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婚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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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婚记-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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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少看了看老爸和我,然后缓缓开口:“叔叔、叶子,你们不要担心,手术是最好的医生做的,阿姨绝对不会有什么事。我们只要沉下心等着,手术一定会成功。”
  就算有最好的医生,谁又能保证手术百分百成功。但冯少的安慰在这时很有用,我也只能这样给自己打气。也幸亏有冯少在,不然院方也不会这么重视。在这种情况下,有最好的医生就是最大的成功。
  “谢谢冯少。”我说。
  “谢个屁。”他皱眉道,“叶子你这话说的可就生分了,为家里人办事哪来的谢谢。”
  然后他目光转向旁边:“上次叶子生病,多谢你送她去医院。不过今天这是……”他顺着视野往下看,然后在楚慕凡紧握我的手上顿住,“你不仅是她上司吧?”
  “我是她丈夫。”楚慕凡淡淡道。
  冯少的眼里闪过震惊,他看向我求证:“他、他说什么?”
  我哑然,完全没力气解释这件事,和危在旦夕的老妈相比,婚不婚什么的根本不算事儿。而且老爸就在这里,我不想他再被打击一次,这破事以后再和他细说吧。
  我微点了一下头,表示确凿。
  他讶异地看着我,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什么,但终究没问出口,只是目光迅速黯淡下去,坐在那沉默了一会儿后,他起身道,都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说完站起身,看了我一眼,然后默默走了出去。
  我哪里饿,根本一点饿感都没有,我想老爸肯定也吃不下,不过随他去吧,反正离手术结束还要好一会儿,这里的气氛太压抑太沉闷,不如让他出去透透气。
  东西买来了,果然没人动口,连冯少自己也没吃。然后他家的二老也赶来了,急急问我们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出车祸。其实我也不知道,听到老妈出事我都懵了,根本也没问清楚。
  这下他们问起,老爸才开口解释。
  老妈买完东西后,出了菜场就被一辆装满土豆的货车撞倒了。当时撞完人的货车掉头就想逃逸来着,被来菜场监察管理的城管给拦了下来,现在已经被扭送去派出所了。至于老妈,也是被城管队送来医院抢救的。
  谢谢他们,我在心里又纠正了一条成见,城管也不全是只会打小贩砸小摊的暴力狂,世上毕竟还是好人多。
  冯老爷子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只见他拍拍老爸的肩膀说道:“老叶你也别太担心,弟妹这人命硬,再说你家叶子婚还没结呢,这桩心事未了,她可没闲工夫去阎王那转悠。”
  “就是就是。”冯阿姨接话道,“今天一大早她打我电话,说闺女结婚了,女婿特别懂事特别优秀,婚礼上她还要穿很漂亮的礼裙,总之噼里啪啦一大堆,开心地哈哈大笑,开始我以为她又做梦了,半天才搞明白是真的。”
  我听阿姨说的话,回想老妈昨天的开心样,胸口一阵阵绞着痛。
  “叶子,旁边这位就是?”阿姨打量着眼光问。
  我嗯了一声,她便道:“难怪你妈她高兴成那样,小伙子人不错。叶子你放心,以你妈的个性,她要不到你婚礼上炫一圈,绝对舍不得走……”然后忽然哽咽住,眼泪也掉了下来。
  “妈你别添乱了,安慰人还把自己弄哭了,真是的。”冯少走过来,虽是责备,却听不出半点责备的口气。
