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驸马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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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驸马爷-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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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粉笔就更简单了,找到石灰石和石膏混一混,压成细长的一根根笔状物就成了,这个可以找做铅笔的工匠轻轻松松地弄出来。
    谢则安比较烦恼的是“教材”怎么捣腾。
    不管是流浪儿还是仆人学习基础都为零,他面对的是许多张白纸。更为难的是当谢则安问及他们想做些什么的时候,这些“白纸”都表示“全凭小官人做主”,所以具体要在这些白纸上面画些什么得他自己来拿主意。
    谢则安考虑过后决定给仆人安排为期一个月的基础课程,成年人学习起来比较快,一个月应该可以掌握基础的识字和计算了,到时再视他们的资质给他们安排适宜的“岗位”。而三个比较年长的流浪儿除了跟着学基础课程外,还要肩负起带“小班”的责任,一个人带一个或两个小娃儿学东西。
    谢则安给他们准备的其他课程多很多,基本上照搬“九年义务教育”。当然,他可不会蠢到自己全扛了,等时机成熟后肯定会物色一批人来负责教授这些东西。
    谢则安知道这事急不来——他不能大张旗鼓地搞,否则迟早会被当成怪物烧死。
    小半个月后,一切都准备停妥了。
    谢则安把人都集中到“教室”,对他们言明接下来的安排。
    大部分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只有一两个体格高大、头脑简单的人叫苦不迭——要他们认字比让他们挑满十大缸水还累!
    谢则安心情极好,伸手拍拍他们的肩膀说:“尽力就可以了,要是你们以后投军的话,识点字能让你有更多的立功机会。”
    打铁要趁热,谢则安花了三天将整套拼音教了下去。
    这年头识字是个大难题,一般是找同音字对比着念,比如“携,音斜”;或者用反切法,比如“刊,苦寒切”。不管是哪种,其实都不适合还没认字的人。
    确定有人掌握了基本的读音之后,谢则安就撒手不管了,跑回自己的房间躺着睡大觉。
    刚睡下不久,谢则安突然听到有人敲窗。睁眼一看,居然是燕冲来了。
    更令谢则安吃惊的是燕冲手里还拎着个半大少年。
    那个被燕冲牢牢抓住的少年似乎明白自己挣脱不了,冷着一张脸垂手静立。
    虽然才在那天夜里打了个照面,谢则安却还是把人认了出来:这面色阴沉的家伙不是谢大郎又是谁?
    谢则安说:“燕大哥你这是?”
    燕冲说:“找你喝酒,结果看到这家伙鬼鬼祟祟地在你家这边出没,就把他逮进来了。怎么?看样子你好像认识?”
    谢则安上前牵住谢大郎的手,将他从燕冲手里解救出来,说道:“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他是想来找我玩又不好意思吧。”
    听到谢则安的说辞,谢大郎抬眼看了看他,眼睛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冷笑。
    接着他毫不留情地甩开了谢则安的手。
    谢则安对燕冲说:“你瞧,他又不好意思了。”
    谢大郎大步往外迈。
    燕冲没有阻拦,等谢大郎走远后才说:“虽然没见过,不过他刚才抬起头来我就认出来了,那是谢尚书的儿子吧?”
    谢则安知道瞒不过燕冲,只能点点头。
    燕冲说:“他是个可怜人啊。”
    谢则安静静等待燕冲的下文。
    燕冲说:“这孩子出生时不会哭,再长大一点也不会说话。他母亲原本一心扑在他身上,见他是个哑巴后受不了这个打击,没两年就积郁成病去了。他母亲是世家女,嫁到谢家没几年就去了,那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好几次闹上门骂他是丧门星。”
    谢则安吃惊地说:“……他爹不管?”
    燕冲说:“那榆木疙瘩最后一次才撞上,他直愣愣地叫人把那些家伙乱棍打出门,搞到对方去陛下面前告状。陛下让他说两句话缓缓,他硬是不低头,委屈地说’他们咒潼川谢家‘。陛下问他怎么咒,他就说对方骂他儿子是‘丧门星’,谢家还没倒呢,怎么丧门了?”
