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劫婚记
作者:凌濛初
☆、名正言顺的小三
暴风雨来临前夕,我正敷着面膜看电视,悠哉得不行。
一想到明天,乞巧七夕,咱中国人自己的情人节,那个我心心念念,每个晚上都要梦一遍的鲸鱼,就要归国而来,我这颗小心肝就止不住一阵乱颤。
看着韩剧里哭得稀里哗啦的癌症女主,以及出了车祸正痛苦失忆的英俊男主,我那个乐呵那个开心,直笑得韩卿寒毛阵阵。
她手拿脱毛膏,走到我旁边坐下,看了一眼凄惨的电视屏幕,又看一眼咯咯笑的我,摇着头叹了口气。
我不理她,继续看狗血肥皂剧。
她也不理我,拿电视里凄烈的哭喊声当背景音乐,盯着自己修长的大腿仔细涂着脱毛膏。正当女主发现自己非她妈亲生,男主又被车撞了一回的紧张关头,突然铃声大作,一阵尖锐凄厉的鬼哭狼嚎,吓得她一个哆嗦跳起来。
她指着我的手机吼道:“姓叶的,赶紧把铃声给我换了!”
说完,她扭头愤然离场,将卧室门摔得咣当响。
这女人最近脾气太暴躁了,我淡定表示,不就一个鬼叫铃么,丫就这死样儿,姨妈一来串门,心境准阴郁暴虐。
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唐菲叫嚷:“叶子你千万千万不要想不开啊!男人什么的,地球上遍地都是,就凭你的绝美姿色,嫁个欧洲王室都是小菜一碟,咱不稀罕那只鲸鱼,对,咱不稀罕!”
我纳罕,怎么今天这俩女人都不正常,难道姨妈撞期了?
我疑惑:“吃错药了你?”
那边突然陷入沉默,半晌,只听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知道薛靖宇和裴娜订婚的事?”
“你说什么?”我没反应不过来。
思维兀地停顿三秒,我脑子一下子就炸开了,轰隆隆跟被火车碾了似的,我大叫:“放屁!靖宇明天才回国,而且他订婚的对象是我,是我!”
“可他在美国正式订了婚!而且他昨天就回国了,和裴娜一起回来的,今天都登报了,我也是刚才随手翻报纸看到的,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她愤愤然,“这男的太不是东西,都这个时候了还瞒你……”
我心一下子裂成八瓣,根本听不进她在讲什么。
摁掉电话,我一把扯下脸上的面膜,将茶几上的《江城晚报》拿起,手忙脚乱翻到娱乐版块。
头条大字鲜红一片,当红女星裴娜已于三日前订婚,未婚夫正是她的绯闻男友薛靖宇。
斗大的字,红得我一阵头晕目眩,于是乎,我的心迅速碎裂到纳米级,并哧哧往外渗血。我看着照片上,这对新人相依偎的幸福身影,脑子乱成了浆糊,我的鲸鱼,怎么会变成另外一个女人的未婚夫?
往下看,裴娜表示,两人相爱已久,顾及彼此事业的发展,一直掩饰着不愿公开,但今年她拿下了最佳女主奖,一跃成为新晋影后,而鲸鱼在时尚界蹿红的速度也很快,正是事业蒸蒸日上的好时光,于是两人决定步入婚姻殿堂……
看着看着,我的视线渐渐模糊,努力眨巴一下眼睛,才发现报纸上水滴涟涟,字迹被眼泪浸湿了一大片。
胡扯,全他妈胡扯!
我才不信这些八卦,我打电话给鲸鱼,我要听他亲口和我说,这不是真的,这都是狗仔队乱报道的,他明天才回国,然后我们马上结婚,这是我们说好的!
接电话的是裴娜,竟然是裴娜!
“让薛靖宇接电话。”我压抑着心中的愤怒。
“他在筹办我们的婚礼。”她语气十分得意洋洋,“叶凝素,五年了,我终究还是赢了你。”
多么欠扁的女人!
我咬着牙:“让薛靖宇和我说话!”
