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林初的话还没说完,车窗就被人在外面大力敲着。
她本能的往左侧看过去,就算只有叩击着玻璃的手,她也能认出是谁。
车窗被放下,陆淮安瞟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林初,然后看向吞云吐雾的顾邵之,“公司那么忙,你还有时间来这里看风景?”
商业区,除了店铺就是人,能有什么风景?
这显然是讽刺。
顾邵之冷笑了一声。
他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夹着烟的手搭在车窗,弹着烟灰,不紧不慢的道,“我做什么了?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护花?”
两个月前的那通越洋电话,陆淮安全程都没有一个字的解释。
冷峻的面庞没有太多的情绪,“刚好路过,你的车挡住了路口,我过来请你挪一挪。”
顾邵之对于这句说辞的反应,依然是一声冷笑。
林初没那么傻,能察觉到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不那么美丽,表面看似风平浪静,但空气里已经有刀光剑影的苗头。
当然不是因为自己。
沈唯一人不在,也看不见,真是委屈为她出头的顾邵之了。
车门没有落锁,林初下车之后,刚关上车门,这辆黑色的宾利就‘噌’的一下开离了路口,激起的灰尘呛得林初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林初也顾不得发脾气,小跑到陆淮安面前,两只手缠上他的手臂,甜甜的问,“老公,你是来陪我的吗?”
昨天领的证,所以这声老公名正言顺。
“可是我都已经试完了,店员应该已经包好准备送去我家,如果你想提前看看我穿婚纱的样子,那你送我回家吧,我在房间里换给你一个人看好不好?”
陆淮安看着林初娇俏动人的脸蛋,面无表情的把她从怀里拉了出去,嗓音淡淡,“我不是来陪你的。”
林初显然不信。
毕竟他是个万年冰块,是不会承认的。
手指绕着长发,姿态慵懒随意,似笑非笑的说,“那真是好巧哦。”
“约的客户在前面的茶馆,看见了?”
男人甚至都不想抬抬手指给她看,只是微微扬了扬下颚,林初顺着方向看了过去,果然是家古色古香的茶馆。
而且陆军就跟在他后面,不是工作,他身边不会带人。
她再一次自作多情了,撇着嘴小声抱怨,“明天都要结婚了,今天还谈生意啊……”
真是没情调的很,都不会说句好听的话吗?
长得漂亮的女孩,就算是抱怨那也是美的。
林初微微低着头,像是没有得到糖果的孩子,更像是小女人撒娇的情态。
“专家预测世界末日也许明天就来了,你还不是照样要吃饭睡觉?”
原本陆淮安想说的,是这一句:【陆家欠着巨额债务,我不工作拿什么还?】
不知怎么的,话到嘴边变了样。
但依然不怎么好听。
林初被堵的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淮安毫不留恋的离开。
大概十分钟后,在婚纱店里已经看完一本杂志的晚夏走了出来,林初还跟着望夫石似的站在原地。
“顾邵之来找你说教的?”
晚夏对顾氏新上任的总裁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除了那张还算是能看的脸之外,其他都不足以给晚夏留下深刻的印象。
毕竟他很早出国念书,在安城的时间少之又少。
偶尔几次碰面,都类似于今天这种,互相都不会在彼此的视线里多待一秒钟。
除了陆淮安之外,林初完全不care别人怎么看她,顾邵之也不是特例。
挽着晚夏往停车场的方向走,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不准确,可能是来替心上人抱不平的。”
晚夏随口问了一句,“心上人?”
她所有的秘密,都是关于纪桓的,其它任何人的八卦她不会关心。
但林初没有这么说。
“沈唯一啊,我抢了她的未婚夫,她却拿我没有任何办法,估计是伤心死了,顾邵之心疼了吧。”
“哦,这样啊,”晚夏确实不关心,“沈唯一不伤心,那你就得伤心,人都是自私的,你没有错。”
林初停下脚步,上下打量晚夏,笑的不怀好意。
“啧啧啧,晚晚,我发现你最近说话跟江慕周有点像诶,我都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结果最好的朋友还单身,不行不行,这样不好,要不你们俩凑一对吧?用你的仙女气质解救他瞎了的双眼,那样我也能少交一份份子钱。”
“……”
晚夏也是无语了。
————
婚礼。
怎么说呢。
愿望视线的这一天,林初竟然有些恍惚,她想,大概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的原因。
房间里围满了人,给她化妆,帮她整理婚纱……等等,事情很繁杂,但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她坐在镜子前,看着林宗钧站在椅子背后慢慢的梳理她柔软的长发,“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白发齐眉,四梳儿孙满堂……”
是西式婚礼,她穿的也不是中国特色的红绸嫁衣。
但这样的话语,并不显得违和。
年轻的小姑娘盘起长发,在这一瞬间忽然成熟,不再是蹦蹦跳跳的小霸王,而是要嫁作他人妇。
从此,她的人生都跟那个男人紧密相关。
林初站在父亲面前,提着摇曳的裙摆,笑语盈盈的问,“爸,我今天漂亮吗?”
