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旁边的约翰定定地盯着苏锦程的侧脸看了许久,回转过身,捏着酒杯,仰头将杯中酒尽数喝了,也没说话。
“许总,不好意思,我儿……我等会儿还有事情,不能留下吃饭。”再度拒绝时,苏锦程的声音清冷下来,敛眸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霍临。
霍临却并不看她,视线落在许浮乾脸上。
许浮乾咬了牙根,太阳穴两边的青筋凸起的时候,他又偏头问了声,“薄总?”
“不介意。”这次,薄书砚很快就给了答案,没有任何温度和声线起伏的三个字。
心脏骤缩了下,苏锦程的呼吸开始失律,不过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精致脸蛋上的五官再不复生动。
“苏小姐,不如客随主便?”许浮乾转身再度朝向苏锦程的时候,语气笃定。
苏锦程抿唇无声地笑了笑,挑眉看向许浮乾,“看许总的意思,我并没拒绝的余地。那…我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许浮乾脸上的肌肉动了动,算作是笑了。
随即,他拉开薄书砚身旁的一把椅子,“苏小姐,请入座。”
苏锦程捏着包包,视线一点都没偏移到旁边去,只款步走到椅子旁,然后坐了。
许浮乾和霍临这才相视一眼,许浮乾回了座位,霍临出了包厢,不消片刻就带着一名拿着碗筷的服务员走了进来。
服务员将碗筷摆放在苏锦程面前,苏锦程微微侧头,还对他说了声“谢谢。”
自从苏锦程坐上桌子以后,整个餐桌的人都像被施了呆滞术一样,就那么沉默地杵着。
约翰的眸光在薄书砚捏着酒杯的手指上顿了顿,扬唇一笑,“大家都开动起来,菜都凉了。”
众人这才纷纷应和,开始动筷。
苏锦程拿起碗筷,神色淡然地开始吃饭,恍若这天地间此刻就只有她一个人,寂静无声到虚茫。
薄书砚至始至终保持那个捏着酒杯的姿势,没有动过,深邃幽沉的视线没有一星半点偏移到苏锦程身上。
“苏小姐,别光吃你面前的几盘菜啊。”霍临站起身,端起一个砂锅朝苏锦程的方向送了送,“试试这道菜,长庆酒店的招牌。”
看着霍临端着的那道炖鸡肉,苏锦程默了下,只得伸出筷子,准备象征性地夹点东西。
只是她抬起手臂伸过去的时候,一旁一直没什么动作的薄书砚也突然抬起筷子,朝那砂锅伸去。
两人的手臂轻擦。
苏锦程拿筷子的指尖都狠颤了颤,意识到自己毫不自知地将手缩回后,这才拧了秀眉。
薄书砚的动作亦是一顿,不过他很快恢复了清贵而慵懒的动作,夹了一枚被炖软了的当归,放进了……苏锦程的碗里。
当归。
苏锦程怔然地看了眼碗中的那根类似于人参的东西,费了很大的力气将掐进掌心的指尖松缓开,这才偏头,大方而淡漠至极地对薄书砚说了声,“谢谢。”
薄书砚微敛着凤眸锁住她快速回转过去的面庞,眼底的光亮沉沉浮浮,最终却恢复成一眸岑寂。
他将筷子按在桌上,而后摸了一根烟出来,垂眸点烟。
当烟雾缭绕而起的时候,他侧头转向苏锦程,菲薄的唇片儿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声音发出来。
他那被烟熏染过的嗓音有些过于低哑了。
他问,“苏小姐,姓苏?”
“苏小姐么,自然是姓苏。”苏锦程抬眸,朝他客气疏离地笑了笑,是真真确确的认真语气。
薄书砚眯眸将她所有反应都敛进心中,他押了一口烟,似呢喃般说了句,“怎么不姓傅了?”