    谢则安:“……”
    燕冲说:“当初那事儿还闹得挺大的,我才会知道谢大郎是哑巴的事。”
    谢则安沉默下来。
    这还是多亏了谢季禹脾气直,换了别人可能就和赵英盘算的那样,谢季禹去低个头说两句好话了结了——毕竟两家是亲家,会结这门亲事无非是图个世代交好,真闹成仇家谁脸上都不好看。
    燕冲接着说:“说起来傻人有傻福,那榆木疙瘩和他秦家闹翻没几年,那边就因为平日里骄横跋扈不知收敛而自食苦果,举家都被问了罪。那会儿不少人都被牵连了,那榆木疙瘩——”说着说着燕冲突然觉得不太对味,瞅了瞅面色如常的谢则安,改了口,“谢尚书居然被提拔到尚书之位上,一边是流放南疆凄惨收场,一边却衣绯佩金平步青云,真是让人料想不到。”
    谢则安说:“那谢大郎还真是可怜,连母亲的娘家都不在了。”
    燕冲说:“那边能那么闹,在又有什么用?这对他来说可能还是好事。”说完他又摇摇头,“不过确实可怜就是了。”
    谢则安不说话了。
    他们母子三人入谢府,大概又给谢大郎添了另一种痛苦吧?
    虽然谢季禹在妻子亡故这么多年后再续弦是合情合理的事,可他们的到来会分薄了谢季禹原本就不多的关爱。谢大郎再怎么冷面冷心,对于不惜得罪一个世家大族也要一力维护他的谢季禹应该也是带着敬慕的,所以才会拿他的图纸来泄愤。
    谢则安安静了一小会儿,说:“他看起来不是顾影自怜的人,我相信他将来会大有出息。”
    燕冲想说点什么,看到谢则安坚定的表情后又咽了回去。虽说“哑巴大有出息”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但他这个“义弟”一向能化腐朽为神奇,说不定真有什么办法呢?
    燕冲说:“谢府那边我不好贸然造访,刚才路过时逮着了谢大郎我才进来的。你在谢府过得还习惯吧?”
    谢则安说:“你看我像是不习惯的人吗?”
    燕冲语塞。
    就谢则安这心性,即使让他住进皇宫里头他都不会觉得别扭。
    燕冲朗笑起来,转了话题:“我是来和你讨酒喝的,本来说等你见过长公主之后就来找你,没想到陛下居然会给你娘和谢尚书赐婚,害得我一直没喝成。”
    男人间的交情向来不用太多言语,谢则安也一笑,爽快地说:“我这里正好藏着两坛,这就让燕大哥你喝个痛快。”
    谢则安年纪小,燕冲也没让他跟着大碗大碗地喝,允许谢则安换了个小杯。
    谢则安酒量不差,只不过喝酒伤身,所以喝得很慢。
    燕冲可没他那么斯文,酒一入喉,眼睛就亮了起来,一口气灌了几大碗。
    谢则安说:“燕大哥你这么喝会醉的。”
    燕冲说:“我从来不会喝醉!”
    谢则安亮出三个指头:“这是几?”
    燕冲说:“嘿嘿,瞧不起我的酒量吗?不就是两,啊不,三,不对,为什么这么多,你莫不是妖怪变的?”
    谢则安哭笑不得。
    还真喝醉了!
    谢则安让人帮忙把燕冲抬上床。
    燕冲咂巴着嘴说:“好酒,好酒,够味儿,再来!”
    眼看时间不早了,谢则安让人在一旁伺候着,自己赶回谢府。他还是从后门进的,一看还没到饭点,索性绕到自己要来的小院验收一下改建进度。
    没想到他刚到院门那儿,就瞧见一个多日不见的身影杵在工匠中间,两眼发亮地拿着他留的图纸问东问西。
    有眼尖的人瞧见了谢则安,招呼道:“三郎,谢大人来了!”语气里竟透着几分如释重负。
    谢则安有种不祥的预感。
    谢季禹转头看向他,和蔼地招手:“三郎,过来,这是你画的?”
