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父语气听着很严重。
苏玉琢跟着重视起来,“什么事?”
“刚才,晓燕的三婶来咱们家,跟我说了件事……”
……
苏父把苏玉琢的身份告诉了村书记,村书记吃惊不已,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苏家的那些事他一清二楚,人人都说苏玉琢是野种,不想这‘野种’竟有这么大的来头。
回到村部,还有几个村里的干部没走,有人见他脸色不对,递过来一杯茶,问他怎么了。
村书记嘬了口茶,叹口气道:“没想到咱们这小地方,居然藏着只凤凰。”
首长的千金啊,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站在高树岔上的金凤凰。
“此话怎讲?”
有人问。
村书记又嘬了口茶,把一天发生的事娓娓道来,结束时还补充一句:“回头你们也去趟苏家,说几句好话,叫他可别再首长面前说村里的不是。”
有句话说,县官不如现管,景逸权力再大,也是山高水远,可难保有人想要拿底下人作伐子讨好景逸。
听完村书记的话,所有人都傻眼了。
苏玉琢母亲当年的事,在村里传得沸反盈天,在座的几乎都贡献过吐沫星子,就是时至今日,提起往事,众人也是津津乐道。
听村书记说话的人当中有金晓燕的三叔,他是村里的会计,回家之后,不免要将这惊天的消息说给家里人听。
金晓燕三婶是个爱嚼舌根的,听到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不找个人说说心里就憋得难受,何况是这天大的消息。
吃过晚饭,碗也没洗,就带着着惊天消息跑去金晓燕家里。
“我的天,真的是吓死人了,还以为苏家来的那对中年夫妻是萧老板的父母,来提亲的呢,谁知道人家是部队里的司令,司令啊,统管上百万人将士,那得多大的权力?”
金晓燕的三婶说得眉飞色舞,这件事外面还不知道,她说起来的时候有着形容不出的得意和畅快,似乎见识都比别人高出一筹。
“还有一件事,就是敲破了你们的脑袋,你们也想象不出来。”金晓燕的三婶故作神秘。
金晓燕父亲在外工作,还没回来,金晓燕不知道为什么,从早上到现在把自己锁在房里不吃不喝,叫也不理,要不是从窗口看见她就窝在床上,金晓燕的母亲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出事了。
金母正为这事发愁呢,没多少兴趣听妯娌说这些,可见妯娌说得兴致高昂,又不好开口撵人走,只得忍着耐心,端着笑脸听着。
“苏家那二丫头找着亲爹了!”金晓燕三婶声音很轻,语气却很重,瞠着一双发光的眼:“你猜是谁?”
……
金晓燕无论如何做心理建设,都没法平息内心的恐惧。
她没生过孩子,但也知道怀孕的人娇贵,磕不得碰不得,万一那女人死了……或是肚子里的孩子死了,她就完蛋了!
金晓燕越想,身体抖得越厉害,听见外面传来警笛声,她就疑心是警察来抓自己的。
母亲来敲门,她也疑心是不是家里来警察了。
就这样一直到晚上,也没有人上门找她,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往下落了落,那个女人肯定没事,孩子也没事,不然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
心弦放松下来,金晓燕才发现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两眼发昏。
厨房的灯亮着,隐隐传来说话声,金晓燕拉开房门出来,准备去吃点东西。
刚走到厨房门口,听见三婶压得很低且神神秘秘的声音:“苏家那二丫头找着亲爹了,你猜是谁?”
金晓燕去握门把的手一顿。
两秒之后,她听见三婶压抑的激动嗓音:“就是那位首长,二丫头居然是首长千金,没想到吧?我们这不起眼的小地方,藏着只正儿八经的金凤凰!”
最后一句话金三婶是从金三叔嘴里听来的,她觉得听起来有文化有格调,原模原样地照搬过来。
金晓燕来不及吃惊,只听门内三婶用更惊叹的语气说:“原以为那大肚婆是个富豪太太,谁知道竟是司令夫人,上午她不是要生了,被救护车拉走的嘛,结果救护车被车祸堵在武藏桥下,差点一尸两命!如今县里那些领导都快要吓死了……”
金晓燕脸色惨白,两腿发软。
厨房里,传出金母的声音:“那孩子保住没有?”
“保是保住了,就是不太好,送去市里医院了。”金三婶啧嘴惋惜道:“听说娘胎缺氧,差点没了,以后脑子也可能落下毛病。”
“可怜呢,要是好好的,生来就是司令公子,这福气一辈子享受不尽,还听说,司令夫人是在苏家院子里摔了一跤,真是造孽……”
嘭——!
门外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金母眼神示意金三婶别再说,而后起身查看。
金三婶在她身后瘪了瘪嘴,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使什么眼色。
拉开门,看见跌坐在门外的金晓燕,金母惊讶,赶紧把女儿扶起来,又见她面如死灰,金母更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金晓燕满脑子都是:我把司令夫人推了,差点一尸两命……
金母把女儿扶进厨房坐下,见她一脸天塌下来的表情,皱起眉,直觉女儿身上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转头瞅了眼看似漫不经心地低头看喝水,实则耳朵竖得笔直的金三婶。
做妯娌这么多年,金母深知她的脾性,最爱搬弄口舌,担心女儿当真有事,被她听了定要四处胡说,默了默,金母说:“时候不早了,她三婶回去睡觉吧,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金三婶内心是不愿意的。
但也没说什么,呵呵一笑,道:“那我就先走了,明儿再来!”
