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驸马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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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驸马爷-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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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谢谦转身大步迈出谢府。
    他回头看了眼写着“谢府”两个字的匾额,眼底渗满了怨毒。好极了,好极了,如今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这些践踏他尊严的家伙,他迟早会让他们还回来。
    李氏扶着拱门,身体微微晃动。
    她是在谢谦教导下长大的,什么都不懂,只想有个安安稳稳的家。这个期望在谢谦迎娶公主那天被打破了,在那之后,她始终找不到开始新生活的勇气。她有勇气赴死,是因为有时候活着比死更难熬。
    遇到谢季禹,一切都在好转。谢家愿意接纳他们母子三人,愿意让他儿子入谢家的籍,无论如何她都是感激的。
    谢季禹待他们母子三人很好,谢老夫人也对他们母子三人很好,谢府上上下下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
    偏偏赵英一道旨意,在这个美梦中划出了深深的裂痕。
    说到底她的儿子与谢府没有多大关系。
    李氏不能求谢季禹他们为她儿子出头,甚至为她儿子抗旨不遵。她没学过多少学问,但“覆巢之下无完卵”、“君命不可违”这些道理她是听过的,谢府愿意接纳她的一双儿女已经出乎所有人——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的意料。
    她只能选择相信谢季禹。
    谢季禹愿意认谢则安这个儿子,谢则安在公主面前才不至于太过低微。
    李氏低垂着头。
    谢季禹心中一颤,知道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又被这件事推远了一点。
    谢季禹拉住了李氏的手。
    他说道:“颖娘,相信我……”
    李氏抬起头与谢季禹对视片刻,认真地说:“我相信你。”她轻轻靠进谢季禹怀里,“我相信你会是我、三郎、小妹的后盾……”
    谢季禹心里又是高兴又是苦涩,握紧了李氏的手保证:“谢府会是你们的后盾。”
    谢则安回府时谢大郎又出现在他院子里,把谢谦来过的事告诉他。
    谢则安搓着手说:“他好了吗?这么快?这家伙真是的,来也不说一声。早说要来的话,我铁定好好招待他!”
    谢大郎:“……”
    谢大郎在纸上写:不能炸了。
    不能再炸小叽叽了,上次是梁捡和谢季禹出面把他们保下来的,再用同样的手法,赵英肯定得惩办他们了。
    谢则安想想也对,说:“上次是我没考虑到长公主会出面,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经过上次的事,长公主应该不会再护着他,安心吧,我不会为了这么个家伙赔上自己。”
    谢大郎点点头,没再说话。
    谢府上下都在忙碌,谢则安反倒是最清闲的。姚鼎言得知他要与晏宁公主成亲,放了他好几天假。长孙府那边得了消息,也让二娘他们先别过来,谢则安无事一身轻,跑去“私塾”那边逛了一圈,又去了趟谭无求那儿。
    谭无求面沉如水。
    赵英会那么生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谢家是被迁怒的。
    不过要说是无故迁怒也不全对,赵英敢直接下旨,肯定是谢则安做了什么落人把柄的事。这小子主意多得很,在许多方面却又是空白一片,真是古怪至极。
    谭无求不知该怎么向谢则安说清其中的种种因由。
    谢则安却不是来要解释的,而是来找杨老。晏宁公主都是他老婆了,他自然得积极争取,让她快点好起来。
    谢则安把来意一说,谭无求讶异地看着他。
    谢则安说:“谭先生你可别问我委屈不委屈了,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觉得。我不委屈,真不委屈,马上要当上皇亲国戚了,我委屈什么。我对晏宁虽然不是男女之间那种情意,但我还挺喜欢她的,娶了她我自然会待她好。”
    谭无求说:“你倒是个有担当的。”
    谢则安笑眯眯:“那谭先生你可得给我好好说说,治什么病都得趁早,既然杨老先生说的条件陛下已经做到了,应该可以给晏宁治病去了。”
    杨老撩起门帘走了进来,直直地瞧着谢则安。
    谢则安的境遇和谭无求当年是相像的,但又截然不同。谭无求当年有许多选择,最终却还是应下婚事。谢则安不一样,他和谢家不是真正的血脉至亲,和太子的交情也只靠他自己去维系——他手里根本没有多少筹码。
    杨老冷笑:“还皇亲国戚,小心成了赵家养着的狗。”
    谢则安没说话,瞄杨老两眼,再瞄杨老两眼。
    那欲言又止的小模样儿让杨老看了就来气,*地骂:“有话就说!”