脊背猛地一僵,苏锦程强吸了口气,心脏才重新跳动起来。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薄书砚的问题,而是放下筷子,用餐巾纸压了压唇角,这才朝许浮乾温温软软地一笑,“许总,您这位朋友还挺有意思的。”
许浮乾神色微变,牵起唇瓣儿很郑重又很小心翼翼地解释,“这位是雁城千石集团的执行总裁薄书砚先生,就私交来说,许某不敢高攀。”
苏锦程神色淡淡的,在专心检查自己的包包,对许浮乾的话没有给予任何反应。
就她的态度给人的直观感受是,她对这位薄总的身份,根本提不起分毫的兴趣。
薄书砚暗无光线的眸渊定在苏锦程波澜不惊的面孔上,只有绷成铁线的唇片儿泄露了他的情绪。
约翰在这时候,抬手按住了薄书砚的肩。
对于那道近乎阴寒的注视目光,苏锦程恍若不知,施施然地站起身,铮然清亮的眸光淡淡一睐,便笑了,“各位请慢用,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抱歉。”
顿了下,苏锦程的视线落在许浮乾脸上,满眸真诚,“许总,谢谢你的悉心款待,我定然铭记在心。”
许浮乾刚冷的五官渐渐变色,有些厚的唇片儿动了又动,叱咤商场、经过多种变故的男人在这个时候找不到任何一句恰当的语言来做临场反应。
苏锦程弯唇垂眸,站起身来,从容不迫地拉开餐椅,再次朝一直盯着她的众人微微颔首示礼后,转身走了。
直到苏锦程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包厢紧闭的大门后,一桌人的目光这才全部压抑着落在沉眸垂睫的薄书砚身上。
薄书砚又押了一口烟,淡蓝色烟雾缭绕而起的时候,他眯了眸子。
约翰抹了一把脸,看了眼苏锦程离开的方向,轻轻叫了声,“薄。”
薄书砚抿烟的动作一顿,猛然抬手扯松颈间的领带的同时,长身猛立。
“失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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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122很抱歉,我不是那种可以被随便开玩笑的女人。(2/2)
薄书砚抿烟的动作一顿,猛然抬手扯松颈间的领带的同时,长身猛立。
“失陪。”
话音落下的时候,薄书砚过于笔挺的身已经在包厢门外。
被震荡得来回晃了几下的包厢门惊醒了约翰,他朝许浮乾拱了拱手,魁梧高大的身子有些笨拙地跟了出去。
…撄…
苏锦程出了包厢以后,特地扫了一眼外间的公众餐厅,并没有发现之前那个被她“不小心”洒了一身红酒的女人。
心里升腾起一股浓郁的不安,有什么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但最终也无确切的踪迹可寻偿。
将腰间系着的小外套往下扯了扯,苏锦程这才迈着急急的步子,沿着来路返回。
薄景梵还在生日宴会的宴会厅。
穿过公众餐厅和走廊,苏锦程到达电梯井口的时候,电梯门刚好打开,苏锦程抬步就往里面走。
手腕,就是在这时候被猛然擒住的。
苏锦程的指尖都狠颤了颤,脊背毫不自知地挺直,闭了闭眼睛,她才勉强能吐纳出一口气来。
苏锦程侧身,看了眼自己那几欲被捏碎了的手腕,这才蹙眉抬眸看他。
她还未开口,薄书砚笔挺的长身已然没入电梯内部,在转瞬间就将苏锦程逼退在角落。
苏锦程的脊背紧紧地贴着电梯井壁,偏头躲开薄书砚倾轧而来的专属气息,默了好一会儿才微哑着声音开口,“薄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偏着头,即使在跟他说话,却并不看他。
薄书砚一手仍旧捏着苏锦程的手腕,另一只手撑着电梯井壁。
他倾身下来、将神情沉鹜的一张脸与她的脸保持齐平,开口时是嘶哑更甚的嗓音,“很简单,看上你了。”
苏锦程脑子里有一瞬的空白。
“薄总,你们居于高位的有钱人是不是都这样幽默?”深吸了口气,苏锦程抬起精致面庞朝他清浅一笑后又快速偏过头,“可是很抱歉,我不是那种可以被随便开玩笑的女人。所以,薄总,请您松手好吗?您弄疼我了。”
她冷漠疏离的语气,她因为不想多看她一眼而偏转到一边的脸,都叫薄书砚…极端郁燥。
他撑在电梯井壁上的手陡然用力,在下一瞬就朝她的下颌而去。
但在这之前,苏锦程自己率先将脸转了过来,微扬下颌正面他。
薄书砚的手在距离她下颌一厘米以内的地方,僵住。
“薄总。”苏锦程眸光清亮却没什么波澜,她瞥了一眼薄书砚僵住的手,很友好地提醒了一句,“有没有人告诉过您,这样对待陌生女性,其实很失礼?”