说完,看了眼金晓燕神色恍惚的样,走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金母听着脚步声远去,还不放心,隔了一小会儿拉开门往外看了看,确定无人,才关上门。
金晓燕还一动不动坐在那儿。
“你今天怎么回事?早上出去一趟,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也不喝,现在又这副样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金晓燕像没听见。
金母急了,一巴掌甩下去。
啪!把金晓燕的魂打了回来,金晓燕‘哇’地一声哭起来,扑进母亲怀里寻求安慰。
“妈,我闯祸了……”
金母被女儿惊天动地的哭嚎弄得心里一咯噔,她这女儿,从小争强好胜,从来不会这样哭。
“别哭了!”意识到事态可能比自己想象的重,金母语气严肃起来,“你妈还没死呢,嚎什么丧?还不快说,到底什么事?”
金晓燕虽闹腾,却也是个刚毕业没走上社会的小女孩,女孩间争风吃醋小打小闹还行,真遇着大事,早已六神无主。
“我早上去苏伯伯家……然后把……把大肚子的女人推到了……”金晓燕说得结结巴巴,抽抽噎噎,“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也没用劲,她、她就摔了,还流血……”
晴天霹雳!
金母被女儿的话震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妈,你别吓我,妈你要救救我,我不是有意要害她,你帮帮我啊,我该怎么办?”
如果母子平安,金晓燕不至于这么害怕,关键就在,差点一尸两命,现在孩子又被送去市区医院,肯定是不好了,如此一来,对方肯定要来跟她算账。
“妈,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要坐牢,妈……”
金晓燕痛哭流涕,好后悔早上去了苏家,可惜晚了。
金母怔怔地跌坐在凳子上,听见女儿无助的话,抬手又打了她一巴掌,“好端端的你跑去苏家推一个孕妇干什么?”
“我……”
“还不说实话!等着人家报警抓你是不是?”
“我、我就是想告诉她苏玉琢离过婚,不想让他们被骗,可她训斥我,还打我巴掌,我一生气,就……就推了她一下……”
金晓燕说到最后,没了声。
“你……”金母指着金晓燕脑门,“你肯定没说好话!”
“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当母亲的,都是最了解孩子的,金母一直知道女儿暗暗跟苏家那二丫头较劲了好些年。
苏家那个考进重点高中,晓燕闹着家里花钱也要上。
苏家那个考去北京重点大学,晓燕放着好好的二本大学不上,非得跑去北京读大专。
听说杜文建惦记着苏家那个,她非得跟着参合一脚,结果呢,一厢情愿,还叫村里人看了不少笑话。
“不都说那对中年夫妻是萧老板的父母,来提亲的吗?谁知道会是苏玉琢的亲爸跟后妈,妈我知道我错了,你想想办法,我害怕!”
“还知道害怕啊你!闯祸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金母也急出眼泪,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道个歉就完了,往大了,金晓燕这算是故意伤人。
何况人家肚子里好好的孩子,因为那一摔,成了这样。
“我给你爸打电话,叫他赶紧回来,商量一下怎么办。”
金母说着,打算去堂屋用座机被丈夫打电话。
……
听到厨房里响起脚步声,朝门口过来,躲在外面偷听的金三婶连忙踮着脚躲去旁边的猪舍,等金母进了堂屋,才又悄悄跑走。
回到家,金三婶脚都没洗就上床睡觉,却一夜没睡着。
兴奋得脑子都乱糟糟的。
她丈夫在村部当了半辈子的会计,一直没有往上走的机会,司令夫人又不认识金晓燕,估计是想报警,都不知道怎么说,她要是揭发了金晓燕,可就是司令夫人的恩人了,到时候司令随便一句话,她丈夫都得受益不尽。
不把握住这次机会,简直对不起自己。
于是,就有了苏父给苏玉琢打的这通电话。
苏玉琢听完,形容不出自己什么心情。
难怪闻人喜不愿说出是怎么摔倒的,原来是因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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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家
苏玉琢带着复杂的心情,去了新生儿科,看着保温箱里小小的人儿,内心涌出心疼和愧疚。
询问了护士能不能给孩子拍照,得到要关闪光灯的回答后,苏玉琢拍了一张。
小小的人儿睁着一双眼睛,安静而懵懂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你跟宝宝什么关系?小姨?还是姑姑?”护士问,说话也客气,因为院长亲自过来看过这孩子,亲口交代要格外照顾,想来这家人和院长关系匪浅。
苏玉琢笑了一下,目光温柔:“我是他姐姐。”
她的回答,护士没多少意外,显然是这种情况医院不少见,只是笑说:“那你以后压力可大了,等他成人,你们父母也都老了,他买房结婚的事就要压在你这个姐姐身上。”
苏玉琢笑,不语。
回病房,看到闻人喜难受的样子,苏玉琢满心自责。
不是因为她,闻人喜不必遭受这些罪。
正想着,闻人喜发现了她,叫了她一声,语带急切地问:“拍了照片吗?”