  阿姨却越哭越厉害,怎么止都止不住。无奈的冯少只好抱住她,还不时轻拍她的背哄着:“妈你hold着点儿,当这么多人面儿哭得一点也不优雅,乖,不然等阿姨手术完了我就和她说,她以后肯定一得空就嘲笑你……”
  阿姨和老妈交情匪浅,是忘年交的非常闺蜜,彼此的感情肯定和我跟韩卿那厮有得一拼,所以她现在的心情我完全理解。我想如果哪天韩卿也躺进了手术室,我肯定也嚎得无比惨烈。
  再看冯少,正体贴地哄着他老妈,我心里就想,我以后也要生个儿子,出事有儿子给妈扛着多好,不像我老妈,倒了血霉生出我这么个不懂事的闺女,从小到大就没让她省心过。
  这么想着,我心里无比懊恼后悔,眼泪不争气地又往下掉。
  “你看你看,你这一哭,叶子又给带哭了。”冯少对他老妈说,不想这招还真有效,她连忙抹着眼泪道:“叶子,你别哭,我不哭了,不哭了。”然后,她果断学我,将哭泣调成了静态模式。
  我想说,眼泪这东西,有时候真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所以它想流就流吧,起码这样的话,除了等待,我还能有点事做。
  楚慕凡像是知道我的心思,也不劝我,只是把我往他身上拥了拥,我的头顺从地靠在他肩膀上,泪水迅速沾湿了他的衣服,他沉默不语,只是依然紧紧握着我的手。
  泪眼朦胧中,我看到老爸在冯老爷子的支持下,脸上的神色镇定了不少。而在儿子怀抱安慰下的阿姨,渐渐也止住了眼泪。整个走廊变得很安静,六个人默默等候着,等着老妈平安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老年版睡美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得我觉得时间都快凝固了,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
  一大群医生护士涌了出来,为首的那个医生摘下口罩道:“手术很成功,命保住了。”
  不等我们欢呼雀跃,又听他道:“不过……”
  “不过什么?”我急。
  “虽然伤者抢救及时,现在也脱离了危险,但由于她脑部伤势过重,可能会长时间处于昏迷状态……”医生欲言又止。
  “陆院长,你别卖关子了,直说。”冯老爷子道。
  原来是院长亲自操刀,院长似乎很惊讶冯老爷子也来了,立刻变得诚惶诚恐:“就目前状况来看,如果伤者不能在未来48小时醒来的话,不排脑皮层功能丧失的可能,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植物人,不过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
  后面的话我没听进,只觉得虽然天没塌,但是地又陷了。
  植物人,我不能想象一向活蹦乱跳的老妈,变成一个只能静静躺在床上不言不语的植物人。我转头看向老爸,只见他脸上刚绽的笑意慢慢敛去,表情又变得凝重起来。
  老妈被送进重症监护室,这里的规定跟监狱差不多,每天只开放半个小时探监时间,每次只允许两个人进去,每个人进去前还必须穿上一套据说消了毒的衣服,还要带上口罩帽子,整得就跟要进去给医生递钳子的小护士似的。
  不过由于冯老爷子地位特殊,我们的探望时间延长到一个小时,人员限制也改成了每趟三位。
  我们一行人先后分成两拨,全副武装进去看她。
  老妈的脸色苍白,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脸上罩着氧气罩,不知名的吊水正往她手臂上输液,而一旁的电子仪器上,心电图的波线缓慢起伏着。
  我忽然想起以前,和老妈看肥皂剧的时候,每当看到有人要挂了,戴着氧气罩喘粗气的时候,老妈都泪眼婆娑很入戏,而我会很跑题地说,不知道纯氧吸进肺里是什么感觉,真想哪天也试一试。
  老妈就会说,呸呸呸,你这乌鸦嘴,氧气罩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稀奇的,还想试一试,你就这么想躺医院里么?我说我不是人生没这历练,想体验丰富多彩的生活么。
  她就扬眉道,得了,反正我岁数比你大,等要挂了的时候肯定得带这个玩意儿,在死之前,我会把这人生感悟转达给你的。
  我现在特别想看到这样一幕,老妈忽然睁开眼皱起眉,瓮声对我说,这氧气,新鲜!