“你现在在哪?那些报道是不是真的?”
“我在,家里。”他迟疑着,“我和裴娜……我们订婚了。”
那么清冽好听的声音,说出这么骇人听闻的话。
“立刻滚出来见我,给你十五分钟。”我咬牙切齿,“敢迟到半秒,老娘骟了你!”
我冲出门去。
路灯招来一大群蛾子扑腾,将路面搅得明明灭灭。
而我站在小区门口的树下,一边拍着腿上的蚊子,一边往远处马路焦急张望。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不停踱步四处张望,脸上还挂着震惊和悲愤的泪水。
我想现在的我,看上去肯定像个疯子。
终于看到有车急速驰来,车在面前大约一丈远处停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下车,我看到清瘦挺拔的鲸鱼向我走来。
“啪!”我迎面就甩了他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实在狠,他立刻被打得侧过头去,半天才捂着脸回眸看向我,那清淡的眼神里透着惊诧和歉意。
我也懵了,没料到自己会动手打他,这要搁平时,谁要是敢动他一下,我不和那人拼命才怪。
一时间我心疼不已,却也是火冒三丈,语塞得只能干瞪着他。
“叶子,对不起。”他将手放下,抱歉地看着我,轻轻地说。
我怔怔地看着他脸颊上的五指印,根根分明,印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十分醒目。
突然想起大学毕业那天,他匆匆从国外赶回来一趟,只为了陪我感慨似水流年。
我跟唐菲借了只超艳的口红,把嘴唇涂得跟吸了血似的,借着酒劲儿死死搂着他,在他脸颊上一顿猛亲,大呼盖章完毕,从此以后,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死人,这辈子都别想逃离我的魔爪!
那时,他脸上也是这般红白相间,煞是可爱。
眼泪突然控制不住地往下落,簌簌飒飒,奔流不息。
我蹲在地上大哭起来,深爱了五年的男人,傻傻等着他留学归来,又等着他事业渐入佳境,以为终于要熬成正果了,只等他这次美国的两个月进修结束,我们就能到民政局领个红本本,欢欢喜喜把家还了。
一切都是痴想,梦太美就不真实。
而现实总是太突兀,让人猝不及防。
也许,这惨淡现状也是有迹可循的,只怪我太愚钝。
从他成为裴娜的造型师开始,由于他那张能秒掉娱乐圈百分之九十男星的英俊脸庞,由于裴娜不管是吃饭还是拍戏都与他如影随形,由于各路狗仔们的各种添油加醋,关于他和她的是是非非就从未停息过。
我想裴娜绝对是故意的,谁不知道丫觊觎鲸鱼多时了。
然而娱乐圈的那些流言蜚语,我从不当真,因为他说都是假的,我便以为都是假的。
可是日久天长,也许再假都能扮成真,何况是朝夕相处的工作伙伴。怕是两人大学时代就暗生情愫了,就我一傻×没看出来,还以为他就是现代版柳下惠,只对我一人情有独钟,裴娜再折腾也是无用功。
“对不起。”他搂住我,喃喃地重复这三个字。
我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哪顾得上和他抗争辩论,就那么由他搂着,持续不断地哭,还哭得格外惨烈。
终于哭累了,艰难地抬起手推开他,我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平复情绪,我继续用双目瞪着他。
每次我生气都喜欢瞪人,因为我眼睛大,怒目圆睁的时候,大量眼白可以营造我气势强大的假象,这是韩卿说的,而大量实践证明,她的论断是正确的。
因为每次只要我干瞪眼不讲话,鲸鱼就会不知所措,然后无条件投降。
我努力瞪着他,我想如果我眼睛再大点儿,眼珠子估计都瞪出来了。可这次不管用了,他只是静静与我相视,那清澈如水的眼睛,此刻已经变得通红,就像他也哭过了一场。
而那眼神里,透着无法言说的悲伤,还有深深的歉意。
他这样的眼神,我从未见过,像个无心犯下了一个无法弥补的过错,却不得不承担一切罪恶的孩子,就那么可怜兮兮地看着我,看得我想恨他都恨不起来。
我在等他解释,他却只会说对不起。
“既然你们早就好上了,为什么不和我说明,是怕我缠着你不放么?我是那种作贱的人吗?”我终于忍不住道,“连结婚都是别人告诉我,你打算瞒我瞒到什么时候?还是姓裴的觉得,这样耍着我玩她很爽?”
