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玩。”他赌气似地拒绝,然后掀开被子躺进来。
我循循善诱:“你就随便帮我玩几关吧,我排名在好友里垫底啊,连两个月不上线的韩卿段位都比我高,冯少都闯到好几百关了,对了他刚刚还发信息来鄙视我了,士可杀不可辱,你说我怎么着也要扳回一成不是……”
果然,他受不了我的叨叨了,他抬头看我一眼,无奈道:“拿来拿来,不过说好了,就玩一会儿。”
“好嘞!”我欢喜地把平板递给他。
他颀长好看的手指在平板上飞舞,配合着带劲儿的克罗地亚狂想曲,还真有那么点儿节奏大师的味道。
一曲毕,竟然、竟然刷出了闪亮亮的SSS!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以为最高成绩也就是一个S,不曾想有三个,更没想到他第一次玩就刷到了!!!
“我靠,你也太厉害了吧!”我欣喜若狂,照这个大师水准下去,很快我的排名又能置顶了,到时候,冯少那个傲娇受肯定又要被气死了……想到这儿,我激动地握着他的手,就跟领导人会晤似的,“我江湖上的地位就靠您这双手了,去战斗吧,皮卡丘!”
他用一种极其鄙视的眼神把我打量一遍,然后在我楚楚可怜的眼神和苦苦哀求的语气中,终于敌不过还是投降了,就这样帮我刷关刷到深夜,而作为打气加油者,我很不厚道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被闹钟吵醒。
眯眼看向一旁,是楚慕凡安静沉睡的脸,估计昨晚他真的刷到了很晚,不然闹钟这么大动静他早醒了。我这样想着,被他压着的手动了动,好像摸到了他身上的某个部位,一种很诡异的触感……
觉得奇怪我不禁又摸了一下,正当我第三次伸出魔爪的时候,他突然翻身一把抓住我的手,然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片刻对望,我终于反应过来刚刚摸他哪儿了,罪孽啊。
我朝他僵笑:“呵呵呵,不好意思把你弄醒了……”
他也笑了,但那笑容里除了邪恶就是邪恶,他眯着眼睛对我说:“回笼觉都不让睡踏实,枉我那么疼你。”
我冷汗:“呃……那你接茬睡,请不要大意地忽视我吧。”说着,我默默向后移动。
“不许走。”他把我拉回怀里,俯身对我道:“昨晚我那么辛苦帮你刷游戏,你总得付点报酬吧。”
我靠,不就帮我玩个小游戏么,还要什么报酬。
我很不爽地瞪着他:”要钱没有要命……”可后半句不幸被吞进了嘴里,还是他的嘴里,瞬间喘不过气来,尼玛这大清早的,又被丫吃干抹净了。
折腾完我就又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人不在,估计他已经回公司去了。
下午刚进公司,王小秘迎头一句:“销售主管回来了!”
“谁?”我反问。
待反应过来韩卿就是销售主管后,愤怒与欣喜同时涌上心头,愤怒的是丫个没良心的一走这么久连个信儿都没有,欣喜的是这个死丫头终于知道回来了啊。
我冲到销售部大吼:“韩卿,你给老娘站起来!”
销售部同仁一致用一种我绝不相信眼前这个刁蛮泼妇就是我们一向亲切礼貌的老板娘本人。呃,情绪有点失控,气氛有点尴尬,我收起自己狰狞的表情,重现一贯的和蔼可亲,笑眯眯地问:“请问,韩主管在么?”
半分钟后,我往楚慕凡办公室的方向冲过去。
“哎呦你个冒失鬼!”李姐一杯刚泡的咖啡被我途径撞翻,溅了她一身热气腾腾,但她的尖叫声迅速被我抛在身后。
办公室门大开,正要出来的韩卿被我逮了个正着。
见我来势汹汹,她顿时花容失色,撒起丫子像风一般从我眼前蹿过,一边跑一边回头冲我大喊:“叶子你别激动,千万要冷静,咱有话好好说,冲动是魔鬼啊!”