  但她只是静静地躺着,像熟睡了一般安静祥和。
  我忽然很害怕,害怕老妈以后一直睡着,再也不会醒来。
  可现在的我,除了害怕,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然后在心里祈祷着,老妈能坚强点儿,争取在有限的时间里醒过来,妈,就算为了我,为了老爸,别做什么老年版睡美人了,睁开眼睛吧。
  探望时间一过,我们就被请出了监护室。但大家谁也没走,就在外面这么一直守到了深夜,而她依然睡得安详,毫无动静。
  我和老爸一点困意没有,铁定是要在这儿死守到底了。不过我让冯少把他爸妈劝了回去,既然人已经没了生命危险,大家起码都安了心,现在也不让进去守着,大晚上待在这儿也是个煎熬,不如回去休息。
  下面的时间,就交给我和老爸吧,我想我们可以等到老妈睁眼的那一刻。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有情况打电话,明儿一早我就来。”一脸疲惫的冯少对我说,说着他看了看一旁的楚慕凡,神情忽然很颓然:“让他……陪你吧。”
  我觉得他今天不太对劲,尤其是面对楚慕凡的时候,他不会是看上他了吧?我一个哆嗦,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不过还算冯少拎得清,知道这种沉重时刻不适合谈恋爱。
  “你也回去吧,这都快凌晨了。”我对楚慕凡说。
  “我陪你,我们一起等。”他淡淡说。
  这时值夜班的护士送来了一大份夜宵,给个有空调有沙发的等候室待着就不错了,竟然还免费管饭,这医院还真体贴。但我们依然谁都没胃口,我怕老爸身体吃不消,就劝他吃一些,他看着我沉默地摇摇头。
  “爸,吃一点。”楚慕凡将夜宵递过去。
  我和老爸同时愣住,然后老爸怔怔的接过去,将食物送进嘴里咬了一口,我看到老爸的手微微颤抖着,而他的眼睛里,有类似欣慰的泪花在闪烁。
  除我以外,这是第一个叫他爸的人,曾经鲸鱼叫了他那么多年的叔叔,最终也没能叫他一声爸,而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婿,在见面的第二天就给了他惊喜。
  “你也吃一点。”他毋容置疑的声音。
  我苦笑了一下,接过东西,然后看着他的眼睛,发自内心地说了声:“谢谢。”
  今天,谢谢你握着我的手,谢谢你让我依靠,谢谢你陪我们渡过难关,谢谢你还在这里。我想这三个字,是这么久以来,我对他说过的最真诚的一次对白。
  他摸了摸我的头说:“傻瓜。”
  接下来就是无比漫长的等待,直等到第三天的下午近三点。
  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从手术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47小时。虽说只是短短的两天,给我的感觉却比两个世纪还漫长,而且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而这一刻,我看着不停转动的分针,却想冲过去把它掰折了,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又开始陷入巨大的恐慌,眼看离医生说的期限迫近了,我急切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再慢一点,希望老妈赶紧醒来。
  我和老爸,还有楚慕凡,轮到我们三人进去看她,可她依然睡着一动不动。
  我暗暗对上帝发誓,只要您能让老妈醒过来,无论让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只求你快让她睁开眼,不然她就要变成植物了。
  我以前不懂事,老惹她生气,现在我后悔了,只要你把一个健全的老妈还给我,我保证以后乖乖听话,找份稳定的工作,找个可靠的老公,好好过日子,好好孝顺二老。
  上帝我求你了,只要您实现我这个愿望,我保证虔诚皈依你门下,以后每个礼拜都去教堂唱赞美诗,圣诞节我也好好给您儿子过生日,你就是让我把圣经背下来都行呐……
  也许是上帝被我的诚心感动,我竟然看到老妈的眉头轻轻动了一下。我立刻停下心中的祷告,全神贯注看着她的脸,咦,怎么又不动了,难道是我刚才眼花了?
  心里忍不住失落了一下,就听老爸激动地大叫:“叶子!快看,你妈手在动!”
  老爸的叫唤很响亮,老妈似乎被吵醒了,只见她又皱起眉头,一直紧闭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隔着氧气罩,我听到她微弱的抱怨声:“吵死了……”
  老妈醒了,苍天有眼,老妈终于醒了!
