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饰天下- 第6部分

中年汉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楚，声音不感不淡地道：“你看起来太斯文了，根本就没有做走鬼的霸道。”

陈楚大汗，又不是做几百万、几千万的生意。就是摆个地摊赚几个小钱罢了，怎么也要追求霸道了？

“兄弟，在我们这一带摆摊的位置都是固定好的了，每个人都有自已默认的摊位。”中年汉子出声道：“就好像你现在占的位置，就是李老三的，你现在占着他的位置了！幸亏他这几天不出摊，要是让他看到的你占了他的位置，就有你好看了！”

被中年汉子这样指点，陈楚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他们现在所占的街道，虽然是公用的，但是，实际上已经被各个走鬼佬以一种默认的方式划分了。

每个走鬼都有固定的“地盘”。如果有像陈楚这样的新来的的商贩占用了他们的地盘，无论如何，“地盘”原主人都会与陈楚争个高低。

这种情况，就像《动物世界》里，狮子王和“入侵”它的地盘的狮子之间免不了一场恶战是一样的道理！

好的摊位，就意味着源源不断的钱财，抢人地盘，就如抢人钱财，对陈楚这样“抢”地盘的愣头青，走鬼佬们不凶恶一点，怎么能保得自已原有的地盘！？

每一个底层，都有自已的生活法则。陈楚突然间才发现，自已把走鬼档这个生意，看得太过简单了。

第12章：抢摊成功！

“哦，对了，你现在所处摊位的主人名字叫李老三。”中年汉子悠悠地道：“他是粤省南湾人，你听说过南湾吗？”

南湾！？

陈楚的眉头轻轻一皱，顿时就觉得头不是一般的大。

曾经有阴谋论者说，自称是上帝的选民犹太人，控制了西方的金融体系，他们才是整个世界幕后的主宰。

他所知道真假的，是珠三角某些行业被来自某些特定地域的人所“控制”。就像古时绍兴出师爷，今时温州人爱炒房一样，羊城服装批发市场的很多档口，都是由粤省西部的流川人控制。而在莞城一带做地摊生意的，有超过二成的人都是来自粤省南湾！

说得高大上一些，南湾人就是珠三角地摊界的犹太人。因为来自同一个地方，他们有着共同的方言和习俗，结成“乡党”相互守望。

改革开放后，数量不多南湾人来到珠三角摆地摊，这些人找到赚钱的路数后，干脆把家乡的穷戚们或者同乡也全部带出来发家致富，二十多年过去了，南湾人的摆地摊踪迹，已经遍布整个珠三角地区。

因为团结，所以他们也很乐意分享手里的信息。比如说，最近那一种货比较好销，那一间工厂倒闭了有好货扫，最近城管动态如何……

“小子，他们那边有人来了！”正当陈楚想着问题的时候，那个中年汉子突然出声道。

顺着中年汉子的眼光，陈楚看到一位三十多岁，微微胖墩的女子，她的腰间背着一个黑色的收钱包，脸上正带着和悦的微笑，向着陈楚移步过来。

看着那中年女子脸上的微笑，陈楚的双眼微微地眯了一下。

十年的社会阅历，让陈楚很清楚。相比起死缠烂打、一开口就爆粗的对手，向你露出笑容的对手更可怕，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们在笑的时候心里心里到底想着什么。

“哟，小兄弟，你也是做服装买卖的？”那位中年阿姨，看到陈楚货品双眼微微一亮，她伸手翻了翻陈楚摆好了的牛仔裤，赞叹道：“你这裤子的质量不错啊。”

陈楚哈哈一笑，道：“质量好不好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是大西尾货市场拿的货，看到这一批货便宜，就拿了一些回来，阿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到陈楚主动挑起了话题，那位阿姨的双眼，因为嘴角的笑容而微微眯起。

“小兄弟，你现在所在的这个摊位，是我们先占的，在这一带做生意的人，谁不知道这个摊位是李老三的。你就这样占了他的摊位，好像不太合规举吧！？凡事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小兄弟，你说是吧？”那位阿姨语看似和善，但是隐隐间带上一丝凌厉之色。

