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雪花纷飞，当中站在一个茫然的小女孩。她闭上眼睛，耳边都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念乔跑了进来，拉住她的手兴奋地说：“妈妈，妈妈，岳叔叔还给你跟姥姥准备了房间哦，都好漂亮哦，你也去看看呀！”
鱼小晰被女儿拉着逐个房间看了，她有些恍惚，念乔小嘴巴拉巴拉地说着，她也听不进去多少，只是走马观花一样地看过每间房子，看着念乔在席梦思床垫上蹦来跳去，鱼小晰楼住她，柔声问：“念乔，喜欢这里吗？”
“喜欢呀。”念乔点点头。
“那……你喜欢岳叔叔吗？”她继续问。
“喜欢！”念乔毫不犹豫地大声说。
“念阳呢？他也喜欢吗？”她这次问的时候，声音都颤了。
念乔想了想，又用力点点头，说：“虽然念阳他没说过。可是我喜欢的念阳都会喜欢！”
鱼小晰看着念乔那张酷似他的小脸，那眉眼，那鼻子。只有嘴巴长得不像他。念乔看着鱼小晰，蹙着小眉尖问：“妈妈，你怎么哭了？”
鱼小晰忙擦擦眼睛，把念乔抱进怀里，哽咽地说：“妈妈是高兴。”
“哦~我知道妈妈，老师说过。这是喜极而泣。对吗？”念乔捧着鱼小晰的脸，笑嘻嘻地说。
“对，念乔真聪明。”鱼小晰勉强笑了笑。
平复了心情。她领着念乔出来，岳烁磊正跟沈春华介绍这房子的布局。
“这房子看着是五室两厅，其实是两套房子打通了，我叫人把客厅合成了一个。南向的房间有三个，北向两个。我把朝南的留给您跟两个孩子，北向的一间给小晰，一间我来住。这房子刚装修完。暂时不能住，等通风一个月后你们再搬过来，这段时间你们先委屈一下待在原来的住处。”
沈春华满面笑容地听着岳烁磊的解说，她低头附在念阳耳边说了些话，念阳小大人似地解释给岳烁磊听。
“姥姥说，无功不受禄。叔叔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我们不能搬过来。”
听了这话，岳烁磊没惊讶。反倒是一副早有准备的神情。他转身看着鱼小晰，温柔地笑着，澄澈的眸子里漾着柔情。
鱼小晰心口一紧，便有些紧张。她见岳烁磊伸手从裤子口袋掏出个小盒，大步朝自己走来。他像是带着神圣使命而来，庄重肃穆，走到她跟前的时候，他单膝跪地，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浅蓝色的鸽子蛋钻戒。鱼小晰只觉得浑身寒毛直竖，她紧抿着嘴唇看着跪在面前的岳烁磊，紧紧攥住念乔的小手。
“妈妈……”念乔吃痛，可她是个敏感的孩子，感觉到气氛不同寻常，只小声冲鱼小晰喊了声。可鱼小晰跟没听到似的，只直愣愣地看着岳烁磊。
她很怕，想跑。可她知道不能跑，今天她必须做出选择。
手里握着的那把尖刀，悬在心尖上。她觉得耳边有雷声隆隆，轰鸣得她听不见声音。可岳烁磊的话宛如闪电穿越浓云，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
“小晰，嫁给我吧。”
她惶惶然地看着岳烁磊，他脸上的表情坚定又真诚；她又低头看看念乔，念乔正不明所以地看着岳烁磊；她又看看念阳，念阳脸色肃穆地看着他们这边；她又看了沈春华，沈春华微笑着朝她点头。
最后，她又看了跪在眼前的岳烁磊，他伸出手给她，用祈求的语气说：“小晰，我没法再等了，相信我吧，我会照顾好你们。”
她觉得浑身都在发抖，可还是慢慢伸出手，将他手里的盒子阖上了，朝他推去。
“我不要这个戒指。”鱼小晰颤声说。岳烁磊顿时满脸都是失望。沈春华忙走了过来劝说：“晰，你想想清楚再决定啊！”
鱼小晰摇摇头，眼泪流了下来，轻轻说：“你不是已经给过我一个戒指了？我有那个就够了。”
岳烁磊只觉锝脑子里一阵空白，猛地电光火石一闪，他整个人蹦了起来。他瞪大眼睛朝鱼小晰大声问：“你答应我了？！”
