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新了，也比以前大了好几倍，可是现在却几乎只有两个老人和一个孩子孤单地守着。孩子一去上幼儿园，老两口就成天没事做了，勤劳了一辈子的老两口又没有打麻将的习惯，他们也看不惯城市里的老人整天有事没事都坐在麻将桌上——小雨的妈妈就是这样的。
小雨的婆婆妈常常对老伴说：“还是农村好啊！我还真是想回农村头去住！”
……
这一天，小雨突然奇想地出现在了鸳鸯楼——因为她送了一套新产品过来给老客户，又接着走访了好几个以前在这的老客户，忙完已经是天黑了。她又干脆找来朋友一起吃饭，又去歌厅k歌，k完歌出来，又是凌晨一点多了……
小雨决定去鸳鸯楼歇息，顺便看看自己的老公在干嘛。是在呼呼睡觉呢，还是挑灯夜战打游戏呢？
睡觉不太可能，他什么时候有这么老实？在单位里又上着一份懒懒散散的没有斗志工作……
国营大公司的通病——臃肿的机构人员设置，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工作态度造就的“人才”！
挑灯打电脑游戏是太有可能！就因为老公喜欢玩电脑游戏，不陪她和家人一起出去玩，一起去应酬朋友等，俩人之间产生了很多矛盾，为此小雨在愤怒中还把电脑砸了一次呢。
当她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进了属于老公和自己的这边屋时，她发现屋里黑灯瞎火的，什么人也没有。
她很纳闷——这不太可能啊！因为她深知自己的老公是个绝对的宅男，平时用绳子拉都拉不出去的人，除了上下班，哪都不去的人，不在家或是在外留宿的日子，除了回老家，就是单位出差……可是，近几年，单位都没让他出过差啊！他会去哪里呢？
突然，一种不可思议的念想在脑中产生……
她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去敲对面的那扇门……可是她却犹豫了。
要是从前，钱多多一家还住在这，她就毫不犹豫地敲门了，反正钱多多经常失眠睡不着，有时候她还会和钱多多摆摆龙门阵、拉拉家长里短。
只是现在，钱多多也走了，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敲人家的门呢？难道对人家租房客说：“我来找自己的老公。”合适吗？
一种落寞的情绪涌上了小雨的心头……
她想起了钱多多曾经对她说过，屋子出租给了一个年轻的刚出来参加工作的小护士，小护士还是单身呢，连男朋友都还没有。
莫非……
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很猛烈地震动……
小雨的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很坏，很糟糕！可是却又那么真实那么鲜明地摆在脑袋里，甩也甩不掉。
她呆呆地坐在床沿，默默地环视着这个陪伴了自己数年的小屋，有一种感觉此刻正深深地束紧了她的心……这种感觉就是“离别”！这样的感觉在从前的和丈夫的n多次争吵和打斗中，都从没这么真实地出现过，此刻却是如此地真实又残酷地摆在了自己的头脑里！
她把自己的眼睛像老鹰一样狠狠地搜索着整个屋子——
屋子看起来比以前整洁多了，电视和电脑上，擦拭得很干净，不再有灰尘了。阳台的角落，一方小小的书架上，整齐地码放着一排老公喜欢的书。沙发上搭着的沙发巾也牵扯得平平整整的，和床上一样，看得出是经过人手细心打理过的……打开衣柜，里面的衣物挂的是一树一树的，叠的是一层一层的……
一切都变得有序了，从前乱七八糟的痕迹都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抹去得无影无踪了，抹去的还包括小雨留下的痕迹。这个屋，好陌生啊！陌生得令小雨如坐针毡。
