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下身子,高少瑜抖着双手想去触摸那白净的脸庞却没有了勇气,即便从那么高的城楼上跃下来,艳红的鲜血铺满了她四周,却依然保持着那么纯净的面容,静美如处子,让人不敢亵渎。
最终还是没有触碰她,他太脏了怕弄脏她,他不忍心,所有的肮脏都让他承担吧,让她记住这世上的美好。
“国破家安在?儿郎们拿起长矛,为公主而战,为大宋而战。”高少瑜重拾一把长剑,高举在头顶,环顾四周对着那仅剩的士兵叫喊着。
“为公主而战,为大宋而战。”
……
一声高过一声,一浪强过一浪,所有的热血都在沸腾。
试图想一想,仅有的十余人却能发出让天地撼动的气魄,那是怎样不屈的灵魂。
包围着他们的西夏卫士在滔天的怒喊中竟产生了退意,十余人竟让百名卫士萌生退意,似乎让人不敢相信,直到每个西夏卫士认清自己的对手真的只剩下十余人,才鼓起勇气奋力杀敌。
厮杀了整整一夜,这一幕该落下了。
“呼——”
坐在厅堂高座上的耄耋的老人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像叹息更像释怀。
对于当时的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却见证一场血雨腥风的变化,何其残忍。那个她视为天使的女子也在那场残酷的历史中被淹没,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所有的人都死了吗?”火莲试图让自己镇定,却发现那是徒劳,强装冷静的声音还是有着不敢相信与一丝颤抖,连她都在害怕,那该是多么的惨烈。
尚燕无声的点头,虽然还残忍却不得不承认,冷然的说道:“无一幸免。”
对,无一幸免。没有一个人从那段残酷的战斗中爬出来,有的却是西夏那些残暴嗜血的暴徒,只是连嵬西华自己都没有料到,这场战斗竟让他失去了将近三分之二的卫士。
“外面那些鬼兵都是含冤的大宋士兵吗?”火莲再次开口问道,红润的脸颊也慢慢的浮现出淡淡的苍白。
尚燕想起那些令人怖惧的鬼兵一时说不出话来,是该怨恨呢还是该同情呢,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那般无力,“是的,战争结束后,我偷偷的跑动城门旁边去观看,西夏的卫士把所有的大宋士兵的尸骸全部埋葬在沙城不远的地方,而公主的尸骸却下落不知。”
也难怪火莲两人会在沙城外被那些森森白骨所纠缠,原来他们的尸骸就埋在那黄沙下啊。那些西夏人还是有些人性,至少没有瀑尸荒野。
那些不肯消散的冤魂含着对西夏人的怨恨还有对大宋国土的忧虑,不愿解脱,不愿释怀。甚至时隔至今,仍是每每到时就会来沙城索魂,怨气太重了。
“为什么那个公主的尸骸会不见了呢?”火莲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瑾馥在众人面前跳下城楼,就是死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可是为什么她的尸骸会凭空消失呢?