陈楚嘴角轻轻地一撇，规举？

如果真有规举的话，那么，他们现在占有公用地方地方摆摊，已经破坏明面的上规举了。

都是游走于灰色地带的人，讲什么规举？

“陈姨，好像这个摊位没有写着‘李’字吧？”陈楚声音微微一冷，道：“怎么这里就成了李老三的地盘？”

那位阿姨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看着陈楚声音冰冷了几分：“这么说，小兄弟你是想占着这块摊位不走了？”

陈楚摇了摇头，嘴角间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道：“阿姨，大多数地方做走鬼的规举，是谁先到先得的吧！？怎么到了你这里，默认的规举就变了呢！？这是国家的规定，还是你们南湾人的规定呢？”

阿姨脸色风云突变，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她的一双眼睛突起，带上了一丝怒意。

陈楚的嘴角间，依然带着一种淡淡的笑意，只是这样的笑容中，也带上了冰冷。

两人对视二三秒后，就在那位阿姨想要发火的时候，陈楚嘴角的笑意也微微收敛，道：“这位阿姨，我们出来做生意的，是求财的而不是求气的，我直接说吧，这几天我就在这里摆摊，几天后，我把这块摊位还给你们。”

胖墩的阿姨听到陈楚的话后脸上怒容微减，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陈楚摇了摇头，淡定地道：“我占这个摊位几天，对你和我都有好处，阿姨，你肯定也有自已的摊位吧？你过来看这个摊位，是李老三嘱托你的吧？”

阿姨的脸上，微微闪过了一丝讶色。

“李老三肯定也是有事所以这几天出不了摊吧？他是怕别人趁着他不在，霸占住这块摊位不肯走了是吧？”陈楚继续道：“我想，如果他只是一两天出不了摊，肯定不会叫你帮他看紧这块摊位吧。”

阿姨哼了一声，看着陈楚眼里多了一丝异色，她的声音已经微微缓和：“可是我们为什么要让给你几天？”

陈楚道：“阿姨，起码我占着这个摊位，你就不用担心这几天会有其他人过来占这块摊位了。说到底你还得谢谢我呢，要不然，你想一想现在的‘走鬼’档这么多，等到**点钟人流量大生意忙的时候，你也没时间过来守住这个摊位了吧？到时还不是被其他的人占走！？”

陈楚又道：“你放心，等到江老五出摊，我马上把这个摊位让回去给他。”

阿姨眉目凝起：“我们为什么要信你？谁知道你会不会霸占着摊位，就赖着不走了呢？”

陈楚笑了笑，笑意不明：“你们南湾人还会怕这样的事吗？”

阿姨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陈楚，只觉得面前的的小兄弟，不像他表面看起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就好像刚才的谈话，基本上都由他主导着。不过……他的最后一句话，倒是点醒了她。

阿姨道：“好吧，李第三说他星期五回来，你可以摆到星期四晚上，到时你千万不要食言。”

陈楚道：“当然。”

条件谈成了，两人之间的关系缓和，气氛也就变得“友好”起来了。

“小兄弟，你这些裤子，真的是从大西尾货市场拿货的？”那位阿姨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但一双眼睛却像妖精看到唐僧肉一般，带着灼热在陈楚摆放的货物间扫视。

陈楚心里冷笑一声。

从业十年以后，这样的眼神，他实在是见过太多了！

不少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人，在服装店买衣服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店主在他们看衣服时候，看着他们袋子里的东西，装作不经心般地问道，您这衣服是从那里卖的啊？价格是多少啊？哟，要八十块？我们店里同款的产品，只要七十块钱就可以了！

有常识的人应该都会想到：店主们正在向客人们打听竞争对手的情报！

在服装零销这个行业，“情报战”无处不在。普通人逛街的时候，肯定不会多注意行人拎着的大包小包。但是，坐在服装店里老板们那双毒辣的双眼，却可以从经过店门口行人拎着的大包小包那里，判断出他们这附近那一间服装店最近的生意火爆，那些款式可能流行等等。