她是真的开心,由心而发。
“嗯,跟你妈妈一样漂亮,”林宗钧慈爱的笑着,接过佣人递来的头纱,细心的给女儿带上。
小初,愿你笑脸永不褪色,愿你永无绝路,愿你百岁无忧。
……
欧式风格的礼堂,只坐着几十个人。
基本上都是林家和陆家的亲属,再加上林初的几个朋友。
陆淮安唯一的好兄弟顾邵之没来,位置是空着的,沈唯一坐在陆母宋静媛身边,低着头,旁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白色的礼服,精致的妆容,从头到脚都是美的。
在场的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现在已经小有名气,粉丝数量在同期出道的艺人们当中是最多的,但在豪门贵族眼里,明星就是陪笑的,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多看几眼的地方。
除了年轻一辈的公子哥们,余光会时不时往她身上瞟,其它所人都在等待新娘子的出现。
临近婚礼开始之前,沈唯一低声对宋静媛说,“阿姨,我忽然肚子有点不舒服,想去趟洗手间。”
“很难受吗?”宋静媛握着她冰凉的手,关心的说道,“我陪你去吧。”
沈唯一寡淡的小脸扯出笑意,柔声说,“不用了阿姨,生理期痛经而已,不严重,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宋静媛这些日子,没有一天睡的安稳,是因为她违背了诺言,良心不安。
如果没有那场金融风暴,陆家的儿媳妇就只能是沈唯一,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其它人替代这个位置。
包括小初,她在好几年前,就已经透露是唯一跟淮安之间是有婚约的,意思虽然隐晦,但聪明的孩子会明白。
可是人生有很多无奈,谁也没有预测未来的能力。
宋静媛看着沈唯一的目光,充满了悲悯的歉意,“唯一啊,对不起。”
沈唯一已经记不清,这些天陆氏夫妇到底对她说过多少次‘对不起’这三个字了。
陆母宋静媛善良慈爱,对给她许诺却又打破这件事觉得抱歉不难理解,但陆父陆正茂是军人出身,骨子的刚硬和果断比一般人都要强烈,怎么也会这样呢?
她是佣人的女儿,母亲去世后,陆家给她庇护,给她良好的生活环境,把她当女儿一样对待,感激涕零的人应该是她。
就算这段只有几个人知道的婚约破裂,那也是情有可原。
沈唯一不懂这是为什么。
“……阿姨,没关系的,我只是身体不舒服,一会儿就回来。。”
沈唯一牵唇笑了笑,把宋静媛覆在手背上的手礼貌的拿开之后,起身安静的从侧门离开。
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宋静媛叹了口气,看向身边的丈夫,“老公,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让唯一过来参加婚礼,这对她太残忍了。”
即使沈唯一从来都没有当着大家的面说出口,但她对陆淮安的感情,陆氏夫妇也很清楚,就连陆家的佣人,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陆正茂硬朗的五官威严有气场,但那是在外人面前,面对宋静媛,锐利的眼眸里也会呈现护柔情。
握住妻子的手,安慰她,“唯一怎么说也是陆家的人,如果不来,会遭人诟病的。即使做不了陆家的儿媳妇,在明面上她也是陆家的养女,能享受这个身份给她带去的一切,所以,我们也不算违背承诺。”
————
婚礼进行曲的前奏响起。
林初挽着父亲的手臂,缓缓走向站在尽头的那个男人。
隔着头纱,她似乎都能看清他脸部的每一个棱角,即使在婚礼上,也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林初曾经不止一次做过这样的梦,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和穿着绅士燕尾服的陆淮安,一起站在牧师面前。
牧师说完祷告词后,会问他们愿不愿意娶/嫁对方,彼此说完‘我愿意’,会交换婚戒,然后接吻。
现在所进行的每一个步骤,都和梦里的很相似,但……又有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陆淮安没有对她微笑,脸上是惯有的冷漠表情,就连揭开她的头纱亲吻她的时候,也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
仿佛对他来说,只是例行公事一般。
“陆淮安,你这是什么表情?”林初抱着男人的腰,仰着小脸,绯色的唇瓣微微嘟起,似嗔非怒。
声音压的很低,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这么漂亮的林初已经是你老婆了,你难道不应该笑一笑,表示自己愉悦的心情吗?”
她现在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怎么撒娇粘人都没人能说什么,娇俏的模样让在场的男人们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陆淮安觉得林初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大手捏着她的脸蛋,直到她因为疼而皱起眉头,他才顺心了些。
面无表情的问,“你让我笑给这些人看?”
