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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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南望-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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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靳朔笑道,“婚礼可以放一放,不过,可以先定个婚。”顿了顿,他的视线向方丞相一家瞟去,“你和子晗也算是一起长大,感情不错,不觉得你们很适合吗?”
  □裸的招揽,要把方家和他捆绑在一起,凌启明摇头,“这不太好……”
  “我不要!”凌启明的话才说到一半,方子晗先跳了起来,从入场开始,她就一直板着张脸,听到这话的时候,终于忍耐不住。她异常有气魄地伸手指向凌悠扬,“要嫁我只嫁给七哥!”
  凌悠扬丝毫不为她的话所动,连眼睫毛都没动一动。
  倒是弦歌微微皱起了眉头。
  凌靳朔有些尴尬,连凌启明都有些不自在。方大丞相赶紧拉下他这个小女儿,“子晗,皇上都在这里,你闹什么闹?”
  方子晗委屈道,“明明是他们先说我的,如果我不说话,你真把我许给三哥怎么办?”
  玄崆帝一开始装作没看见,直到装不下去,他笑呵呵地开口,“方丞相,他们小孩子爱胡闹,我们大人就别参合进去了。”
  “皇上说的是。”
  凌悠扬勾起嘴唇,二哥积极招揽三哥,可惜都被拒绝了,现在二哥手里没有任何兵力,恐怕急得要死吧。呵呵,趁着这次凌启明出征,他倒可以抓紧时间在朝中夺权,直到把凌靳朔逼到无从选择的地步。
  玄崆帝一直注意着凌悠扬的动作,观察到他的神情,对他心里所想的也不免猜到几分。他实在不想在这种本就不稳定的时候拿谁开刀,况且凌悠扬并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他若找这个儿子谈话,估计凌悠扬反而会很无辜地耍赖,说他什么也没做,现在有动作的全是太子。
  而对于凌靳朔,这个孩子的成长有点依赖方家,做事情不够坚决。比如说,他明明知道太后是他的后盾,可因为自己的傲气,却仍会和太后时不时地闹矛盾。玄崆帝叹气,他承认,这其中有凌悠扬挑拨的缘故,可凌靳朔的忍性不够却是事实,真让他登上皇位,犯大错倒不会,应该会是个中庸的帝王,差强人意。至于凌悠扬,唉,这么完美的谋略智慧,偏偏性格不够稳重,这个世界啊,总是有这么多不完美的事情。
  只要凌悠扬一直待在京城,最近的朝局恐怕就不会稳定。玄崆帝盯着他,心里忽然有了主意,摸着胡子微笑。
  凌悠扬的眼睛又盯在舞女身上,忽然身上一阵发毛。
  “悠扬啊,”玄崆帝一脸慈父状,“你最近一直闲在府里,是不是该找点事做做?”
  凌悠扬痞痞地一笑,“ 父皇,儿臣一直都是这么闲着的,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玄崆帝痛心道,“朕一直以来都太娇惯你了,悠扬,这次启明出征,你就跟着他一起去学点东西,多少建立点功勋,这样对你也有好处。”
  咦?原来我还可以建立功勋,你想让我以后夺位时更加名正言顺吗?凌悠扬邪笑,虽然这样很容易成为靶子,不过,在太后那老太婆的提醒下,恐怕二哥早就把他当敌人了。
  这儿子现在啥都不缺,就缺名声了。不过,两害相较取其轻,与其让他在这里混乱朝廷,谋害靳朔,不如先把他放到战场上去。何况,悠扬虽有才华,也不见得有军事才能,这功劳建不建得起来也难说。
  “父皇的意思,儿臣自当遵守。”凌悠扬装出一副孝顺样,又添上一句,“不过,儿臣有一个请求。”
  玄崆帝颔首,“说吧。”
  “儿臣希望,能让我的王妃一同前往。”
  玄崆帝一怔,他沉默了一会,斟酌道,“这倒不是不可以。不过,悠扬,你不觉得你府中只有一个王妃太少了吗?”
