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薄书砚扯松领带,把右手手臂搭在她的椅背上,侧身沉问。
深酒将粥咽下去,转头看见他圈着自己的姿势,又立马躲闪着错开视线。
将傅深酒的细微表情尽数捕捉,薄书砚的心情又好了些,左手摸进西裤口袋,捏出那个盒子。
傅深酒又垂头喝了一口粥,声音轻轻浅浅的,“薄先生想听什么,直说便是了,我很笨,猜不到的。”
“……”薄书砚眉峰一凛,将那个盒子重新塞回口袋,站起身去捞外套,嗓音凉薄地吩咐,“十五分钟过后,再过来。”
十五分钟?
傅深酒拧眉,不舍地看了眼桌子上还没怎么动过的精致小菜,加快了速度。
薄书砚的眉越拧越紧。
近来,这个姑娘让他惹他生气的本事越来越大。
得抽个时间管管才行了。
……
午饭后,薄书砚见傅深酒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想着她小姑娘心性,又不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酒店,就干脆带着她去了郦城的商业中心视察。
在去往郦城最繁华的商业中心的路上时,深酒打了明宋的电话,总是关机,这让她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
但是她多问薄书砚几句,薄书砚似乎也真是累极了、或者根本不关心别的女人的死活,回答的特别冷漠而简短。
倒是前座的Kevin,犹豫了又犹豫,终究没敢多嘴。
黑色Lincoln缓缓驶入郦城商业中心的露天停车场,一大群人便立即躬着身子围了过来。
深酒看着那些衣装极其考究的职业人士,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牛仔裤和蛋青色风衣,有些不好意思下车。
薄书砚早已从另一边车门下车,朝着周围争先要和他握手的众人浅笑点了点头,便倾身拉开车门,将自己的手递给傅深酒,“下车。”
深酒抿抿唇,将自己的手递上去,然后姿态款款地下了车,还学着薄书砚的样子,抿着点淡笑朝众人点头示礼。
上来迎接薄书砚的一众领导和员工的目光都凝住,巴巴地儿盯着傅深酒的脸看。
傅深酒被他们看得不好意思了,不自在地垂了眸子,用指尖轻抠了抠薄书砚的掌心。
薄书砚微微收拢五指,将她的小手握了握,拉着她阔步往楼宇走去。
傅深酒心里一动,反手握住薄书砚的手,跟着他往前走。
薄书砚步子一顿,侧首看她。
傅深酒也仰头看他。
两人相视一笑。
一对璧人。
……
郦城商业中心这块地,加上建造在上的这个商场,都是千石的产业。
薄书砚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不过是考察。
在各路领导人的引领下,薄书砚一直牵着傅深酒的手,将商场转了个遍。
但是每隔十几分钟。薄书砚都会停下来问她累不累。
多问了几次,一旁的那些人就都用暧昧的眼光盯着两人。
傅深酒觉得自己倒像是哥拖油瓶似得,干脆松了薄书砚的手,提议说自己要去那些服装店逛逛,打发时间。
薄书砚本准备派个Kevin陪同,却被傅深酒拒绝。
与同行的一群人颔首告别后,深酒逃也似地脱离了薄书砚的视线。
走到僻静一点的角落,褪掉人前的端庄优雅,深酒顿觉有点疲惫,酒后的头昏脑涨感让她整个人晕乎乎的。
于是,她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个脸。
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时,身后两个女人蓦地撞在一起。
深酒通过镜子去看,发现是一个穿着商场制服的女员工不小心将茶水泼在了一名女顾客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员工连连道歉。
那个女人身上穿的那条裙子,深酒知道,某品牌的限量款,售价六位数。
这种面料沾了水,基本就废了。何况是茶水。
眸光轻凝,深酒忍不住想要知道她的反应。
深酒的视线顺着女人轻柔的长裙往上爬,在她精致温婉的脸庞上顿住。
饶是常常与明宋那样耀眼的大美人打交道,傅深酒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分明是气质柔婉的***。
女人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自己昂贵的裙子,抿唇而笑的时候微微偏头,长发垂坠,艳绝倾城,“没关系的,你又不是故意的,别紧张。”
气质出尘、品性兼优。这样的女人很难得。深酒勾唇。
没再逗留,深酒怕薄书砚找她,转身出了卫生间。
那女人很快也跟着出来了,旁边立马有一个女孩儿上去挽住她手臂,恨恨地,“绾轻,这裙子……”
“不过是小意外而已。”许绾轻笑,视线掠过傅深酒的背影时,眸光微顿。
………题外话………不知道还有木有人记得绾轻……
☆、79。79准备把我赶出雁城吗?(1/33000+)
傅深酒是在第二天一早回到雁城的,薄书砚留在郦城。
前一天,薄书砚的工作结束得早,但工作之后还有一个商业聚会,是地方相关的政府和商业协会的领导联合组织的,薄书砚是一早允诺要参加的,没有立场临时拒绝。
在无央文化工作的两年,已经让深酒对这种聚会产生疲倦感,所以没有跟着去。
昨夜Kevin架着薄书砚回来的时候,薄书砚已经被灌醉了,傅深酒配合Kevin给薄书砚做了简单的个人卫生后,就让薄书砚睡了。
傅深酒出于私心,去了另外一个小卧室。
…偿…
薄书砚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傅深酒已经到了公司。
“我允许你走了?”薄书砚的声音很哑,透着一股子低沉。
深酒现在对他不如以往那么恭敬,当即反问了一句,“前两天我允许你带我去郦城了?你不照样自作主张把我带过去了?我还没跟你计较呢,你到恶人先发火。”
她嗓音软软的,透着点笑意。
恶人?