    谢则安小心翼翼地说:“我发现杨老先生你挺爱偷听的……您放心哪,我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杨老:“…………”
    杨老看了谢则安几眼,叫小虾带上药箱和谢则安一起进宫。
    谢则安领着杨老去东宫找赵崇昭。
    赵崇昭怀疑地问:“你真有那么厉害?”
    杨老没理会赵崇昭的疑问,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冷淡地说:“领我过去。”
    赵崇昭气得不轻,咬牙说:“好。”
    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拉住谢则安的手:“三郎,我叫裁缝给我们赶了一套新郎服,特别好看,等会儿你过去和我一起穿一下看看合不合身!”
    谢则安说:“好。”
    赵崇昭说:“宁儿不知道能不能醒来,要是她醒来了我们就可以穿给她看啦!”
    谢则安:“……”
    醒醒,你妹要是醒来了就不用你代替她了。
    赵崇昭正在兴头上,谢则安没泼他冷水,任由他牵着自己往晏宁公主宫殿那边走。
    杨老和小虾走在赵崇昭两人身后,听到他们的对话时杨老后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们交握的手。
    杨老很快回神,径直跟着赵崇昭走进晏宁公主寝殿,然后把巴巴地站在一边的赵崇昭往外赶。
    赵崇昭想发飙,但被谢则安拉住了,不让看就不让看,屋里还有那么多人守着呢。
    赵崇昭骂道:“这老东西看着就讨厌。”
    谢则安说:“本领强的人难免有点怪脾气。”
    赵崇昭抓紧谢则安的手,沉默地低着脑袋好一会儿,说:“三郎,你说他真能治宁儿吗?他要真能治好宁儿的话,我就不骂他了。”
    谢则安说:“等他出来我们就知道了。”他坚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场,“要是他出来后说治不好,我们就拿个麻袋套住他脑袋,炸他小叽叽!”
    赵崇昭两眼一亮:“就这么办!”
    两人正商量着,赵英到了。
    见谢则安和赵崇昭在外面候着,赵英问:“杨老过来了?”
    谢则安点点头。
    赵英望向谢则安:“你请过来的?”
    谢则安再点点头。
    赵英没再说话。
    杨老约莫过了两柱香才出来。
    看到赵英,杨老眼皮终于抬了抬,说道:“可以救醒,但没法完全治好。”
    赵英对杨老是很有信心的,杨老这样的人心中的不满再大,答应了的事都会做到。听到杨老说可以救醒,赵英悬着的心放下了,追问:“能醒来就是好事。”
    杨老吐出两个字:“十年。”
    照理说听到“十年”应该难过才是,赵英心中却一喜。
    无论找过多少个太医,他们说的都是活不到及笄,十年已经比那要长很多。
    赵英说:“那晏宁就拜托杨老了。”
    杨老说:“放心,我答应了就不会反悔。”他估算了一下,补充道,“这几天我要先为她调理调理,大概是‘完婚’后两三天就能开始给她下针。”
    提到“完婚”,赵英脸皮动了动,最后还是平静地说:“辛苦杨老了。”
    赵崇昭见赵英都得对杨老客客气气,心里有了点懵懵懂懂隐隐约约的惊悟:即使当上了一国之君,好像也不一定能事事如意。
    赵崇昭感觉有张无形的网向他笼来,那张网仿佛想牢牢地将他困住,慢慢地他双手不能动,双脚不能动,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
    能做的事越来越少,能信的人越来越少,快活的日子越来越少——
    不自由,不自由,不自由……
    赵崇昭抓紧谢则安的手往晏宁公主寝殿里跑:“父皇我们去看看宁儿!”

