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大的背对着门口侧躺着,除了海藻般的长发,他看不到任何可以往深处探究的东西。
慕瑾桓站在门口,幽深的黑眸锁着女人的背影,眸里似是凝聚了数不尽的深沉。
足足看了两分钟才迈开脚步。
掀开被褥,抱起床上看似熟睡的女人,直到回到主卧,她都还是闭着眼睛的,精致的脸庞上没有任何关于被打扰后的不满与烦躁。
她的睡眠状态其实很不好,除了晚上被他折腾得太厉害,倦极之后能睡到天亮,大多时候都是醒醒睡睡的状态。
就连他加班晚归轻声开门都会惊醒,从一个房间被抱到另一个房间,怎么可能还是睡着的?
欣长挺拔的身体立在床边,黑眸微敛,投在地面上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良久,在衣柜了拿了睡衣,走进浴室。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南湾睁开了眼睛,薄纱窗帘只拉了一半,清淡的目光透过玻璃落在窗外无边的夜色里。
心脏像是被蜜蜂蜇了一下,起初只是很轻微的麻,到后来演变成被蜜蜂蜇过一般的疼,这痛感的等级很低,但渐渐蔓延开来,到最后,整个心都被这痛侵蚀。
要不了命,但经久不散。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被圈进还带着湿意的怀抱,贴在耳边的嗓音低沉又沙哑,“湾湾,生气归生气,你别不理我,嗯?”
有温柔,有无奈,还有……委屈。
这是高冷淡漠的慕先生本尊没错吗?
南湾依旧是他去洗澡之前的模样,平静,安和。
慕瑾桓没有等到任何回答,凝着臂弯里女人干净美好的眉眼,眸色更深了一些。
从她坐进他的车开始,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跟他说过一个字,也没有看过他一眼,连余光都没有。
就像现在一样,他抛出去的台阶,她连下一步的意思的都没有。
粗粝的指腹缓缓摩挲着女人圆润的肩头,缓缓的问,“我要是无动于衷,你不觉得更有问题么?”
南湾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的目光平淡无波,开口反问,“人家都说是结婚礼物,我要是不收,你不觉得更有问题吗?”
确实,她向来坦荡,不收才说明有问题。
慕瑾桓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既然已经收了,那就放着,但不许戴。”
强势又霸道。
南湾神色不变,声调很淡,“我想带就带,不想带就不带,你管不着。”
慕瑾桓沉了脸,“我是你丈夫,是没资格管还是没立场管?”
心脏上的那阵疼痛感似乎已经在消无声息间散去了一大半,南湾翻了个身,“哦,我脖子上带着一个,手指上带着一个,难道手腕上还要再来一个?不好意思,这么低水准的炫富我做不来。”
脖子上的项链是他送的生日礼物,手指上的戒指是婚戒。
慕瑾桓勾了勾唇,眉宇之间的暗色尽数褪去,深邃的眸凝着那颗傲娇的后脑勺,渐渐蓄起了绵绵的笑意。
许久,手臂探到床头关了灯,将人揽进怀抱,叫她的名字,“湾湾。”
嗓音旖旎缱绻,宛如怀里的人是他最亲密的恋人。
湾湾,湾湾……
每次他这么叫她的时候,都是最让人心动的蛊惑。
手指无意识的攥紧被褥,南湾缓了好久才能让声音听起来跟平时无异,“你还要说什么?”
月光落进房间,黑暗并不是很浓。
慕瑾桓吻了吻怀里人的额头,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润深沉,“晚安。”
————
沈之媚下飞机之后,就打了一辆车去了北岸别墅,内心深处的失落要比身体上的疲倦让人累无数倍。
好朋友被‘没有情调的男人’送回家,嘉树只有大金毛,看到沈之媚的时候,几乎是扑进她怀里的。
软糯的嗓音带着隐隐的哭腔,“妈妈,我好想你,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沈之媚心都化了,蹲下身子,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对不起啊宝贝,有事耽搁了两天,可是妈妈下飞机就来接你了,你就原谅妈妈好不好?”
嘉树抱着妈妈的脖子,一个字都肯不说。
温热的液体落在皮肤上,沈之媚鼻子一酸,把怀里的人儿拉出来,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蛋,问,“哎呀,我儿子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姑姑虐待你了?”
嘉树低着头,用手背擦着眼泪,闷闷的说了两个字,“……不是。”
沈之媚蹲久了脚有些麻,很配合的假装没有看到儿子哭了,站起身,,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再去陪巴顿玩儿一会儿,妈妈跟姑姑说几句话就带你回家。”
嘉树乖巧的应了一声。
周姨泡好茶之后,就上楼去收拾嘉树的东西。
南湾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的,但其实一个字一张画都没有看进去,眼眸低垂着,似乎是在掩饰什么不想被发现的情绪。
等嘉树跑远之后才开口,“怎么样?”