薄书砚幽邃的眸笼上一层黑雾,他眯眸瞧着苏锦程近在咫尺的脸、那张熟悉得刻骨的脸,脑海里的画面仍旧是让他锥心、她纵身跃入深海的那一幕。
他曾经以为,他已永远错失她。
世人都只知道四年前薄书砚大病过一场,可没人知道薄书砚的病至今未曾被治愈。
喉结艰涩地滚了滚,薄书砚将薄唇抵在她耳廓处,哑声,“我久居高位,倒是很久没有听过真话了。苏小姐既然成为这个例外,我自当也破例纵容一次。”
苏锦程垂眸,笑,“这个荣幸我可承受不起,薄总就当方才是我僭越了吧。”
见她笑,薄书砚也毫不自知地勾了唇角,僵住的那只手依然落在她的下颌,不过没有用力,大拇指指腹在游走。
“另外,苏小姐对待陌生男人一向都这么多话么?”他的气息隐忍着喷薄,嗓音似在蛊惑,“这个习惯可不怎么好,我不喜欢。”
苏锦程心口一震,抿紧了唇。
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关上,苏锦程动了动被他钳制住的手腕,“薄总,请您把手松开好吗?我真的很痛。”
薄书砚稍稍撤身,眯眸盯着她,等电梯门彻底合上以后,握在她手腕的五指才微微松了些力道,却仍旧是紧握的状态。
“苏小姐,几楼?”薄书砚带着钢表的手抬起,修长白皙的指停在按键前,问她。
心脏一记猛跳,苏锦程突然就想到了还在生日宴会厅的薄景梵。
如果……
这个想法让苏锦程的呼吸都滞了滞,默了下才平稳了气息,并不直接回答,只温温软软的笑,“薄总的好奇心还蛮重的。”
薄书砚凤眸微眯,默看了她一眼忽然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然后指尖落在了“18”的按钮上。
那一瞬,苏锦程微微蜷握的指尖都狠颤了颤。
她略略顿了下,这才抬手,按了“3”。
电梯很快到达3楼,苏锦程抬步便下了电梯。
薄书砚凝着她很快消失在电梯口的背影,一双凤眸倏然眯紧。
……
苏锦程下了电梯以后,从楼梯快速到了1楼,然后就给苏老师打了电话。
没曾想,苏老师和梵梵就在1楼。
“梵梵陪茜茜切完蛋糕以后,就让我带着他来找你。”苏老师的语气里满是宠溺与怜爱,“小家伙嘴上不说,可我看得出来,很担心你呐!”
心里涟起一股子暖意,苏锦程握着手机柔声而抱歉地问苏老师,“真的很不好意思,苏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嗨,小苏,你跟我说这话不就见外了?”苏老师将腿上坐着的梵梵又往怀里按了按,“能照顾梵梵,我不知道多开心!”
