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的何尛猛地点头,再点头。
然后晨曳继续和她讲睡前故事:“我是师傅的第一个试验品,他想把人打造得五毒不侵,他的方法类似养蛊,把很多毒倾注一个身体里,成功了,就是最好的蛊,五毒不侵。失败了,我就是一具尸体。
“继我成功之后,师傅再尝试,没有人能活过来。我能活过来,只因为我想活着,想活着的**比所有人都强烈。”
他低了头,看到何尛的发顶,长发柔顺的扎起来,绾成好看的发式,温柔如水。
第一次觉得血缘离他那么近,扯了扯唇角,淡淡笑了:“每一个人都知道烨鸢晨主最喜笑,特别是看到敌人死亡的时候,笑得益发灿烂、冷漠。师傅跟我说的,弱不外露。我最无助的时候,笑得最好,最无懈可击。”
何尛怔了怔,抬头看晨曳。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她眼中迷离,看不清什么情绪。
她将手中的花酿扔了上去,晨曳诧异接住,她朝他笑了笑,重新低下头,沉默不语。
晨曳低头喝了一口,比起他平日喝的,味道太淡。
“我第一次遇到她,爱上她,想的不是弄死她,是真真正正,想安静的对她好。”他失神望着酒壶,“……但到底要怎么样,才算对一个人好?我追着她的影子,竟这样伤了她十年。”
他爱上何尤繁,却把温柔放在了她的影子上,放在谷玉身上。
对于何尤繁,只剩纠结和除去温柔的爱,冷得发痛。
“好家伙。”何尛嘟囔了一声,“你也够惨的,人蠢就是那么惨。”她似乎喝高了,边说,手上还挥舞作着动作:“唉你说,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蠢?”
如果晨曳不那么专情,完全能三人共达和谐世界的嘛。
……虽然结局是会被读者劈死。
晨曳点了点头,算是赞同:“嗯,你是第二个说的。”第一个是何尤繁,而且说得还很委婉。
“哦,”何尛毫不在意,“你的下属们没说过?那一定是他们太怕你了,只能暗地里说你蠢。”
晨曳笑了笑,语气像是哄小孩子:“可能是。”
我后悔了
何尛反驳:“一定是。”
晨曳无奈附和:“嗯,一定是。”
许久,只剩风吹的声音,还有晨曳喝酒的声音。
何尛抱着双腿,头枕在腿上,思绪其实很清晰。
她说:“有时候,我想着,我爹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或许会是一个农夫,会种我喜欢的菜。”
晨曳上头回复她:“你爹可惜不是个农夫,不会种菜。”晨曳挑了挑眉,上扬的弧度和何尛有些相似,“只会杀人。”
何尛白了他一眼:“闭嘴。”她貌似也只会杀人……高雅这东西,全被然夕言一人占了。
“你看着晨玥,会不会想起我,偶尔,会想起我?”何尛问他。
这十天,晨曳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除了谷玉目前在活祭,其他的都知道差不多了,包括晨玥的身世,包括晨玥的死。
晨曳没有回答,何尛要的也不是他的回答。想想他这扭曲的性格,即使他想过,也不会承认。
何尛把头埋得低低的,身子有些发烫,“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叫你一声爹。”
“那就叫。”晨曳说得轻松,何尛毫不在意笑了一声:“你说叫就叫?一声一万两。”
晨曳:“……”让自己女儿叫爹还得给钱,世上最心塞的恐怕就是这个。
谁知道晨曳从怀里掏出十颗金珠,准准扔到何尛手边,何尛诧异抬头看他,晨曳别了脑袋,看不见脸,何尛低笑了一声,将金珠用手拾起来,声音轻轻的,“爹。”
上面的晨曳怔忪许久,嗯了一声。
是很久,没有感受过的温暖。
所谓父女,正是如此,心结算什么呢?