  弦歌拿着杯子的手忽然一僵,她垂下睫毛,身体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凌悠扬坐在她身边,席下的手紧紧握住弦歌,眼睛却望着玄崆帝,朗声笑道,“父皇,当初儿臣在雀南国亲自许下承诺,这一生只有一个妻子,莫非父皇想让儿臣失信?”
  玄崆帝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于是对着弦歌笑道,“弦歌,女子重在贤德,符家的家教不错,悠扬不愿娶,你可要主动帮他纳妾啊,这样也就不算违背誓言了。”
  弦歌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凌悠扬紧张地握住她的手,害怕她会当场生气,不好收拾。可是,更害怕的却是她会同意父皇的提议。那样的话,他又该怎么办?
  摸到他手心的汗水,弦歌莫名地勾起唇角,“父皇,能够得到悠扬的专宠,是弦歌的荣幸。所以,我很珍惜这份幸福。”四两拨千斤,挡掉了玄崆帝的提议。
  玄崆帝的笑容都快挂不住,果然是什么的人娶什么样的妻子吗?所幸,他的脾气早被自己这十一个儿子锻炼地无比强大。他笑道,“呵呵,看来是朕多管闲事。悠扬,你就带着你的王妃一起去吧。”
  宴会散场,弦歌和凌悠扬静静地坐在马车上,静静地回府。凌悠扬难得没有贫嘴调戏,那漆黑如夜的瞳孔异常认真地盯在她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光彩。回到府里后,凌悠扬拉着弦歌往卧房走去,他从枕头里掏出两张纸,展开在弦歌眼前,一句一顿,“当初你嫁给我,其实是为了这个吧。”
  皇宫地形图和军事布阵图!弦歌一惊,她睁大眼睛,看着凌悠扬笑眯眯地将那两张图给放在油灯上烧成灰烬,“看,没了,现在你嫁给我的目的已经没了,你打算怎么办?”
  弦歌抿唇,眼眶有点热,第一次觉得自己口拙,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弦歌,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那我就不会对雀南国动手。”凌悠扬抚上她的脸,语调温柔如水。“你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都记得,你也要记得才好。”
  弦歌的眼角有泪水,却固执地没有流下。
  凌悠扬看看样子也差不多了,又痞痞笑道,“所以,这次陪我上战场吧。”
  “……嗯。”弦歌心底的某些角落开始崩塌,或者说,在她选择从太后手里救这个男人时,心底就已经开始崩塌了。
  有些言语,我们选择相信,因为它是真的。而有些谎言,我们选择相信,是因为它太甜美。

【第四卷:变尽人间】


  使者

  大军浩浩荡荡地赶到边境,其实在那边早有军队驻扎,只是自从出了冷立的事情后,就一直没有将领统帅,只剩下几个副将教管着各自的下属,景象略有纷乱。这一次,凌启明特地从各地集结了一部分军队,带足粮食储备,在京城立下豪言壮语,加速赶往边关。
  弦歌在军中的威望并不低,说是威望并不恰当,只是她当初和冷立的一战四处传播,所以有很多士兵对她心存崇拜,看到她跟随大军前行,也没什么怨言,反而兴奋异常。
  越觅国已经连胜三场,边关的兵力大受折损,死伤惨重。冷立对极东国的情况太过了解,所以极东国连战连败,若是凌启明再不赶来,恐怕那些副将士兵就要弃城了。这场战争龚游和温闲并未怎么出场,他们给了冷立足够的信任,交由他布置一切。
  凌启明到达后受到当地百姓和士兵的大力欢迎,他的行动大刀阔斧,把兵力的分配进行了重大调节。这样,冷立可占的情报便宜就少了很多。幸运的是,这段时间越觅国竟然一次都没来进攻,这也为凌启明争取了时间。
  营中开展了无数次会议,凌悠扬每次都会旁听,弦歌却不怎么在意,这里毕竟不是歧阳城,她也不好厚着脸皮去听军事要秘,所以每次会议期间,她要么是在自己的屋里休息,要么和士兵一起比试训练。军人崇拜强者,而弦歌在这方面并不弱,这样一来,她在军中反而越来越有人气。
  这一日,凌悠扬正在努力钻研各类军事情报,看他的样子,的确有心要在这次做出成绩。凌启明在外观摩士兵的操练。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越觅国还是迟迟没有行动,凌启明的表现并不急躁,颇有大将之风。
  夕阳西下,士兵的训练完毕,都排着队伍去用晚膳。操场上空无一人,地面被阳光映照地金光闪闪,与那无穷无尽的天色何其相像,天地之间,凌启明一人背手而立,看上去竟是说不尽的雄姿英发,令人望而胆怯。
  弦歌无意中看见这样的情景,心中忍不住也是一阵赞叹。
  凌启明并未转身,淡淡道,“是七弟妹吗?”
