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棉絮一样,渐渐轻软下去,而彻骨的寒冷却依旧那么清晰。
“冷……冷……”无意识的呢响,不知道是在梦境还是现实,会有人听到么?真的好冷,好冷啊。
忽然,有一股热流从我的后背满满延伸到身体的每一处地方,好象有什么滚烫滚烫的东西紧紧地贴近我,这股热流经过四肢百骸时,暖洋洋的,是说不出来的一种舒服。
在寒冷中久违的关于温暖的舒服。
好象母亲的怀抱一样,小时候的冬天,再怎么冷,都有她抱着我,她的怀抱很温暖,就象此刻一样。
我是死了吗?所以,才能回到母亲的怀抱……
我本能地向着那热源靠近,汲取着那温暖,即便是死,我也不愿意死在寒冷中。
因为,我的心、我的人,都在寒冷中度过了太长的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开始慢慢褪去,意识伴着疼痛渐渐开始清明,我费力地想睁开眼睛,可,眼帘好重好重,挣扎了许久,才看到一丝丝的光亮渗了进来确切地说,那丝光亮是在不远处的某一点,淡淡约约地渗进来,而四周岩石拱立,仿佛是一处山洞。
我动了一下手和腿,还好,没断。除了额头和颈后的疼痛,身子并没有过多的不适,除了四肢有些酸软,身上有些沉重。
但为什么身上那么重啊,眸华向下移转间,陡然一惊我竟然只着了贴身的内衣,连中衣都被褪去,因着内衣之前又被我撕成沿途引起注意的布条,几乎裸露的身上,压看一个男子,或者说,是他正拥紧我,而那些热量也正从他的身上源源不断地传递给我,我们所有的衣物都被盖在他的背部,如此形成一个与外界隔开的狭小空间,以俩人的体温来抵御隆冬的寒冷,震惊在此时方慢慢有所缓解,这应该是相互取暖的权宜之计,而并非是什么下作的趁人之危。
纵然,男女有别,可,此时此地,或许,这是唯一能让我们活命的法子。
我并非随便的女子,甚至对着名节,有着接近固执的坚持,但,也不会在危难时分仍拘泥传统的礼节,将自己或别人因此推进绝境。
下意识地将眸华移到他的脸上,在这一刻,我甚至还是希望他是玄忆,这样的话。
他仍戴着银制的面具,所以我看不到他的神情,只知道他应该是在熟睡,但唾得却极不安稳。
为什么他的身上这么烫呢?纵然习武的男子,应该比我一介女流更能御寒可他如今滚烫接近灼热的体温实是不正常的。
我试图椎了一下他,他的身子很沉很沉,仿佛没有知觉一般。
“嗳……”我轻声唤他,他的呼吸粗重,是那面具遮挡的原因吗?伸起还能活动的手,我试图把他的面具拿下,也就在这瞬间,他的手蓦地握住我的手腕,我再动不得分毫。
他握我手腕的力度不重,力度恰好,仅不让我去摘他的面具:“别动。”
他的声音很低沉,在他握住我手腕的刹那,熟悉的感觉又浮现出来。
不过只说得一句话,他又把我的手腕松开,复沉沉地睡去。
他病了吧?
我记得他曾被青阳慎远砍伤过后背,如果没有伤药,又不包扎,定是会感染的,而受伤的部位,显然是他自己所无法够到的位置。
所以,无论是否有伤药,连最基本的包扎估计他都没有办法进行。
下意识地,我的手绕到他的背部,虽然这样做,该算是男女授受不轻,可我不能眼峥峥地看他生病都坐视不理。
手,轻轻地触到那道伤口,果然是没有包扎,而指尖的触觉让我更为震惊这般地深,是我未料到的。
青阳慎远的下手,太狠太狠!
他低低吟痛了一声,我忙缩回指尖,怎么办,指尖的湿润粘腻告诉我,伤口或许还在流血,这样下去,他会死!
