或者护士又来例行检查，因为之前的每一次，他都怀揣着希望，可每一次希望都是落空。
他甚至已经不敢去期望什么。
他还在想着，之前慕言蹊跟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他知道什么。
随着一道黑影来袭，他终于将注意力从手机移开，却觉得那个脚步声莫名熟悉。
仿佛那声音不是踩在地上，而是，踏在他的心尖……
湛南爵霍地抬起头看，不可置信地看向声音的来源，手机砰然落地，他都浑然未觉。
是她。
宫诗娆。
她来了！？
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忽而拔掉了所有枕头，冲下病床，一只手摁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身体都带向他，抱住……
宫诗娆的身体僵硬。
他感觉到她的声息，才终于相信这不是个梦。
“你回来了。诗娆。是你回来了？”
“是我。”宫诗娆轻轻地应道。
她说话了，她回应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冷冷冰冰。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可是这一刻，他却发现，原来他的心脏早就因为住着她，而变得不堪一击。
他可以抵御很多的感伤，他熬过了漫漫的岁月，只为了等她来。而她终于来到他的身边，他连一秒钟都不想再假装下去了。
“我很想你，很想你，很想你。诗娆，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早上想你，中午想你，晚上想你。醒着想你，睡着想你，就连梦里也都是你。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想你，想你过得好不好，你去哪里了，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为什么不给我回音……”
宫诗娆听见湛南爵一长串的告白，瞳孔忽而扩张开来，眼底仿佛被泪水氤氲，忽然间模糊了一片……
原来他那么想她。
比她以为的还要想她……
他从没跟她说过这么煽情的话。
一瞬间，她甚至怀疑，他是说给别人听的。
如果不是他叫着她的名字的话，她真的以为，这只是一场梦。
耳边都是他的声音。
他好听的声音，一字一句，都像是最长情的告白，镌刻在她的心尖。像藤蔓植物，爬满了她的心扉。
“诗娆，你是不是在惩罚我之前伤了你的心？之前是因为，我不知道我的右手能不能痊愈，我怕我不能给你最好的未来，我怕很多事……我怕我自己配不上你的好。”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对我来说那么重要，没有你一分一秒都那么难熬。我手术那天看到你，我以为你不会再离开我了。没想到你又消失了十天。我每天都惶惶不安，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才终于发现，我自己之前错的有多离谱。”
“诗娆，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手术后我有话要跟你说吗？你听我说……”
“我们在一起吧。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1433。第1433章 未来不能喜欢你了，怎么办？（23）
“不管手术的结果怎样，我都已经拼劲了全力。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命运还是要夺走我的右手，我不能再让它夺走你。”
“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我只想要一个结果，就是跟你在一起。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成为最好的男人，足以跟你相配。”
“诗娆，我不会再逃避了，也不会再以任何理由推开你。我们一起走到最后，我们一起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一直到白发苍苍，互相依偎着看日出东方，看夕阳西下。”
“我知道，我不是追你的人当中最好的，也不是最久的，我好像没什么优势。可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还要喜欢你。相信我！即使我没有右手，我也还有左手可以保护你。就算我不再是个医生，我也可以做别的，我可以做很多事……”
湛南爵一下子说了好多话。
好多她这辈子都没有想过，可以从他口中听到的话。
她的泪水忽而从眼眶崩落。她不敢相信，她今天终于听见了。
在这样一个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