☆、第六十七章

晏宁公主的气色很差,和谢则安上次见到她时有着天壤之别。
    杨老已经走了,谢则安只能问旁边留守的太医:“杨老先生怎么说?”
    太医说:“杨老先生说殿下是受了寒,这我们也晓得,不过殿下身体弱,用不得重药……”
    谢则安点点头:“祸根还是在她娘胎带出来的毛病上。”
    太医说:“对,杨老先生是这么说的,他好像有法子可以治好殿下。”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说起来这位杨老先生有点面熟,好像是上回在太医院门口和我们辩论的人——就是谢小官人你让我们留下的那个。”
    谢则安怔了怔,看来杨老对赵家不喜,却也是醉心医理之人,要不然绝对不会出现在太医院门口。
    谢则安笑了笑,说:“难怪你们看起来都对他挺服气的。”
    这时赵英迈步走了进来,见谢则安与太医似乎十分熟稔,招手让他过来问道:“你和太医也有交情?”
    谢则安说:“交情说不上,修《本草》时替殿下跑腿多跑了几趟,聊了几回。”
    赵英说:“修《本草》是你的主意,你向崇昭提这个肯定不光是想修本医书这么简单吧?”
    知子莫若父,要是谢则安只是让赵崇昭修本《本草》,赵崇昭肯定不会那么积极。
    谢则安说:“殿下想广寻名医,可您想想啊,名医大多心气高,光靠发点俸禄他们肯定不会过来!所以我和殿下才琢磨着给他们做点饵嘛……”
    赵英举一反三地拎出另一件事:“修《字典》是往士林里抛饵?”
    谢则安说:“父皇你可别把《字典》也栽到我头上,那可是姚先生牵的头!”
    赵英被他一声“父皇”噎得不轻,顿时不说话了,走上前去看晏宁公主。
    谢则安这次学乖了,赵英和赵崇昭没喊他他绝不逾越。他细细地回想了一下,晏宁公主受寒可能还和自己有关,晏宁公主生辰那天他们到外面看了眼花,后面又喝了挺久的酒,他和赵崇昭都不是细心的人,都没注意晏宁公主穿得够不够,觉不觉得冷。
    晏宁公主就更不可能有感觉了,人一旦高兴起来,往往会忽略自己身体是不是承受得了……
    谢则安略带愧疚地望向床上躺着的女娃儿。
    他一个成年人做事居然那么不周全,肯定是因为来到这边后太过顺风顺水,做起事来都不经脑了。
    三个人看望完晏宁公主,齐齐离开了晏宁公主的寝殿。
    谢则安和赵崇昭对看一眼,都默契地落后赵英两步,准备悄悄溜走。
    赵英看着他们鬼鬼祟祟地交换眼神,没好气地说:“回去吧。”
    赵崇昭马上拉着谢则安跑了。
    跑回东宫,赵崇昭对谢则安说:“你好像一点都不怕父皇。”
    谢则安说:“咱都喊他父皇了,有什么好怕的?”
    赵崇昭瞪大眼:“你也喊他父皇?”
    谢则安说:“我要和公主成亲了啊,不能跟着喊吗?”
    赵崇昭想了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是哪儿,只能说:“好像也不是不能。”只不过以前好像没哪个驸马那么大胆,张口就这么喊。
    谢则安笑眯眯地说:“那不就得了。”
    赵英听到“父皇”时的脸色多有趣,以后要是再说到什么不想提的话题,他只要喊这么一声就成了!
    赵崇昭没想那么多,拉着谢则安往寝宫那边走:“我们去穿新郎服吧,要是不合身得叫他们赶紧改改!”