沈之媚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长途奔波后的身体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太多,淡淡的答道,“不怎么样,我没请动。”
闻言,南湾手里的动作顿住,好一会儿才挤开喉咙,“为什么?”
这三个字问出口后,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喃喃自答,“还能为什么。”
虽然南怀煜的手伸不了那么远,但是……叶君彦可以。
沈之媚低着头,长发挡住了她的脸,也挡住了仿佛是所有悲伤和无助都压在她身上的神情。
嗓音沙哑,又低又缓,“湾湾,我没有办法了,你替我请慕瑾桓帮忙,好不好?”
正文 158。你想求谁,盛薄言?
南湾去握沈之媚的手,声线低到如同呓语,“你丈夫是我哥,事情也是我造成的,如果……如果不是我,三哥也不会出事。”
沈之媚虽然从未听过南湾这样说,但她们之间多年来的默契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所以她知道,南湾一直都被困在这魔咒里出不来,即使从未提起。
回握住难忘的手,侧过头去看她,水墨般的眉眼之间是温婉和曦的,“我没有怪过你,三哥也不会。”
两人的手都是凉的,但握在一起的时候,竟能生出一股暖意。
南湾靠在沈之媚肩上,看着不远处笑得童真的嘉树,声音依旧很低,“我知道。”
就是因为没有人会怪她,所以她才会被那些充斥着鲜红血液的噩梦纠缠。
就像是茂密的藤蔓紧密的缠绕在她周围,一层又一层,枝叶之间明明还是有缝隙的,但新鲜的空气却透不进来,仅仅凭借着里面稀薄的氧气续着命。
沈之媚不太喜欢这种压抑的氛围,转了话题,“搞定慕男神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啊,虽然可能会有些棘手,但南小姐是什么人,必要的时候稍微牺牲一点……”
顿了顿,跳过某个字眼,好看的脸庞漾出讨好的笑,“……那什么,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对不对?”
这话表面上很普通,但沈之媚故作迷障的省略掉某些东西之后,就变得不再普通了。
以前南湾可能不会往深处想,但她毕竟不是未经情事的傻白甜,脸色顿时就变得不太好了。
靠着沈之媚的身体坐正,故作镇定的端起茶杯喝着水,声线平稳,“他最近忙到周末都在加班,可能得等到春节之后才会有时间。”
他应该会帮这个忙的吧……
沈之媚眨了眨眼,“反正也没几天了,我正好休息休息。”
————
沈之媚接走嘉树之后,周姨也收拾好了行李,本来一个礼拜之前她就可以回老家了,但是家里突然多了两个闹腾的小朋友,慕瑾桓就让她多留了一个周。
拉着行李箱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忍不住叨唠,“太太,您做饭的时候记得用温水洗菜,不要总是去后院吹冷风,拖地这种粗活留给钟点工做……”
“周姨你放心,我早就没事了,”南湾无奈的截住周姨已经说了不下四五遍的话,低头看了看时间,“快十二点了,错过火车就很麻烦。”
周姨不好意思的绕了绕头,“哦哦,那我就走了。”
南湾站在门前,温柔的笑着,“嗯,注意安全。”
……
慕氏总裁办公室门外。
刘安看着一身职场套装,长发在脑后绑成了低马尾,脸上不再是苍白而是精致的妆容的余清露,眼睛瞪的极大,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为什么呢?
因为,余清露脖子上挂着慕氏员工的工作牌。
脑子一时有些堵塞,转不过弯来,“余小姐,您……您……”
‘您’了半天也没有任何下文。
余清露单手拿着文件夹,伸出右手,莞尔一笑,“刘助理,以后请多多关照。”
好一会儿,刘安才机械的伸出手握了握,当舌头依旧没有捋顺,“关……关照。”
余清露丝毫不介意,越过呆愣的刘安,跟外间的汤秘书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去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汤秘书瞥了一眼猥琐男,冷冷的说,“哈喇子流出来了,擦擦吧。”
刘安还没有回过神,听到话后下意识的去摸下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汤秘书已经走到十米远的地方了。
拔腿追了上去,“哎哎哎,这是什么情况?”