而我能看着他死吗?
不论他是谁,既然救了我,我做不到冷漠。
思绪甫定,我的手抓到最上层的衣服,然后身子弓起,借了些力,双手另握住他的手臂,才要把他从我身上侧卧开去,他却低吟一声后,再次开口:“别动。”
“你必须立刻包扎伤口。”
“不必。”
他说话极其简洁,这种简洁让我的熟悉感愈深,他究竟是谁?为什么隐隐在此时,我会联想到另一个人呢?
除了…“乙之外的,另一个人。
我不再容得他坚持,我不想陪着一个死人,因为就目前来看,恐怕,我们身处的是悬崖的底部,靠我一个人,显然是根本没有办法上去的。
等待上面下人来救援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从青阳慎远之前的字里行间,这个戴着银制面具的男子应该是朝延的人,这次他所带来的突袭者,如果不出意外都应该已经死于青阳慎远的精兵围缴下。
依青阳慎远的个性,此次没有等到所谓的滴血盟,或许会有所失望,但不会影响他今后的步骤,这些步骤中的先决条件,无疑是远离镐京,我昏迷加上四日的路程,应该不会使青阳慎远离镐京有多远,这个距离目前对的他来说,仍是危险的。因为即便他能倚仗成功的部署缴灭一次追兵,并不代表,每次他的部署都会成功,尤其在目前看来,他选择复国最必然的途径是招兵买马。这也使得他不会在逃亡的路上做更大的牺牲。
而我对他而言,是可有可无的一个弃字,至于银制面具的男子,纵然他会有着好奇,但在悬崖上那一剑劈下,就说明,他希望他死!
所以,我们跌落悬崖,于青阳慎远来说,无疑是最让他省心的一种方式。
纵然,朝廷可能还会派人下来,如果悬崖顶部血腥杀戮的现场得以保留,那么,朝廷再派的人找到悬崖底下,或许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但,救一名小小的采女,和歼灭叛逃的青阳慎远之间,究竟孰更重要呢?
答案。显而易见。
玄忆,首先是周朝的君主,其次,才是我,墨瞳的夫君除了自救之外,应该,再无人能救我们。
而我若要离开这里,多一个帮手,无疑是最正确的抉择。
“我不想死在这里,我需要你的帮助,所以,你也不能死。”简单的说出这句话,我的手用力把他的身子从我身上推至侧卧。
他身上的温暖离开我身体的刹那,我还是觉到寒冷原来离自己这么近。
然后,我手一收,一件盖在他背上最上层的外衣已被拿至手中,尚未干却的手感,让我的鼻子骤然一酸,原来,他并不仅仅用这些衣服盖住自己,让我们得以有一个与寒冷隔绝的狭小空间,恰是,这些衣物该是着过水,所以,他在用自己的体温把这些湿水的衣物一并在烘干。
这个意外的发现,终是让我不能不动容,但,我的动作并不能因此缓下来,我复拿了一件中衣胡乱穿到身上,然后微侧身,把自己几近槛褛的内衣干脆悉数扯下,甫做完这一切,我才;隹备把内衣撕成更长的条子,他猛地按住我的手:“不,留着御寒!”