    谢则安说:“成,走吧。”
    赵崇昭穿衣服永远有几个人伺候着,他挥挥手也让几个内侍帮谢则安脱衣服。谢则安没那么多讲究,摇摇头说:“不用了,我自己来。”
    赵崇昭说:“三郎你不喜欢他们?小德子,你去帮三郎脱。”
    谢则安:“……”
    张大德笑弯了眼:“三郎,你就让我伺候你一次吧。”
    谢则安没辙了,只能让张大德替自己把外袍脱掉。眼看张大德还要把他里头的衣服也扒了,他问:“里面的也要脱?”
    张大德说:“当然,里里外外都要换新的。”
    赵崇昭一直盯着谢则安呢,他已经把衣服扒得干干净净。屋里烧着火炉,又铺着毛毯,脱光衣服也暖烘烘的。他毫不介意地在谢则安面前遛鸟,一双眼睛好奇地盯着谢则安猛看:“三郎你不好意思吗?”
    谢则安:“……能穿上衣服再说话吗?”
    虽然他俩都才十岁,可一个坦蛋蛋露叽叽的家伙一直盯着自己,谢则安感觉怪极了。
    赵崇昭说:“我顺便尿个尿!”
    谢则安:“………………”
    这家伙还真是不把他当外人!
    谢则安脱光衣服时,赵崇昭正好洗完手转过身来,一瞧见谢则安光溜溜的身体,立刻直了眼。他忍不住跑过去捏了捏谢则安白白嫩嫩的腰杆,夸道:“怎么这么白这么软!”
    谢则安咬牙:“殿下可以穿衣服了吗?”
    赵崇昭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在内侍的伺候下把新郎服一层层穿好。
    谢则安也在张大德帮忙穿上衣服。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穿好的,两套衣服一模一样,穿上后的感觉却不太一样。赵崇昭比谢则安小四个多月,身材却比谢则安高大不少,红色新郎服加身竟像有十三四岁。
    相比之下谢则安却显小,瞧上去只有八…九岁。没办法,虽说这几个月他衣食无忧,“原主”留下的小身板儿却不是一时半会能改变的。
    赵崇昭高高兴兴地拉着谢则安走到镜子前。
    镜子是谢则安送来的,对外的说法是让赵崇昭以镜为鉴,实际上就是把这新玩意儿送给赵崇昭玩儿。
    谢则安抬起头看着镜中一身红色新郎服的自己和赵崇昭,心中突然钻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那感觉一闪即逝,谢则安压根被能抓住。
    赵崇昭倒是兴致勃勃地说:“我比你高,比你大,你要叫我哥!”
    谢则安:“……”
    赵崇昭说:“三郎,我们过两天就要拜堂成亲啦。”
    谢则安:“…………”
    我是和你妹成亲谢谢!

☆、第六十八章

谢则安带着“喜袍”回谢府。
    谢府仆人效率极高,府中已彻底变了样。年后雪意渐小,枝上只余些许残冰,日光一照,闪闪地亮着光,再一细看,尖梢竟有了些许青绿,这一年的冬天算是到头了。这几抹新绿衬着红艳艳的喜字,瞧上去倒是让人心喜。
    谢则安眉头舒展,脸上带着恬淡安适的笑容,与路上碰见的仆人们点头致意,还真有几分新郎官的神清气爽。
    谢季禹正忙着呢,瞧见他回来了,忙道:“你不是找过批写字画画的人么,叫他们帮着写写喜帖,你祖母拟出老大一串名单,我可写不来。”
    谢则安爽快答应:“交给我!”
    谢则安又迈着小短腿出了门,找上了张大义。这婚事一发明旨,京城消息灵通的人都晓得了,张大义正是其中一个,他还琢磨着去找找谢则安,见谢则安自己找了过来,一脸忧心地问:“三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则安说:“张大哥你别苦着一张脸,喜事来着。”
    张大德在赵崇昭身边伺候,张大义对晏宁公主的情况比寻常人更了解,他对谢则安说:“哪是喜事?烫手啊。”
    谢则安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刚入京时想买间宅院还得张大哥你先借着,如今手里却已经有了不少余钱,难道当驸马会比我当初更为难不成?”
    张大义说:“三郎,你不想参加科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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