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乖乖的,可能是在长身体的缘故,天天一睁眼就哇哇哭着要吃的,吃饱饱以后又拼命睡,戳戳他,他也就翻个身,我觉得那段时间的裎北真是可爱的不得了;少年时代的裎北稍稍有点小帅,也能被我弄出去忽悠忽悠街边锻炼的老头老太,赚点儿同情心和小零食啥的,但是我也没少被他强烈膨胀的好奇心烦到吐血三升;青年时代的裎北开始学会闯祸了,初中不好好学习,老是出去玩,也不愿意在家里待着,因为中考没考好难过了一段时间,老姐花了钱,也找了关系,才让他进了现在的高中,他才慢慢的稳定下来,从心性到行事,都开始变的有些倾向于男人应有的作风。
虽然他欠我很多钱不还,他毒舌吐槽讨人厌,他年轻气盛老是闯祸,但是,有时候,我还是为了有这么个弟弟感到高兴。
当然,只是有时候而已。大部分时间我还是觉得他就是一个标准的,祸头子。
疲惫和沉默相互叠加,沉重和温暖彼此纠缠。
加了一整盒冰格子的白兰地,四棱玻璃矮杯里琥珀色从浅到深分作两色,圆润的冰块碰在杯壁上,清脆作响。放了几颗干枸杞的可乐,大方便杯外面蒙着一层白纸,搁在接地灯前面,却依旧不起眼。抹了薄薄一层糖霜的青提子盛在白色陶瓷小盆里,滴滴水珠滚过翠色的表皮。莹蓝色休眠灯闪烁不止的笔记本电脑,排热风扇发出扰人的噪音。
明裎北推开宿舍的门,就愣住了。
一屋子浓郁酒气渐渐淡开,和着不知名的果味香气,萦绕迷离。
弥蒙在温而暖的房间里睡得正熟,她躺得好像不太舒服,连连翻身,白净秀气的面容衬着散落额角的碎发,显得格外怜人。
明宴兮把裎北推到门外,侧身走进去,回头一脸奇怪的瞪瞪裎北,顺手带上门,把自己的包包和白色塑料袋子放在床上,顺势坐在桌子旁边从自己柜子里翻翻找找。
“吵死人了。。。”
“你还知道醒,熬夜熬成神仙儿了你。”
弥蒙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夹着条薄薄的毯子,愣愣的坐着看着明宴兮出神。
“怎么失魂落魄的?”明宴兮收收手边的东西,就床边坐下来,“丢钱包了?”
“有时候觉得自己,颓废的跟条桌腿一样。”弥蒙扯扯身上宽宽松松的棉质睡衣,拉开椅子顺势挪过去,从一桌子狼藉里找出一只四棱玻璃杯,捏在手里晃了晃,酒液的泊光混着清晨的晨光,漾得明宴兮直皱眉。
“那边儿又为难你了?”
“为难什么,不过是他们的本分。”弥蒙略略瞅瞅,杯子里漂着一直小虫,她脚尖勾出垃圾桶,把杯子随手掼进去,好大一声脆响,“我不该去,也是我的本分。”明宴兮“嚯”地站起来,扯着她的胳膊把她丢在床上,“走,穿衣服,跟我出去吃饭。”接着把她的衣服一件一件翻出来丢在她身上,“你这样都死了半个了,我看着真没劲。”
弥蒙抬抬头,目光游离,干坐着,也不见动作,明宴兮偏头瞅着她,一脸的“怒其不争”,她俩就这么僵持着。
这俩姑娘莫名其妙的较劲儿,可苦了屋外头的明裎北了,被自家姐姐一摔门关外头就算了,宴兮以前也不是没关过他,这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女的可咋治啊,就这么大点儿的地儿,他是躲也躲不了,进也进不去,只好装文艺青年抬头望天,其实心里泪流满面。
等着这楼梯口围观瞎瞅的女的都快要堵塞交通了,裎北实在是装不下去了,一抬手,长腿一跨,就进屋了。
可惜,他不太明白状况。
一进屋,就看见俩姑娘自顾自的较劲着,他还没开口,宴兮一个白眼儿就丢了过来,弥蒙也茫然的瞅了他一眼,他一愣,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弥蒙的睡衣,人也保持着那个推门的姿势,他自己个儿啥也没察觉出来,就这么站着没动。
漫漫清早,气氛诡异而又奇特。
“小色胚,看够没?”