  弦歌微笑,上前两步,“三哥怎的独自一人?肚子不饿吗?”
  凌启明并不作答,开口道,“记得第一次看到你,是在二哥办的家宴上,那时在箭场比试时,你虽未明言,但你其实想说我比不上符雪迟吧?”
  弦歌一愣,不想他还记得这件事,于是笑道,“三哥很在意吗?”
  凌启明大笑,“这天下间,只要是有点血性的将领,恐怕都会想向符雪迟挑战一番吧?这种事情,棋逢对手会更有意思,也更精彩!”
  弦歌笑笑,不说话。
  “可惜,我一直没机会对上符雪迟,这真让人惋惜。符家守的歧阳城是永远不破的神话,这样的传言,反倒更让人跃跃欲试。”凌启明述说的口吻平淡,可眼中光芒大盛,“冷立曾和符雪迟对战过,他跟我见面的时候很兴奋地谈论那两次战事,说是虽败犹荣,他说他第一次尝到那样淋漓尽致的感觉,令人欲罢不能。”
  弦歌微笑的神情中有掩不住的自豪,“雪迟是个天才。”
  凌启明也笑了,“后来他抓获到符雪迟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只是并不了解其中详情。他叛国的事情也是那时候传开的,不过,我一直认为,他那个人虽然有点坏心,但并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他叹息,“真是可惜了。”
  弦歌侧眼望着他,“如果冷立真是冤枉的呢?”
  凌启明沉默片刻,朗声道,“他究竟遇到什么事我不清楚,不过,现在他是敌人,我不会手软,也不可能手软。”说到这里,他眺望远方,语态有些沧桑,“没有等到和符雪迟的一战,这一回,却遇上了故人,我没想到,竟有一天会和冷立站在敌对面。”
  弦歌也沉默了,她顺着凌启明的目光望去,微微勾起嘴角,“说句不公道的,其实我很期待,‘极东双雄’的你们,究竟是谁更胜一筹。”她迎上凌启明的目光,笑道,“说不定,是因为老天爷很想看看,很想看你们这一战。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凌启明一怔,哈哈大笑,“我不会辜负大家的期待。”
  “弦歌!”凌悠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看不清他的神情,“你有用过膳吗?”
  弦歌和凌启明对视一眼,凌启明笑道,“七弟真的很喜欢你啊。”
  弦歌但笑不语,“那我先告辞了。”她向凌悠扬走去,大声道,“还没有!”
  凌悠扬莞尔一笑,“那就陪我一起去吃吧。对了,你怎么和三哥在聊天?聊什么呢?”
  弦歌道,“在聊雪迟。”
  凌悠扬神色一僵,故作大方地摆摆手,“符雪迟啊,就是那个一直喜欢你,结果却眼睁睁看着你嫁给我的那个没用男人?”
  这回轮到弦歌僵硬,她咬牙,“这话什么意思?”
  凌悠扬笑得如沐春风,“我不过在述说事实,难道有错吗?”