薄书砚无奈牵唇。
之前还说他是鬼,现在又成恶人了?
没听见薄书砚的回应,她抿唇笑笑,“我们这就算扯平了!”
“……”薄书砚摁着眉心,突然拿傅深酒没办法。
若是放在以前…
若是放在以前,他根本不会理会醉酒的傅深酒,更不会将她带到郦城。
意识到这差别,薄书砚突然沉默下来。
他已经是30岁的男人,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的想法,但也绝不轻易吐露心声。
深酒以为薄书砚生气了,急忙转移话题,“薄先生,我熬了解酒茶和番薯粥放在厨房,你喝那么多酒,吃点可以缓缓脾胃压力。”
“好。等我回来,我带你去个地方。”薄书砚看了眼蒸锅里还冒着热气的番薯粥,勾唇。
果然是给专程给他煮的么。
深酒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看到里面的人时,努力保持平稳的声音,“我到公司了,先挂了。”
深酒没留心他说了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
“回来了?”沈弘慈抬眸看了眼傅深酒,抿着唇角淡淡一笑。
“沈小姐。”傅深酒没有跟着薄书砚叫她大姐。
而沈弘慈显然也比较满意傅深酒对自己的称呼,她用下巴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坐下谈。”
傅深酒沉默地坐到她对面。
沈弘慈凝了她一眼,依然浅笑着,“上次我们见面,也是我到这间办公室来找你。当时,还替你拦了一巴掌。记得吗?”
“记得。”深酒的笑意不达眼底。
沈弘慈将桌上的那张纸推到傅深酒面前,“先看看这个。”
深酒拿起来,一眼就看到“辞退书”三个黑体字。
手腕微微一抖,深酒抬眸看向沈弘慈的时候面容有些僵,“沈小姐,这东西你从哪儿来的?”
这张辞退书上,还有无央文化公司的公章,总编王建川和云黛都已经签了字。
沈弘慈十指交叉握在一起,闲适地落在自己腿上,“上次我过来找你,给了钱让你离开书砚,你拒绝了。”
深酒的指尖攥起,将那张辞退书都捏得变了形。
沈弘慈声音温温淡淡的,快四十岁的女人端庄娴雅。
“我后来仔细思考了自己的方式,觉得似乎有所不当。”顿了下,沈弘慈看了眼那被深酒捏得变了形的辞退书,“看你的反应,我早该用这种方式的。耽误了我好些时间。”
几句话说得清清淡淡,却薄情残忍至极。
深酒喉间微涩,想到自己同云黛努力抗争了这么久才保住的工作,就被沈弘慈轻飘飘地给斩断了……
“沈小姐,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傅深酒从落地窗外转回视线,笑,“准备把我赶出雁城吗?”
“我暂时不准备在你身上花费太多的精力。”沈弘慈凝神想了下,柔声道,“但事情一旦有了开端,后面的事情的而发展自然接踵而来。我不喜欢我母亲喜欢拐弯抹角的那一套。我只是希望你记住,我这个人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尤其是对待那些给脸不要脸的人,我向来比较心狠。”
“所以,我没了工作,薄书砚就一定会和我离婚?”傅深酒定定地凝着沈弘慈。
虽然她早有和薄书砚离婚的心理准备,但她就不爱被人这样牵着鼻子走。
“你这小姑娘。”沈弘慈笑出声,“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你总归还是太年轻。”
傅深酒没有接话。
她知道,沈弘慈说的是对的。
但她又是打心底里不认同的。
沈弘慈站起身,望了眼深酒的办公室,温馨提醒,“新的副主编在很快就要搬进来,所以你最好快点收拾自己的东西。”
话落,沈弘慈起身,但她突然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对了,你和书砚的婚房,已经转手卖掉了。你的东西我已经让人放在物业的储物间,你尽快过去拿,以免贵重物品有所损坏。”
“……”太阳穴突突直跳,深酒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才缓过来。
沈弘慈,还真是雷厉风行。
……
傅深酒没有见到沈弘慈口中所说的那个新的副主编,她也不感兴趣。
倒是因为沈弘慈走后,云黛立马就过来对她冷嘲热讽了一番。
深酒安静地收拾东西,一句话也没回。
云黛大地也觉得挺没意思的,悻悻地回了自己办公室。
三个小时以后,深酒最后看了一眼办公室,抱着纸箱子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
被权力和***和世俗观念压制的同事们,都泰然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偶尔投递给她一个各有深意的眼神。
深酒从未想过,离开无央文化的结局来得这么突然,而离开时的场景,又是如此平淡无奇,让深酒的一颗心莫名地很平静。
是了,任何一个人在这世上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别人每天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哪有空分出精力用在你身上。