有时候，这些服饰店的老板们，都会装作漫不经心地经过竞争的服装店的门口，看一看竞争对手货款的变化：他们新上架那些新款，正在将那些旧款低价处理等等，从而做出相对应的措施。

曾经有一位服装店主，就苦恼于一间和她相隔好几个铺位的的对手，总是很易就捕捉到她店里那些新款销量好，从而跟进在批发市场拿到类似甚至是一样的款式回来。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发现问题出现的包装袋上。当他将包装衣服的单色塑料袋，改成纸袋或者不透明花色塑料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这样的问题了！

心里想着这些事，陈楚的嘴角间轻轻地扬起。

陈楚发现，相比起其他的牛仔裤，这名阿姨的眼光更多地的聚焦到他从庄梦蝶那里淘到的三款裤子身上！

陈楚由不感叹，高手在民间，这位阿姨的眼光，似乎差不到哪里去。不过，相比起他曾经遇到过的一个比一个要精明和工于心计的对手们，这位阿姨“偷版”也未免太过于赤lou祼，技术也未免太差了吧！？还有，他刚才随口提到货是从大西尾货市场拿的，她竟然就记住了，还反问他是不是真的从哪里拿的货，这样的表现，跟写“我要偷版”四个大字在额头上有什么区别！？

这是把他当成菜鸟了吗？以为他不清楚行业内的猫腻吗？

“阿姨，这些裤子，不是在大西尾货市场拿货的。”陈楚呵呵一笑，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却是很坦诚地答道：“这些裤子，是我从厂家哪里直接拿货的。”

第13章：田鸡佬的震惊

羊城的服装批发市场分为高、中、低三个档次。像普通的零售档口都是去中低档批发市场拿货，而像他们这些摆地摊的，一般都去低档市场或者尾货市场拿货，而大西则是羊城最大的尾货市场。

听到陈楚的话，那位阿姨似有所悟，一张微胖的脸上，更上多了亲近之色。和陈楚说了几句生意兴隆之类的客气话后，告别一声后扭动屁股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陈浩看着对方的背影，心中自语道，我是真的从工厂直接拿货的。大西尾货市场这么大，到时候你在那里拿不到货，不要怪我啊！

中年大汉目瞪口呆地看着中年女子离开的背影，转而看着陈楚高声道：“小子，你行啊！没想到你还真的占住了这个摊位！”

陈楚微微一笑，问道：“还没有请教老哥您的名字呢。”

“在这里做走鬼的都叫我做田鸡佬，你跟着他们叫就可以了。”中年汉子十分爽快地道。

时间还不到七点钟，正是晚餐时间商业街上还没有多少的行人。陈楚也通报了一声自已的名字，两个人就开始交谈起来。

“阿楚，我告诉你啊，刚才那个女的名字叫阿芬，听说好像是和李老三是同一条村子出来的，除了他们这两家以外，商业街上还有四五块摊位是来自南湾的。”田鸡佬由不得叹道：“不要看她刚才对你笑眯眯的，这婆娘可是个横蛮的人，不讲理！”

田鸡佬叹了一口气，又道：“他们南湾人多势众很霸道的，没事的话就不要去惹他们。”

对此陈楚点了点头。在市井间混饭吃的人，一般都会有相互抱团。而他们抱团的对像，往往就是和他们来自于同一个地方的老乡。

有人说过，一个人做人的底气来自他的朋友。陈楚一直觉得，这个观点更加适应市井场合，就像南湾人的“霸道”一样，因为人多，所以势众。

“阿楚，你是刚刚做走鬼这个行当的吗？”田鸡佬突然出声问道。

“是啊。”陈楚嘴角间带着淡笑，道：“我以前是制衣厂打工的。”

田鸡佬看陈楚的眼神微微一变，看着陈楚就像是看着一个白痴一般。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陈楚察言观色，由不住出声问道。

