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玉郡主冷笑,道:“她之前不是住在何家?何家的几位姑娘都没入选,心里肯定恨极了她,你回头结交一下何家的姑娘,挑个厉害的送进来,让她们自己斗去。”
郑明蕊笑道:“坐山观虎斗,又不用脏了咱们的手,妙得很。”
芳玉郡主嗤笑:“虎?她也配?顶多是个小狐狸精罢了。”两个姑娘大笑起来,带着些肆无忌惮的张扬。
那边徐妙筠和冯贞贞也跟着谢兰芝来到了素日学生们歇息的院子,一样的规格,一间屋子住两个人,谢兰芝推开西厢最末的一间房,笑道:“两位妹妹就住这儿吧,东西都是准备齐全的,你们的衣服也都具已备好,常服十三件,按着顺序从初二到十四,一天一件,切莫弄错了顺序,到时候和大家穿的不一样可要闹了笑话,初一和十五因是休沐,到没有要求,还有重大场合穿的吉服一件,祭祀时穿的礼服一件,以及配套的鞋子,首饰,都放在了你们各自的柜子里。”
说着递过来两把钥匙:“这是钥匙,要保管好,在这个地方,虽说不能少了什么,可就怕多了什么,两位妹妹也是聪明人,就不要我多说了。”
徐妙筠和冯贞贞对视一眼,道了谢,谢兰芝这才离去。
关上房门,冯贞贞先扑到床上长舒了一口气,徐妙筠打量整间屋子,屋子不大,可却被百宝隔扇隔出三间来,中间摆了一张高几,一副桌椅,是待客用的,左右两边则是两个人歇息的地方,一张绣床,一张梳妆台,一面落地穿衣镜,还有两个高柜,一架屏风,两边东西都是一样的。
徐妙筠又开了柜子看,里面果真挂着十几套衣裳,梳妆台上也摆放着一只首饰盒,冯贞贞凑过来瞧了,笑道:“东西果真是好的,怪道要交两万两银子的束修呢。”
徐妙筠笑道:“咱们也快些换了衣裳过去吧,别晚了上课的时辰。”
冯贞贞应了,两个姑娘快手快脚的换了衣裳,又找了配套的首饰装扮了,看着对方变了一个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手拉着手出了房门,有小婢在外头候着,领二人去念书的沉烟楼去。
沉烟楼虽是一座楼,可经过修缮变成了六个大的房间,楼上是琴室、棋室和画室,楼下是教授绣艺的绣房与念书的课室,还有一间学规矩用的仪室,房门前各自用木牌写的清清楚楚。
小婢带着二人直接到了课室,今日是李茂文讲书,二人被安排坐在左后方,前头和右边俱是陌生的人,也不敢随意搭话,认真的听李茂文讲课。
徐妙筠从小到大,遇过的先生也多,有的严厉,有的散漫,有的不管不问,还有像庆山先生那样,因为和徐景焕打了赌要教徐妙筠念书,所以求爷爷告奶奶的整日跟在后头转的。
可像李茂文这样的可不多见,他坐在太师椅上,也不看书本,捋着胡须跟家常聊天一样娓娓道来,一开始你搞不懂他说的那些和书本有什么关系,可听到最后才恍然大悟,徐妙筠偷偷看了,并没有开小差的学生,可见李茂文讲的极好。
一直到上午的课结束了,大家都三五成群的回了小院,午饭自有人送过来,等吃过饭午休片刻,又要接着下午的课。
因为徐妙筠和冯贞贞是新人的关系,谢兰芝一直陪着,她说话行事很是大方,徐妙筠很喜欢,觉得她比大姐徐沛凝多了几分柔和,又比二姐徐静含多了几分果敢。
一直到晚间,大家各自回家,徐妙筠才松了口气,何大奶奶急急地拉着徐妙筠问个不停,徐景焕虽然没说话,可眼里也满是关切,徐妙筠便事无巨细的把今天一天的事说了,连午饭吃得什么也没落下,又把玉牌给何大奶奶看,何大奶奶极是欣慰:“这样就好,咱们也不求你在里头学多大学问,安安生生的也就罢了,若是吃了亏,可不许瞒着。”
徐妙筠笑道:“姑母放心,我才不会叫人叫欺负。”
待到晚上快歇息的时候,徐景焕却过来了,徐妙筠有些诧异:“哥哥还有事么?”