互相理解吧。
……
深酒抱着一个纸箱子走出无央文化所在的大楼时,雁城的天空,下起了小雨。
傅深酒心里想着事,在雨里走了好一段路才惊觉自己的衣服都湿透了。
她像是猛然从梦中惊醒一样,急忙跑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停下来,她抱着不算小的纸箱想要上车,出租车师傅侧过头大声问她要去哪儿。
“中央御园”四个字几乎脱口而出,深酒这才猛然想起,中央御园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
“小姑娘,要去哪儿的啦?我换班急着回家,不顺路就不去了!”师傅又问了她一遍。
见对方着急,深酒又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急忙将已经放进后座的纸箱子往外抱,“不好意思,那我不走了。不好意思……”
深酒单手拖着有些沉的纸箱子靠在出租车车身上,用另一只手去关了车门。
车门刚刚关上,深酒还没来得及站直身体,出租车刷地一下就冲了出去,带得深酒怀中的箱子翻倒在地。
里面的东西尽数散落在积满污水的马路上。
雨,越下越大。
她在无央文化工作两年所留存下来的所有记忆物品,被雨水渐渐冲刷的模糊。
深酒蹲下去,手忙脚乱地开始往箱子里装,等她好不容易凝着一口气将东西重新撞进箱子里,她憋着一口气将箱子提起来的时候,被雨水完全浸湿的纸箱……烂了。
箱子里所有的东西又一次跌落在地。
深酒有些发懵,虽然实现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但她反应过来后还是第一时间蹲下去捡东西。
可怎么捡,也捡不完似得。
深酒的眼睛被雨点砸得生疼,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深酒觉得有点儿狼狈,仰着头用手死死压住眼睛。
雨幕中,黑色Lincoln从她身边疾驶而过,几秒种后又极速倒了回来,车轮被刹得在地上拉出尖利的摩擦音。
车门打开,薄书砚拧着眉朝她冲过来。
他在她身边停住,眸眼里满满都是他的小妻子蹲在地上哭泣的可怜模样。
雨水顺着他英挺的眉峰滚落下来的时候,他哑声唤她,“傅深酒。”
傅深酒一怔,抹了把眼睛后抬起眸去看。
在看清薄书砚的脸后,她的第一反应是不想让薄书砚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她蓦地站起身,拔腿就往另一边跑。
薄书砚神情微怔。
下一瞬,他脱掉自己的西服外套护在怀中,抬步就追了过去。
………题外话………最近好像很流行小剧场,有姑娘要看吗?有的话我也试试……
☆、80。80这个女人,太狠。(2/33000+)
下一瞬,薄书砚脱掉自己的西服外套护在怀中,抬步就追了过去。
听着身后男人的脚步声,傅深酒心里着急,边擦眼泪边加快步子。
傅深酒身材相对娇小些,在闹市的人群里钻起来速度很快,薄书砚身材颀长精壮,倒是被人群拖缓了速度。
彼时,雨越下越大,傅深酒慌不择路,已经跑回无央文化所在的写字楼下面。
“小酒!”薄书砚拨开路人挡住他视线的雨伞,眼看着那个纤瘦的身影就要进入写字楼里面,情急之下怒吼了一声,叫的却是那样亲昵的名字撄。
傅深酒身子一僵,顿在了那里。
那一声“小酒”透过漫天交织的雨幕传进她耳朵里,跌落进她心里,她茫茫然地回过头,看向那个追随她而来的薄书砚偿。
他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已经全部湿透,紧贴在他精实的躯干上,雨水顺着他镌刻深邃的五官湍淌而下。
他不但没有因此而变得更加狼狈,反而更添一股异样的魅力。
傅深酒一时看得有些痴了。
见傅深酒停在办公大楼的玻璃大门前,薄书砚单手捏着西装外套,沉眉快步走向她,“傅深酒,你待在那儿别动!”
他这一出声,倒是让傅深酒回了神。
她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偏执些什么,但是这些年来每每遇到情绪崩溃的时候,她总习惯一个人躲起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更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任何人。
眼看薄书砚朝自己伸出手,傅深酒蓦地转身,埋头就往反方向逃,但她忘了……那边是大厦的玻璃大门。
“嘣”地一声闷响。
傅深酒只觉一股肿胀感从额头上迅速地蔓延开来,身子也被反弹得向后退了好几步。
她有那么一刻,真的看见星星了……疼痛,也随之铺天盖地席卷了她所有感官。
深酒稳住身子,条件反射地抬手扶额,缓过那一阵疼痛后愣愣然地抬眸去看,这才意识到自己撞到玻璃了……
她……撞……到……玻……璃……了。
更悲催的是,她刚才撞的那一声实在太响太响了,周围站着好些避雨的白领们精英们啊全都以一副吞鸡蛋的神情看着她。
与她隔了两三步之遥的薄书砚,也鲜见地愣在那里,他一只手还保持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