明裎北小脸一红,猛地一转身,潇洒地一脚踩上地上乱扔着的杂志,身体狠狠偏过一个角度,仰面摔倒在地面的杂物上,光听声音就叫人觉得肉疼不得了,他后脑跟那个厚实的酒瓶狠狠一接触,登时他就懵了,脑子里空空的,仰头就能瞅见自己无良二姐和她那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闺蜜,一个捂嘴吃惊状,另一个压根就没往自己这里瞧,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黑暗。
“你后脑勺,怎么说?”明宴兮弯弯腰,拉了他一把,待裎北趴坐在椅子上,她才笑眯眯的接了下半句,“真是清脆。”
“其实我是你小时候捡来塞给老妈的吧?”明裎北有气无力的眨巴眨巴小眼儿,宴兮一瞅,扬唇一乐,“瞎扯淡,你小时候我还穿开裆裤呢,我哪儿知道啊。”
“明宴兮,你好歹象征性的否认一下吧?!”
“好吧,你不是从隔壁家小菜地捡来的,也不是从楼后的垃圾桶里捡来的,更不是老妈一跺脚从地缝里蹦出来的。”她摊摊手,一揽手里的零碎物件儿,挑挑拣拣出几张别家书店会员卡和一根以前不常戴的手链,顺手放一边,拉开抽屉,把其他玩意儿全数扫进去,连归置都懒得归置就合上了抽屉。
“你小时候还说我是奥特曼转世呢。”明裎北撇撇嘴,有点讨好的瞄着宴兮,可怜兮兮的扒拉着地下乱成残局的杂志。
“你们俩,出去。。。”
“小蒙,你这是赶我么?”宴兮转转身,把脸凑近弥蒙,撑着眼睛卖萌。
“装不像就别浪费力气了。”弥蒙站起来,漫不经心的开始解睡衣的扣子,略略抬抬头,“我要换衣服,他也要,参观?”
“小色胚,你丫视线都不转的啊!”明宴兮当即一个降龙十八拍把明裎北连推带拽的弄了出去,明裎北内心那叫一个咆哮啊,自己明明啥的没看见,弥蒙只是解扣子,又没脱,老姐怎么把自己老当色狼啊,她又没脱,有本事让她当面脱给我看啊。哎?原来我有期待么?
于是,明裎北小小的纠结了。
日子过得太慢太慢了,时间将这个沧桑的季节在每一个阴沉的天气里无限拉长,绵延成漫长的而又高远的秋季。
人们庸庸碌碌的过着属于自己的日子,有人热切而又急躁,有人沉稳而又缓慢,有人则是没心没肺的就这么走下去,时辰在每一次日光转移中被大地的阴影吞噬,慢悠悠慢悠悠的,我们都在过着自己的日子,也许也都在别人的世界里过日子。
可惜,人类都是自私的,但值得庆幸的是,还好人类不全都是自私的。
裎北觉得自己快要神经病儿了,今天完全是来找刺激的,他的俩姐在前头慢悠悠的走着,一个兴致蛮高的,一个沉默是金的,自己在后头帮她俩提着包包,提包就提包吧,新时代男性就该把自己定位成绅士,给女的提个包算啥啊,也没个几斤几两沉的,但是!明裎北低头瞅瞅自己左手一个兰草太阳花儿的棉布大包,右手一个长版女式漆皮包,这这这,走一路被人瞅了一路,简直是,天要灭我啊。
“咱这是去哪儿吃啊,还窜这么远啊。”
“未成年在我这儿没有发言权。”明宴兮回头瞅了瞅裎北,见他低眉顺眼一副小媳妇相儿,不禁乐了,“我还能把你拐带跑了,你又不值钱。”
“呃。。。有时候,你可以,稍微稍微的,含蓄点儿。”
“小裎北的回头率有点儿微高啊。”弥蒙不动声色的冲裎北扬扬下巴,眼眸在他身上略略闪过,而后冲宴兮微笑。
明宴兮到觉得没啥,今儿早阳光有点大,她撩了自己的枚红色碎花小围巾,一转身一顺手,就搭在明裎北脖子上了,左右等了一下,点点头,冲自家弟弟嘿嘿一乐,“不错,挺合适。”
“我上辈子一定抢你私房钱,烧你家房契,灭你丫孩儿了。”
“怎么可能啊。”明宴兮笑嘻嘻的拍拍他脸颊,小板鞋踩在商业街的理石板上,自己自顾自的转了圈儿,“你现在还是活的啊。”