林初想了想,也对哦。
她的老公不笑的时候就已经帅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如果笑了那还的得了?在场的年轻小姑娘也不少,万一有人不要命的苍蝇嗡嗡嗡的飞过来……
那可不好。
林初浸着笑意的眉眼明艳动人,踮起脚尖在男人唇角亲了一下,“不行,只能我一个人看。”
是甜蜜的霸道。
陆淮安没有理会。
大手握住女孩的手腕,稍稍用力,想把她拉出怀抱,刚拉来,她就又贴了上来。
皱着眉训斥,“站远一点,你没长骨头?”
“哎呀我脚上的高跟鞋好像有点磨脚,我站了这么久很累的,你就让我靠一下嘛。”
“。。。。。。”
正文 303。【伤心童话】眼前人是心上人(二)
沈唯一从侧门离开礼堂后,没有再回去。
她给宋静媛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实在是很不舒服,药在家里,她回去吃。
看着心爱的人结婚,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吗?
宋静媛是那样善良的豪门太太,所以不会勉强她。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蓝白云。
沈唯一站在百年梧桐树下,星星点点的阳光落在身上,她却觉得自己如坠冰窖,浑身都是冰冷的。
陆淮安,你看,你说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娶林初,可是现在呢?
林初穿着洁白的婚纱,裙摆摇曳绵长,你穿着妥帖的西装,每一个棱角都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你们站在牧师面前,宣誓,亲吻,接受亲友们的祝福……
而我,而我只能看着你一步步走出我的世界。
婚礼进行曲从礼堂传出来,隐隐约约响在耳畔。
沈唯一连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纵然她的心已经破碎成片,但脊背依旧挺的笔直。
逃离。
陆离老宅不是她的家,今天晚上林初就会搬过去,和他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她不要回去。
沈唯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低低的声音带着哽咽,“邵之……”
————
因为婚礼是全封闭的状态,周围的保镖很多,没有任何一家媒体的记者能趁机混进去。
宾客都是陆林两家的亲属,朋友少之又少,气氛闹不起来。
林初一滴酒都没有沾,但陆淮安已经有了七分醉意。
回到陆家别墅,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林初一直都以为,陆淮安的房间在二楼,虽然她来的次数也不少,但陆正茂是和林宗钧截然不同的脾性,不苟言笑,冷肃威严。
她从来都不敢造次,更别说悄悄摸上楼了。
却没想到陆淮安可牛逼了,竟然一个人住一栋楼。
别墅的后面建了一栋小楼,两层,和主楼之间连接着一条鹅卵石铺成的道路。
陆淮安在浴室里洗澡,林初脱下婚纱换了件舒服的衣服,走下楼。
陪他们过来的宋静媛还在客厅里。
“阿姨,”林初顺着嘴就叫出来了,“这么晚了,您累了一天也早点休息吧。”
在今天之前,她是被林宗钧捧在手心里疼的掌上明珠。
从今天以后,她是陆太太。
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懂,要收起锋芒,好好做一个好妻子。
“还叫阿姨?”宋静媛佯装生气。
连头发丝儿都透着温柔的人,就算是故意皱起眉头,那也是温柔的。
林初不明所以,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脸颊蹭的窜起一阵红色,“……妈。”
是这样叫的吗?
她从小就没有妈妈,所以从来都没有叫过这个称呼。
纪晚夏也没有,江慕周倒是有好几个,一个比一个年轻漂亮就算了,还想着勾引他。
宋宋静媛欣慰的笑了笑,温声应着,“诶。”
她把手腕上的玉镯取下来,她拉过林初的手,给她带上。
“妈,这太贵重了……”
宋静媛的东西,肯定不是普通的品色,林初想要把镯子拿下来还给她。
却被按住手,阻止了。
“这是我跟老陆结婚的时候,淮安的奶奶给我的,现在我把它给你,平时带着确实不方便,你收着就好。”
宋静媛这样说,林初就再也没有推辞的道理。
老太太生前留给陆夫人的遗物,现在给了她,意味着什么,不需要多说。
林初其实很清楚,这段婚姻是林家强势逼来的,所以即使陆正茂在私底下从来都没有跟她说一句话,她也理解。
就连陆家的佣人,对她都是恭敬但疏离的。
可是,宋静媛还是像以前那样喜欢她。
感动的抱了宋静媛一下,“谢谢妈。”
林初是很容易就满足的人。
这栋小楼里多了个活泼的姑娘,宋静媛觉得比平时那股冷冷的气息似乎被冲淡了很多。
“我们家淮安脾气不怎么好,说话也冷淡的很,他从小就是这样的性格,很难再改,以后如果他惹你生气了,妈妈替你教训他。”
林初笑着点头,“好。”
“还有啊,小初,唯一也住在这个家里,虽然现在工作忙回来的少,但难免会碰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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