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冷宫为后 惜爱莫猜心
第一节
——
箫绯儿，药膳房的药童。
不知是踌躇了多久才在那男子的掌中辛苦地写出了自己的身份，然而绯卓玛错漏百出的汉字比划早就出卖了她，只是她却不自知罢了……
“你是来见我王母的？”
王母？
如鹰的双眼微微向上一挑，他是在笑还是在仇视？
绯卓玛分不清眼前男子是恶是善，但却知道那一声“王母”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称呼皇太后的啊……
他……
尔朱……赫风……？！
——
“后日动身前往疏勒城，朕的兄长生辰在即，到时箫韵珊也会出现，朕已写下诏书让她以医师的身份陪伴在你的左右，切忌勿泄露你已被揭露了身份……”
“你这丫头，不会是连自己为何来到这里的理由都给忘了吧？”
都这么给出提示了，还猜不到他是谁吗？
尔朱赫风直觉有意思的想要笑出来，却见绯卓玛好似非常怕他的摇摇头、不停地摇着头……直到……
——
你是皇上的兄长，我是来见皇太后的。
还来不及夸奖她总算聪慧可人，掌心就又接收到了这样的指尖触感——
轻轻地、柔柔地，仿佛蜻蜓点水，还未有实感就已消失不见，说不上这感觉有多么的让人匪夷所思，但就是会无端端撩起人心的想念……
“去吧，王母就在内阁，她正在为你祈福哦！不过见你这么白白胖胖的，看来是王母的祈福凑效了呢……呵呵……”
勾起嘴角展现让人不能轻松却轻易让人沦陷的好看笑容，尔朱赫风没再与绯卓玛无谓的周旋，手拿长刀扬长而去……
尔朱赫风……
与尔朱赫云仿佛完全没有一些相似的兄长——
长得一样潇洒俊逸，却从精致的五官里找不出相同的地方；
性格与脾气，好像也一点都不相同……
为何要在那叫尔朱赫风的男人走后还痴痴地站在原地？
绯卓玛的表现就像是初次见面便被他夺走了所有的心智，然而令她如此“痴迷”的反应却是发自内心的害怕……
之所以为何会怕，绯卓玛解释不清，只知道那人长得好看，笑起来也好看，但是骨子里却有股令人不得不畏惧的寒气，若是太过靠近甚至会将人的气息全部夺走……
为何仿佛始终从大殿那儿传来赫风独自说话的声音？
在内阁里求神拜佛的皇太后因为心神不宁而走了过来，却在见到绯卓玛背影的那一刻——
“我的绯儿……是你吗？绯儿？”（商夏语）
皇太后？！
皇太后心意若狂的声音拉回了绯卓玛走远的思绪，她回过身的刹那便被皇太后搂入了怀中——
就像是与久别重逢的母亲相见，对她疼爱不已的皇太后紧紧搂着绯卓玛，就好心只要用力再轻一些她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真好……真好……你没事就好……”（商夏语）
轻拍皇太后的背作为安抚，绯卓玛感动得差点又要成了泪人儿，在这陌生的地方她怎会料想到能感受到这般如同亲人的怀抱与关爱……
“孩子，有多久没见了？”（商夏语）
“……”
“孩子，赫云有没有欺负你？”（商夏语）
“……”
“孩子，如果有什么委屈都告诉我吧……”（商夏语）
“……”
不能让这座皇城里的所有人知道自己已经被揭发的身份，所以“听不懂”商夏语的绯卓玛既不能回答又无法写汉字，因为皇太后不懂汉语，然……
曾经即便彼此“攀谈”得非常兴起时，就只有皇太后一直言语而自己装聋作哑，皇太后也从都不会要求自己一定要回答，只要自己一个笑容就可以搪塞过去，然而现在……
如果有什么委屈就告诉她吧？
为何？
为何皇太后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难道是因为自己“听不懂”商夏语所以才说的？
可怎么会？
皇太后怎会说出这么没有意义的话，所以……
难道、难道皇太后您都已经知晓了？！
当靠在怀里的绯卓玛用恍然大悟的大眼盯着皇太后，得到的是皇太后轻轻地安抚，她爱怜地扶着她乌黑的长发——
“我能识得保鄂语，有任何委屈都告诉我，好吗？不要再让自己独个承受所有，是你的错谁也不会就此原谅你，但是错不在你的过失，你无需承担……”（商夏语）
早在爱儿尔朱赫云来到疏勒城之前，皇太后就已经收到了千乘青阳送来的书信，书信上写明了近日发生的一切——
关心着这孩子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定是有什么把柄握在了箫韵珊的手中才会逼她犯下错，然而她对谁都不愿说自己的无辜，所以书信中千乘青阳寄望于皇太后，能用她对她的爱惜感化她，让她说出自己的苦衷。
皇太后，我的太后娘娘……
为何只有你才能说出卓玛最期盼的言语，卓玛并不是当真不怕死，卓玛并不是当真已变得麻木不仁，卓玛并不是当真不在乎自己的人生会变成怎样……
只是一直以来，良心的谴责让卓玛透不过气来，茹儿姐姐与腹中胎儿的死，成了卓玛永远也弥补不了的错，就算付上性命也换不回来的错啊……