小雨默默地、浑身紧张到痉挛地躺在床上，关闭了灯光。她将门打开了一道缝，她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一道缝。在接下来的数个小时里，她全没了睡意，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成了漫长的煎熬。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发亮，早上7点钟左右，对面的们“嘎吱”响了一声，门开了，从门里走出来的人果然是他——小雨的老公。
一切都昭然若揭——还用得着解释吗？
小雨也同时打开了门，她铁青着脸与对面男人目光对视，令男人吃惊不小。
小护士出来了，那个男人——小雨的老公，闪身护在了小护士的身前。
小雨笑了——有那么紧张吗？我是老虎吗？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小护士——小护士，跟漂亮一点边都不沾，长得倒是很健硕，脸的双颊还分别展现出两团从农村锻炼出来的太阳红……此刻的她正如一只可伶的小猫一样惶惶不安地躲在小雨的老公身后，不知所措。
小雨笑了，除了笑，她还真不知道该做什么。该痛苦吗？该抓狂吗？该暴跳如雷吗？不必了！眼前这个男人连解释都没有一声便如此护着那个小女人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嘻嘻——哈哈——呵呵——原来你们——”
她也笑够了，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她悄悄拭去眼角的泪，平静地对眼前故作冷漠的男人说：“离婚吧！”
小雨离婚了。
这一次的离婚是真的了，不再是以前的打打闹闹了，彼此都没有留恋，连男人的父母都无言以对了。
小雨依旧住在新房子里，由于过错方是男方，男人主动承担了每月的房子按揭费，而房产证上没有变更，依然是属于他和小雨的共同财产。小雨的公公婆婆，不，应该是前公公婆婆走了，他们心灰意冷地搬出了新房，回了老家。临走前也没有带走孩子，拿老两口的话说就是：“我们已经尽力了，该走了。”
父母离婚了，最可怜的就是孩子了。小雨的女儿尤其可怜——爸爸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了，本来就不太关心她的爸爸，现在更是对她不管不顾了。爷爷奶奶也伤心地走了，妈妈也经常在外面鬼混，三五天不着屋……她被委托给了幼儿园和外婆。
而现实是，外婆成天只喜欢打麻将，常常把她遗忘在了幼儿园……每天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被家长接走了，她左顾右盼、左等右等还不见家人来接，于是幼儿园的老师便满腹牢骚地不停地给她家里的每个人打电话——
“这孩子究竟还有没有人要哦？难道丢在幼儿园就是老师的责任了么？老师特么吃多了没事干要天天帮你看孩子么？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小女孩便呆呆地立在老师身旁，怯怯地看着老师发牢骚。
小女孩常常觉得很迷惘，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了，也越来越不爱说话了，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倔强了……她的外婆也越来越不喜欢她了，对待她的态度也越来越不耐烦了。
外婆常常当着她的面没好气地说：“你妈也是，年纪轻轻就生个拖油瓶来带着——这下好了，自己不带，还丢给我！你怎么不去乡下找你的爷爷奶奶去！”
小女孩也偷偷地给爷爷奶奶打过电话，可是爷爷奶奶说：“我们年纪大了，带不动你了……而且钱也用完了，都用在房子上了，没法再养你了！妞妞，你就好好在城里面念书吧！”
☆、第74章 女儿出事了
是啊，高昂的房子装修费已经花光了老两口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棺材老本，老头子不过是一个退休的老工人，退休工资本来就低，老太婆没工作，就一农村老妇女……现在儿子媳妇最终还是离婚了，他们也落得蛋打鸡飞，这让老两口情何以堪啊！
