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两分钟的时间,淡淡的开口问,“绑架湾湾的人找到了?”
汤秘书不加思索,颔首回答,“是的,找到了,慕总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太太身上,应该没有精力去追究这些……”
连亲生儿子都没有看一眼,怎么可能会有精力去惩治那些人。
她毫不怀疑,只要慕太太一天不苏醒,慕总就不会离开这家医院。
就像……就像一年前,太太落水的那次,慕总两个晚上没有合眼,一直等到太太逃出鬼门关才吃了几口饭。
南泽收回视线,欣长挺拔的身体立在病房门前,投在地面上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黑眸微敛,潭底的情绪藏得滴水不漏,看不出异样,只是嗓音淡漠的可怕,“人在什么地方?”
汤秘书是第一次跟这个男人面对面说话。
在很多年之前,她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周围就有大把的同学抱着手机舔屏,即使只有一个侧脸,依旧可以花痴半天。
名声大噪的商场新贵,大刀阔斧的手段连混迹商场几十年的老油条都自愧不如,不止一个大学教授拿他当教学范例,无一不竖着大拇指称赞。
青城,如果说有四分之一的女人拼了命的想往霍家挤,那就有二分之一的女人盯着南太太的位置。
但是,南家大少爷不到三十岁就结婚了,还是当时最fashion的隐婚,对外公布的时候,儿子都已经可以打酱油了。
万千少女伤透了心,所以转了目标,盯着单身的霍公子。
汤秘书拉回飘远的思绪,心里暗想,在这个世界上,最舍不得南家三小姐受委屈的人,除了慕瑾桓,恐怕就只有眼前的南泽了。
左右思量了片刻,很快有了决定,“南郊有一栋在慕总名下的别墅,慕总让我们把人从警局里提出来,现在都在别墅的地下室里。”
将近三十年饿朋友,南泽自然懂慕瑾桓的意图,深邃的五官没有一丝波澜,薄唇吐出两个字,“地址。”
汤秘书低着头,恭敬的报出了别墅的详细地址,然后,面前出现了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拈着一张名片。
“有情况打电话通知我,”淡漠的声音响在耳边,汤秘书连忙双手接过,恭敬的应着。
————
沈之媚把嘉树哄睡着之后,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即使丈夫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她的心依旧是悬着的。
手指无意识的绞在一起,墙上的钟表指针显示:凌晨三点二十五分。
南泽是带着一身血腥味回家的,
密码输入成功后,刚拉开大门,就有一个温软的身子扑进怀里,他被这股冲力推的往后退了半步。
有力的手臂反应极快的扶住女人的腰,低头看着她眼底的疲倦,皱着眉训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是想考验我能不能养得起国宝?”
“我睡不着啊,”沈之媚笑不出来,男人身上的血腥味并没有被浓烈的烟草味道完全掩盖住,低声问道,“三哥,你……你去哪儿了?”
闻言,南泽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不过,却被他很快隐藏下去,从始至终,不露痕迹。
换了鞋,揽着女人的后腰往楼上走,嗓音平波无澜,“没去哪儿,刚从医院回来。”
这话沈之媚当然不会信,他没有进手术室,如果是直接从医院回来,身上带着的应该是消毒水的味道。
是他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那她就不问。
停下脚步,拉了拉男人衬衣的下摆,温婉眉眼里的担忧毫不掩饰,“嘉树有阿姨照顾,我们去医院陪湾湾好不好?”
就算没有任何实际用处,只要在眼前,就会安心一些。
“不好,”南泽直接把人打横抱起,一路回到卧室,反脚带上房门后,把怀里的女人塞进被褥,然后按住她想要撑起身子的动作,“我抽了烟,你别靠我太近。”
沈之媚有些着急,“可是……”
“嘘,闭上眼睛睡觉,”南泽不为所动,伸出食指点在女人的唇瓣上,棱角分明的五官浸出点点温和,“如果等我洗完澡出来,你还没睡着,那我们就做点别的。”
语罢,似是应景一般,他把语言化为行动。
怀孕前三个月都处于极其不稳定的时期,他当然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但仅仅只是那些或深或浅的探索,就足以让沈之媚招架不住。
沈之媚被转移了注意力,脸颊漾出不正常的绯红,没好气的斜了男人一眼。
推开男人的作乱的手,眼神不自然的躲闪着,“那你还不快去洗,真是难闻死了。”
————
早上八点。
雨后的清晨,阳光和曦温暖。
慕瑾桓在洗手间接了盆水,温度刚刚好,不会过烫,也不会太凉。
拧干毛巾后,把女人软弱无骨的手握在掌心,轻轻的给她擦洗。
他几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又担心弄疼她,所以动作有些生疏,足足用了半个时辰。
从头到尾,那双幽深的黑眸都是温和。
做完这些后,慕瑾桓哪里都没有去,只是坐在病床旁,握着南湾的手,低声说着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很琐碎。
当然,慕瑾桓得不到任何回应,他似乎也不介意,依旧同南湾说着话。
不知道这么样过了多久,慕瑾桓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中午十一点半。
牵着女人毫无生机的手送到唇边亲吻,低低的笑从喉咙里溢出,竟有些耍赖的意味,“湾湾,你还有十二个小时三十九分钟可以睡,到了时间如果还不醒,我就真的把你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卖到非洲去,多一分钟都不会等。”
带着薄茧的指腹缓缓摩挲着女人苍白的小脸,面部保留着温和的笑意,低喃,“湾湾,你听得到我说话的,是不是,嗯?”