“这个我也不了解,似乎是西夏国君把她安葬了吧,毕竟在名义上公主还是他西夏的国母。”尚燕推测到,当时年纪尚小,自然不曾每个细节都注意到。
“那后来呢?”火莲紧紧的追问道,心底有道声音叫嚣着她想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她不相信事情就这样真正的结束了。
有史书寥寥的记载过这段阴暗的历史,时绍圣帝六年,寇贼犯我大宋江山,有镇西大将军破贼千里,至此再无戎军来犯。
老人的身子自是比不上青年人那般旺盛,聊了半日的闲话,老人脸上已经出现了疲惫的神色,但是还是强撑着身子正色的述说。
“后来……”
最近,纪子风感到心似乎被挖空了,耳边没有聒噪的声音却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算算是从瑾馥离开开封之后开始的吧。一贯清冷的俊脸闪过一丝苦笑,果然还是受她离去的影响了。
绝代的风华,纪子风负手立于一簇花草中,这些繁茂的植物全部都是她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说是宫中没有它们生存的环境硬是移植到纪府,逢几日就会出宫,美其名曰是为了靠她种的花花草草,可是谁看不出她的小九九呢。
只是纪子风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放纵这个女子随便出入自己府邸呢。
那张绝美的侧脸在日光的氤氲下变得透明,整个人都披上一层暖黄的光芒,偏偏那张世上最好看的侧脸有着如何也减不掉的冰寒,他的温柔只对她一个人绽放。
纪子风看着快要枯死的几株花草,叹口气,俯身慢慢的拨弄着,她的东西不允许别人碰。
低手拨弄着那几株花草,纪子风的眸光却不可思议的变得分外温柔,俊美得离谱的脸上有着一丝漫不经心,谁知此刻他的思绪飘往何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不更新了,比较忙吧,存稿也没有伤不起。允许我吐槽一番,点击都没有都不想更,呜呜呜呜呜
这两天都没有时间了,我只能说尽量……
第34章 陈年往事
在别人眼里,瑾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那也是只在别人眼里。
而瑾馥在纪子风的眼里心底都只是一个被父亲抛弃的无父无母的孤儿,表面的风光并不意味着一切。
瑾馥是绍圣帝第一个女儿,本应该是绍圣帝最疼爱的女儿却变成了他最不喜欢的一个女儿,原因很简单,瑾馥的出生不过是个意外。
绍圣帝年少风流成性,喝醉酒临幸一名宫女,原本也没有什么事,偏偏那名宫女在临盆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原本身体健康的宫女,生产也是十分顺利。可是,在小小的瑾馥从母亲的肚子里冒出小脑袋时,一切都很顺利的场面就变得十分不顺利了。
不知为何那名宫女突然崩血,最后保住了瑾馥,而那名宫女从此消失在尘世间,瑾馥也就没有了娘亲。
明明是没有娘亲的孩子更需要有人疼爱,可是,在众人眼里瑾馥却变成了一个孤家祸星,出生时就害死了自己的娘亲,瑾馥就变成了一个爹不疼人不爱的可怜娃。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瑾馥能长到窈窕少女已为奇迹,其中不乏高少瑜的功劳。
高少瑜是高太医的独子,幼时模样生得甚为乖巧,清丽的小脸蛋看不出性别常常被误会为女孩,这里面的人自然也包括瑾馥。
瑾馥自是把他当作和自己一般的人儿,而高少瑜虽然很是反感,也没有过多的纠正她,就这样瑾馥在高少瑜的庇护下,日子还不至于太过悲惨。
那也只是在高少瑜在的时候,当他不在的时候,瑾馥受的苦可比无人理会受的苦更为多。只怪高少瑜太过受人欢迎了,把她看成不要脸的狐狸精。只是瑾馥甘之如饴,若是连高少瑜都不理她了,那么这个世上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纪子风出现在瑾馥的生命中。第一次见纪子风,他就如飓风般席卷了瑾馥所有的思绪。
纪子风是大宋唯一一位文武双全的状元。方及弱冠的少年文弱翩翩,那张阴美的过分的俊脸竟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就连瑾馥站在他的面前都感到自卑,他如同一轮骄阳,耀得人眩晕。
只是那双凌厉异常的明眸盛着寒光,任何触碰到他目光的人都被那股肃穆所震慑。他就像一个矛盾体,吸引人注视却又让人害怕不敢直视。
瑾馥第一次如此大胆,躲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那名少年在觥筹杯影的交措中,如谪仙般遗世而独立。年纪轻轻就成为大宋的少年将军,封官晋爵的宴会上,四周都是嘻谑,唯有他静立全场,却没有人感到有何不妥,若是连他都逃脱不了世俗,那么还有谁敢说自己远离红尘呢。