“。。。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姐。”明裎北面儿上欲哭无泪,内心泪流满面,背景无数匹草泥马咆哮着狂奔刷屏而过。。。
仨人就这么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在行人零散的商业街上,漫不经心的前行,慢慢的走进一个平凡的秋日里。
迷迷蒙蒙的日子啊,像是融浸着安稳平静的睡眠,像是川流不息蔓延绵长的时间,更像是融融暖暖的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你情我愿
明宴兮。
秋末时节午时
终于闲暇下来的。讨厌看牙医的。日子过得越来越颓废的。居然有些瘦了的。
头发略略长长的。怎么也睡不醒的。被电视带坏的。日夜颠倒的。
被日子折磨的有点颓废的。看到医院就心慌慌的。对学习实在提不起兴趣的。不喜欢白天的。
愈加自以为是的。离不开手机的。好久都没有真心笑过的。面容干巴巴的。
前几天做了无聊事儿的。现在还懒懒的。脾性倔强,心性执拗的。大多时候不太像个大人的。
其实对感情没什么兴趣的。总是容易一时冲动的。不知淑女为何物的。有点二的。
总是幻想些不切实际东西的。懒懒散散的。口齿过于伶俐不凡的。吐槽成瘾的。
孩子一样难以教化的,不肯成熟的。
因为落雪大惊小怪的,对世事过于敏感的,离不开音乐手机的。
突然喜欢上日式纯情电影的,还好没有忘记怎么写字的。
莫名的,陷入爱情谜团的。
可怜兮兮的,幻想家。
明宴兮多多少少是有些小心眼儿的,对人对己都留着点儿心思的,这样儿的人活着都比别人家的孩儿要累上几分。
且想想,谁家父母不想让自家孩子能比别家孩子强上几分啊,何况明家又是祖祖辈辈的书香门第,规矩自然是短不了的了,除了养女明净峒和常年不在家住的明楷南,家里只剩下明宴兮和明裎北了。
前些年,明易斌还在的时候,就没少对家里孩子的管教,当时明裎北还小点儿,男孩子家管教不能太死,但是明宴兮却到了懂事儿的时候了,明家对女孩子的管教到底是封建了点儿,见天儿的不让她出门玩儿,每日每日的家庭作业,要么临摹大字,要么就要去古筝的练习班儿,多多少少磨了磨她的性子,也对个未成年的小孩儿的心性压抑过甚了。
现今儿,明宴兮落了大学,倒是愈加不管不顾了,把以前小时候学的那一套世家子女的范儿全数都丢没了。
其实,这样儿也没什么不好的。
多少爱情开始于弥蒙的你情我愿,结束在迷离的不情不愿里。
明朗的午后,空气里的潮气渐渐褪尽,慢慢凝起浓浓的暖意,和着温吞吞的太阳,让人懒洋洋的。
明宴兮极其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拢了被子坐起来。
隔壁宿舍的姑娘特地过来,说是有人捎了话给她,宴兮自己却仍旧是一副迷迷蒙蒙的样子,弄得人家捎话的人很是无奈。
“有个男的,说是找明宴兮,他在楼下等。”
“嗯?”宴兮揉了揉眼睛,努力回忆了一下,才想起前几天那茬子事儿,一拍脑门直呼麻烦,连忙翻身爬起来,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慌成这个样子,这又是要给谁接驾?”弥蒙仰在床上,戴着大大的外挂式耳机,闭着眼睛,不咸不淡的打趣明宴兮。
宴兮的手停了停,才觉得好像不太对,慢慢穿好了衣服,顺着梯子爬下来,顺势侧坐在弥蒙床边上,凑近她,“一男的,前儿个追我,我莫名其妙就答应了,这不,估计这就找上门来了。”
“慌什么,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你嘴里就不能少几句哲理词儿。”明宴兮展展灰色呢子外套,站起来披起来,一个眼神冲弥蒙横过去,“整天把自己弄得跟非主流似的。”