  我激动地拽着楚慕凡的胳膊大叫,眼泪却止不住落了下来。老爸也激动不已,只见他一把握住老妈的手,声音哽咽得不行:“老太太,你终于舍得醒了……”然后,眼泪也流了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老爸掉眼泪,却是开心的眼泪。
  呼啦一大下子,外面的医生护士闻声涌进病房来。
  各项检查折腾一番后,院长笑道:“没事了,挺过危险期就好了,我现在敢肯定地告诉你们,她已经没大碍了,只要好好养着,康复是迟早的!”
  多么振奋人心的消息!我不激动都不行呀有木有!
  晚上七八点,我一边狼吞虎咽吃着菜,一边深情款款瞅着饭盒里的大鸡腿,感觉这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儿特下饭。
  距老妈初次醒来已有四个小时,而她除了醒来的那句吵死了就再无他话,不等我们集体振奋完又缓缓闭上眼睛睡了过去。虽然医生一再表示人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我还是不放心,生怕她刚才是虚晃一枪逗我玩,然后就真的一睡不醒了。
  以老妈一贯特立独行的风格来讲,这种不靠谱的事儿她绝对干得出来。
  于是谁让我出去我都不理,赖在病房里打死不出去。就这么火急火燎趴在她床头等到现在,怕她嫌吵不愿醒,我硬是连喘气都不带大声的。可算她还有点良心,终于在我等得快崩溃的时候再次睁开了眼。
  在她再次醒来的这一刻,我的首要情绪体验是我快饿死了。
  很快饭菜扒拉完毕,我发现自己的肚子依然有诉求,但我还是决定先进病房去看看我老娘。
  因为动的是脑部手术,而且胸腔也断了几根肋骨,所以虽然她醒了,却根本无法坐起来,就这么静默地半眯着眼躺着,但我觉得她此刻的表情已然沉稳,和平时的老妈没什么两样。
  于是彻底放下心来的我立刻对一旁的楚慕凡说:“想不想吃全家桶?要不我去买两桶来大家再吃一顿?”
  不等他回答,就听老妈缓缓开口道,猪。
  到目前为止,她醒来就说了两句话,吵死了,猪。
  这几个字是多么言简意赅亲切自然,几天不听她叨叨我都快皮痒了,这下立刻浑身舒坦了下来,我的世界终于恢复正常运转了,我像看着大鸡腿一样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老妈有你在真好。
  老妈似乎被我看得起了鸡皮疙瘩,纱布脑袋微微哆嗦了一下,然后眼白往边上的老爸那儿瞟过去:“我这趟车祸,睡了多久?”
  “不久,两三天功夫。”老爸笑道。
  她一愣,似乎又吃了一惊:“咱姑娘婚礼呢?错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我爱她

    她这一提,我才想起来好像还有婚礼这件事,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嚯,明天可不就是中秋节了么。
  “还没呢,明天。”老爸似乎也刚想起来这事儿,他迟疑着和老妈商量道,“你都出了这么大事儿,我看这婚礼还是推迟几个月吧,等你伤好了再说。”
  “我是我,我闺女是我闺女。”老妈现在说话虽然没了平常的剽悍劲儿,但微弱的气息中强大的气势一点没减,“这都置办好的喜事儿就赶紧办了,我最讨厌拖拉了,容易夜长梦多。”
  我纳罕,都被撞开瓢了还想着我的婚礼,果然是我的奇葩老妈,佩服到死。不过我也早习惯了,二十五年啊,我就一直生活在这种非人思维老妈的掌控下。
  “你不还要穿礼裙到现场得瑟么?明天要是办的话你也来不了呀。”我急忙反驳。
  “以后机会多得是。”老妈头不能动,只能转着眼珠儿瞅我们,“等我孙子周岁酒席的时候,再穿也不迟,但这婚礼必须办了,我不想再出现鲸鱼那样的情况,都五年了到最后还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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