虽然没有任何的交集,只是远远眺望,少女却莫名红了脸颊,觉得整颗心都快跳出喉咙蹦哒出来了,心中一慌,脚步顿时没有多少节奏,连连后退连连碰撞东西。
“呼——”跑得快喘不过气来了,瑾馥平复了莫名的心跳,脸上的余晕仍未褪去,细想下,嘻笑打闹的人群应该不会注意到她吧。
不由苦笑,即便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大家也会装作什么都听不见,谁愿意在热闹的宴会中提到一个如此晦气的人呢。
事实上也就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只有一个人除外。
恰巧不巧,习武之人听觉甚为敏锐,纪子风不悦的微皱了眉,稍纵即逝。在他的眼里,那个宫女颇为大胆,居然敢跑到宴会上来偷偷摸摸的不知为何,却是不可原谅。
他对下人一般甚为严厉。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看到对方,什么都没有,没有所谓的同情心泛滥纪子风就对瑾馥另眼相看,也没有传说中的一见钟情,有的只是一场路人般的擦身而过,或者是一场厌恶。
第二次却是由高少瑜引起的。
年少轻狂是每个年轻人的权力,高少瑜自然也不例外。自从纪子风出现后,高少瑜觉得自己在哪里的地位都是摇摇欲坠,特别是在瑾馥的心里,每天都会听见她说一次纪子风这个名字,心中涌出一股异样,让他十分难受。于是,他就是想会会那个人。
乖张霸道形容少时高少瑜在恰当不过,很不出意外,高少瑜被纪子风那股淡然近乎冷漠的气息所恼,一时之间两人竟大打出手。
瑾馥赶到的时候高少瑜已经被揍到不行了,纪子风整个人都骑在高少瑜身上,出手甚为凌厉,看来下了狠手了。
纪子风背对着瑾馥,瑾馥当时着急高少瑜根本没有把对方看入眼底,心底只是为着高少瑜担心,拾起一根手腕粗大的木根,一棒子打在了纪子风的后背上。
“砰——”那声闷响让瑾馥自己都呆了,原来她的力气可以这般大。
纪子风感觉背后传来一阵阵的火辣,眉间拧成川字形,愤怒中隐隐含着一股绝杀的气息。猛然转头,却看见一名清丽的少女呆呆的站在原地,慢慢的由呆滞转为惊讶,手里还拿着那根凶器。
不知是不是被打昏了头,纪子风从对方的眼眸中还看见了一抹淡淡的凄凉与绝望。
“对……对不起……”瑾馥咬着嘴唇,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还有微微的哭腔。
紧拧的俊眉并没有松开,纪子风不看瑾馥而是把高少瑜拉起来,淡淡的对他吩咐道:“若是你能遵循承诺,那么明天就准时到我府里。”
从说完这句话到从容离去,至始至终没有看过瑾馥一眼。
说不难受那是假的,瑾馥压下心头那份闷气,扶起被揍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高少瑜,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刚才纪大人对你说的事,是怎么回事?”
原是只想问一句呢是否有事,但是还是抵不过心底的那份渴望,询问到纪子风的事情。
借着瑾馥的胳臂高少瑜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脸上并不好看,青青紫紫的爬满整张俊脸,鼻血被擦掉,血迹却是留在了脸上,更是平添了一抹光彩。
高少瑜嘟喃一句,“没事,这是男人之间的承诺,你不用担心。”
其实高少瑜不想让瑾馥知道,是自己技不如人,和对方打赌输了只好履行诺言了,而那个赌注就是,输了的一人就要去另一人府上看门。料是高少瑜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把自己要去帮别人看门的事告诉瑾馥。
而自从高少瑜到了纪府中当看门人后,瑾馥成了受利最大的一个,她从此就可以借着看高少瑜的借口去瞅瞅自己心头上的人。
而高少瑜却不知何时起,渐渐疏离了瑾馥,每每看见瑾馥却总是有股异样,神色甚为奇怪。而自小要承担父业的翩翩公子却学起了武功,弃医从武。
瑾馥一门心思都放在了纪子风的身上,没有觉察出高少瑜的异常,只是觉得他的疏远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习武,也就未多想。倒是没事的时候天天“偶遇”着纪子风,虽然每次碰到的都是那张能冰冻你发颤的俊颜,瑾馥却还是天天满脸笑容。
纪子风并没有对她出现在自己的府邸有任何不满,但也是兴致恹恹,只当做她是透明的。瑾馥虽然有些沮丧,但是回头一想,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还想奢求多少呢。
三人就这般不咸不淡的在一起,直到瑾馥无意间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她不识字,一点字都不认识!