“魔你个大头鬼!”我杀气腾腾追过去,“你丫给我站住,再跑一步我卸了你的腿!”
她一听我这话跑得更欢快了,一脸的气急败坏:“叶子你听我说,我也是受害者啊,楚总救救我!”
嘿,这厮竟然还有理了,我抡起桌上的一摞文件就砸过去,明明没砸到她还配合了一声逼真的尖叫,这下我彻底来劲儿了,逮着什么砸什么,一路支离破碎挥过去,公司里顿时鸡飞狗跳一片。
终于追累了打累了,我靠在桌边骂骂咧咧,韩卿那厮也跑歇菜了,在离我不近不远的地方大喘气着。
一片狼藉中,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楚慕凡倚在门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韩卿,回头嘱咐王小秘收拾一下现场,然后转头对我们两个人道:“差不多结束战斗了吧?”
我没理他,倒是韩卿冲他点了点头。
于是他又对我道:“你手机是不是又没电了?冯博电话都打我这儿来了,他新开了家酒吧,让我们晚上去捧个场。”说完这话,他就慢条斯理把办公室的门又给关上了。
我和韩卿继续对峙了一会儿,她就说:“刚才路过女人街,看到一家旗舰店有新款秋衣上架,我有他们家会员卡,要不要去淘几件?”
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我说:“要不打个电话给唐菲,让她也来挑件?”
韩卿就挥了挥手道:“我早就打电话支呼她过来了,现在估计都到咱公司楼下了。”
我一听这效率蛮高的嘛,于是稍微整理一番,就要和她下楼逛街去。
一身咖啡色的李姐用惊悚的目光看着刚刚还打得你死我活,瞬间就勾肩搭背亲密无间的我们俩,半响来了句:“真特么见鬼了,这翘班的节奏真是……别忘了给我也带一件!”
于是这个久别重逢的下午,我、韩卿、唐菲,我们仨齐刷刷并肩在大街小巷蹿溜,买了一堆有的没的,然后找了个喝东西的地儿互诉相思之情。
果然韩卿这厮没去什么国外探亲,丫这两个月就当了个背包客,跑去广西云南一带兜了一圈儿,把这些地方有名的风景胜地和风土人情都好好体验了一把,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深刻的感受了一把人文情怀的大洗礼。
唐菲就说你少矫情,赶紧交代有没有艳遇。
她就叹口气,说你以为演电影呢哪儿来那么多艳遇,尼玛半途迷路那会儿,我差点被当地土溜子给绑回山里当媳妇了。我就说你丫该,谁让你把我卖给别人当媳妇来着,这就是报应。
晚上就热闹了,在冯少新开张的酒吧里,我、唐菲、韩卿、还有楚慕凡,加上冯少的几个哥们儿姐们儿,我们坐在沙发上,女的吃着水果叽里呱啦,男的喝着酒听我们叽里呱啦。
灯影摇曳中,我看着韩卿看着唐菲看着搂着新女朋友的冯少,还有身旁静静为我削苹果的楚慕凡,亮光映在他们或笑或嗔或安静的脸上,身处嘈杂浮华之地,我却感觉心安,莫大的心安。
所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他们都在我身边,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不许回头看
接到番茄电话,出来聊。
她祝贺我书销量不错,其实我自己也有去书店勘察过,一套《封神传说》共九本,装在十分精致的礼盒里,放在畅销书架最醒目的位置上。我看了整套的定价后倒抽了一口气,心想尼玛卖这么贵有人买么。
正感慨,过来了两个牵着小孩的年轻妈妈,一个说:“哎呀,大喵终于把大结局拉出来了!”然后欣喜地翻了一下标价,回头犹豫不决地对另一位妈妈说:“全套真特么贵啊,我就差最后一本了,你说咱还买不买?”