小女孩没办法，只好常常把自己藏在角落里，落落寡欢。她常常拿着一只笔，躲在无人关注她的角落，在小纸片上写写画画——“你不爱我！你们都不爱我！”
这天终于等到了妈妈回家的日子——妈妈已经有一周没回家了。妈妈回来了，因为今天是小女孩满5岁的生日。
小雨还没忘记自己女儿的生日！她给女儿订了一个大蛋糕。
今天是周六，她推掉了所有的约会，回家给女儿过生日来了。
小女孩今天也特别高兴，虽然爸爸没有出现，爷爷奶奶只打了个电话来问候，但妈妈回来了！妈妈带她去了外婆家，买了很多菜，做了很多好吃的。姨妈姨夫也来了，还抱着牙牙学语的小弟弟来给她庆生，她可高兴啦！久违的笑容又爬上了她的脸庞。
好热闹啊！小女孩吹了蜡烛，许了愿，吃了蛋糕……她穿着妈妈给她买的新纱裙，围着妈妈转啊，笑啊……
“妈妈，今天晚上你不出去吧？你会陪着我睡觉吗？”
晚上，她依偎在妈妈的怀抱里，仰着连，无限期盼地问着妈妈。
小雨点着头回答女儿：“是的，妈妈今晚上不出去了！在家陪着宝贝睡觉！”
小女孩甜甜地笑了，她嘟着小嘴在妈妈的脸颊上狠狠地亲了又亲……
“妈妈，要是以后的好多好多、许许多多的晚上，你都这样陪着我睡觉就好了！”
“嗯——”小雨回答得很勉强，因为她不敢对女儿做这样的承诺。
“真的吗？是真的吗？”小女孩却不依不饶地追着问。
小雨只有无奈地说：“我会尽量，会尽量地抽时间回家陪你的……”
小女孩失望地望着妈妈说：“妈妈，你不会也不要我了吧？”
小雨听了一阵心酸，她非常内疚地对女儿说：“妈妈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的！妈妈永远和你在一起！”
“那太好了！”小女孩重新高兴了起来：“我要永远和妈妈在一起！永远都这样和妈妈睡在一起！”
“嗯！”小雨握着女儿的手，点头。
小女孩又问：“妈妈，你是真的不骗我吧？”
小雨回答：“不骗你，是真的！”
“妈妈，你爱我吗？”小女孩问。
“爱！很爱！”
“爸爸他爱我吗？”
小雨迟疑了片刻，回答：“爱的，应该是爱的吧……”
小女孩的目光黯淡了一下，接着又问：“爸爸他不要我了是吧？”
“不是！爸爸心里还是爱着你的！”小雨这能这样对女儿说。
小女孩突然笑了，很诡异地一笑——这笑容，令小雨心惊了一跳。
小女孩继续说，说给妈妈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我知道……我知道的……我会想念爸爸的，我会想念爷爷奶奶的，我更会想念妈妈的……妈妈，妈妈，你知道吗？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可想你了！我好想你的！我怕你不要我了！……不过，妈妈终于还是回来了。妈妈还回来给我过生日……我好高兴！我好高兴！妈妈，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爱你的！”
小女孩说着说着居然流泪了。
不知道为什么，女儿今晚的话特别多，句句听来都让小雨感觉如大人般酸楚。她于是在不知不觉中，眼角也淌下了泪……她轻轻地拍着女儿的肩背说：“乖乖，睡觉吧，别说了。”
小女孩把整个小小的身子卷缩在妈妈的怀中，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妈妈说：“我怕，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不许胡说！”小雨轻轻地呵斥着女儿。
女儿又笑了，还是那种怪异的笑。
小雨为了让孩子早点入睡，便问她：“乖乖，明天想去哪里玩？告诉妈妈，妈妈带你去。”
小女孩高兴地想了想说：“我要妈妈带我去游泳！”
“好啊，那我们早点入睡吧！睡好了，明天才有体力去游泳啊！”
“嗯，那好吧，明天……明天……明天游泳了！”
小女孩终于安静下来，渐渐睡着了，小巧的脸上还挂着甜蜜的微笑。