“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才做走鬼档呢！？”田鸡佬痛心疾首道：“你以前也是在制衣厂打工的，应该也知道现在是服装的淡季吧？很多做走鬼档的，手上如果没有剩货要清的话，他们都懒得出摊了，你也不看一看商业街上，有多少店辅都开始打折清货了！”

“阿楚，看来你做生意还嫩着呢！”田鸡佬最后得出结论道。

陈楚脸上依然是一脸淡然的笑容，他道谢一声：“谢谢老哥指点了！”

可以看出田鸡佬还算是个热心肠的人，陈楚解释多一句道：“你放心吧，这一批货，我心里有底。”

田鸡佬看着陈楚那带着自信的神情，由不住摇了摇头。

年轻人，自我感觉就是牛气冲天。

不过，他应该很快就知道自已错得离谱了吧！？

八月底九月初这一段时间，本来就是服装生意一年中最淡的季节，现在虽然还是八月初，但也已经进入到淡季了！

而且，这大热天他卖的还是牛仔裤，这会有市场吗？

心里叹一口气，田鸡佬打开带来的播音器，一阵浑厚的男音叫卖声，重复地响起。

“皮带，比牛皮还牛的皮带，二十五块一条，皮带，比牛皮还牛的皮带，二十五块钱一条……”

天边的火烧云渐渐地隐了下去，霓虹灯初上将商业街地面闪烁成五颜六色，商业街上的人流量渐渐地多了起来，三五成群穿着光鲜的少女或驻足地摊档口前，或进入到商铺内，很快地，不少人手中都拎着大袋小袋了。

“皮带，比牛皮还牛的皮带，二十五块一条……”播音器还在不知疲倦地发出叫卖声。但是，田鸡佬的皮带摊当前，却是少有人驻足，偶然有人过来看看皮带的质量过后也是很爽快就成交了。

田鸡佬的眼光，此时正看着陈楚的摊当。

陈楚虽然没有叫卖，但在他档口前，却是早就围着三五个穿着短裙或热裤露出光洁美腿，打扮光鲜的少女了。她们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极引人注目。

此时，她们正发出吱吱喳喳如同鸟儿般的叫声，和陈楚计价还价。

“老板，这些裤子可以便宜一些吗？”

“靓女，二十九块钱已经是实价了，我这里不议价的。”

“嘻嘻，老板，我们卖三条！八十块怎么样！？”

“靓女，二十九块钱已经很便宜了，你到步行街里看一看，同样的质量的裤子，起码也要六七十块吧！？二十九块钱，真的不能再少了。”

“老板，算便宜一点嘛……”

“……”

“帅哥，算便宜一点我介绍朋友来你这里买，你少赚点，多卖出去一点，薄利多销嘛。”

一张嘴被这样数张嘴吱吱喳喳地“围攻”着，陈楚正经历着幸福的烦恼，他嘴角带笑出声道：“我这些裤子已经是薄利了，价格再低我这生意就真的是没有法做了！”

“嘻嘻，帅哥老板你怎么这么小气，便宜几块钱也不行。好吧，拿三条给我们吧，两条三十码的，一条二十九码的，分开打包。”

“好，下一次路过的时多过来照顾小摊的生意。”卖出了三条裤子后，陈楚的嘴角间，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拎起包装好的裤子后，活泼的少女们嘻笑着向陈楚道一声别，带起一阵香气就离开了。田鸡佬看了一眼少女们离开的曼妙背影，心里咕嘟一句，阿楚的生意竟然会这样好！？

虽然他和阿楚开摊才半个多小时，但是，他看到陈楚却已经卖出了五条裤子。田鸡佬根据陈楚刚才的表现，估算着陈楚今晚可能销量额。

照这样下去，阿楚今晚应该可以卖出三十多条裤子吧！？

但一多小时后，田鸡佬就推翻了自已刚才的结论。

九点钟，正是商业街的人流的高峰期。陈楚的摊档前，十数人正将摊档围得水泄不通，陈楚在开摊时叠得整整齐