“我也纠结着呢。”另一位妈妈给她小孩整了整衣领,抬头十分不爽道,“当年这书火的时候我还没高考呢,尼玛现在儿子都四岁了,一本书拖拖拉拉写到现在,这大喵也真够坑爹的。”
坑爹的我站在旁边,十分惭愧地低下了头。
“你也是大喵的读者么?”那位年轻妈妈好奇地问我。
“呃……算是吧。”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是就买一套吧,好歹追了那么多年,对书对人都有感情了,怎么着也算是青春里的华丽回忆不是,我记得当年上课偷看还被班主任没收了一本呢,到现在也没还给我。”说着,她拎起一套往柜台走。
另一位连忙也拿了一套,对我笑了笑说:“回去念给我孩子听,这睡前故事够长,可以讲到他长大。”
我站在书架前,呆呆地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忽然很感动,这就是衷心读者,即使有一百个不满意,却还是舍不得丢弃这个冗长的故事,伴随他们一起成长的故事。
番茄说:“看现在的热卖情况,大喵你可以着手修改了,好好把书里的Bug改改,把细节末梢的东西删删,主旋律再写得详实些,等这一轮买完,隔个小半年咱再出套修订版……”
一听这话我就难过,心想这也太欺骗消费者了,这一轮一轮的买下去,我这些年积攒的那点儿人气估计很快就要消耗殆尽了。但这是上头的指示,我还是乖乖照办好了。
最后她才抛出重点,她说:“你的合约快到期了,公司问你要不要续约。”
我一想到再来个十年契约就心悸,我说:“最近没这打算,你也知道我这人才疏学浅,多亏了无边无际的想象力才把一本小说撑到底,但也绞尽了我所有的脑汁,再签的话,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写出东西来,正考虑要不要封笔呢。”
她一听这话急了:“好端端干嘛封笔啊,除了经常拖稿外你也没什么毛病啊,再说你那天马行空的诡异文笔多独树一帜啊,公司旗下那么多签约作者就属你最有前途了,你可是咱网站的金字招牌啊,不续约你对得起公司这么多年的重力打造么……”
她这话也成理,我书卖得好都是公司的功劳,总不能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于是我拧了拧眉心说,那你容我再考虑考虑吧,反正合约还有三个月才到期,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回去和楚慕凡商量这件事,他表示一切看我,我要是真心写不出啥玩意儿了就趁早歇菜,要是肚里还有那么点儿墨汁就不要白白浪费了才华。
我表示此话有理,待我发掘完自身潜能再决定好了。
而当务之急是修改小说,整洁明亮的书房里,我坐在窗前书桌旁,盯着电脑里的稿子发呆。
如此错综复杂的大长篇,我该从哪儿下手啊。
“你这书,其实在很多细节上都不合逻辑,尤其是事理脉络方面,诟病诸多,简直暴露了你的智商,还好都被精彩纷呈的情节和细腻丰富的情感描写掩盖过去了。”身后,楚慕凡慢条斯理的声音。
我心蓦地一动,转身道:“分析合理,以前也有人这样说过我。能给点儿建议吗?我卡壳了……”
那个以前的人,是鲸鱼。
而他笑了笑,坐到我身边,开始指点江山。
我看着他俊朗的侧脸,恍惚间,时光仿佛回到遥远的过去,那个时候,夕阳也是这样柔软地从窗户外照进来,而鲸鱼也这样坐在我身旁,对着电脑屏幕指手画脚,他说你怎么那么笨呀,这儿不能这么写,那段话要全删掉,不然会被人骂傻帽……
我发现我还是忘不了鲸鱼,也或许,我只是忘不了有他的那些回忆,那些几乎贯穿了我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的回忆,它们早就刻在了骨骼上融进了血液里,成为我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们去逛超市吧,家里没粮了呢。”我说。
他愣了一下,似乎对我突然冒出的这句话有点意外,然后他笑了笑说好。
一进超市,我就直奔二楼熟食区。
熟食区有个卖秘制小牛排的专柜,曾经是我频繁光顾的地方,以前每次和鲸鱼来这家超市必买,有时候我大老远跑过来,也只是为了买两份小牛排,因为鲸鱼喜欢吃,所以每次他难得有个半天假什么,我就特乐意跑来给他买。