徐景焕也没有隐瞒,道:“今日你不在家,何家派人来接姑母,姑母没答应。”
徐妙筠哼道:“何家总算有了动静,我还以为他们真的沉得住气呢。”
徐景焕道:“若是祖母在,定要何家低了头才叫姑母回去的,可如今京中只有咱们兄妹二人,又是晚辈,只怕不能替姑母做主,再加上这阵子也拿着乔了,所以我劝姑母回去,我已经叫了何秉书来和他说了,他极是高兴,说姑母不在何家这阵子,天天都闹得不安生,原说回去叫何音来请罪的,可何三奶奶死活不愿意,也没法子勉强,可实在是知道错了,又见我中了状元,更不敢上门来,我与他已经说定了,到时候让姑父亲自过来接,他和姑母毕竟是夫妻,只要姑父低头认错,姑母也不会犟着。”
徐妙筠听一句点一下头,到最后疑惑道:“这件事哥哥做的极好,告诉我做什么?”
徐景焕笑道:“姑母一走,家里只剩你我了,你也知道,皇上虽然为徐家平反,可我也要去康王府给安成郡王做伴读,要住在康王府的,家里只剩你一个,我也不放心哪,所以想问问你的意思。”
徐妙筠哦了一声,这才明白,道:“那哥哥有什么好的法子没有?”
第三十二章 王府
徐景焕道:“我已经告诉安成郡王了,说家中无长辈,不能丢下你,安成郡王说他可以请康王妃出面,接你去康王府住一阵子,等祖母到了,再把你送回来。”
徐妙筠忖思片刻,道:“会不会不大好?”
徐景焕笑道:“我都成了安成郡王的陪读了,再多一个你也就无所谓了,我也打听了,康王妃是很和善的一个人,她想着我于安成郡王有利,定不会为难你,我不放心的倒是你,王府里关系盘根错节,不敢担保人人都是忠心的,有的是宫里出来的,有的甚至是端王府派来的探子,况且康王府自有自己的一套规矩体统,你进去后千万要注意,不要叫人抓了把柄才好。”
徐妙筠嘻嘻笑道:“哥哥放心,如今我每日上学去,在家里的时候也不多,不会闯祸的。”
徐景焕摸摸妹妹的头发,露出了一个微笑,见徐妙筠忽然迟疑起来,关切道:“还有什么问题么?”
徐妙筠支支吾吾一会,还是道:“安成郡王和哥哥比,哪个更俊秀?”
徐景焕气结,抬手敲了她一下:“这话你也问得出口?跟谁学的?冯贞贞么?这两日你就和她走的近!”
徐妙筠吐了吐舌头,抱着徐景焕的胳膊撒娇,徐景焕却是心中一动,郑重道:“筠儿,你到康王府后可一定要和几位郡王保持距离,且不说男女有别,就是他们刻意接近,你也不要搭理,只管使脸色给他们看,告诉我我自会替你出气,康王府不是个好归宿,等将来哥哥自会替你寻一个如意郎君。”
徐妙筠红了脸,朝徐景焕扮了个鬼脸便钻进了被窝,徐景焕默默看了一会,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徐妙筠便带着丹桂银杏去了沉烟楼,徐景焕便等着何承嗣和何秉书进门,两个人来的倒是早,何承嗣和和气气的,何秉书恭恭敬敬的,徐景焕也没有摆架子,亲亲热热的拜见了姑父,然后请人带去内堂见何大奶奶,他则带着何秉书去书房说话。
何秉书犹自小心翼翼:“音妹妹已经被祖父禁足了,这阵子在学规矩,为了她闹得娘离家出走,三叔三婶也是气的要命,可到底就这一个闺女,也不忍心太过苛责,祖父说要她来请罪,是三婶又跪又哭的求了情,说若是来磕头认错,传了出去,大家必问为了什么,到时候闹大了可叫音妹妹怎么嫁人呢,表哥也是有妹妹的人,万望您能体谅。”
徐景焕笑呵呵的:“也是我那天气急了,口不择言,许多话说的不中听,叫表弟受委屈了,咱们既是亲戚,家长里短的,牙齿也有碰着舌头的时候,说开了就好了,我不过是气姑母受了委屈,说起来,我姑母也是你亲娘,你想想,你见姑母受气能忍着?”