若她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大字不识一个也没有什么关系,偏偏她是皇家血统,高贵的不得了,那么她一个字都不识未免不会被人嘲笑。
只是从小被奴才们所嫌弃,常常连温饱尚是个问题的公主,怎么可能会有太傅来教导,躲她都来不及呢。
瑾馥不识字高少瑜乃是知晓的,但是纪子风却并不知晓。得知瑾馥不识字的时候,眉头又是不可察觉的微皱,连着看瑾馥的目光都有所改变。
接触到纪子风不寻常的目光,瑾馥的心下意识的缩紧。再她看来纪子风那道打量的目光是睥睨,第一次她的心底产生了一股强烈的自卑感。
纪子风似乎看懂了瑾馥眼底的挣扎,微微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了一股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情,“公主莫要气馁,臣愿意教公主识文断字。”
说完,纪子风自己都感到惊讶,他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这似乎不符合他的性子。他本是淡漠的人,淡漠得近乎冷血,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善类,好心到去教人读书,但是说出这个承诺的时候,虽然有惊讶,却并不想反悔。
瑾馥先是吃了一惊,愣愣的看着纪子风好久没有反应过来,放在下面的玉手狠掐了自己大腿上的肉,感觉到了疼痛才知道自己并没有产生幻觉,心底涌出一丝甜蜜,还是小心翼翼的寻问道:“真的?”
看见纪子风淡淡的点头,那张不过巴掌大的小脸才绽放出一抹灿烂的光彩,竟连纪子风都看呆了。
她本来就生得极美,只是瘦小的身形让她看起来如同一个小孩,自然忽略了那原本的美艳,如今渐渐丰腴的身子终于有了一抹女人味,也就显得不那么平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平淡也比较啰嗦,大家随意看看。
最近太忙了,不能好好的码字,又是作死的卡文,所以只能写成这样了,望谅解……
第35章 回忆成殇
犹记当年清俊的男子陪伴素丽的女子青灯下提笔书墨;犹记男子身上那冰冷的气息扑鼻,女子莫名的烧红了脸颊;犹记男子拿着女子的玉手一笔一划的书写,模样认真;犹记女子手中的笔不停的游走,眼神也是不停的放在那道挺拔的身影上。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下雨雪,天地和,乃敢与君绝!”
瑾馥看着自己题写出,不知从哪里知晓来的一句话,她并不知晓这句话到底是何种意思,但是她认为这一行字最是能表明自己的心迹。望着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一行字,心底泛着一丝漪涟,漾出了淡淡的水波,席卷她沉沦。
没有海枯石烂的誓言,也没有惊心动魄的爱恋,水到渠成只是自然。
纪子风看见桌案上平铺着的纸张,还有未干的墨香盈盈入鼻,不知是否有女子淡淡的体香,只觉得沁人心脾,纪子风有一刹那的闪神。
虽然没有对纪子风表明自己的心迹,可是瑾馥知道,以他的才智这几个字已经足够了,他懂。
看着纪子风淡定的拿起那张素纸,脸上没有一丝异常,瑾馥原本还是忐忑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渐渐冷掉。
瑾馥脸上的反应都入了纪子风的眸底,冰霜的俊脸上竟奇迹的浮现出一抹笑容,许久之后,纪子风才幽幽的说道:“公主很是聪慧,看来不久之后就不需要纪某教了。”
“啊?”瑾馥只是想着他是如何回绝自己的,却不知道他莫名的说道如此一道,心里已经后悔了,若是不写这句话至少还能继续待在他的身边,哪怕自欺欺人,她也心甘情愿。
“将军说笑了,瑾馥自知愚昧,还请将军不吝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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