天色渐晚,晨曳正想说声回去吧,刚起身,树下的何尛说:“要不,我帮你追我娘吧。”
晨曳手下一滑,从树上掉了下来。
幸好落地的时候找到平衡感,落得不是很难看,但头发还是凌乱了,不可思议看着她:“你说什么?”
谁料看到的是何尛半眯着眼,睡得很甜的模样。
晨曳无奈了很久,还是把何尛抱起。
走进炎家殿,然夕言在门口等着。
他把何尛交给然夕言,然夕言把她抱在怀里,比他还要珍惜的样子。
这个感觉……很怪异。
虽说安心,但更多是不满。然夕言是个很完美的人,对何尛也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但晨曳的心情,就莫名微妙起来。
“辛苦了。”然夕言笑着对他说,刻意压低了音量,声色偏低。
晨曳嗯了一声,看着然夕言将何尛抱进房里。
何尤繁刚喂欧阳舞意吃完晚膳,换了药,将空碗拿出来,想到厨房放好,出了门,被一个从黑暗中窜出来的人压在墙上,宛若十天前她压他的模样。
他抓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其实她倒是有力气推开他,只是他满身的酒香,让她微愣,熏得她也有些醉。
“晨曳,你胡闹什么?”她不满开口,像是教训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晨曳的头抵在她肩上,声音低低的,伴着酒香:“我后悔了。”
“你开什么玩笑。”何尤繁冷笑一声,想推开他。
他却不依,抱着她,酒香正浓,语气很是委屈:“我真的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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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教自己老爸追自己妈也真是醉了……
第一次这样庆幸
晨曳的喃喃低语让何尤繁一怔,反应过来,她想说你在这里发什么酒疯,可话语刚到嘴边,却被晨曳的唇堵住。何尤繁睁大了眼,晨曳的舌却在她口中辗转反侧,不容反驳的气势,令她快要窒息。
何尤繁用了力,推开晨曳,“啪”的一声,五指巴掌印微微发红,印在晨曳脸颊上。
晨曳的脸偏过一侧,何尤繁来不及看他的眼神,匆匆跑掉。
晨曳靠在墙上,胸口有节奏的一起一伏,呼吸沉稳。
第一次,他这样庆幸他们都活着。长达十年的折磨,每次看到牢中半死的她,他都恨不得就这样杀了她,这样他们都能解脱。一边,他又和自己说,她活着是为了谷玉,心底却有个声音很清晰的嘲笑他,你不过是手软罢了。
第一次,他这样觉得,幸好他们都活着。
即使她那么恨他,但还好她活着。
即使她伤了他一刀,但还好,他也能活下来。
所以,他们时间还很长……
久久,靠在墙边的晨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而非遇到敌人胜券在握的冷然的笑容,而是带了丝丝暖意,笑得释然。
何尛和晨曳喝酒那天之后,何尛见了何尤繁都绕道走,其美名,不碍着您的眼。
何尤繁无奈一笑,伸手点了点何尛的眉心,动作却很是宠溺轻柔的,“瞧瞧这醋劲,和小时候怎么……”何尤繁上下看了何尛一遍,摇了摇头,“怎么差别那么大?”
何尛挑眉,然后不服了:“哪里不一样了?”顿了顿,何尛坏笑,凑近何尤繁,故意逗何尤繁,“难不成是比娘更漂亮了?”