汤秘书甩开抓在胳膊上的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刘安,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不善,“什么什么情况,人家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通过层层选拔进来的,像你这种屁大点的事情都做不好的饭桶,恐怕得等下辈子才能追的上。”
狗改不了吃屎,一看见漂亮姑娘眼睛都直了。
刘安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竖起三根手指表忠心,“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心里可只有你一个。”
余清露的事情从头到尾接触和处理的都是刘安一个人,不止是汤秘书,慕氏所有的人都没有见过她。
汤秘书如果相信他的话那就是见鬼了,面无表情的说,“让开,否则我告你性/骚扰。”
————
“慕总,这是您要的文件。”
声音是熟悉的。
慕瑾桓从电脑屏幕里抬起头,幽深的眸看着办公桌前的余清露,眸里的惊讶只维持了不到一秒钟便恢复了惯有的沉静。
余清露微笑的凝着那双平静得仿佛陈潭古井般的黑眸,嗓音从清淡转为温软,缓缓的说,“两天前你说的那些话我听明白了,但是,这个职位我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拿到的,如果你太太介意的话,我可以替你解释。”
何止是听明白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是的,她装病,她买通医生做了假病历替她撒谎,她不止一次的通过伤害自己的身体来加深他的愧疚……
可恨,又可怕。
可是慕桓,我所有的心机,都是因为爱你啊……
慕瑾桓接过她递到面前的文件,叫她的名字,“清露。”
嗓音无波无澜,仿佛她刚才说的事都无关紧要,“秘书要做的事情很繁杂,你的腿还没有恢复好,不适合。”
有关心,有却又有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余清露认识这个男人整整二十六年,他在菜肴丰盛的餐桌上皱一下眉,她就知道他不喜欢的是哪一道菜。
所以,话里的意思不需要她深究就可以听懂。
心脏像是被针扎一般,渗出细细密密的疼。
死死的盯着那已经刻在脑海里的冷峻坚毅五官,脸上扯出一抹惨淡的笑,“你要跟我划清界限?”
慕桓,划不清的。
男人眉目不动,嗓音淡淡,“我答应过会照顾你,就不会食言。”
余清露清楚的知道,如果没有那份愧疚和责任,他可能连一句话都不会跟她多说。
可她也知道,那个死去的人就像一根钢钉一样扎在他的心脏上,即使随着时光的流逝,那疼痛会减弱,但永远都不会消失。
而她,是唯一能拔掉那根钢钉的存在。
从开始欺骗他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收起所有的心痛和不甘,脸上是一个合格下属该有的谦卑,“我已经脱离社会很久了,想要工作,慕总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开除我,但这份工作我不会自己主动辞。”
她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那只名贵的钢笔,看不到男人的神情,等了许久,也没有得到只字片语。
“如果您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就出去了。”
办公室里极其安静,似乎连一根针掉在地面上都能听清。
余清露没有得到回答,她便当他是默认,颔了颔手,转身。
许是太久没有穿过高跟鞋,又或者是那能侵蚀心脏的冷意让她脚跟发麻,转过身的那一瞬间,脱了力一般倒在了地板上。
这一次,她真的不是装的。
慕瑾桓几乎是立刻反应,软椅都因为他急促的动作翻倒,黑色的轮子慢慢的转动着。
身子被抱起,这样的角度,余清露能看到男人绷得紧紧的下颚,忍了许久的眼泪在这一刻倾涌而出。
慕瑾桓把她放在沙发上,刚毅深邃的脸部轮廓没有太大的波动,唯有那双深眸泄露了几分情绪。
半蹲在地毯上,大手脱下她的高跟鞋,他的力道很轻,但还是让余清露疼的脸色发白,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慕瑾桓眸里的暗色更深了一些,不再碰她的脚,“坐着别动,我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余清露在慕瑾桓起身前就抱住了他,卸下所有的伪装,声线很低,哽咽,“慕桓,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
‘我’之后的内容,因为突然打开的门而停止。
南湾握着门把手,维持着一只脚踏进来的状态,唇边有着似有若无的笑,“我来得不是时候吗?”
慕瑾桓背对着的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身体僵了一秒。
抬手拉开余清露环在他脖子上的手,站起身,迈开长腿走到南湾面前,淡漠的神色转为温和,“来给我送午餐,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想要去摸她的脸颊,却忽然想到刚才碰过余清露的脚,抬到半空中的手臂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他的动作很自然,可落在南湾眼里,就变了味道。
很正常,毕竟余小姐看着呢……
“你不是忙吗,”从男人深邃不明的目光里抽离,弯唇笑了笑,绕过他修长挺拔的身体,把单手抱着的保温饭盒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对不起啊,汤秘书不在,我以为你还在开会就没敲门。”
余清露撞到男人蓄着暗色的黑眸,慌乱的移开视线,抬手擦去眼底的湿润,开口解释,“南小姐你别误会,我脚崴了,慕总只是在帮我而已。”
“脚崴了啊……”南湾俯身整理着茶几上杂志,声音和平日里并无区别,“需要我帮你看看吗?但最好去医院,万一触发了旧伤,可能会有些麻烦。”
余清露点头,“谢谢,我下班之后就去医院看。”
说完便撑着沙发想要站起来,但试了好几次都因为难以忍受的疼痛跌回沙发。
漂亮的脸上红白交错,尴尬和无助各占一半。
慕瑾桓似乎是没有看到余清露求助的眼神,深邃的目光紧紧锁着背对着他的南湾,眸里的黑浓郁的化不开。
走到办公桌前,消毒湿巾擦过手之后,拿起电话拨通了内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刘安接到吩咐之后,麻溜的赶到总裁办公室,进门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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