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傅深酒垂眸,掐进掌心的指尖让她克制了自己的情绪。
是啊,她能怎么办呢?
而萧邺森一边观察傅深酒的神情,一边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最后有些为难地耸了耸肩,“可我好像并不怎么害怕呢。”
萧邺森说话时,独属于男人的气息喷薄在傅深酒脸上。
心里升腾起抑制不住的厌恶,傅深酒退了两步,绕开了萧邺森,“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萧邺森直起身体,对着傅深酒的背影给出一个忠告:
“薄夫人,祝你好运。”
傅深酒步子一顿,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但那感觉转瞬即逝。
自从两年前她和林复君结束恋人关系后,好运好像就彻底离她而去了呢。
不过有薄夫人这个名头在身上背着,再坏的境况也不会坏到哪儿去。
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想通了这一点,傅深酒挺直脊背,款步朝宴会大厅走去。
☆、7。7那我让开好了
想通了这一点,傅深酒挺直脊背,款步朝宴会大厅走去。
工作人员打开大门后,宴会厅里的热闹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金盏琉璃、衣香鬓影,再奢华也不过如此。
因为薄奶奶只说要她来参加晚宴,并没有说要完成其他什么事情。
所以傅深酒越过人群,只想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坐着。
最主要的是,刚才被萧邺森那一推,好像崴到脚了。
身边不时有人朝她投来目光,带着嘲讽、抑或是期待。
也有人上前来主动同她打招呼,很恭敬。
前一种她倒是司空见惯,倒是后一种,是以前不太会有的情形。
傅深酒又想起萧邺森的话,总觉得今晚这个宴会处处透着怪异。
早知道,该向薄奶奶问清楚的。这次,是她冒失了。
难道,真是自己身上穿的裙子有什么特殊之处?
傅深酒拧眉,决定先不管它,找到座位后当个隐形人就行了。
找了一圈,其他的位置几乎都坐了谈笑甚欢的人群,她不愿意去挤。
只有餐台后边有一张空沙发。
只不过,大家像是约好了似得,都离这张沙发远远的。
傅深酒没工夫想那么多,将自己挪到沙发上坐下了。
坐上沙发的那一刻,紧绷的神经和强撑的身体瞬间放松,傅深酒俯下身,撩起长裙检查自己的脚踝。
唔,除了痛,表面上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大的问题。
撑过晚宴,回去找医生简单处理下就好。
……
薄书砚从洗手间回来后,就看见自己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女子。
因为她正低着头在按压自己的脚踝,所以他只看到了她身上那件礼服。
出自汤安之手。
原本就暗如深渊的瞳眸在一瞬间阴沉下来。
他垂头揉nīe眉心,是心情不好的标志。
身边跟着的闫修也是这时候才突然发现那张属于薄书砚的沙发上坐了一个女子。
而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他自然也是清楚底细的。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先生的位置。”闫修上前,下逐客令。
傅深酒抬起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敢情这么大个宴会厅,还有专属座位不成?以前怎么没听过?
“哦,那我让开好了。”傅深酒起身,声音里怎么听都有点委屈和不满的意思。
要不是自家那尊雕塑性格太怪,再加上这姑娘穿了自家那尊雕塑忌讳的衣裳,闫修倒是想多和她说两句话的。
这位大美女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疏冷又出尘的气质,与那些庸脂俗粉全然不同。
毕竟,哪个男人愿意和这样的大美女过意不去呢?
但是,在国内,也确实只有汤安的手笔才配得上面前这个女人。
可惜了……
☆、8。8已经结婚两年的丈夫
可惜了……
闫修默默叹气。
由于人多,傅深酒并没有发现站在不远处的薄书砚。
而薄书砚垂着头,根本懒得看任何人一眼。
傅深酒埋头离开的时候,与同样垂着头的薄书砚几乎擦肩。
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沈言宵叫出那个名字,傅深酒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结婚两年的丈夫,此时此刻……就在自己身边、触手可及。
太阳穴突突直跳,周遭的声音在一瞬间消逝,视线所达之处都成了不真切的模糊幻影。
一切都变成了没有声音的、老电影里的黑白画面。
傅深酒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那一刻都骤停了。
身体没有经过大脑的指挥,她木然地转过身,看向那个坐在沙发中间的男人,看向自己那个从未见过面的……丈夫。
彼时,薄书砚正埋着头点烟。
傅深酒没有看到他的脸,只是单单这一个不清楚容貌的剪影,也叫她觉得心慌。
她倒宁愿对方是一个中年秃顶或者轻浮好色的男人,哪怕是像萧邺森那样的也好。
而不是……像这样的薄书砚。
在往后的日子里,这样的男人,应付起来一定会让她…很累。
眼下,这样猝不及防的相见,又该作何反应,才能让这段关系有一个良好而恰当的开端呢?
是走上去大大方方的打招呼,说一句“薄先生,你好!我是你妻子,傅深酒”?
还是装作不知道,默默地离开?
