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解释,“额……那个,就是江弋琛他明天要离开安城了,说一起吃个饭,我想着晚上也没事,所以就答应了,这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来跟你说一声准备出门。”
还是老老实实说吧,避免潜在的麻烦。
陆淮安黑眸冷漠的看着女孩干净的小脸,冷笑了一声。
原来是江弋琛。
棱角分明的五官隐在阳光没有涉足的暗影里,黑眸深处愈发的晦漠,修长的手指交替敲打着桌面,制造出让人畏惧的声响。
薄唇轻启,“既然你都已经答应了,所以这只是来通知我一声,是么?”
缓缓慢慢的语调,充斥着阴森的底蕴。
林初不是完全没有脾气随他捏圆捏扁的那种人,结婚一年的时间,陆淮安那样强势的性格,基本上都是她单方面认怂,所以两人没有吵过架。
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她的实际年龄才20岁,所有的棱棱角角是不是都已经被陆淮安磨光了?
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
这一瞬间她竟然开始怀疑,她放低姿态不顾一切求来的婚姻,好像不是自己想要的。
精致的眉眼淡淡的,“我是个成年人,有交朋友的权利。”
陆淮安察觉到了女孩身上气息的改变,眯着眼凝视着她,黑眸表层依然风平浪静,“继续。”
“刚结婚的那几天,你爸就让我跟之前的那些朋友断了联系,虽然没有说什么太难听的话,但我没那么蠢,他话里的意思我能听。”
林初没有回避男人幽深难测的目光,她就站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柔和的声音里带着失落的恍惚。
“晚晚出国了,秋白也在疏远我,除了江慕周,你还见过我有其他的朋友吗?”
准确来说,许秋白不是疏远她,而是避开了所有会遇到她的场合。
至于为什么,林初心知肚明,最没有资格埋怨许秋白的人,就是她。
“这半年你每天忙到几点才回家,你心里有数,我周末不用去学校的时候,想出去逛逛街都找不到人,陆淮安,我才只有二十岁而已,不想活成六十岁的样子。”
时间不对场合也不合适,但情绪说来就来了。
不,也不是突然而起。
很多时候,安静了太久的人在一个极其普通的时机的爆发,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有情绪在慢慢积累了。
林初只想说这些,她等了多久,陆淮安就沉默了多久。
他依然维持着之前那副模样,矜贵优雅的坐在黑色软椅上,没有换衣服,所以还是衬衣配西装裤的装扮,周身都是弥漫着暗黑的气场。
只是淡漠的看着她,没有给予一个字的回应。
深眸里都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气氛有些僵硬,林初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弯唇笑了笑,嗓音轻盈,“我要出去了,不确定几点回来,但应该不会在外面过夜。”
说完,她便转身准备往外走。
然而,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男人扣住,他稍稍用力,她整个人就倒在他怀里。
手腕传来的疼痛让林初不自觉地轻呼出声,“你干什么呀?”
失重感让她的脑袋嗡嗡嗡的响,漂亮的脸蛋皱成了一团。
陆淮安幽暗的黑眸平静的如同是陈潭古井,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棱角分明的五官淡漠如初,只是捏着女孩下颚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着白色。
冷漠的目光钉在她脸上,一字一字的问,“你是不是后悔了?”
林初怔怔看着男人深沉而桀骜的俊脸,缓过那一阵不适后,才开口说话,“你是在问我,是不是后悔嫁给你了吗?”
她说完这句话后,男人钳制在下颚的力道就加大了一分,她几乎都差点以为自己的骨头会被是捏碎。
他没有回答,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越来越浓烈。
林初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眼眶渐渐泛红,说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委屈,“你明知道我那么爱你,答案你也早就知道,却还问我这样的问题,你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很矛盾么?”
解释结婚以后,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但她也从来都没想过‘后悔’这两个字。
后来,陆淮安什么都没有说。
林初带上门出去后,书房就恢复了寂静,太阳落山,房间里的光线就在慢慢变暗,最后只剩下陆淮安指间夹着的那根香烟燃着的小小火光。
他就站在落地窗前,欣长挺拔的身体几乎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微微低着头,看着窗外寂静的黑夜,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
晚上的气温有些低,林初多穿了件外套才出门。
时隔很久才跟江弋琛见面,如果迟到会显得很没有礼貌,很不尊重人。
这算是跟陆淮安吵架了,比起剑拔弩张的形式,冷战才是最折磨人的利剑。
好在下午陆军把她的车也开过来了,否则还步行很久才能打到车。
林初到达跟江弋琛越好的餐厅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江弋琛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到林初后,唇角带起温和的笑意,“来了。”
他站起身,走到对面的位置,绅士的帮林初把椅子拉开。
林初点头,很抱歉的问,“我本来是按时出门的,但路上有点堵,你已经等很久了吗?”