何尤繁嘴角含了笑,抬眸看了何尛一眼,不语,低头调理药草。
这些药都是何尤繁天没亮去外面采来的,十七年前和晨曳破裂那会来宜都,就是想来这山上采药材研究,没想到十七年这愿望竟因为何尛而圆满了。没了炎亦云刻意布置的毒雾,一切活动都显得轻松起来。
这里的药一半是给何尛调节身子用的,一半是给欧阳舞意的。
欧阳舞意自醒来后,心智变得和三岁小孩一样,只赖着何尤繁,待在何尤繁房间哪都不敢去。何尤繁没有要留下她的心思,只想把她头上的伤治好了,就放下山。当然,如果能治好心智更好。
这段时间何尤繁大多数陪着欧阳舞意,何尛躲着何尤繁不见是另有原因,何尤繁却以为是何尛吃了醋,何尛干脆也不解释了,这个借口对她,正好。
晨曳这两天不知道去哪了,没人探究,他一双腿长自己身上,爱去哪去哪。
然夕言有时候去忙活祭,有时候在自己房间里待着,就是一下午。何尛只能看来回飞的信鸽判断,他是在为回捻都做准备。
捻都那边有孙郝和秦腔掌控,然夕言和她提过,秦腔是他半威胁半诱惑请来的,秦腔能甘愿放下捻都良官的称号反叛,那么他的眼界就并不会仅仅满足于做下臣。
亦是说,是然夕言将秦腔心中的野心撩动起来,那么秦腔很有可能会挑准时机想反然夕言一军,自己称王。即使现在没这个心,将来也难说。
然夕言一向惜才,他最近在想,如何把秦腔这个可爱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何尛想到然夕言跟她说的时候那个笑容,抹了抹手臂上的鸡皮,搬了个小凳子坐何尤繁身边,一手撑着脑袋,斜着看何尤繁:“娘,你说说,小时候的我是怎么样的呢?”她记忆里的自己很是零碎,那么完整的、过去的她,是怎么样的呢?
何尤繁选药材的手顿了顿,何尛看得清楚,正想说如果不行,她可以不听。不过片刻,何尤繁若无其事挑选药材,想起曾经,脸上变成好笑的表情,和何尛一一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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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给个留言,让我看到,你们活着。
作者:要完结了,这次是真的,文里时间已经到了一月二十多,算算何尛的肚子,还有两个月就生了,到时候就完结了。
(关于竹昔琴会不会醒来,你们认为一定会?呵呵呵这个看我心情抠鼻)
(当然,正文完结之后会有番外,讲述何尛baby们的故事。)
(加了群的娃应该都知道baby的名字了~(≧▽≦)/~官配都知道了好吗~(≧▽≦)/~)
(说一说,何尛这次怀的两孩子名字分别是:然于安、然语菀。)
(快猜男女啊!!求留言嘛,我一个人好孤独寂寞冷。)
那些回忆
“我怀你的时候你就不太闹,除了生下来嚎哭过一次,其他时候都很安静,就连哭起来,都不闹。这点,很像我。”何尤繁眼中有什么情绪被她克制压下去,又若无其事说:“也很像……他。”
“不过让我很哭笑不得的是,你最爱哭。你总哭着问我爹爹去哪了,你总哭着说为什么隔壁家的孩子说你野孩子,总哭说娘我想吃糖葫芦……”何尤繁想到什么,猛地低下头来,看似认真挑选药材,何尛却看得到她眼中有泪光闪烁。
关于糖葫芦,何尛记忆深刻。
……后来何尤繁买了很多糖葫芦,她吃到反胃==。
何尛想说,要不,不说了吧。可是却又不忍心。
何尤繁说:“实在没办法回答的时候,我想想自己,想想你,总觉得亏欠了什么,有时候实在控制不住……在你面前哭起来,你会笨拙的要擦掉我的眼泪,一边说自己错了,一边哭,那样子,很好笑。”话是那么说,可何尤繁的话语里却隐隐有哭腔。
或许是很久,都没有人这样和她说话。
或许是很久,她都没有一个能这样和她说话的人。
她想说,她有个很可爱的女儿,是她所有的骄傲,想对全世界说,可是偏偏不行。
“然后,你胆子又很小……”何尤繁蹙了蹙眉,很是无奈:“这点,和现在的你最不像。你最爱扯着我的衣角站在我身后,怯怯的看着别人,大眼睛一闪一闪,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一样……”
何尤繁开始难受哽咽起来,脸上却固执是笑的表情:“嗯,还有一个人很疼你,他叫聍雨……只是,我害死了他。”