而距离我上次光顾这里,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我记得那次我买了柜台上所有的牛排,然后抱着两个大纸袋往机场冲,可还是没能赶在他登机前到达,然后我就抱着一堆牛排回家,和韩卿两个人一直吃到吐。
再美味的东西也禁不住这么霍霍,我当时就表示以后再也不吃这玩意儿了。然而不知为何,我现在忽然很想吃它,也许只是想念牛排上沾染的蜜汁了吧,那样的香甜。
站在熟悉的柜台,卖牛排的大婶换成了炸鱼丸的大叔,一切都不复当初模样。
我一时愣在那里,怅然落失。
然后转身,推出购物车对楚慕凡说:“走吧,柴米油盐酱醋茶,缺啥拿啥。”
他看了一眼热腾腾的柜台,问我是不是想吃鱼丸了,他回家可以给我做。我风轻云淡道,不用,以前这儿是卖小牛排的,我以前常来,很好吃,没了就算了。
在商品架间东兜西转,我和楚慕凡推着购物车,一边说笑一边挑拣要买的东西。正和他争论哪种酱油性价比更高,我一抬眼,拐角处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
笑容僵在脸上,我瞬间无法动弹。
楚慕凡手里还拿着酱油瓶,问话得不到回应,他看了眼不远处款款走来的鲸鱼,又看了眼我,一张脸冷若冰霜。
他把手里的东西扔进购物车,然后拉着我朝鲸鱼的方向走去。我有点不知所措,看着也推着购物车,却孤身一人的鲸鱼慢慢逼近,他还是那么清俊飘逸,还是那么挺拔瘦削,还是那么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他也看到了我,那清亮的眼睛闪过一丝讶异,然后恢复波澜不惊。我慌乱的心在彼此缩短的距离中,反而变得越发坦然平缓,他朝我友好的笑,那笑容还是那么好看。我望着他的脸呆了呆,然后微笑着点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就这样擦肩而过,继续平缓的步调往前走,只是心忽然刺痛了一下,被楚慕凡握着的手紧了紧,我听到他说,不许回头看。
我侧头看他,一张脸面无表情,我挣脱他的手说,我没有。
不管我有多眷恋多不舍,我也不会再回首顾盼,哪怕一眼。
晚上睡觉,一进入梦乡,我就看到鲸鱼那萧索单薄的背影。
这是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梦见他。
我们站在广袤无垠的雪地里,大雪纷纷扬扬飘落在我们身上,整个世界是那么空旷寂静,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站在天地间,而我们之间,隔着漫天大雪和冰冷寒风。
他穿着棕灰色的风衣,安静的往前走,衣袖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摆动。我跟在他后面走着,心里没来由的难过,就像这飘落在肩上的雪,一大片一大片似要将我湮没。
漫天风雪中,他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我慌了,几乎是跑着追过去,明明已经近在咫尺,却又那么遥不可及,我伸出手想拉住他,却根本无法触及。眼见他越走越远,我奔跑着呼喊着,终于跌倒在雪地里。
而他没有回头,就那么决绝地离我而去。
眼泪将我从梦中拉回现实,泪水顺着眼角滴落在头发上,泪眼模糊中,我听到床头灯打开的声音。
“怎么了?”楚慕凡看着我,眼神里充满关切:“做噩梦了?”
我恍然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几乎无法言语,眼泪就这样止不住的流下来。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那时候我还住在学校的宿舍里,那是一个零下好几度的大雪之夜。当时我正窝在被窝里看美剧,鲸鱼一个电话打过来,我问有什么事,他说没什么,就是让我下去见他。
听他语气很急,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慌得连外衣都没穿就冲下了楼。
雪地里,他眼睛红红看着我。
我刚想问怎么了,他就走过来,一把将我拥进怀里,然后抱得紧紧的,像使劲了他所有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