“你的泪已经流得足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赫云对你所做的一切已经足够偿还你犯下的罪。告诉我，茹儿的死与你无关，是有人胁迫了你，对不地？是箫韵珊，对不对？！”（商夏语）
是该如实说，还是该继续隐瞒？
是服从良心的惩罚，还是让自己“自私”的选择一回为自己推脱所有的罪名？
绯卓玛始终放不下沉重的心债再度摇摆不定，脸颊上是皇太后一次又一次替自己拭去眼泪的轻柔触感，眼帘里是皇太后怜爱自己的温柔目光……
——
箫韵珊为了学到我们奎咦族的医术而假意受了重伤被我带回了族落，然而不消一年的时间学会了所有医术的她却扣押了我们所有的族人。
她用他们的性命要挟我随同她来到中原，她为了能入宫做了很多很多，我不知她会设下那么多的计谋，我当真不知……
然而我却傻傻的配合着她一错再错……
当她一次次利用我博得尔朱赫云的好感而嫁入皇宫后，我以为她的目的达成不会再伤害任何人，然……
就在那日与太后娘娘您“谈天说地”时，我听到了她想要更换茹皇后的安胎药，所以赶去药膳房亲自煎安胎药以防茹皇后被她暗算，却……
我不知这一切只是个圈套，她只是为了引我去药膳房而故意在暗处说那些话给我听，好让我亲自煎药送去给茹皇后，最后……
最后……可以给我安一个写错了药方害死了茹皇后的罪，实则是那个翠儿在端过我给的安胎药时下了毒。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我当真不知那个翠儿会是箫韵珊的布下，从那之后我见到翠儿出现在了珊沁阁，我才知道自己是那样的愚蠢……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保鄂语）
终于情绪崩塌，绯卓玛一股脑的将掩埋在心底的话都写在了皇太后的手心中——
真的压抑太久太久了，她终于将这一切都从心间释放出来了……然……
她当真能得到宽恕……吗？！
第二节
“不要再自责了，不是你的错，都不是你的错……我的绯儿……你果真太善良了，善良到让人不得不怜惜，不要再说什么对不起，错不在你，不要再说那几个字了最后，你是无罪的，从一开始，你才是真正收到伤害，需要得到补偿的那一个……”
太后，太后娘娘……
“唔唔……”
终于像个孩子般哭了起来，绯卓玛因皇太后仁善的“宽恕”而搂紧着她不停痛哭，终于、终于她可以坦坦荡荡的度过之后的每一日了吗？
不……
尔朱赫云——
闭上眼晶莹的泪水道道划下脸颊的绯卓玛竟然看到了尔朱赫云仍旧冷漠的脸庞，无论自己怎么解释，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永远、永远都只会是那样的冰冷与淡漠……
“孩子都哭出来吧，大声的哭吧……这世上怎会还会有人像你这般善良得让人心疼不已吗？不要再委屈自己了，只要你对我说出了所有实话，太后娘娘就会保你一生安平……我可怜的孩子，哭吧……靠在我的怀里好好的哭一场吧……”（商夏语）
皇太后知道怀中的小可怜真的倦了、累了，就在方才一刻才将压住了自己多时的负担推开，她终于可以再次自由呼吸了，然而这一次谁都不可以再剥夺她好好活下去的权利……
绯卓玛在千乘青阳的陪同下一起进入了女殿，身为男子的尔朱赫云就成了那里禁止入内的对象——
注重男女礼仪的商夏族，一向非常尊崇女性，所以在皇城里，鉴于男女有别，除了王族们的宫殿外，女子都住在女殿里，即便是一族之王也无权进入。
她进去了那么久，是否安顿好了？
从揭穿了绯卓玛的身份后，尔朱赫云觉得自己就成了一朵孤云，总是形单影只，仿佛身边曾经亲密无间的爱人……兄弟……朋友……都离自己而去……
“在想什么呢？想在大哥的生辰上送什么大礼给我吗？”
“赫风？”
毫无顾忌就闯入了自己的宫殿，更是不讲求礼节拍着自己的肩就坐在了自己的身旁，尔朱赫风……你还是没有变，一样的豪爽、一样的“从不”将我放入眼里。
尔朱赫云好看的眉头紧皱起来，双目敏锐地打量着尔朱赫风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就好像是在和他斗法似的，最终……
许是彼此注目了太久，用力过度的两双好看的眼睛终于都败下了阵来，纷纷带着笑眼笑了起来——
“臭小子！想要用这双眼睛生吞活剥了你大哥吗？你大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在的这一年，可是我帮着你打理草原上的一方霸业哦！”
“呵呵……大哥你又在打趣了，你不是为我打理商夏，而是草原国土都已是你的天下，父王离世前就是这么交待的，你草原商夏的王、我是中原商夏的王，你是我的兄长，你永远都在我之上。”