这些,何尛有的记得,有的记不得了。可是听何尤繁讲,那些回忆似乎重新飞回她的脑海深处,让她知道,其实她从来没忘过。
何尛站起来,抱住何尤繁,像是何尤繁小时候哄她那样的语气和何尤繁说:“娘,我回来了,我在这里。”
何尤繁身子晃了晃,何尛半开玩笑说道:“瞧瞧,我连姓氏都是你的。”
想想,如果她随晨曳,姓晨,叫晨尛……哈,好怪异。如果是用回曾经的名字,叫晨杳,她更不习惯。
何尤繁扑哧一声笑出来,嫌弃的推开何尛,说何尛古灵精怪,没了先前忧伤的表情,开始真正忙活起来。
见何尤繁终于不再感伤过去,何尛长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因为自己的好奇让何尤繁伤心,那罪过可大了。
何尛重新坐回小凳子上,认真的看着何尤繁用那纤长的手活跃跳动,在药材中熟练挑选,哪些是好的,哪些是不能要的。
想到曾经在镜子上看到的何尤繁,红到刺眼的颜色,衬在她的身上,光芒却被她压了下去,甘愿成为陪衬。那样漂亮的一双手,灵活挽成莲花的样式,转瞬,那双艺术家的手,又变成了杀人的工具,没有一点犹豫。
曾经的何尤繁,曾是那样不羁。
嗯,她也放肆过的。
那样肆意的何尤繁,谁能不爱上呢?
何尛看得乏了,和何尤繁说了一声,便起身回去了。
走到楼下,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的晨曳站在楼梯口,手中执着一壶装饰精美的酒壶,身上泛着淡淡酒香。
何尤繁那些话,何尛想,晨曳该听得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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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疑问可以留言,我在文下解答。
作者:……我想说什么来着?
追女人不外几个秘诀
何尛早晨观光了何尤繁挑草药,下午,和晨曳、然夕言坐一张桌上,两男人面前摆的都是酒,她面前摆的是改良过的红枣糕==。
何尛不满归不满,这红枣糕吃得还是很舒心的,窝在然夕言怀里,一手拿着红枣糕,一手对着晨曳指,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意味:“女人嘛,要追到不外几个秘诀:一生一世一双人,珠光宝气红蔷薇。”这口气,这样子,说得好像您不是女人似的==。
晨曳微微抬了眸,眼中缓慢划过疑问,帅气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帅,拿着酒杯颓废的样子都比炎亦云故意摆姿势的模样帅出几条街的距离。
正在做活祭的炎亦云打了个喷嚏,受到了洁癖遗约的狠厉一瞪。
何尛暗暗咳了一声,鄙视自己的花痴,然后神秘笑了:“不知道了吧,追女人,你得舍得!”舍得两字咬得极重,在身后的然夕言还没来得及挑眉的时候,又补充:“想想,天下哪个女人不爱花的?”
晨曳想了想,在十七年前,何尤繁还挺喜欢那些没有香味的娇弱花,房间里放了好几盆,他总看不惯,她却一如既往。
于是晨曳沉默着,算是默认。
何尛笑了笑,“如果你舍得去采花,铺满整个炎家殿,在我娘出来的时候告诉她,她是你的唯一,保证看你能绕指柔。”其实何尛就瞎掰的,何尤繁什么人物,还绕指柔,不掰断你让你柔就不错了。
何尛虽说间接承认了晨曳,但那恶作剧的心思,还是没有一分要收回的意思。
见晨曳不答话,何尛认为他被自己说动,于是再加把劲:“相信我,去找那种特红艳特大特靓丽的花来,要一大把的那种。”呵,这又是个玩笑了,初春刚过,去哪里找开得正艳的花?
这下,抱着何尛的然夕言终于发话了,把玩着何尛的头发,声音有些玩味:“如果我送你一大堆的花,开得正好正艳,你会看着我绕指柔?”
何尛回头看一眼然夕言,抱着自家夫君亲了一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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