“人若死了,再御寒有何用?”我不由分说,快速把这些内衣撕成的条子连接起来,微俯身,在撕威的条子中找出稍干净一点的布,替他细细擦去伤口的污渍,从伤处残留的一些水草的叶子看来,我们或许是堕入水中,因此,可能稍缓解了坠崖的冲力,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在一阵巨大的撞击后,我浑身顿觉陷入了冰寒交加中。
那么,也是他再次救了我,其后的一切,我只是陷于一片黑暗,没有丝毫的印象,如果不是他,我该葬身在水中也未可知。
心里这么想时,替他擦拭伤口的手还是滞了一下,亲眼目睹伤口之深,和指尖所感,终究是不同的,这么深的伤,他是怎么撵到现在的呢?即便是到了此刻,血似乎仍没有减缓流逝的速度。
我必须赶快替他包扎起来,阻止血从他身体继续流失。
强定心神,我忍着心里极度的不适,用一块长布条先按住伤口,然后迅速把剩余的布条连接起来,再把这一整条长布条从他的肩上经底边扯到胸前打结,再:悍右角拉到肩部与顶角打结。这样,应该会比较的牢固,伤口的流血情况是否能好转,我真的不能确定,我也仅是凭着想象,这样去包扎。
而显然,我并不是一个擅长处理伤口的女子,完成这看似简单的包扎,还需要他不时的欠身配合,即便如此,甚至在我拉过长条准备打结时,他仍因被我触痛伤口,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值得庆幸的是,我还是照看我的想象把伤口包扎完毕,他侧卧在旁,因着面具的阻膈,我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是否更加的痛苦,仅能从他紧握威拳的手中,去想象他此刻正忍受着的痛楚,必定是很难熬的。
略偏螓首,仔细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这是一处并不算深的山洞,洞口隐约透出光亮,不过却是那么地暗淡,在彼时我初醒时,俨然那么地光亮,该是陷入黑暗的时间过长所导致的视觉错感吧。
我移了一下身子,发现包扎完伤口的他,却开始不停地哆嗦,我试着把所有稍干的衣物都拢到他的身上,可,还是没有用,他失血过多,导致身体越来越冰冷,这种冰冷,或许靠衣物的温暖是有限的。
我的体温纵然可以帮到他一时,可,我却觉得这山洞的温度似乎也在逐渐的降低,难道是快入夜了吗?
我从那堆零乱的衣物中随便挑出一件略厚的穿上,他该是看到我踉跄地站起身子,手朝我挥了一下,还是无力地垂下。
“你休息一下,我去找找有没有伯,寒的东西。”
我的脚步有些虚浮,甚至每挪一步,都会觉得那么地辛苦,但我知道,如果我这么倒下,或许俩个人都将命丧在此,所以,在没有倒下前,我要用我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等到他逐渐?恢复,一切,都将会转好。
慢慢走出山洞,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是一个类似于谷底的地方,四面皆是悬崖绝壁,乌兽罕至,惟前面有一泓静若明镜的湖泊,证实着我方才的猜测是正确的。
是这湖泊间接救了我们,既然天无绝人之路,我是否更该好好地让自己坚强地活下去呢?
此时,看着天色,已是近黄昏,幸好天公作美,并没有下雪,只有寒风吹在身上,带着种剐人的疼痛。
寒冷,真的是件最考验人意志的事,我走得很慢,看到周旁的树干枯枝时,顿时有了主意,我捡看地上偶尔散落的枝干,但为了节省体力,我并不打算走很远,当捡完洞边的,我就用手去折仍长在树上的杆子,娇嫩的手折了几枝,掌心就见了血痕,我咬咬矛,继续折看,直到自己认为足够多了,方捧在怀里,往回走去。
回洞时,恰看到有几个小红果子坠在枯枯的树上,煞是醒目,我掂了脚尖,摘下几枚果子,顾此失彼地,怀里的枯杆倒散了些许,我复蹲下身子,一手抓着几个小果子,一手把苦杆复收拢好,才一步一挪地回到洞中。
平素的娇生,果然,我连这看似简单的事,都做得这么糟糕。
我在心里埋怨着自己,回到洞内时,他已从侧卧变成了仰躺的姿势,呼吸还是不稳。
我把那些枯杆放下,用手擦了一下那些红果子,才发现,肚子倒是饿得紧了即便如此,我还是先走到他的跟前,轻唤:
“吃个果子吧。”
他的眼H青闭合还是H争开,我看不清,洞内的光线越来越暗,我把果子放在他的跟前,回身,看着那一堆枯杆,我该怎么生火呢?