汤秘书焦急的在门外来回走了十几趟,试了好几次,都没敢直接敲门,在手指关节和房门接触之前就缩回了手。
可是,这件事如果不告诉慕总,真的不行!
急啊,好急的啊……
又等了十几分钟,才咬了咬牙,深呼吸,试探着轻声敲了两下。
医生早就已经来查过房了,听到敲门声,慕瑾桓英俊的眉宇皱起,给南湾盖好被子之后,才走出病房。
带上门后,淡淡的开口,“什么事?”
嗓音是彻夜未眠后的沙哑,微垂的眼眸掩去了眼底的疲倦,下颚冒出的青茬给他赋予了一种不同于平日里精致妥帖的荷尔蒙魅力。
“慕总,是这样的,”汤秘书抿了抿唇,“昨天下午六点飞巴黎的那趟飞机,在着陆时被雷电击中,据悉有五人受伤,两人死亡。”
汤秘书顿了片刻,才继续,“死亡的两个人里,有一个是、是陆离。”
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报道这场飞机事故,空运安全隐患是当今社会热点占一部分的原因,但更大的爆点是,在受害者当中,有一位娱乐圈最年轻的影帝。
消息被爆出来之后,该航空公司的办公大楼就被陆离的粉丝围得水泄不通,还有很多人自发拉着横幅为受难者讨公道,场面很混乱。
生命太过脆弱,没有人知道是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谁能想到,昨天还在机场遇到的人,今天就去了另一个世界。
如果昨天太太没有被绑架,那她和慕总就会乘坐那一班飞机,是生是死,都是未知数。
闻言,慕瑾桓黝黑的瞳孔骤然紧缩,锋利的剑眉锁紧,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确定了?”
汤秘书答道,“事故是早上五点四十七分发生的,航空公司四十分钟前发的官方声明,应该是不会有错。”
没有百分之百确定受害者的身份,公司是不会发这个声明。
虽然陆离已经退出更新换代速度极快的娱乐圈,但喜欢他的粉丝和影迷依旧很多,如果错报,引发的后果不堪设想。
“去跟医院的领导打声招呼,把所有的电视机都关掉,”慕瑾桓紧绷的五官恢复沉静,仿佛之前眸底的波澜不曾有过,“还有,让职工都管好自己的嘴,我不想在医院听到关于这场事故的任何只言片语。”
这才是汤秘书熟悉的慕氏总裁。
果断,冷厉,沉静……
恭敬的颔首,应道,“好的。”
在转身去办这些事之前,把手里的装着餐盒的纸袋递了过去,“慕总,我知道您担心太太,但总不能在太太醒来之前,您自己的身体就垮掉了,这是锦云坊的海鲜粥,还是热的,您多少吃一点。”
慕瑾桓淡淡说了两个字,“不用。”
然后轻轻推开房门回到病房。
下午两点多,慕氏夫妇和慕瑾谦从家里赶到医院,但都没有进去,只是在病房外待了半个多时辰,而后才去新生婴儿房看孩子。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
南泽和沈之媚带着嘉树一起去了医院,嘉树不知道姑姑昏迷不醒,满心满眼都是有了弟弟的喜悦。
可是爬在窗户上看到恒温箱里的宝宝的时候,小脸皱成了一团,有些嫌弃的问,“妈妈,弟弟为什么这么丑?”