“呵！如此宽广的胸襟，难怪那般中原百姓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就被你收服得差不多了，你的英雄佳绩可是从大老远的中原都传到了草原之上哦！是为兄甘拜下风才对……”
“你瞧你瞧，你又在笑赫云了，不提这些了，就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生辰礼物吧！”
难得表现得像个孩子，说来尔朱赫云从小到大和尔朱赫风的感情都很好，不过因为可能他年长了自己三岁，骨子里总是多了一些比自己沉稳的性子。
所以，即便年龄相差并不是甚多，他也从不与自己还有赫连楚、茹儿玩，但是他对他从小的照顾，而尔朱赫云一生都不会忘怀——
他曾在自己初次尝试生擒野禽被野禽险些夺去性命时救下自己；
曾在自己初涉沙场鲁莽行动险些害得战役失守时向父王请罪；
曾在自己说一生只娶茹儿一个遭到父王反对时求父王开明；
自己从小就贪玩，可却是他教会了自己如何说汉语、如何写汉字，更是教导自己学会了中原礼节；
自己从小就调皮，可却是他训导自己成为了一个处事稳重顶天立地的男子；
只要提起他就有无数可以细数的回忆……
这个兄长总是站在自己的身后扶持着自己，若是没有他一路的提点与教导，他尔朱赫云又怎会成为曾经草原上的一方霸主？
虽说他与完颜西陵在草原上都极富盛名，但是尔朱赫云知道一直掩藏在幕后的尔朱赫风论能力与计谋也绝不会是在他们之下的成龙之才。
这个兄长总是站在自己的身后扶持着自己，若是没有他一路的提点与教导，他又怎会成为曾经草原上的一方霸主，虽说他与完颜西陵在草原上都极富盛名，但是尔朱赫云知道一直掩藏在幕后的尔朱赫风论能力与计谋也绝不会是在他们之下的成龙之才。
“就送我那个小药童为我的妃吧？我还从没尝过‘清淡’的口味呢！”
什么……？！
尔朱赫风出乎意料的回答非但打断了尔朱赫云对往日的追思，更是一脸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怪异表情——
绝望……？
愤怒……？
压抑……？
“呵呵……瞧你吓成这样？怎么当真情迷上那个杀死了茹儿的小丫头？也难怪，她和茹儿还真有些相似，一样的清纯可人……”
“大哥！！”
尔朱赫云听不得这样的说辞，平生第一次对视为长兄如父的尔朱赫风大声遏止他再多说一个字。
他不要听，他才不要听那个妖女与茹儿相似的话，她们才不同，她怎会和茹儿相似？！
荒唐！
真是太荒唐了！
“还是无法饶恕她吧？即便是无心之过，可的确还是她害死了茹儿，你可是曾经说过要与茹儿相守一生一世的啊……大哥明白你的感受，就不多说了！不过大哥真的替你感到惋惜，整日抱着不爱的女子该有多痛苦，你若娶她是为了报复，不枉将她赐予大哥，大哥为你‘复仇’，应该会让她更痛苦吧？”
双眼如鹰的眼睛，有时注目上了，就连尔朱赫云都会觉得陌生，那目光不似什么温柔可靠的哥哥，还是个可怕的站在身后的偷袭者，随时给你一击便能要了你的命！
“不！不牢大哥费心了，赫云自有自己的法子，不过大哥生辰上赫云一定会送你一件更加心仪的礼物。”
希望那眼神是自己看错了，尔朱赫云安慰自己尔朱赫风是看中了绯卓玛的美色罢了，只因从小到大他看到入了他宫殿的女子真是多到数不胜数，对大哥来说女人不过就是为他暖床一夜恩爱的发泄物罢了，所以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他绝无可能对绯卓玛有意图，他甚至都没有见过她，不是吗……？
“那好，那大哥从今开始可就要期待了呦！保鄂族那边自从完颜西陵回草原后，就一直故意与我商夏发生滋扰，所以我这就先回营地瞧瞧，你刚回来就先好好休息吧！”
“……”
“啊，对了！刚才我去了王母那儿，出殿时看到了那个小药童，呵呵……她长得的确水灵，还意思的很，在我手心里写的字真是挠得人‘痒痒’……”
“……”
像似故意，尔朱赫风离开前故意口吻暧昧的说着，更是眯起了那双如鹰的眼睛用更加寒凉的目光紧盯已然失了神的尔朱赫云，不过不等他注意这道异样的目光，尔朱赫风便已扬长而去……
“呵呵……她长得的确水灵……在我手心里写的字真是挠得人‘痒痒’……”？
尔朱赫云一边边在心中重复那句话，直到自己怒火中烧握紧了双拳，是几时，是几时她竟去了母后的夏商阁，还遭遇了尔朱赫风——
绯卓玛，是谁允许你在他的手心里留下任何文字？
是谁允许你除了我之外还用那双眼睛看向别的男人？
踏着愤怒的步子，一下重过一下，尔朱赫云走向了夏商阁……
第三节
可能是哭累了的关系，绯卓玛在皇太后的劝服下就在夏商阁的东屋稍作歇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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