默了下,苏锦程抬步往门外走,“苏老师,你和梵梵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找你们。”
“在我车上呢。我和梵梵找了你好一会儿,我见梵梵累了,便带着他来车上休息一会儿。对了,小苏,你事情处理好了吗?我刚才打了几个电话给你,你都不接。”
“我刚才……”
抿抿唇,苏锦程没有说下去,不过倒是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说今晚她和薄书砚的见面是有人刻意而为……
“苏老师,我今晚还有点重要的事情没处理,能麻烦你先帮我把梵梵带回家么?”
“可以!当然可以!”苏老师的声音立马拔高,“你去忙你的吧,梵梵有我呢!”
苏老师年轻的时候恋爱太多,吃了很多事后药,导致内分泌完全崩乱,已经失去生育能力,所以把感情全都寄托在梵梵身上。
现下听苏锦程这样说,她当然立马就应下了,生怕苏锦程反悔似得。
抬手摁着额头,苏锦程想象了下薄景梵的小模样,心下不忍,但……没办法。
结束了和苏老师的通话,苏锦程翻看手机,果然看到好几通未接来电。
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握着手机沉吟了下,苏锦程又给薄渊爵打了个电话。
薄渊爵这才滑了接听,声音里透满了疲惫。
苏锦程几乎是立刻察觉出不对劲的,不为别的,就为薄渊爵答应过的事情,从没有失约过,更何况是答应过梵梵的。
“薄大哥,有什么事情请不要瞒着我好吗?你知道我的,瞒着我只会让结果变得更糟糕。”因为紧张,苏锦程双手握着手机,没有再往前走。
这边,立在圆柱后面的约翰和Kevin,只得静静等着。
薄渊爵知道苏锦程的脾性,况且苏玄野的事情,她有权利知道,所以犹豫了下便实话实说了。
“玄野在路上昏倒了,被人送进医院。你们刚刚和我分开的时候,人民医院的医生就给我来了电话,所以我直接来了医院。”
“……”苏锦程深吸了口气,没有多说,只说了句“我马上过来”就挂断了电话。
眼见苏锦程所乘坐的车租车汇入车流,Kevin在约翰的示意下,开车跟了上去。
……
Q市人民医院,单人病房。
苏玄野自己撑着身体、拖着双腿从床上坐起来,一双狭长幽然的眸掩映在细碎的头发后面,没什么光彩。
“薄大哥,查到了?”
薄渊爵看了眼自己的助理传过来的图片信息,却摇了摇头,“没有。”
苏玄野淡淡地眯了他一眼,“没查到也好,就当做是我自己的疏忽。我和苏锦程在Q市过得还算平静,不想牵引出更多麻烦。”
顿了下,苏玄野抬头去盯薄渊爵的眼睛,“薄大哥,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薄渊爵成熟温润的眉眼没什么波澜,只笑着点了点头,“玄野你放心,我会给你和程程好日子的,不会让你们受到半点不公。”
苏玄野垂下眸光,“薄大哥不用管我,对苏锦程好就行了。”
正说着,苏锦程推门进来,小脸上透出一股子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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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123你凭什么觉得,她就是……她?(1/2,3000+)
苏玄野垂下眸光,“薄大哥不用管我,对苏锦程好就行了。”
正说着,苏锦程推门进来,小脸上透着一股子苍白。
凝了一眼苏玄野头上圈着的白纱布,苏锦程在门口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的目光在苏玄野和薄渊爵身上逡巡了一圈,最后沉默着进了病房,将包包放在床头后给自己倒了杯水,安静地立着。
苏玄野和薄渊爵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就等苏锦程来问,苏锦程现下这种表现,倒让这两个男人很是意外撄。
薄渊爵与苏玄野对视了一眼,这才噙着笑容走向苏锦程,“怎么一个人来了,梵梵呢?”
“遇到点意外,梵梵让苏老师带回家了。”苏锦程抿了口水,转向苏玄野,“小野,感觉怎么样?偿”
“什么意外?以至于需要苏老师把梵梵带回家?”苏玄野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尖瘦的下颌朝她扬起。
什么意外……
苏锦程垂下眸光,转身将杯子放回桌上的时候说,“梵梵在苏老师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