  弦歌眯眼,瞥他一眼不说话。
  凌悠扬笑得像朵花似的,手搭上弦歌的肩膀,“如果你是想让我吃醋才提到符雪迟,可能会让你失望,我从没把那男人看在眼里过。”
  弦歌一怔,仔细琢磨着他的这句话,嘴角勾起,笑得有些奇怪,“自作聪明。”脑中突然想起在雀南国时,这家伙溜进马车和自己去拜访公主,那个时候,这家伙曾说过自己“自作聪明”,如今风水轮流转,竟轮到她说他了。
  两人正在僵持时,越觅国的军队突然响起击鼓声,军营中一阵骚动,士兵们立刻在操场上集合起来,等待凌启明发令。鼓声连绵不绝,仿佛惊涛骇浪在众人耳中徘徊震动。凌启明正要下令时,越觅国方向突然传来声音,响亮地扩散在上空,足见那人内力之深厚,“凌将军,我们将派使者和谈,半个时辰后,城门前。”
  弦歌和凌悠扬对视一眼,在操场的最前方看见凌启明集结好队伍,似乎正想带着小队人马去城门迎接。凌悠扬慢条斯理地走上前去,站定在他面前,“你要只身前往城门?是不是太给他们面子了?”
  “哈哈,对方既然有胆子派遣使者来,我们也应恭候大驾。”
  凌悠扬反问,“连来的是谁都不知道,若是个刺客,直接在城门口刺杀你,那又该如何?”
  “七弟多想了。”凌启明笑呵呵地拍他肩膀,“况且,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暗杀的。我会亲自去自是有自己的打算,我不担心他们暗杀,我只担心在城门开启的那一瞬间,越觅国在外集合好了人马,趁机冲进来。所以,我还是亲自去看看的好。”
  “在这军营是三哥最大,自然是你说了算。”凌悠扬笑道,“况且打仗我是外行,我只是建议,三哥照自己想的去就行。”
  凌启明颔首,“这样吧,你在前厅安排好一切,我再部署一下兵力分配,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待会儿我把使者带到前厅,这样如何?”
  凌悠扬笑道,“以三哥的才干自然是出不了错的,就这样吧。”
  弦歌站在这里看了会儿,便移步走向城墙,心中疑虑不已。越觅国派使者来干什么?和谈?一开始攻击的是他们,现在也没有呈现出败势,他们能谈什么?或者该说,从凌启明带着大军从京城赶来后,对方的举动就很奇怪,一直没有采取进攻。为什么?莫非是害怕?不像啊,况且冷立心中怨恨深刻,怎么会放弃大好的报仇机会?
  凉风迎着面颊呼呼地水,弦歌从城墙往下望去,再抬头望天,最后轻轻阖上眼。这次越觅国的突然袭击,原因应该出在冷立身上,他这样做既是为表明自己效忠的决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在心底认为是极东国负了他,所以急着报仇。
  时间飞快的流逝,眺望远方,敌营里似乎有了动静。
  身边是来往巡逻的士兵,弦歌突然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揽住自己,她回头,果然是凌悠扬,“你来干什么?”
  “找不到你,所以就寻到这里来了。”凌悠扬笑道,“你想看使者吗?我陪你一起等吧。”
  弦歌点头。
  整轮红日都落下山了,只余些微的霞光。等到使者来临的时候,弦歌站在城墙上只能勉强看个清楚。来人只有两个,身后没有任何军队随从,只是两人穿着极其简单的衣服就坦荡荡的走来。
  当凌启明把他们迎进城的时候,距离近了些,弦歌看清来人面容时愣了愣,居然是冷立,身为这一战的重要将领,尤其他的身份还是极东国叛徒,他居然敢来?!
  “稀客啊,没想到是他!有胆色!”凌悠扬笑得有点恨恨的味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对于冷立这个人,他一开始是怀着招揽之心的,可惜,这世上毕竟不能事事尽如人意。买卖不成仁义在,最后招揽失败被识破,他也没想要置他于死地。
  可惜啊可惜,冷立最后离开前所做的事超过了他的容忍限度。凌悠扬那时若非被囚禁在皇宫,一定派人千里追杀他!
  两个使者,一人是冷立,另一人竟是温闲。青色发带,眉目俊秀,整个人的色彩都是淡淡的,朗朗微笑中,带着二分平静三分骄傲五分不羁。他的气质和凌悠扬迥然不同,可愣是让弦歌联想到第一次见凌悠扬时的情景。
  她忍不住回头去看,却见凌悠扬的眼睛牢牢盯在下面那两人身上,目光深邃不见底。似乎注意到了弦歌的视线,凌悠扬回神,对她笑笑,“你说说,是温闲好看,还是我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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