    谢则安认命地跑过去,点了点头。
    谢季禹说:“来给我说说这个米、厘米、分米之类的都是什么意思,还有你这画法很古怪,也教教我。”
    谢则安:“……”
    谢则安真不是故意弄出这么多新东西来的,而是古代的度量衡他实在搞不定,只好给这批工匠普及了几个“现代化度量衡单位”。这东西连小学生都学得会,更何况是和建筑打了半辈子交道、经验老道的工匠们?
    只不过自己搞懂了是一回事,能不能给谢季禹说清楚又是另一回事。工匠们干活是没问题的,要他们说话却磕磕巴巴说不清楚,他们实在扛不住谢季禹旺盛的求知欲,只能把谢则安卖了。
    谢则安只能说:“快吃饭了,我们边去前厅边说吧。”
    谢季禹说:“也好。”于是拿着图纸问了谢则安一路。
    走到前厅时谢则安感觉出气氛有点不对,仔细一看,一直没出现在饭桌上的谢大郎居然冷冰冰地坐在那儿。有这么个变数在,李氏和谢小妹都安静地坐在一边不说话。谢老夫人还没到,气氛就那么不尴不尬地僵着。
    谢季禹也注意到了,他看到谢大郎时脸上露出了笑容:“大郎。”
    谢大郎还是冷着一张脸,连点个头的回应都没给。
    谢季禹讨了个没趣也不生气,走上前抱了抱谢大郎:“爹去了东营这么久,大郎你快站起来让爹看看是不是长高了。”
    谢大郎抿着唇。
    谢季禹对李氏说:“颖娘你别在意,大郎就是这么害羞。那天我走时他特意跟出来送了我,偏还不想让我知道。”他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笑意,“其实我瞧见了。”
    谢大郎霍然站起来,仿佛想往外走。
    谢季禹把他按回原位,没再说什么,反倒朝谢则安招呼:“三郎你站着干嘛?快过来,继续给我说说你的图纸。”
    谢则安看了眼谢大郎,乖乖坐了过去。
    谢季禹像个没事人似的心无旁骛地向谢则安“求教”。
    谢大郎没了离桌的意思,可谢则安感觉他的目光像无数根尖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
    卧槽,他怎么觉得谢季禹是故意的?

☆、第二十一章

谢大郎终于和李氏母子三人同桌吃饭。
    谢季禹一点都不觉得不自在,只觉得这是个喜人的进展。
    饭后谢季禹又牵起了李氏的手回主屋。
    刚把李氏迎进门就去东营住了半个月,谢季禹攒了很多话想对李氏说。
    谢则安看了看谢小妹,又看了看紧盯着谢季禹背影的谢大郎,有点庆幸自个儿不是小孩,否则肯定也有种被“父母”抛弃了的感觉。
    谢则安说:“小妹,你的秋千弄好了,要不要去看看?”
    谢小妹当然直点头。
    谢则安转向谢大郎,顺口问:“大郎要不要一起去?”
    谢大郎转眸盯着他。
    谢大郎的目光永远透着冰寒,谢则安总有种毛毛的感觉。不过谢则安毕竟是个成年人,不会因为这点拒绝就退避三舍,他给谢大郎找台阶下:“忙的话也不勉强。”说完就拉起谢小妹的手转身离开前厅。
    没一会儿,谢则安听到身后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
    谢则安笑了笑,没有多话。
    从谢大郎这半个月的种种行径来看,谢大郎应该经常在暗处观察他,连他宅院那边都没放过。与其让谢大郎遮遮掩掩地窥探自己,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把一切都摆在谢大郎面前。
    谢则安说:“我虽然搬到了那个院子里,但我没有把它占掉,大郎你也可以常去玩。”
    谢大郎安静得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
    谢则安也不介意,给谢大郎介绍了不少东西。他这小身板儿有点弱,所以小院这边的改造基本都和健身有关,囊括了泳池、沙包、跑道、箭靶等等,基本变成了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型“体育馆”。
    院子里的几间空房则被谢则安打通了,搞成藏书房兼书房。
    谢则安领着谢小妹和谢大郎迈进小院,又带他们把刚才说的东西认了一遍。谢大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偶尔会看谢则安一眼,目光依然冷冰冰没有半点温度。
    谢小妹一向睡得早,走了一圈后居然趴在谢则安怀里睡着了。谢则安小心地把她放到书房的软榻上,走出外面寻找谢大郎的身影。
    没想到谢大郎居然在对悬在树上的沙包拳打脚踢,他的拳脚透着股难掩的狠劲,莫名地让谢则觉得自己身上一疼。
    幸亏这家伙虽然讨厌他,却没有对他动手的想法。
    谢则安正庆幸着,就听到“喀拉”一声,那根粗壮的树干居然断了!