“承情承情。”
摸了手机揣在裤兜儿里,走出去几步,又匆忙回来,冲着桌子上的镜子拢了拢头发,呲牙一乐。
弥蒙略一抬眼,摆摆手,口里撺掇着明宴兮赶紧走,宴兮回头横了她一眼,张手把镜子抛到她床上,提提腾腾就走了。
大中午头儿的,楼道里没什么人,大家大概都窝在自己个儿的宿舍里会周公呢。
明宴兮从三楼的围栏探出视线,午后的阳光有点烈,刺刺的在楼下的小空地上划拉出一个人迷迷糊糊的身影,却看不清面容,她单手贴贴脸颊,觉得身形好像不太像是礼海,但又想,自己才见了礼海一回儿,哪能把他的身影记得那么清楚啊,再说了,除了他,谁会这个时候来找她啊。
她笃定的歪歪脑袋,迈着零零散散的步子下楼,背着手藏进楼角的阴影里,冲他招招手,“嗨,不怕热么?”
男生很快就应了声,小步跑过来,光线角度渐离,一度一度的露出男生的面容,明宴兮略一蹙眉,张口就问,“你是?”
“哦,我是礼海的舍友,我安瑞群。”男生憨憨的笑,目光却透着几分了然和聪慧,明宴兮心思几转,却没想说什么难为他的话,毕竟人家也只是被委托的而已,她想了想,“有事?”
“礼海让我问你,周末有时间么?”他的往阴影旁边走了走,声音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低头一通乱按,“对了,他还要你的手机号。”
明宴兮心里一阵无奈,这礼海是窝囊成什么样子了啊,自己不都答应了他了么,难道还怕自己赖账么,如此懦弱,连要个手机号,约个会都要假手于人,他是被爸妈惯成了什么样儿了啊,越想越烦气,宴兮只觉得这个礼海太靠不住了,对他好感度连续降了好几个百分点。
但是,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很好脾气的摸出手机,给了手机号,也应了周六下午的电影约会。
“明宴兮,那个。。。”安瑞群垂了垂头,似乎欲言又止,“我们海哥是个好人,真的,就是木了点儿,人品那没说的,一顶一的好。”
“嗯。”明宴兮只觉得一阵阵的无力,他还要别人来帮他说好话啊,他小学毕业了么,如此幼稚。。。
“他这是初恋,难免的。。。”
明宴兮一怔,一开始的烦气几乎消散了一大半,原来他什么都不懂啊,原来原来,那这么无缘无故就怪上他的自己,是不是显得太小家子气儿了?她抿抿唇,什么都没说。
安瑞群只是说了些关于礼海的小事儿,例证一下“海哥是个好人”这个论点,然后也没多说什么,打了招呼就走了。
秋日难得的艳阳下,站在楼角阴影里的明宴兮,却有点不知所措了,时间推移,阳光倾泻,灿色的光华漫上她的小布靴子,一寸一寸的漫上去。
我会不会,就这么,毁了他的初恋。。。?
她站在那里,心乱如麻。
但是,这么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太矫情了,感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谁伤了谁,谁疼了谁,都是难说定的事儿,见了礼海还没第二面,自己怎么就担心起这些有的没的了,真的白操心。
有男朋友如何,没有又如何,生活里多了个帮忙的,添乱的人罢了,没什么好担心的,日子长长的,总有能一番平静的时候。
得过且过,随遇而安,就好了。
安瑞群闪过女生宿舍楼,抹抹额角的汗,从草丛里提溜出一人,熟络的一巴掌拍上去。
“哎呀,你小子胆子也太小了吧,就会躲在角落里偷拍!”
“什么啊!”快手挣脱他,礼海站起来,扑扑身上的冬青叶子,抬头就反驳他,只是反驳的很无力。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