…
不过,傅深酒的内心挣扎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很快,当薄书砚抬起头,他的容貌和那晚在卫生间的男人的容貌彻底重合后,傅深酒果断转身,打算头也不回地走掉。
原来那晚的“衬衫男”就是薄书砚。
原来,她一早就得罪他了。
这一场本就荒谬的婚姻,早被命运写下了坎坷而难堪的开端。
然而,这一次,傅深酒没能逃掉。
“这不是傅深酒吗?”是沈言宵讶异的声音。
傅深酒垂眸轻叹,在转身的时候,脸上已经是温淡清软的笑容,一如她在人前的完美姿态。
“沈公子,你也在?”傅深酒双手捏着手包,朝沈言宵颔首致礼。
她说这话的时候,视线精准地落在沈言宵脸上,半点都没偏移到不该看的地方去。
沈言宵面上闪过微妙的神情,侧身看了眼身后的薄书砚。
然而薄书砚神情寡淡,正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抽烟。
也不知道是没听到“傅深酒”这个名字,还是对这个名字根本没印象。
总之,他没有任何反应。
傅深酒始终维持着笑意,“如果沈公子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9。9薄先生,久仰大名。
傅深酒始终维持着笑意,“如果沈公子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沈言宵扯唇一笑,这位富家公子干净清爽的脸上是傅深酒轻易就能看透的神情。
想看戏呢。
指尖几乎将手包掐出洞来,傅深酒清浅一笑,不再说话。
沈言宵维持着促狭的笑意,然后转身走向薄书砚。
傅深酒看到沈言宵跟薄书砚说了几句话,然后他挑眉、用下巴指了指她。
再然后,薄书砚的视线就移到了她身上。
不知道是对这相遇太有感觉还是根本没感觉,反正傅深酒波澜不惊地、微笑着迎接了他的目光。
在这场对峙中,薄书砚先一步移开了他疏淡的注视。
“请薄夫人过来。”他甚至没记住沈言宵刚才提过的那个名字。
闫修过来请傅深酒的时候,她很大方地就跟了过去。
在这期间,闫修跟傅深酒介绍了自家的雕像:薄书砚。
薄书砚之前几年一直在美国,昨天才回来。
瞟了眼傅深酒的脸色,闫修补了句,“刚回国,一切都太匆忙,所以没来得及跟夫人你联系。”
傅深酒平静地听着闫修信口开河,将礼貌而疏离的表情运用得恰到好处。
闫修有一种直觉:这个女人,表面看起来清冷,骨子里一定透着狠劲儿。
唔,这样看来,以后在国内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在离薄书砚大概五六步远的地方,傅深酒停住了脚步,然后噙着很美又很疏远的微笑开口,“薄先生,久仰大名。”
这听起来像是一句嘲讽,但薄书砚在傅深酒的表情和语气里又找不到证据。
于是他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傅深酒也没拒绝。
不过脚上的疼痛有越演越烈之势,短短的几步,她用的时间有点过久了。
沈言宵目不转睛地瞧着傅深酒,直到她彻底坐到薄书砚身边,他才开口,“老薄,对这薄夫人的感觉怎么样?”
“她可是我们雁城难得一见的美人。你不在雁城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对她垂涎欲滴。”
听沈言宵这样泼脏水,傅深酒不得不注意了下薄书砚的神色。
但薄书砚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唯有指尖夹着的香烟有飘动的烟雾,证明那不是一副静止的影像。
唔,原来她这个薄夫人是可以被这样轻视的。
傅深酒抿唇:那她也无所谓。
一身白色西装的沈言宵坐在沙发的靠手上,翘着二郎腿、摩挲着下巴打量傅深酒,“哎,傅深酒,你穿这样稍微露一点的裙子,别有风情,我…”
“岂止是别有风情。”林苡贤捏着杯红酒,款款过来,插话,“简直美艳不可方物。”
☆、10。10汤安之于薄书砚,是忌讳
“岂止是别有风情。”林苡贤捏着杯红酒,款款过来,插话,“简直美艳不可方物。”
阔别近一年,再次和林苡贤相见,没想到…是这样的境况。
傅深酒不自觉地轻笑:难道要怪命运太擅长捉弄?
不过,伤春悲秋不是她傅深酒的风格。
况且,这条裙子三番五次被提到…
(她送你汤安的作品来参加今晚的宴会?真有意思…)
(哎,傅深酒,你穿这样稍微露一点的裙子,别有风情)
……
傅深酒眼尾轻抽了抽:要是到现在她还不能确定这裙子真的有问题,那就是真傻了。
她侧头看向薄书砚,想要知道他的态度。
薄书砚押了口烟,烟雾缭绕而起时,他缓挑狭长凤眸,将一张轮廓分明的面孔朝向众人。
他给了一个极淡的笑容,“你们对我的太太这样品头论足,是不是太冒险了。”
陈述句。
像是一句玩笑话,但每个人都知道它的分量。
坐在薄书砚身边的傅深酒只觉得被一股莫名的气压笼着,呼吸不畅。
沈言宵讪笑一声,瞟了一眼傅深酒后朝薄书砚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好好,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傅深酒站起身,在这时候开口,“林总监,时间太仓促,还没来得及好好跟你道谢呢。”她从侍者托盘中端起一杯红酒,朝林苡贤走去的同时、刚好离薄书砚更远。
她举杯,对林苡贤笑,“非常感谢你帮我赶制这条裙子,改天请你吃饭,好吗?”