她又撒谎了,其实不是堵车的原因。
心情不好,再加上她本来就是路痴,开错了方向,绕着跑了一大圈才找到餐厅的位置。
但如果按实话说,她会丢死人的。
江弋琛看着女孩略微有些紧张的模样,不由得失笑,他一直都不明白,是不是什么时候给她留下过什么不好的印象,所以她才会怕他。
“左右闲着没事,就提前过来了,这边的夜景很美,也不算是浪费时间。”
这么高情商的回答,听在任何人耳里都会觉很舒服。
林初俏皮的眨了眨眼,“我中午没吃饱,江大哥你准备好被我大宰一顿了吗?”
气氛变得轻松了。
江弋琛倒好一杯茶放到女孩面前,温和的笑了笑,“我带着银行卡,你想吃多少都行,我付得起账。”
话是这么说,但林初最后其实也没吃几口,托着腮看着窗外发呆。
江弋琛说的没错,这附近的夜景确实很美,明明暗暗的霓虹灯或远或近,呈现出的光斑是梦幻般的美。
餐厅斜对面是某一家公司的办公大楼,挂着一面巨大的电子屏,循环播放着各种各样的广告。
沈唯一是真的红了,那些广告里,有三分之一都是她代言的。
每隔几分钟,林初就能看到她出现在电子屏上,优雅大方,十足的女神模样。
还有乔安,之前一直混迹在三线的小演员,也终于开始往一线明星的队伍中挤。
两个人的气质很相似,都属于温婉宁静的那一挂,年纪也相仿,经常都有人把她们拿出来对比,一个是有着天籁嗓音的歌手,一个是初次登上大银幕演技就让观众惊叹演员,都是初露头角的新生代流量潜力股。
不知道广告是第几次循环,林初转过头,看着对面的男人,低声问出口,“江大哥,你为什么要跟乔安扯到一起?她是江慕周喜欢的人,而且是很喜欢的那种。”
别看江慕周平时吊儿郎当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但他从来都没有真的跟哪个姑娘有过什么。
一个人太寂寞,但勉强将就又很不舒心。
她的问题和突兀,也很失礼,但江弋琛并没有任何介意恼怒的表现。
他看着林初,就像是看着一个邻家妹妹,目光很柔和,勾唇笑了笑,“小初,你还没有长大。”
那天,他在纪桓订婚宴看到她的那天,她穿着某个品牌的手工高定礼服,脚下的高跟鞋将她的气质衬托,美得淋漓尽致。
她不是主角,但在场男人们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陆淮安冷厉的眼神扫过去,那些男人才会有所收敛。
江弋琛以为小女孩已经长大了,但现在看来,她还是个孩子。
她被林宗钧保护的太好,没有足够的人生阅历,很多事情她不会懂。
林初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知道江弋琛不会确切的告诉她答案,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能说种话题的程度。
问出口,是因为她想起了江慕周喝酒喝到胃出血的模样。
有些心酸。
“我都已经踏入二十一岁的年纪了,还不够大吗?”
“我说的是心理年龄。”
“那怎么才能长大?”
每一个字都极其简单,但却是很深奥的问题,江弋琛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一个最好的答案。
约莫过了三两分钟之后,林初听到他这样说,“可能要经历一些事情,人才能成熟一些。”
有人长大的过程很漫长,可能到四十岁了,都还是个孩子,但有些人却是在一夜之间长大的。
江弋琛凝着对面的女孩,距离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了,她眼睛里的光亮,比那时暗淡了很多。
“小初,你现在的状态,不是你所期待的么?”
江弋琛比林初大了十岁,她所有的掩饰,在他面前都形同虚设。
林初在想陆淮安,姣好的面容显得有些寡淡,“我不知道,只是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开心。”
婚姻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单方面的付出和勉强,得不到回应,她已经慢慢开始觉得累了。
女孩的声音低低的,如果在外面,风轻轻一吃就能散开,江弋琛烟瘾上来了,他想抽根烟。
但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的时候,忽然想起这是公共场合,也没有放回去,捏在指腹间缓缓转动着。
黑眸深处多了层复杂难辨的情绪,“两个人在一起如果还没有一个人舒服,那还不如分开。”
听到这这句话的林初,搅动汤汁的动作顿住。
抬头看向江弋琛的眼神带着惊讶,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好一会儿才笑着解释,“江大哥你误会了,不是婚姻让我不开心,除了我爸,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陆淮安,如果跟他分开了,我一定会难过死的。”
她好不掩饰自己的感情,似乎没有把江弋琛当外人。
深潭恢复了沉静,嗓音温和低沉,“看你闷闷不乐,开个玩笑而已,不要当真。”
林初也像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似的,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这些话题。
————
林初跟江弋琛的晚餐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结束的时候,大概九点半,她自己开了车,所以江弋琛没有送她。
她已经走到车旁准备开车回家,站在路灯下的江弋琛开口叫她的名字,“小初。”
虽然他的嗓音低低沉沉的,但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不算太远,周围也没有太多嘈杂的声音,林初听到了。
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所在的方向,“嗯?”