何秉书见徐景焕和颜悦色,反倒惴惴不安,诺诺的应了。
那边何承嗣不知道是怎么说的,反正何大奶奶眼圈红红的,答应了要回去,因不及见徐妙筠便叮嘱徐景焕,说过阵子再过来瞧,徐景焕便顺势把要住到康王府的事说了:“王府的规矩大,只怕轻易不能出来,姑母也不用担心,万事有我呢。”
何大奶奶便埋怨徐景焕怎么不提前告诉她,她也好嘱咐徐妙筠几句,何承嗣在旁边听了脸色变了几变。
谁也想不到皇上如此雷厉风行的替徐家平了反,还让徐景焕名正言顺的投靠了康王爷,端王爷之前费心巴力的营救白阁老,如今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在背地里发脾气,明面上却不敢露,窝囊的很。
如今大家都看着徐景焕有前途,纷纷上前巴结,何家却被指责有眼不识金镶玉,说来说去,还是要怪何太太容不下人,见不得人家比她好,何承嗣叹了口气,这就是命啊。
徐妙筠在沉烟楼的第二天就遇到了麻烦,因有琴课,她没有准备琴,葛凤玉便从库里拿了一把给她,说是什么古琴,十分珍贵,徐妙筠便命丹桂把琴送去琴室,然后去绣坊学绣艺,结果学琴的时候才发现那把琴断了一根琴弦。
丹桂吓得要命,说自己送来的时候是好好的,可琴室一直是有人看守的,看门的咬死了除了丹桂没人进去过,这就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葛凤玉看到断琴后,倒也没有责备什么,只是摸着琴叹气,道:“这也是没缘分,罢了,再去库里取一把琴你暂用吧。”
葛凤玉是懂音律之人,看待琴犹如看待自己的孩子,徐妙筠心中十分愧疚,等到午间时,回了房间,丹桂眼泪汪汪的跪在地上:“姑娘,奴婢真的没有把琴弦弄断,若是奴婢真的弄断了,也会立刻告诉您,不会让您叫人笑话的呀。”
徐妙筠扶她起来:“吃一堑长一智,这次也就罢了,不管是谁弄坏的,总归是咱们的错,回去问问哥哥,看看能不能把琴修补好,若是修不好,只有再赔师傅一把新的了。”
丹桂点头,抹着眼泪道:“以后奴婢一定当心,不会再叫姑娘吃亏的。”
徐妙筠点点头,冯贞贞好奇道:“是不是谁和你有仇啊?”
徐妙筠没做声,按说她是新来的,谁都不认识,也不可能和谁有过节,可今日这事摆明了是针对她的,不然守门的婢女不会信誓旦旦的说除了丹桂没人进过琴室,那琴弦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断掉。
所以,沉烟楼里一定有视她为眼中钉的人,不管是谁,一定看她不顺眼就是了,看来她以后要谨慎再谨慎,绝不能再吃这样的亏。
晚上回去,徐妙筠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徐景焕,徐景焕蹙着眉头沉默了半天,道:“看来你要多加小心才是,今日只是一把琴,是她们的试探,往后想必变本加厉的东西还有呢。”
徐妙筠道:“我受委屈倒是不怕,就怕牵连了哥哥。”
徐景焕笑道:“傻丫头,做哥哥的保护你是应当的,这些事我心里有谱,不会叫人钻了空子,姑母今日回去了,明日康王府就有人来接,我已经替你告假了。”
徐妙筠道:“才上学两天就告假,只怕先生不高兴。”
徐景焕笑道:“无妨。”又细细的叮嘱丹桂和银杏好好给徐妙筠准备见康王妃穿的衣服。
丹桂拿出了刚做的一件粉红色绣桃花的长裙:“姑娘穿这个吧,配那件水红色的坎肩。”
徐妙筠看了看,道:“穿月白色的裙子,绿色的坎肩。”丹桂道:“姑娘甚少穿的这么素净。”
徐妙筠嘟囔道:“不过是上学就给哥哥惹了这么多麻烦,去康王府还是低调些好,我宁愿别人把我当成一个没见识的傻丫头,这样只怕还少些算计。”