他摇头,表情十分痛苦。
可我实在不能相信,他就这样不带一点征兆地背叛了我。
三天前,我们还煲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粥,那可是国际长途粥呀,打完电话就停机了,欠了好几百块话费,我还心疼了半天呢。但我们聊的都是正事,关于拍婚纱照、订酒席等诸多事宜,办婚礼是件繁琐的大事,要初步规划一下才是。
而他说,过两天回来,会给我一个最完美的婚礼。
他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如今却对我撒了个弥天大谎。
眼前这个高大帅气的男生,那认错的态度卑微得几近怯懦,却也在明朗地提醒我,这次他是真犯错了,不可逆转,无法复合。
这大夏天的,我心里却荒凉凉一片,像趟进了冰水沼泽里一般,寒冷从脚底升起,袅袅渺渺,迅速凉遍全身,然后整个身心淹没下去,一沉到底。
既然事实已定,再怎么挽留都是徒劳。而且输人不输阵,叶凝素,你要是有骨气就别求他!我在心里不停警告自己,手悄悄背到身后,握起的拳头微微颤抖。
我深吸一口气,清凉凉道:“你可以走了。”
他抬头看我,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
“我说你可以走了。”我强调一遍,扬起眉道,“怎么,难道还要我违心祝福你们两句?虽然她上位成功,但扶正的小三,再名正言顺也是小三!老娘我不是什么白莲花,没那么高觉悟!”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坑,要是有童鞋留爪的话,那实在是……~(≧▽≦)/~太好了!
☆、他不要你我要你
直到鲸鱼的车在视线里消失,我才发现腿被蚊子叮了几个包。
“Shit!”我一拍大腿,转身去买Six God。
小区里的小商店实在寒碜,巴掌大的小柜台,买的基本上都是烟酒,门口还有一个半旧冰柜,几个大爷拿着扇子坐在那儿乘凉唠嗑。
赤膊小老板好不容易从柜子下面翻出一小瓶花露水,我伸手拿过来,眼睛却停留在那排酒上。
妈的,长这么大,我还没喝过白的呢,要不趁今晚伤心尝尝?
“老板,来一瓶五粮液。”我说,然后又要了只雪糕。
问题是我浑身上下除了手机,连半毛钱都没有。不过小老板笑嘻嘻地说这不是问题,因为大家住一个小区,我识别度又那么高,先赊个账明天还也行,我欣然点头致谢。
把睡衣肩带拉拉好,将拖鞋里的小石子抖掉,我一手酒瓶一手花露水,嘴里含着根雪糕,在大爷们诧异的目光下,淡然地往公寓的方向走,走到一半我又折了回来,踢着正步往小区大门外走。
才不想被韩卿那厮看扁,今个儿我独自一人邀明月去。
出小区不远,手机就开始鬼哭狼嚎。
因为声音过于凄厉恐怖,我不得不先停下接电话。
刚好走到老年体育广场,找到了个偏角落的地方,一对老夫老妻刚好唠嗑结束走人。
我往石凳上一坐,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露天桌上,然后我吃着雪糕,一边看着远处大妈跳广场舞,一边听电话那头噼里啪啦。
“你的事儿菲菲刚和我说了,不就一男人么,不就好了五年么,多大点事儿,谁还没个被人劈腿的时候?再说丫都被裴娜那个妖孽染指了你还稀罕?你就把他当个屁,放了呗。”
这自然是韩卿的声音,只听她继续若无其事道:“放完赶紧回来,对了,顺便给我买瓶修复乳,妈的竟然脱毛脱过敏了!这他妈什么诚信卖家,还皇冠呢,老娘要打差评!”