鱼小晰含泪看着他，眸光肯定。
“天哪！这是真的吗？”岳烁磊揪住自己的头发，难以置信地看向沈春华，见她也在朝自己点头。他扔了盛着戒指的盒子，一把将鱼小晰抱进怀里，埋头在她耳边不住地说：“我会对你好的！我会对你好的！相信我！相信我！”
闭上眼睛，眼泪淌了满脸，鱼小晰点点头。
那把刀终于是落下了，插在她最为珍视的心尖儿上，她选择了自裁。
因为她欠他的太多，她只有这一个方法来偿还他的恩情。
当晚，岳烁磊把孙婷婷叫了出来，大家一起吃完饭，他得意地想孙婷婷宣布鱼小晰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孙婷婷起初也是惊讶，看到鱼小晰点头默认后，心里倒有几分欢喜。她举起酒杯敬向鱼小晰，说了几句心里话：“小晰，虽说岳烁磊这人我不怎么喜欢，可说句公道话，找老公的话他这样的还真是首选，为你的决定，我干了这杯。”
说完孙婷婷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岳烁磊得了表扬后更是得意地将尾巴翘到了天上，他伸手搂着鱼小晰，冲孙婷婷扬扬下巴道：“凭你这句话，以后你签过的项目不用送我这审批了，我信你的眼光”
“别！”孙婷婷眯起凤眼，冷冷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这人当老公是首选，可当老板可真不怎么样，我劝小晰最好是尽快跳槽，早晚哪天奕阳就会被这家伙搞垮了！”
岳烁磊一听不乐意了，目前来说他是听不得任何人在鱼小晰面前说任何对他不利的话，故此就反击了孙婷婷：“说什么呢你！我给奕阳卖命的时候你还在德国啃书本呢吧！？你到奕阳捡了个现成的特助，你还以为你自己有本事呢？”
他话刚落，孙婷婷就用恨铁不成钢的眼光瞪他。以岳烁磊的聪明立刻明白个中深意，他用手挡着嘴巴咳了声，话锋就转了：“不过我近几年确实也懒散了些。给公司造成不少损失。就说上次那个照片事件吧，公司股价跌得到现在也没升回去，可能是进入疲沓期了……”
“听见了把小鱼。他自己都这么说。”孙婷婷皱着眉头用筷子敲着碗沿，“所以啊你还是尽快另谋出路吧，没准哪天奕阳垮了，你还得养活他呢！”
这两人唱双簧似的演戏，鱼小晰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知道孙婷婷是好意，让她辞职是为了避免跟乔阳接近造成尴尬，也是为了保护两个孩子。道理她都懂。
“辞职要提前一个月提出的吧？我虽然做的时间不长，还是想善始善终。辞职的事情，后天上班我会跟瑟琳娜说的。”鱼小晰平静地说着，她尽量让内心坚硬如铁，不让情绪泄露半分。
岳烁磊听了没什么表示，自侧头端详着鱼小晰的神色。孙婷婷抿了下嘴唇，忙圆场道：“小鱼说得也对，突然就放手走了这事儿不厚道，等有新人接手才能走。”
接着她就端起酒杯，顺带招呼着沈春华，大声说：“来来，今天是喜事儿，大家一起干一杯。”
桌上又热闹起来，鱼小晰扬起嘴角微笑着跟孙婷婷碰杯，岳烁磊也笑得眯了眼，跟念乔念阳也碰了杯。可之后的桌上总有种生硬的气氛在流转，任凭孙婷婷怎么热场，也打不散那层薄冰般的冷场感。
这顿饭大家都喝了酒，是故孙婷婷跟岳烁磊都不能开车了。岳烁磊叫来两名手下代驾。鱼小晰逼着岳烁磊先回家，因为今天跑了一整天，她让他早点回去休息。临行岳烁磊当着众人的面儿抱了鱼小晰，亲昵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鱼小晰咬了下嘴唇，眼神闪烁，可还是很老实地被他亲了。然后岳烁磊就先走了。孙婷婷那辆车被代驾的人开着先去了鱼小晰位于小巷的家，然后她就打发那人走了。