    这下谢则安觉得自己骨头都疼了。
    他小心翼翼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谢大郎耳力极佳,听到谢则安的脚步声后猛地转头盯着他。
    明明那张脸和谢季禹相似,多看了几回,谢则安却觉得谢大郎和谢季禹没有半点相像。相近的眉、相近的眼、相近的唇,透出的冷冽却是谢季禹绝对不会拥有的。
    在月光和雪光的照映之下,谢大郎眉宇间透出的寒意比平日更加鲜明。
    谢则安说:“看来这树不怎么结实,明天叫人弄到其他树上。”
    谢大郎转身往外走。
    谢则安喊住他:“喂,别急着走啊,敢不敢来点刺激的?”
    谢大郎转身瞧着谢则安。
    谢则安把院门一关,舒展四肢做了做准备运动,笑眯眯地对谢大郎说:“你会水不?这池子刚造好,你要是会水的话我们可以下去游一游。不过这大冬天的,水肯定很冷,一般人可吃不消,你不敢就算了。”
    谢大郎站在原处,不点头也不离开。
    泳池的改造今天才竣工,谢则安心痒得很,也不多招呼了,剥光了衣物只留下条内裤——这是他特意叫人帮忙做的,光穿着亵裤的话风吹叽叽阵阵凉,特没安全感。
    谢则安再次活动了一下筋骨,以相当漂亮的姿势跃身入水。
    谢则安一直是个活得认真的人,能够提高生活品质的技能他都会努力去学,游泳是他放松心情的途径之一,所以他练得很好。
    他自在地在“泳池”里游来游去,活像条重归大海的鱼儿。
    谢大郎抿了抿唇,在一边观察着谢则安的动作。
    谢则安游了两圈后钻出水面,扶着石岸问谢大郎:“大郎你不敢下来?”
    这年纪是最经不起激将法的,连谢大郎也不例外。
    谢大郎伸手脱得只剩一条亵裤。
    其实谢则安觉得亵裤有点碍事,可谢大郎肯定不是那种肯在别人面前脱得光溜溜的人,也只能随他去了。
    谢则安提议:“下次我让人帮你量量,也做几条内裤给你穿。”
    谢大郎没回应。
    他学谢则安一样跳进水里。
    下水以后谢大郎的四肢很僵,生硬得谢则安都快以为他压根不会游泳!
    可等谢则安准备游过去手把手教会谢大郎的时候,谢大郎居然已经轻松自如地在水里游来游去,而且动作看起来比他还标准!
    看着那和自己极为相似的划水方式,谢则安脑袋里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这家伙不是现学的吧?
    谢则安瞅着谢大郎那好身材,再看看自己的白斩鸡身材,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妒忌恨。他还真和谢大郎较起劲来,卖力地加速往前游,一下子超过了谢大郎。
    谢大郎立刻明白了谢则安这举动的意思,毫不犹豫地追上去。
    两个人就这么你追我逐了小半个时辰,谢则安累得不轻,趴在石岸边一抹脸,说:“不玩了!你这怪人,简直有用不完的劲。”
    听到“怪人”这个评价,谢大郎目光微微一沉。
    他看向谢则安,却发现谢则安脸上没有丝毫轻蔑的意思。
    “怪人”加上后面那句“用不完的劲”的话,应该不是骂他而是夸他吧?
    谢大郎看着谢则安瘦弱的身体,觉得谢则安才是“怪人”——谢则安明明比他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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