星期天，吃过午饭，小雨信守了自己的承诺，带着女儿到了本地一家三星级酒店里的游泳馆去游泳。这是一处室内游泳馆，环境和游泳设施都是本县城最好的。
今天是周末，人比较多，估计游泳池里又会像下饺子一样热闹。小雨带着女儿，一边换衣服，一边叮嘱她：“你不要随便乱跑哈，要紧紧跟着妈妈，别跑丢了！”
小雨会游泳，女儿也参加过游泳培训班，基本上算是会游泳的小朋友。
小雨带着女儿来到了浅水池，很多好朋友和女人群殴在浅水池里泡着，或是游泳。女儿跳进了池子里，很快就展开了小胳膊小腿地游了起来。她游了一圈回来对还坐在水池里的小雨说：“妈妈，这里游泳一点都不好玩！我想去深水区游泳，这里的水太浅了，游起来施展不开手脚。”
“那可不行！”小雨不同意：“深水区是大人游泳的地方，而且基本上都是男人在里面游，连我都不太敢去，何况是你！乖，听话，我们就在浅水池里玩吧，一样的可以游泳。”
“不嘛！我想去深水区锻炼嘛！深水区才能游出真本事呢！”女儿撒娇，不依不饶。
小雨想了想说到：“那我去买一个游泳圈来，怎么样？”
“我们家不是有游泳圈吗？妈妈你怎么忘了带啊！我在家时都想提醒你带上游泳圈的，可是出门时一高兴就给忘了。”女儿说：“你干脆回家拿算了，在这买多贵啊！我在这边上坐着等你。”
看看，女儿多懂事啊！小雨想了想，也行，反正游泳馆离家很近，骑几分钟的自行车就到了。回家去拿，也省得再花钱买，何况这里面的游泳圈卖的也确实太贵了，比外面贵了一半。
她于是再三叮嘱女儿到：“你就呆在这，哪都别去啊！千万不要去深水区！就这儿泡着，等妈妈回来！记住！”
女儿不住地点头答应着。
小雨想：“反正女儿已经5岁了，说话做事也比同龄孩子懂事，平时都很乖，又听话，也不喜欢乱跑，又会游泳，呆在浅水区应该没问题的。”
她于是对旁边一位带着孩子游泳的母亲说：“拜托你帮我看着一下我女儿，我回去拿个东西，很快的，我家就在附近。最多十分钟就回来了！”
对方看着小雨的女儿也老实，便爽快地答应了。
小雨飞快地换上衣服，骑上她的自行车，往家里赶……
回家拿了游泳圈，她又脚不停歇地往游泳池赶。
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短短几分钟，她的心总是慌慌的，七上八下的，很忐忑。
她不住地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女儿会游泳的！她也很听话！她一定不会乱跑的！那一年，她才3岁，我带她出去买菜，到了菜市场才发现忘记了带钱包，于是把她托付给一个菜摊老板看着，自己回家拿了钱包来，她还乖乖地呆在原地呢！现在这么大了，5岁了，更应该听话了……对了，我还委托了别人看着呢！何况，游泳馆还配有专门的救生员呢！……”
她一遍一遍地在心里肯定这行行措施，都是保险的，她不住地安慰自己，可是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慌慌的感觉。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她都觉得十分漫长，终于到了宾馆，她将自行车往停车的地方一放，连锁都懒得锁上，就往游泳馆跑去。
远远地，她看到人们神色异样，都在往游泳馆方向涌去……
才进得门，她就看到前面的人越聚越多——耳边恍惚还有人嚷嚷——“淹死了一个小孩——”
她的脑袋“哄——”地一声便炸开了，脚底顿时就如同踩在云端一般轻飘飘起来。
“肯定是我的女儿出事了！”
她的脑袋里非常可怕地闪出了这个结论！真是见鬼了，哦呸！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样的恐慌呢？
她双腿如同灌铅一样地沉重，她勉力地往前扑着奔去——两边的人群如潮水般闪向了一边，给她闪出了一条道——
天啦！果然是女儿！
女儿小小的身体正直直地，一语不发地睡在湿湿的深水区池子边的地板上——救生员正在努力地对她进行着人工呼吸的抢救。
小雨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