我汗,这女人比我还不着调。
然后是唐菲,她说:“鲸鱼长得是帅,但他跟着裴娜混娱乐圈,学坏是早晚的事情。叶子你该庆幸,没在结婚后才发现他出轨,你现在也才二十五,轻熟女一枚,长得又貌美如花,随便出去逛个街,追求者就排队排,比他条件好的大有人在……”
我扶额,这姑娘一如既往地叨叨。
然后就是冯大少爷,丫分贝忒高:“叶子我都知道了,给哥一句话,哥立马找人废了那个贱人!不就一戏子么,敢抢我女人的男人,她还真是活腻了……”
我赶紧打断他:“冯少你莫激动,人大小也是个影后,现在正红得发紫,你动起手来不方便,影响也不好。要是真想帮我出气,你就去把鲸鱼结结实实打一顿,不要当我面儿揍,我看着心疼,可不揍丫的,我这心里实在不解气!”
“那不行。”他拒绝地斩钉截铁,“鲸鱼长得好,揍残了我也心疼。”
就知道这厮对鲸鱼旧情未了,不过我现在宁愿鲸鱼是跟他好上了,也不想让裴娜那个女人占了去。
“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过,要不,给你捎几个帅哥过去解解闷,说不定明天就能把鲸鱼给忘了。”
“去你的吧,五年的感情,说忘就忘,你以为玩失忆呢。”我没好气地说。
他叹了一口气,似乎也很无奈:“谁还没被劈过腿,多劈几次也就习惯了。叶子,不要太难过了,失恋嘛,捱捱也就过去了,我不一直在你身边么,他不要你我要你。”
我心说你丫双性恋了不起呀。
但心里还是泛起了淡淡的暖意,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只有你冯博是永远罩着我的,够哥们儿。
然后又接了几通电话,期间手臂又被蚊子咬了几口。
我一下子就怒了,虎落平阳被犬欺,不就没男人了么,妈的现在连蚊子都欺负我!
将手机往石桌上一放,我开始往身上抹花露水。
只抹了一会儿,我就受不了了,这香味太浓太刺鼻。于是我开酒,希望酒香能盖过这难闻的味道。鼻子凑过去,这酒闻着味道挺淳厚的,应该不是假酒,我这样想着,扬起脖子就喝了起来。
火辣辣的感觉,一直从嘴边烧到胃子里去。这一鼓作气,竟然干掉了半瓶,我一抹嘴,瞬间觉得自己真乃女中豪杰也!
不过很快,那股热辣冲劲回溯上来,我感觉自己七窍要冒出火来了,脑子也跟着混沌起来。
果然白酒劲头儿大,想我喝两瓶啤酒都会醉的人,今个儿简直是在用生命喝酒啊。我一仰头,又猛灌了两口,眼泪却顺着脸颊默默地流了下来。
想到鲸鱼,我心头又开始滴血。
两个月前,就在这片广场上,也是这个时间点,鲸鱼毫无预兆地向我求婚,说希望五十年后,他仍然可以搀着我来到这里,在一群大爷大妈中,颤颤巍巍地跳广场舞。
我感动得热泪盈眶,点头答应。他开心地抱着我说,等我回来,回来我们就去领证儿,好不好。我说好。
他抬头看向夜空,清澈的眼睛里闪着喜悦的光芒,然后他低头对我说,我们八月半置办婚礼好不好,虽然有点赶,但中秋佳节好时光,花好月圆百年好合,我想让所有亲友见证我们在一起。
我说好,夜色那么美,他那么真诚,我有什么理由说不。
然后他转身上车,赶赴去美国的航班。而我痴痴地看着他好看的背影,心里美好得要命。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美好诺言被薄凉现实拍个死死,这特么就叫世事无常。
心里实在太难受,难受得我直想去死。
就让我喝死算了,也许明天早报的头条会这样登,老年广场惊现一年轻女尸,经医检证实是酒精中毒而死。
想我好歹也算个畅销书作家,应该有不少读者伤心吧。
鲸鱼,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掉眼泪?
这样想着,我不觉悲从中来,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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