“嗯。”苏玉琢一笑,上前,将手机递给她。
看见照片里的小人儿,闻人喜眼眶一热,含着泪笑:“怎么这么丑!”
“像个小老头一样。”
“长开了就不丑了,整个监护室,我们家这个长得最俊。”苏玉琢笑着道。
刚出生的孩子,都皱皱的,不求他们长得多好看,健康平安就好。
闻人喜盯着照片,看了好久,直到景逸拿走手机,“眼睛休息一会儿。”
她舍不得,视线追随着手机。
苏玉琢:“等您好了,想怎么看都行。”
顿了顿,她缓缓说:“小姨,我都知道了。”
闻人喜一愣,长发铺在枕头上,身上朴实的气质,给她添了温婉善良的韵味。
“您摔倒的事……”苏玉琢把苏父的话复述一遍,然后看向父亲,“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
不止是苏玉琢察觉到闻人喜摔倒的事有蹊跷,景逸同样有这直觉,但闻人喜只说是自己不小心,他便没逼问。
昨天苏父赶到医院,拐着弯叫他别误会苏玉琢,当时他觉得苏父多此一举,这些天的相处,他深知自己的女儿是怎样的为人。
听完苏玉琢的话,他没有将儿子险些丧命的事牵连到苏玉琢身上,视线看向虚弱苍白的闻人喜,内心涌出感激和感动。
说句不好听的,苏玉琢的身份,在闻人喜眼里,应该是眼中钉一样的存在,看一眼都心疼眼疼的那种。
景逸从不要求闻人喜将苏玉琢视为亲生,只要两人和平共处就好,闻人喜此举,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小喜……”景逸握着闻人喜的手,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闻人喜本来没觉得什么,苏玉琢是她丈夫的亲生女儿,被人那般诋毁谩骂,她爱屋及乌,维护也是寻常,事后她也意识到自己当时不该动手,事情变成现在这样,自己也有责任。
反倒是这父女俩都拿亏欠的眼神看她,让她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你们别这么看我。”闻人喜嘴边挽着笑,皮肤苍白,透着股脆弱的病态美,“我知道自己做事冲动了,下次会注意。”
“谢谢你,小喜,谢谢你对小苏的维护,也谢谢你不愿小苏有负担而选择隐瞒真相。”景逸说:“你放心,我不会让我们的儿子白白受罪。”
顿了顿,他又道:“以后再有事,不能自己独自承担,我是你丈夫,本该为你和孩子遮风挡雨。”
闻人喜回望景逸深邃柔和的眼睛,心头忽而涌出幸福的感觉。
苏玉琢见两人你侬我侬,不想当这电灯泡,起身:“小姨还需要住院一段时间,我回趟家,将六婶请过来帮忙照顾,顺便把大家的换洗衣物拿来。”
这时候,萧砚已经准备好车辆,他亲自开车,载着苏玉琢回云城。
……
金晓燕父亲昨夜接到妻子的电话,立刻请假赶了回来。
夫妻俩商议了一宿,也没商量出个对策,隐瞒到底?被揭出来罪加一等;主动承认错误?人家被害得差点没了儿子,到现在都没脱离危险,搁谁头上,都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扯平的。
到时候都不用那位司令说什么,大有想要讨好他的人来对付金家。
金家只是平头百姓,稍微有点权势,都能将他们家碾得死死的。
唯一能跟村里说上话的,就只有在村部当会计的金家老三了,一大早,金晓燕父母就带着她去了三叔家里。
谁知道三叔家锁着门,问了隔壁邻居,说两口子一早就出门了,三叔去镇上办事,三婶不知道去谁家串门子了。
一家三口在三叔家门外等了两三个小时,才把三婶等回来,三婶一见金晓燕父母脸上讨好的笑,就猜到这一家子的目的,只是装糊涂,说男人要晚上才能回来,将人打发回去了。
“那怎么办啊?”金晓燕是真吓坏了,若被她推倒的事寻常人,大不了赔个礼,最多被讹点钱,显然现在这位,不是破点财就能免灾的。
“我去找老苏说说看,他给人养了半辈子的闺女,总能说上两句话。”
“不行!”金晓燕想都不想就否决,“他知道了,不就等于首长知道了吗?不可以,爸,我……我害怕……”
金晓燕是独生女,父母就她一个孩子,见她梨花带雨的样子,两口子心里都不好受。
“没事的闺女,爸不会让你有事,就是给人磕头下跪,也不会让你有事。”
金晓燕抱住父亲,“爸,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这边正上演父慈女孝的一幕,忽然有警笛声由远及近。
金晓燕吓了一跳,然而怕什么来什么,警车还真停在了她家后面的马路上,车上下来两人,直奔着她家就来了。
在金晓燕惨白又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