被路灯昏暗的光线笼罩着的江弋琛,眉目间透着温和的气息,唇边的弧度不带任何杂念,“你还没有跟我说再见。”
林初怔了怔,才对他挥了挥手,笑着说,“再见。”
————
手机一直都是安静的状态。
跟江弋琛告别之后,林初没有往江边别墅开,而是回到了林家。
整栋别墅都很安静,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空荡荡的。
林初在客厅站了好久,有佣人从房间出来喝水才看到她回来了,惊讶又欣喜,这是和在陆家完全不同的。
她笑了笑,轻声问道,“我爸呢?已经睡了吗?”
“还没有,在书房呢。”
“你们去休息吧,我吃过饭了。”
林初走上楼,轻手轻脚的推开书房的门。
房间里的的光线并不明亮,只开着一盏台灯,坐在书桌前的林宗钧眉头紧皱,似乎是因为某项很难解决的工作。
林初心里一阵酸涩,她很久没有回家了,爸爸好像又老了一些。
她走过去抱住林宗钧的时候,林宗钧吓了一大跳,握在手里的签字笔掉落在地毯上。
看到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才拍着胸口顺了顺气,沉稳的面庞带着笑,“这么晚,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因为我想你了啊,”林初站在椅子后面,弯腰搂着父亲的脖子,佯装成生气的模样,“爸,你不是答应过我不熬夜的吗?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忘记了?”
没有人比林宗钧更了解自己的女儿,她又在转移话题打马虎眼。
“喝了茶睡不着,所以来看看设计部递交上来的方案。”
推着软椅底部的轮子,转了个方向,抬手把她拉到面前,因为刚刚还在为工作忧愁的关系,眼尾的皱纹很深。
林宗钧看着女儿的目光,温和又慈爱,“怎么回事,是谁让我们林家的宝贝受委屈了?”
在最爱自己的父亲面前,林初卸下了所有的伪装,脸上轻盈的笑意慢慢变淡,到最后完全消失。
低着头,小声回答,“我跟陆淮安吵架了。”
冷战的理由,很可笑。
林宗钧心里沉了沉,但温和的面庞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情绪,问道,“是你的原因,还是他的原因?”
这不是女儿第一次晚上一个人回家。
她嫁人之后,每一次回家,情绪都不太好,以前笑起来比芍药花还要漂亮的姑娘,开心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是不是……错了?
林初也在想,到底是她的问题,还是陆淮安的问题。
可是没有答案。
他从来都没有主动挑起过战火,更多的时候都是她在唧唧喳喳,被吵的不耐烦了才会把她教训一顿,但都是不痛不痒的话,没有攻击到要害。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
明明今天是两人搬出来单独住的第一天,她本来心情很好的,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林初靠进父亲的怀抱,寻求温暖和依靠,“爸,在陆家这一年的时间,我总觉得自己是被隔离在外的,虽然陆淮安的父母没有对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我在那个家就是一个外人的角色。”
有些东西憋在心里太久了,说出来才会舒服一些。
“尤其是宋妈妈生病的那段时间,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完全没有融进那个家,我小心眼,我吃醋。”
有一天,陆淮安和陆正茂都在宋静媛的房间里,没过多久工作完回家沈唯一也上楼,他们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林初敲门进去的时候,他们的交谈就自然而然的结束了。
被隔离在外的感觉,是在那一天开始累积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介意沈唯一的存在,但她的失落,确实都是因为沈唯一。
“小初,你嫁的人是陆淮安,现在陆氏的话语权有一大半都在他手里,就连在商场征战多年的老将都要对他礼让三分,陆家内部错综复杂,但也都是看眼色说话的,别人怎么看你,都建立在淮安对你的态度之上。”
林宗钧拍了拍女儿的肩,语重心长。
“小初啊,你应该要长大了,一味的放低姿态,别人就不会把你当回事,结果也不会往你期待的方向走。”
————
第二天早上,林初起床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下手机。
没有看见陆淮安的电话和短信,屏幕上却躺着一条微博推送的热点新闻。
她不是八卦的人,正常情况下一般都不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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