她装作全然不知汤安这个人,只当裙子是林苡贤设计的。
他们抛给她的这个球,她不愿意接。
只要是认识薄书砚有些年头的人都知道,汤安之于薄书砚,是忌讳。
所以听傅深酒这样说,林苡贤捏在杯上的手指收紧,不自觉地去看薄书砚的反应。
而薄书砚正好也看着她,似笑非笑。
这样的反应,反而更是让人心慌。
“好啊,要去哪里吃,我随时奉陪。”林苡贤故作镇定地抿了一口酒,却由于喝的太急,被呛得咳嗽起来。
她刚好找了个托辞,离开了。
始终在看热闹的闫修很有眼力劲儿,拉着有火不敢发的沈言宵要走。
“薄先生,薄太太,你们好好聊!我和沈公子几年不见,先去那边喝一杯叙叙旧。”
旁人一走,这个安静的角落与热闹的大厅,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屏障给隔离开了。
而这个空间里,只剩下傅深酒和……薄书砚。
傅深酒垂眸,看了眼水晶杯里深红色的液体,突然有点茫然。
和已婚两年却从未见过面的丈夫打交道,她还真是有点不擅长呢。
☆、11。11吃醋?
和已婚两年却从未见过面的丈夫打交道,她还真是有点不擅长呢。
好在,薄书砚先一步打破了沉默。
他问她,“听说你是我…太太?”
成熟的男低音淡淡的,像是生无可恋的语调,又像是随口一问。
他作了停顿,证明他对这个称呼很不熟悉,或者很不习惯。
深酒挺直脊背转过身,抿唇想了下才郑重点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是。”
薄书砚看了眼一直保持着谦逊微笑的傅深酒,当他骨节分明的长指将香烟送进薄唇中时,他将目光移向了远方。
深酒也收了笑容,侧过头去看宴会厅里那些觥筹交错。
“哎呀,小薄,你总算回来了!”
这时候,一位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越过傅深酒,朝薄书砚举杯。
薄书砚慢条斯理地掐掉香烟,端着酒杯站起来,“沈总。”
沈姓老总的目光中是对薄书砚毫不掩饰的欣赏,说的话也十分直白。
“我家那丫头前几天还在跟我嚷嚷,说几年没见你,愣是要出国去找你呢!”
“现在你回来了,她可要高兴坏了。要不是她刚好去外地玩儿了,今天肯定是头一个到的!”
薄书砚只静静地听着,长指捻动杯身,看着杯中轻晃浅荡的液体。
“说起来,我那丫头也算和你青梅竹马,你们一定有很多话题可以聊。小薄,什么时候有时间,去我家里坐坐?”沈姓老总越说越起劲,全然没有点老总该有的高冷风范。
薄书砚浅淡一笑,“沈总,您这样说,我太太可要吃醋了。”
excuseme?
吃醋?!
这是拿她当挡箭牌的意思?
傅深酒眸光轻闪,抬眸看向薄书砚。
而昂身而立的薄书砚也正好看向她,嘴角噙了点笑意。
傅深酒也朝他笑笑,礼貌至极。
沈姓老总脸上闪过难堪,讪笑了好几声才一脸尴尬的解释:“你看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居然忘了这事儿!”
“沈总,跟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话没说完,因为他还没记住她的名字。
傅深酒朝着沈总颔首致意,笑意温软、端庄疏离,“沈总,您好!我是傅深酒。”
沈总终于恢复作为一名老总该有的高冷气质,只淡漠地朝傅深酒点了点头。
不过很快,他就又变换出一张笑脸跟薄书砚说起话来。
傅深酒垂下卷翘长睫,默默立在一边。
不知为何,薄书砚突然就对沈姓老总失了耐性。
他疏淡的目光任意游离,然后一不小心就落在了深酒身上。
他第一次认真打量她。
这个女人,时刻都是一副乖巧温婉、任人宰割的模样。
挺无趣的。
不过…
薄书砚押了口酒,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12。12我和我太太有些私房话要说
薄书砚押了口酒,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沈总。”
说得正高兴的沈姓老总眸光一亮,“难道小薄你也对这个项目有兴趣?那我们完全可以合作嘛!”
“抱歉,我和我太太有些私房话要说。”薄书砚朝沈姓老总举杯后自罚了口酒,“还烦请您暂时回避。”
沈姓老总面色尴尬,但很快自己找了台阶下。
“呵呵,年轻人嘛,我懂我懂!那你们先聊!”
但是在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咬着牙根瞪了傅深酒一眼。
傅深酒也是有点心累。
瞪她作甚?
对于薄大先生要说私房话这件事,她也很被动好不好?
薄书砚仰头一口喝尽杯子里的酒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