沈之媚笑着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嗯,你小时候比这更丑。”
嘉树,“……”
南泽没有陪他们,而是直接去了ICU病房,抬眼看进病房,推门的动作停了下来。
因为,病床上的人,眼睛是睁开的。
正文 211。婴儿房外,站着余清露。
ICU病房里,只开着一盏小小的壁灯,屋内的明暗度只比窗外无边的夜色亮几度而已。
除了躺在病床上的南湾,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慕瑾桓不在,但是洗手间的灯是亮着的。
南泽没有推门进去,握着门把的手收回,放进西装裤口袋里,欣长挺拔的身姿立在门前。
棱角分明的五官氤氲了一整天的阴霾,在这一刻终于消散,那双深海眼眸,竟然有了几丝少见的柔和。
他的妹妹似乎是刚刚才醒过来,耗尽的力气并没有恢复,眼睛睁开、闭上、再睁开,一直都在重复着。
病房里洗手间的灯光暗了下去,南泽在看到慕瑾桓迈出洗手间的黑色皮鞋的时候就收回了视线,转身往婴儿房的方向走去。
长腿交错,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刚刚才放晴的黑眸又重新卷起晦漠,透着薄薄的暗色。
陆离……
如果湾湾知道了陆离的事情,一定会很难过。
谁都不能否认,陆离在她心里是谁都不能代替的存在,即使有了慕瑾桓,属于陆离的那个位置依然在。
从青春懵懂的少女时代开始,每过一天,都会烙上一个无法磨灭的印记。
很多很多年以前,南家别墅旁边有一颗两人粗的法国梧桐,就在妹妹卧室窗外,那个时候他经常半夜才能回家,下车后,总会看到坐在树枝上的那个白衣少年。
少年一边往窗户里扔糖果,一边说着在他这个年纪听着会觉得很幼稚的事情。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放低脚步声,从侧门进屋。
等他上楼,轻手轻脚的推开妹妹的房门,就会发现,害怕一个人睡觉的公主,已经睡着了。
湾湾最干净最简单的喜欢,和情窦初开忐忑不安的心动,全部都给了陆离。
……
看护宝宝的护士在跟沈之媚交代婴儿的体征情况,而嘉树抱着手臂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拉耸着脑袋,沉浸在难以抑制的悲伤里难以自拔。
南泽在长椅前停下脚步,皱着眉问,“怎么了?”
一个男孩子动不动就来劲算怎么回事。
嘉树宝宝低着头,撇着嘴很委屈的说,“妈妈说我小时候比弟弟还要丑!”
刚出生的婴儿都是皱巴巴的,能好看到哪里去?但是四岁的孩子当然不懂这个道理,只是沉浸在‘如果被轻轻知道,一定不会喜欢他了’的悲伤里。
南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以后长成被泡在蜜罐里的二世祖,这种不痛不痒的情况下是不会哄着儿子的。
粗粝的大掌揉了揉嘉树的脑袋,面不改色的说,“别难过,以后会更丑。”
嘉树,“……”
求被双击的嘉树宝宝心里阴影面积。
跟护士聊完的沈之媚轻声细语的哄着,花了十分钟才安抚好儿子受伤的心灵,嘉树皱成一团的小脸放晴,爬在玻璃上看着恒温箱里的小宝宝,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是在说些说什么。
沈之媚被丈夫揽在怀里,在儿子看不到的时候,温婉眉眼之间隐去的担忧重新回来,低声问,“湾湾怎么样了?”
南泽抬手将女人鬓角的碎发勾到她耳后,嗓音温和,“刚醒,我们先去问问医生是什么情况。”
听到这话,沈之媚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
慕瑾桓从洗手间出来,走到窗前,准备把窗帘拉上,然而,拉到一半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忽然顿住。
他、他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想要回头确认,却又害怕只是一场空。
是的,他害怕。
这个足足维持了好几分钟,手臂都有些僵硬,才转过身。
目光慢慢的从床尾移到床头,下巴,唇瓣,鼻梁,然后是……那一双眼睛。
深邃的黑眸蓄起点点笑意,大步走回病床旁,俯身,掌心拖住女人下颚的弧线,温热的指腹轻柔的摩挲着她的脸颊。
笨拙的吻上女人的唇角,同她呼吸交缠,密不可分,低哑嗓音里的欣喜满满得快要溢出来,“睡醒了?”
南湾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她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场梦里。
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不算是陌生,因为几乎所有的病房都长这样,白色的墙壁,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发出来的声音。
还有,从床边走过,只看了她一眼的慕先生。
这些都告诉她,她还活着。
她浑身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盖在被褥里的手慢慢摸索到已经平坦的小腹,昏迷前的疼痛感似乎并没有消失,又或者……其实已经不疼了,这只是她潜在的意识在作祟。
唇瓣动了动,声线极低,“孩子……”
如果不是因为慕瑾桓和她之间的距离近的几乎只有一张纸,可能根本听不到她说的是这两个字。
慕瑾桓很想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但他知道不能,她脸颊上吻了吻才微微离开些距离。
大掌寻到她的手,十指相扣,眸色和嗓音一样温柔,“别担心,我们的宝宝很好,在婴儿房里。”
南湾视线比刚醒来时清晰了许多,她能看到男人布满皱着的衬衫,眼底浓重的疲倦,还有下颚冒出来的青色胡茬。
刚刚他靠近亲吻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了。
她很想去抚平男人眼尾多出来的那条细细的皱纹,只是身子还很虚弱,没有办法做到。
被他十指相扣握住的那只手,手指慢慢弯曲给予回应,低声问,“你、你不是去巴黎了吗?”
慕瑾桓空了心脏似乎在恢复它该有的温度,深邃的黑眸里竟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感受到她回应的轻微力道,才相信,她是真的醒了。
修长的手指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她耳边的肌肤,嗓音低缓温和,“我听到你在叫我,所以回来了。”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他就会在那架飞机上。
大脑里恍惚混沌的不适感减轻了许多,南湾想起在那间简陋的出租屋里,她下身流着血的时候,接到了他的电话。
“是男孩还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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