第二日一早,康王府果真派了两位嬷嬷来接,一位姓陈,一位姓许,都是康王妃身边的,徐景焕客客气气请进来喝茶,一人赏了一个红包:“以后妹妹住在贵府,还要两位嬷嬷多多照顾。”
陈嬷嬷捏了捏厚实的红包,脸上笑开了朵花:“能伺候状元爷之妹,是奴婢的福气,王妃有三个儿子,却没有女儿,也甚是盼着姑娘过去呢。”许嬷嬷则笑着没说什么,徐景焕便叫人去请徐妙筠。
陈嬷嬷和许嬷嬷奉命来接人,心里对这位徐姑娘也十分好奇,待到丫头通报说姑娘来了,都不动声色的转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年轻姑娘袅袅婷婷的走进来,穿着月白色绣玉兰花的长裙,柳绿色的坎肩,头上只簪着珍珠长簪,耳朵上垂着小小的珍珠坠子,十分淡雅,若是一般人,穿戴成这样只让人觉得寒酸,可偏偏她气度雍容,朗朗大方,硬是叫人眼前一亮,心中一肃。
陈嬷嬷已经下意识站起来,脸上陪着笑,许嬷嬷也是心中一震,却是觑着陈嬷嬷站起来,这才站了起来。
陈嬷嬷笑道:“给徐姑娘请安,徐姑娘真是美人儿,叫奴婢看的竟愣住了。”
徐妙筠笑着还了半礼,徐景焕笑着介绍了两位嬷嬷,又道:“以后住在康王府,若有什么事,只管请教两位嬷嬷,万不可错了规矩。”徐妙筠乖乖应了,这才和徐景焕一起坐车去了康王府。
董子澄因为和徐景焕关系亲近的缘故,后来安成郡王又上折子请赐为伴读,如今也跟着一起住进康王府。
康王府在司春坊,占了整整一条街,久而久之,那街道就成了私路,之前端王爷曾拿这个说事,说康王爷仗势欺人,霸占街道,谁知赶上皇上心情不好,对端王不满,索性下旨把这条街也赐给了康王爷,康王爷便名正言顺的派了精兵把守街道,也算是康王府的一部分了。
等到了康王府的大门,安成郡王竟亲自出来迎接,徐景焕和董子澄忙下马,上前行礼,安成郡王十分温和儒雅,扶起徐景焕道:“景焕莫要多礼,以后都是自家人了,母妃正急着见徐姑娘呢,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吧。”
徐景焕有些迟疑:“在下进王府内宅不太好吧。”
安成郡王大笑起来:“你放心,我们兄弟三个都未成亲,内宅只有母妃和母妃的丫头,没什么需要避讳的,母妃也很想见见你这位状元呢。”徐景焕不好推辞,只得应允。
徐妙筠却没有下马车,一路进了王府,后来又换乘了小轿,直接抬进了内宅。
第三十三章 打算
一路过来,王府中的景象和外面果真大不相同,处处雕梁画栋,草木葳蕤,自有一股气势在里头,徐妙筠留心自己的一举一动,也不敢多看,随着领路的婢女进了康王妃居住的澄心院。
康王妃三十多的人了,却依旧光彩照人,像是二十多岁的少妇,穿着大红色闪金刻丝的褙子,带着赤金凤冠,原本是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身份,笑容却十分慈爱。
徐妙筠欲行礼却被她扶起来拉到身边坐下,笑道:“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可人姑娘,我是没福气的,生了三个儿子却没有女儿,以后你就做我女儿吧。”
徐妙筠低头道:“王妃盛情,妙筠不敢当。”
康王妃笑道:“怎么不敢当,当年你祖父是王爷的老师,你父亲和伯父都和王爷称兄道弟的,你也算王爷和我的侄女了,都是自家人,切莫外道了才是。”又问徐老太太和徐家诸人。
徐妙筠道:“祖母远在杭州,妙筠来之前身子骨十分硬朗,家里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