岳烁磊到家后，耐心等了一会儿，接到电话确认鱼小晰他们到家了，这才真正安心。他先去浴室冲了个澡，穿着浴衣出来后，到酒柜里拿了一瓶白兰地并一个杯子，到阳台的躺椅里坐下浅酌。看着暮色中灰蒙蒙的城市，他心里犯堵。脑中飘过几个想法，他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308、媒体露馅
“那两个记者还被控制着吗？……很好。可以放他们回去了。告诉他们，今天的事情他们随便发挥，照片也可以刊发。但有一条，孩子的事情不准提及，如果他们敢让孩子露出一根头发，就等着被扔到山里喂狼吧！”
吩咐完之后，他又躺回躺椅。旁边小桌上是他的皮夹，他伸手拿过来。皮夹里面有一张鱼小晰的照片，六年前拍的。那是乔阳拍第二辑广告时，一个摄影助理随便试手拍下的。他在选样片的时候就被她脸上幸福温暖的笑容吸引到，便只留下了这张，底片全给销毁了。
现在照片只有半张，上面的鱼小晰浅笑着侧头看着旁边，娇憨诱人。她看着的人，原来也同样温暖地看着她，只是前不久他刚把那人剪了去。岳烁磊把照片从皮夹里抽出来，放到唇上轻吻。
他从来没有跟她如此之近。现在她就在他伸手可及的范围里，她第一次向他敞开了心怀。他知道她心里还有那个人，可他甘心等她一点点遗忘。
这些年，疲了累了的时候，他也会仔细分析下自己这是个什么心态，这样傻等傻找到底是为了什么。结果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就想是不是等待变成了他的一种惯性，没准他压根儿就是把不甘心当成了爱情。于是他决定从现在开始忘了她，睡一晚，明儿起床他又是一条潇洒汉子。可天一亮，他就又龙精虎猛神思清明地决定继续等下去了。
他分析吧，八成是爱情这个东西太深奥，靠他自己研究不透。于是他又翻腾了些女性读物来看，结果每本书都是浅入深出。看多了只让他更糊涂，最后也扔到一旁不理会了，想着反正也改不了了，得空儿的时候他就带着思琮出去玩儿，小孩子的纯真抵消掉他不少苦恼。
等到第五个年头，他心态好了很多，也有了找不到她的心里准备。
可当她真切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只有一个想法：这五年的等得真值！
他都觉得自己蛮犯贱的。
到了今天她答应嫁给他。那一刻他觉得死了都没遗憾。
他记得哪本书上写过，爱情需要一点手段，那他略使点手段。应该是无伤大雅的。
端详着鱼小晰的照片，岳烁磊自语道：“傻姑娘，为你费了多少心思，你都不知道！”
孙婷婷送鱼小晰回去后。在那个位于小巷家里坐了一会儿。念乔把岳叔叔给自己准备房间的事情跟她说了，孙婷婷这才知道岳烁磊已经把婚房都准备好了。她抱着念乔。探究地问鱼小晰：“小鱼，跟岳烁磊的事情你想好了？”
鱼小晰点点头，默默地擦着桌子。
沈春华端了杯热水过来，孙婷婷赶紧站起来接了。跟沈春华客气几句后，她抱着杯子偷觑鱼小晰，见她脸上没有一点儿即将进入婚姻的激动之情。
“小鱼。我得走了，明天早晨公司有股东大会。我得回去重看资料。”孙婷婷搁下杯子，对鱼小晰说，“你送送我吧。”
鱼小晰心领神会，安排念乔去找念阳一起看图画书，自己便送着孙婷婷出来了。
现在是下午六点钟，下班的人跟买菜做饭的人都挤来挤去，二人艰难地挤出了巷子。孙婷婷一把拉住鱼小晰就问：“我只问你一句，你是真想好了吗？”
“你不是问过一遍了吗？”鱼小晰故作轻松地反问。
“我是问过了，可我看着你不对劲儿。”孙婷婷皱眉道。鱼小晰觉得口有些干，她舔了下嘴唇，小声说：“那是你想多了。”