曾听说,古人是钻木取火的,也有把石子互磨来取火,我都没有试过,但,今天只能这么一试,不然入了夜,我怕真的没有办法抵御更多的寒冷,纵然我不知昏迷了多长时间,可至少在彼时,是靠着他的体温来维系,而此刻,他的体温由于流血的原因,在逐渐的失去,外面的温度又因入夜开始急剧的下降,这无疑并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我在山洞内找了两个小石子,相互磨擦看,折腾了半天,手上越来越没有力气,可连一丁点的火星子都看不到,难道,这些都不过是传说中拥有古人的智慧才能做的事吗?
我咬了咬牙,才要继续这种接近愚蠢的动作,忽听他微弱的语音传来:“蠢女人,找尖锐一点的石子。”
这句话听进我的耳中,竟有惶然相识的感觉,蠢女人这三字,似乎只有一人会叫我。
但现在并不是我去细想这句话的时间,我必须要在天黑前,或者说在我的力气消逝前把火升起。
我摸索着,终于找到一块比较尖锐的石头,用力和手中另外一个石头相互磨擦,不止一次,那尖锐的石头划到我的手心,可,即便再疼我还是忍着,终于,我看到,在几乎黑暗的山洞中,旦听得‘嘶’地一声,赫然一星点的火光亮起一我真的,真的做到了
“火!”我惊喜地叫了一声,忙把这来之不易的火星子点到那枯枝上,星星之火,果然可以燎出更大的辉煌,看着那些枯枝逐渐升起更大的火光,心里,品到的,是一种没有办法言喻的喜悦。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新的问题,生火所需的枯杆比想象中要多很多,如果我不想这堆火很快就被熄灭,那么,或许,我必须再出去,捡折更多的枯枝。
外面,一片漆黑,甚至,还带看一种夜间山谷特有的阴冷,但,我却必须要出去,哪怕有着深深地惧怕。
我站起身,才要往洞外走去,骤然,身后有一道黑影笼住我的头顶:“你别出去,我去。”
那个声音里少了初见时的浑厚,仅是此刻的低沉,这分低沉,更让我想起了那一人。
“不,你的伤口——”我回身,他却开始把那银制的戎甲穿戴到身上,我看得出,他同样是力不从心的。
“你留在这!”
他不容我分说,把我的身子往边上一推,就要往外行去,我突然想到些什么,忙蹲下身子,捡起那几个红果子,复用手擦了,递给他, “你先吃一点再出去,熬点寒。”
我知道,倘若他真的是那人,那么,我的坚持是没有用的,不如把这份坚持用到其他更需要的地方。
他伸手接过那几个红果子,却立刻把它们梆扔得远远的。
“你!”我不由得气塞,这是好不容易找来的果子,他竟这样对待,难道不知道,就这几个吗,我自己还饿着,先给他吃,换来的,不过是不识好人心。
“这有毒,吃不得。”
他淡淡说出这句话,我看着那滚落在一旁的红果子,难道,我差一点,又要做蠢事吗?
再回神时,他已走出山洞,我一个人守着那堆火光,看着不远处的洞口,偶尔有寒风刮进,把那火苗吹得将暗未暗。
而此刻的我最担心的,不是这唯一的火光会就此熄灭,而是,我担心他的身子是否能撑多久。
流了那么多血,又没有吃任何东西,出去捡枯枝,能受得住吗?
我不该让他出去的,应该坚持一下啊,哪怕他是那人,我还是该试着去和他争一下,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或许将不能原谅我自己。
我不想欠他什么,一点都不想。
双手抱住膝盖,我蜷缩着身子,眸子则一直盯着洞口。
一刻不移地盯着那。
不管以后会怎样,在这时,我和他无疑是相依为命的。
终于,他的身影还是出现在了我凝注的方向,他走得并不快,但背上,却竟然背着一大堆的枯枝,我忙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