孙婷婷就维持着那个表情看了鱼小晰片刻，说：“小鱼，你跟岳烁磊走到一起不是件坏事，我看阿姨跟孩子们也都喜欢他。可有句话我还是想说。感情就像煮粥，不是把水跟米搁一块儿就成的，还得用小火慢慢煮着才好吃，有人要是饿急了没熟就想吃是会硌牙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面对孙婷婷难得的委婉，鱼小晰莫得感动。她拉住孙婷婷的手，深吸一口气，呼出后已经面带轻松，她笑着说：“婷婷，别担心，你说的我都明白。岳烁磊他是个好人，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
孙婷婷走得时候脸上还有着担忧。鱼小晰笑着朝她挥手，看着她的车子慢慢离开。
天色已经暗了，路灯亮了起来，忙了一天的人们在路上奔走，间或一两对学生情侣。男孩揽着女孩的肩膀，有说有笑地从鱼小晰眼前走过。她看着他们，视线渐渐模糊。
她回家的时候，念乔跟念阳正守着沈春华说话，话题一直绕着新房子打转。念乔从小身体弱，大家都宠她，所以脾性娇娇些。但是念阳这孩子一向寡言，跟同龄的孩子相比，他显得成熟很多，也非常懂事。可今天，在见到岳烁磊给他拿一整屋子模型之后，他也兴奋得更像个五岁的小男孩了。
鱼小晰进屋后，又陪着两个孩子玩儿了一阵子，九点钟的时候就让他们去睡了，她出来收拾了一下屋子，然后自己出门，坐到台阶上。彼时夜色清凉，小院里乘凉的人也多，邻居们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喝茶、打牌、吹牛，鱼小晰用手托着脸腮看着他们。沈春华正坐在四个妇女中间，摇着蒲扇笑呵呵地听她们讲家长里短。
鱼小晰想起那套新房子，位于黄金地段闹中取静的高档小区，等一个月以后搬进去了，妈妈估计就没有这样的机会跟邻居们唠嗑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指环，放在手心仔细端详。黑曜石的戒身，铂金包裹，刻了些简单的纹理，看着拙朴自然，指轮略宽，这应该是男戒的款式，不过套在她无名指上刚刚好。跟乔阳那枚一样，把字母挡得严严实实。
鱼小晰自己把戒指戴上了，对着灯光看了看，又摘了下来，瞧着它发愣。
“晰，想什么呢？”沈春华的声音落下了，鱼小晰抬头见妈妈来了，便笑笑说：“想明天递了辞呈之后，就得再找工作，觉得有些麻烦。”
沈春华点点头：“那倒是，现在找工作不易。”
鱼小晰嗯了一声，低着头没说话。沈春华摇了两下扇子，若有似无地叹气，缓缓问：“晰，妈让你答应阿磊，你会怪妈吗？”
鱼小晰愣了下，遂忙说：“怎么会呢？是我自己决定的。”
搁下扇子，沈春华看着鱼小晰，伸手摸摸她的脸，然后她扶着膝盖站起身，缓缓走回屋去。
鱼小晰猜不透沈春华在想什么，但这个晚上注定是难以入睡的。第二天早晨，她起床的时候觉得精神很不好，强打着精神伺候好两个孩子，饭也没吃，她就上班去了。一路上脑子里都在想着辞职的事情，怎么写辞呈，怎么跟瑟琳娜说这事儿。她进奕阳大厦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有几个人看她的眼神透着异样，她狐疑是不是自己穿着有不对。她进入电梯后对着四面墙壁的镜子照了半天，没发觉不对劲儿。
像往常一样，她第一个到的办公室，打扫一顿后，她拿着众姐妹的杯子去茶水间接咖啡，冷不防艾米冲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在空中挥舞的姿势像是拿着一柄九环大刀。
“小鱼！你跟岳总真的在交往吗？”艾米劈头盖脸就问，把鱼小晰问得一阵错愕。她昨天才跟岳烁磊确认了关系，艾米今天就知道了，难道昨天她也去了迪斯尼？
“你……你说什么呢？”尽管心虚，鱼小晰还是这么反问。
“报纸啊！报纸上都报导了，还有照片！你看拍的多清楚，就是你！你跟岳总去迪斯尼约会了是不是？”艾米把报纸摊在鱼小晰面前，鱼小晰看到占了整个头版的彩色照片，岳烁磊揽着她的肩，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